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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将士暂驻此处,等到使臣问明木彦三卫整军的原因,再另作计划。” 与他同在营帐的还有左谦与茅作峰,二人细想了想,左谦问:“那陛下打算派去岭南驻守的五万将士呢?” “仍去岭南。”朱南羡道,“朕只带五千人回京,轻装简行,脚程也快。” 这时,守在帐外的一名侍卫道:“禀陛下,营外来了一名姓覃的将士求见。” 朱南羡正在思虑邛州边境的布阵,听了这话,眉心一蹙。 茅作峰挥着仅剩的一只胳膊,大喇喇道:“不见不见,早就打过招呼了,怎么什么人都来见陛下?” 从西北一路到青州,沿途官员无不盛情至极,但帝王落榻州府,礼俗繁多,是朱南羡嫌麻烦,下头的官员也惶恐,以至于到了后来,朱南羡干脆连城都懒得进,到了一处,便择一地安营扎寨,饶是如此,也避不了各州府官员前来面圣,不能怪责他们,这是规矩,不来才是大不敬。 朱南羡又自心头算了算兵力,觉得已安排妥当,眼下就当择一名前往达丹的使臣了。 一想到使臣,便想到阿雨。 她是六月末回京师的,如今已四个月有余了。 京中诸事繁多,青樾又去了武昌府,她是个雷厉风行的性情,搁在手边的事一定要立时解决了才安心,也不知她近日可还如以往一样操劳。 念头转到此,心中蓦地一动,方才前来求见的将士叫什么来着? 姓覃? 朱南羡的目色里闪过一丝莫名,转头大步出了帐子,问守在外头的侍卫:“要见朕的将士呢?” 侍卫一愣,陛下不见,自然是打发走了。 可他却不能这么回,否则触怒龙颜,对朱南羡一揖,转首就去找人,所幸覃照林执意赖在营外,不多时便回来。 一见到朱南羡,他的眼眶立时红了,膝头落地,几乎是咬着牙道:“陛下,求求您,救救俺家大人吧!” 青天白日,百里兵帐。朱南羡甫一听这话,有些没反应过来,打量了两眼覃照林,只见他满脸胡茬,眼底乌青,衣衫脏污,俨然是一路自京师急赶而来。 他手边来拎着个笼子,里头的白鹦哥朱南羡认得,是阿福。 “救?”好半晌,朱南羡像是找着了重点,“什么意思?” 覃照林抬袖狠揩了一把额角的汗,待要开口,却被朱南羡一拦:“进帐说。” 到了帐内,他先接过鸟笼拍了拍,叫了声:“阿福。” 阿福这一路被关得久了,有些蔫蔫的,直到认出眼前的人是朱南羡,才拍着翅膀从笼子里飞出来,歇在一旁的兵架上——或许时雏时得他相救,天生就对他亲近。 覃照林接过左谦递来的一杯水,缓了下心神,才将事端说起。 从八月朱昱深回京,到沈奚想将四殿下沉湖却被四王妃阻拦;从苏晋查岭南行商一案,到九月初二回府后不知去向突然失踪;又从十月小雪节,柳昀问斩兵部侍郎,苏晋的失踪变作畏罪出逃,到两日后,柳府的小厮阿留突然到苏府,让他领着阿福赶紧离京。 “大人不见了以后,俺日日找,夜夜找,拖了许多门路,连个蛛丝马迹都没打听到。其实阿留来找俺前,俺就知道京师的消息递不出去了,是金吾卫的姚指挥使说的。后来阿留来让俺带着阿福去寻它原来的主子,俺当时没想明白,随后才反应过来,这话该是俺家大人拖阿留带的。她一定还活着,只是被困住了,俺一个人救不出她,所以她让俺来找陛下您。” 朱南羡越听越怔然。 什么失踪,什么问斩,短短两月间发生这么多事,他竟一桩都没听说过。 这话若是旁人来说与他听,他真是半个字都不愿信。 可偏不巧,这话是覃照林说的,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生只守一个“忠”字,性情耿介,最不会欺人瞒人。 所以,若他所言是真,那阿雨真地出事了? 一旁的左谦与茅作峰听了覃照林的话也急了,追问道:“堂堂内阁辅臣失踪,兵部侍郎被问斩,沈大人呢?沈大人没从武昌府回来吗?” 覃照林也急着道:“消息都传不出去,沈大人咋回来!” 左谦道:“不对,我们前两日还接到苏大人的信呢,说一切都好,苏大人——” 朱南羡抬手一拦:“信是舒闻岚写的。” 他接到信是还觉得奇怪,苏晋是个谨慎的人,便是给他写信,落款只署“时雨”二字,也不知为何,到九月后,信的署名变成了“阿雨”,因这信是与沈奚催促他回京的密函前后脚来的,他还当她是盼着自己早日归呢。 心里像是被一个巨掌箍住,悬着,绞着,连气都喘不上来。 脑中翻飞的全是思绪,却是庞杂的,无章法的,浑翳而又惊乱。 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扶着桌角,慢慢自案前坐下,等着这杂乱的思绪沉淀,可越是沉淀,越有两个字清晰入眼。 阿雨。 她在哪里?为何会被困住?她——还活着吗? 这个念头一生,那个箍住心的手蓦地松开,蓄积久时的血一下子冲入百骸,冲入脑海,将他整个人撞得目眩,他一挥掌,径自将案上的茶盏,墨宝,疆域图与水中丞通通拂落在地。 轰然的碎裂声霎时令帐内帐外的人跪倒在地。 然而,下一刻,他们等来的却不是龙颜震怒,而是异乎寻常的冷静。 “不对。”朱南羡道,“你是怎么出来的?” 见覃照林似是不解,他又问一次:“京师的消息既被封禁,连朕与青樾都接不到信函,你堂堂一个大活人,是怎么离开京师的?” 第202章 二零二章 覃照林道:“俺初离开京师那几日, 遇到不少追兵, 还有些形迹可疑,打听俺去向的陌生人。苏大人教过俺,最危急的时候, 任何人都不能轻信, 俺谁也不理,只管往外走。直到出了应天府地界, 遇上通政司的周大人, 他与俺一样, 也是逃出来为陛下您报信的。俺俩作了个伴, 一路互相掩护, 这才到了青州。” 左谦道:“通政司的周萍?他人呢?” “在营外候着。”覃照林道, 不等朱南羡吩咐, 即刻掀帘出去唤人了。 不多时,周萍随覃照林一起进帐。 他已是而立之年, 原本文质彬彬的脸上蓄两道长须,平添三分官派。 参见完朱南羡,免了一套虚礼, 径自说道:“禀陛下,京师的状况已十分不好了,苏大人失踪前,曾命兵部何侍郎, 刑部吴郎中一起查安南的行商案, 至十月, 何侍郎反因行商案的罪名被处斩后,下官这里截获一封来自邛州的密函。 “安南的行商案其实是十殿下所犯,他这些年一直为四殿下效力,贩货得来的万万两白银,也由南至北,转给了四殿下。四殿下拿着这笔银子——”他微微一顿,咽了口唾沫,“拿着这笔银子买下了达丹境内的木彦三卫。” “你说什么?”茅作峰大怔,“木彦三卫如今是四殿下的?” “是。”周萍道,“且因三卫里,哈赤卫与木彦卫的首领夺权,四殿下三年前便派人联合忽拔卫的首领,予以镇压,如今几名首领的大权通通被卸去,这支十五万人的佣军,已完全属于四殿下。” 难怪阿雨来信说,安南贩货的行径在景元二十五年就停了,原来是军权到手,不用花银子了。 茅作峰听到这里,仍是一头雾水:“这十五万人既是四殿下的,怎么不招回北平?还派到邛州边境,差点分散了陛下的兵力——” 可此言出,左谦忽然一把握住他的胳膊,皱眉摇了摇头。 茅作峰愣了一下,顷刻回过味来:“他娘的,朱昱深要造反?!” 两步来到帐中,单膝跪下,请命道:“陛下,末将愿亲自带兵,杀入京师,缉讨反贼!” 朱南羡却没理他,看着周萍:“还有呢?” 周萍愣道:“还有什么?” 朱南羡的目光十分平静:“苏时雨在哪里?朱昱深与柳昀,要朕怎么做?” 左谦三人都愣了,覃照林忍不住解释:“陛下,周大人是与俺一起逃出来的,他也不知道俺家大人的下落。” 周萍连忙道:“是,陛下,臣知道的只有这些了。”他顿了一下,“哦,对了,臣将截获的密函也带来了。”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呈上,“请陛下过目。” 朱南羡站起身,来到他面前,看着他手里的信,并不接,只问了句:“不说实话是吗?” 他伸出手:“刀。” 茅作峰愣怔地将自己的佩刀递到了朱南羡手上。 朱南羡出手极快,握住刀柄的瞬间,已将刀刃架在了周萍脖子上。 “要封禁整个京师的消息,必要通过两个衙门,通政司与兵部,你身为左通政,在这样的关头,既然连如此机要的密函都有办法截获,为何无法在苏时雨出事当日,就传信知会沈青樾?只有一个解释,你不愿。” “苏时雨为人谨慎,唯独对她信任之人不设防,若无你将她的行事计划,往来书信的大致内容,查案的进程告知朱昱深与柳昀,令她防不胜防,想必她早就觉察出不对劲。” “你不是跟覃照林一起逃出来的,你是被朱昱深与柳昀遣来见朕,给朕带话的。” “但他们要你给朕带的话,一定会触怒朕,所以你不敢,编了个幌子来诓朕,是不是?!” 冰凉的刀锋抵着后颈,周萍骇得俯下身去:“陛下,臣当真冤枉,臣与时雨十年交情,怎么会拿她的安危来欺瞒陛下?” “你还知道你与她有十年交情!”朱南羡怒喝道。 随即声线一冷:“还不说吗?既不说,你这条命留着也无用了,朕亲手为你了结了吧?” 冰凉的刀锋偏离脖颈,似乎下一刻就要落下来。 “说、臣说。”周萍的额头磕在地上,“苏大人被幽禁在柳府。” “啥意思?”覃照林道,“你一直知道俺家大人在哪儿?” 他有些发懵:“你知道咋不去救她?” 又甩了甩头:“不是,她出事前你就知道四王爷跟姓柳的要对付她?你不帮她还伙同那群王八羔子一起害她?!你为啥——俺他娘的——” 覃照林说不下去,一把揪住周萍的襟领,握起拳头便揍了下去。 周萍一名书生,哪扛得住一身蛮力的武夫,两拳头便被揍倒在地,脸颊青紫肿了一大块,嘴角也渗出血来。 覃照林还要再打,却被左谦抬手一拦:“先让他把话说完。”然后揪起周萍的衣襟搡了一把,“还不快说!” “是、是。”周萍又重新趴着跪好,“陛下明鉴,臣的确是四殿下与柳大人派来的,他们,的确让臣带了一句话。” 他抬目觑了朱南羡一眼:“事情其实很简单,陛下若想救时雨,先称病,再回京,陛下独自先行,龙驾与大军后行。” 什么意思? 是要朱南羡先称病,随后独自一人回宫,回宫的消息暂不透露给任何人,等到朱昱深与柳昀觉得是时候了,再让大军拥着没有人的“龙驾”回应天府? 所以,这是要让朱南羡独自回宫去换苏晋的命? 称病是为了让晋安帝换命以后,理所当然地病逝? “老子砍了你这个王八蛋!” 茅作峰饶是只余一只胳膊,也再把持不住,腰间的刀给了朱南羡,转首便去拔左谦的佩剑,双目通红,简直要咬碎了牙。 朱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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