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位大臣退至奉天殿外行礼时,他似又想起什么,唤了句:“柳大人留步。” 天际一弯月牙明亮有光,内侍们见太子殿下还有国事要议,又进得殿来掌了数盏灯火,柳朝明于深殿上与朱南羡行得一礼道:“殿下有何吩咐?” 朱南羡思量了一下道:“今日议事前,本宫翻看了一下近日的奏章,这才知年来一半的大事都是由大人主持操劳,大人辛苦。” 他这话说得诚心。 各部堂官皆是有大才之人,但所有的奏本中,唯数柳朝明写得最为通达明晰,也难怪苏晋从前在都察院时,正事上总以他为楷模。 柳朝明道:“殿下过誉,臣所行不过分内之事。” 朱南羡又道:“本宫初理国事,并不很得心应手,于一些地方尚有不明不解之处,唯恐耽误了国之大事,日后还要劳烦大人多指教。” 他知道自己的不足,坦荡荡地承认,以人为师,见贤思齐,丝毫不遮不掩。 柳朝明抬目看了朱南羡一眼,然后道:“赤心难得,谦而有道,殿下有心亲万机,励精图治,那么不必操之过急。” 朱南羡点了一下头:“本宫知道了,天色已晚,大人先回都察院罢。” 柳朝明应声,刚退到殿外,忽听朱南羡又唤了句:“柳昀。” 他似是有千般思量,但目色还平静坚定如常。 “今日……本宫其实看见了。”朱南羡道,说着,他蓦地抬手对柳朝明一揖,“今日,还有这许多日子以来,多谢大人了。” 朱南羡没说明他在谢什么,但其中意思他二人都再清楚不过。 多谢他今日的舍命相护。 多谢他这三两年来,对苏时雨无声相护。 殿外是寂寥月色,殿内灼然火光如烈烈艳阳。 柳朝明站在月色与火光的交汇处,看向那个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人,他沉默了一下,也合袖,对朱南羡回了个揖,没多说什么,折身走了。 戌时已过,朱南羡因要为朱景元守上半夜,也没来得及用膳,自皇案前取了几分奏折,便往明华宫去了。 等守夜出来已是第二日的丑时,东宫的尤公公提了灯过来迎他,说道:“殿下初回宫就这么辛苦,不如就近在明华宫歇两个时辰?” 朱南羡想了一下却道:“不必,本宫还有事要去刑部一趟。” 尤公公犹疑了半刻才应了,又忍不住道:“殿下身体底子再好也经不住这么个操劳法,明日廷议过后可一定要缓缓了。” 朱南羡的目光已落在了刑部的方向,自尤公公手里接过风灯,应道:“本宫知道了。” 说是有事其实也谈不上,再要紧的事也可以挪后些许。 他只是觉得刚回宫中连句话都还未曾好好与苏晋说,实在想去看看她。 朝中事宜繁冗,纵是深夜,各部也亮着灯火,刑部值夜的主事吴寂枝见着外头有人过来,原以为是哪个衙司过来问事的,迎上去才发现竟是太子殿下亲自来了,忙不迭跪地与他行礼。 朱南羡抬手将他虚虚一扶,问:“苏侍郎可以歇下了?” 吴寂枝道:“回太子殿下,苏大人方才还在值庐里整理卷宗,也不知眼下是否已歇了,微臣这就去殿下看一看。” 朱南羡摇头道:“不必。”省得她睡了打扰了她,“你退下吧,本宫自己过去。” 苏晋的值事房里还亮着一盏灯火,朱南羡轻声将门推开,见她仍坐在满桌卷宗前,整个人却已撑着下颌睡过去了。 他默了默,熄了风灯搁在屋外,掩上门进了屋,知道她是太累太乏,没忍心唤醒她,在她对面的椅凳上坐下,自怀里取了一份方才没看完的奏折。 第151章 一五一章 其实苏晋很少会这么坐着睡过去, 今日如此, 也是因为朱南羡回宫,大半年来枕戈待旦的日子终于到了头。 但危局过去, 心中还有繁冗国事。 朱南羡一本奏折还没看完,苏晋便转醒过来。 屋内烛火幽幽,她睁眼看到眼前人,起初还以为是个梦,直到目光与他对上, 才陡然清醒,说道:“殿下来了怎么不唤醒我?” 朱南羡笑了一下:“你难得歇上片刻。” 苏晋见他手里还握着奏本,自案头拾了木签,将书案与屋角的灯火拨亮了些许,说:“殿下仔细眼睛。”然后提了茶壶, 又问, “殿下还在看奏疏?” 朱南羡道:“嗯, 我看得慢, 只好多花些功夫。” 茶壶里的水早干了,苏晋将壶搁下,半晌没想起该去哪里添水。 她素日里都是一副通透聪慧的样子,这会儿刚睡醒,愣在一个茶壶前, 倒是难得糊涂。 朱南羡看得心神一动, 将手里奏本合上, 笑着道:“你是自己渴还是要为我添水?” 苏晋道:“自然是为殿下。” 朱南羡道:“我不渴。”然后他站起身, 来到她身前,先看了一眼外头天色,才道:“你太辛苦,再睡一个时辰,等寅时二刻我叫你。” 他整个人离她很近,五爪金龙袍上散发着淡淡的龙涎香。 可苏晋闻到这龙涎香,却想起他从前恣意明朗的样子,想到他如今要囿于皇权国事,再不能如以往一样自由自在,不知怎么就于心不忍起来,说道:“不睡了,我早日将刑部的案宗整理好,也好为殿下分忧。” 朱南羡又笑了一下,弯身忽然将她横抱而起,轻放在屋角的一个青竹小榻上,拿脚勾了一张椅凳在榻旁坐下,温声道:“睡吧,我守着你。” 苏晋睫稍微微一颤,轻轻“嗯”了一声,又道:“殿下也歇一会儿,奏本明日再看不迟。” 她的眼梢长得极好看,清冽而动人,朱南羡看得心神颤动,忍不住俯下身在她额稍轻轻一吻,却不敢吻深了,怕自己会欲罢不能。 朱南羡是坐在椅凳上睡过去的,寅时二刻一到他便醒了。 这是他往年领兵时养成的习惯,闭目就睡,说几时起便会几时醒。 今日是新任储君头一遭主持早朝,外头天色尚沉,但六部已繁忙起来,朱南羡推门出屋,便见秦桑带着一名礼部姓江的主事迎了上来。 二人一齐跟朱南羡见了礼,秦桑道:“禀太子殿下,这位江主事说有要事要奏请殿下,微臣听闻殿下在刑部与苏侍郎议事,斗胆将他带了过来。” 朱南羡看了江主事一眼,先将身后的屋门掩好,走至院中才道:“既是要事为何不等早朝?” 然而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问得多余,想来罗松堂昨日因谏言纳妃得罪了他,再有事也不肯自己开口了。 “说吧。”朱南羡道。 “是。禀太子殿下,那安南国的使臣……”江主事咽了口唾沫,“昨日离京后遇到了匪寇,又、又自半道上折回京师了。” “怎么搞的?!”朱南羡怒道,“使臣返国没派兵护送?” 江主事吓得跪在地上:“回殿下,是派了兵,但、但随行兵卫不过四名,遇到匪寇又是在荒郊夜里,是以护力不周。” 朱南羡心中却有疑虑,京师荒郊是有五城兵马司巡逻的,怎么会这么赶巧遇上匪寇? 他问:“安南使臣现在何处?可有受伤?” “回殿下,那使臣并未受伤,只是被吓着了,眼下仍住在距京师二十里的驿站。罗大人吩咐微臣来请示殿下,是要重新增兵护送使臣回安南,还是要将他请回京师再住上几日?” 使臣返程途中遇上匪寇,实在有失大随泱泱大国的风范。 朱南羡想了一下道:“先接回来。” 江主事走后不久,东宫的管事牌子尤公公便带着两名内侍两名宫婢也来了刑部。 “殿下今日要去早朝,老奴怕赶不及,吩咐人将殿下的袍服冠帽带了过来,殿下是将就在刑部更衣还是先去奉天殿?” 朱南羡道:“本宫还要等青樾过来。” 候在不远处的刑部主事吴寂枝见状,连忙迎上前来,恭敬道:“太子殿下这边请。”便将他引往一处干净的厢房。 等朱南羡更衣梳洗出来,苏晋也已起了。 她等在阶下,身后还跟了个一个不速之客,先前状告沈奚改运马路线图的太仆寺黄寺卿。 黄寺卿一见朱南羡就上前来跪拜道:“禀太子殿下,殿下昨日传沈大人进宫,微臣已将他请来了,只是……沈大人未经准允,不能进六部衙司,此刻仍候在轩辕台,殿下您看是否要传口谕让他先过来刑部?” 朱南羡愣了一下,没理黄寺卿,问苏晋道:“还有这个规矩?” 苏晋点了一下头:“除御史外,七品以下外官未经传召不得进六部。” 黄寺卿生怕朱南羡动怒,又伏地大拜而下:“禀太子殿下,臣自请去轩辕台,将沈大人迎去奉天殿外。” 朱南羡看他一眼,说了句:“不必。”然后对苏晋道,“你随我一起去轩辕台。” 破晓将至,轩辕台上风声无边。 夜行的宫婢与内侍见太子与苏侍郎来此,纷纷惶惶不安地提灯拜下。 沈奚负手立于轩辕台上,眼角泪痣幽而寂静,风拂过他的袍冠,将衣袂吹得猎猎翻飞,在这将明未明的时分,整个人恍如谪仙一般。 朱南羡走前几步,高声道:“伤怎么样了,能喝酒吗?” 沈奚双眼一弯,竟也未跟这堂堂的新任储君行礼,而是道:“这点伤算什么?” 朱南羡大笑道:“好!”然后吩咐跟在一旁的内侍,“取酒来!” 不多时,内侍便捧了酒来,朱南羡亲自提壶斟满三杯,与沈奚苏晋各取一盏,然后并排而立,对着昭觉寺的方向齐齐举杯,同时后退一步,将酒倾洒在地上。 斟酒又满三盏,三人对着东宫的方向又一次举杯,退后一步,洒酒在地。 斟酒再三盏,这一回三人各执一杯对饮而下,饮罢后,同时松开执杯的手。 瓷杯落于地上碎裂开来,清脆的声音带着锋锐之气像要划破晓色,周遭的宫人纷纷以俯首之礼拜下。 朱南羡负手看向奉天殿的方向,卯时将至,天就要亮了。 “上朝。” 自轩辕台往奉天殿,一路途经正午门与奉天门。 金吾卫头戴凤翅盔身穿锁子甲,自正午门外就遥遥分列长道两旁,迎接大随新任的储君。 奉天殿管事牌子吴敞唱道:“太子殿下驾到——” 候在墀台的群臣举目望去,只见奉天门外,朱南羡身着暗朱五爪金龙袍大步走来,落后他身后一步,一左一右跟着的竟是苏晋与沈奚。 两旁的金吾卫在他行过的道旁单膝拜见,随即起身跟在他身后列阵,齐声高呼:“恭迎太子殿下——” 纷乱了大半年的朝局终于迎来正统坐镇。 群臣被这威赫的气势所慑,也齐齐拜下:“恭迎太子殿下——” 苏晋与沈奚随朱南羡走到殿门外,退至一旁,并入群臣当中。 尔后待朱南羡入殿,群臣以柳朝明为首,依序依次迈入殿门,对着龙座一旁负手而立的储君再次参拜。 一番礼毕,朱南羡才开口道:“今日廷议前,本宫原将昨日与七卿已议定的一事告知诸卿。”他顿了顿,“舒桓,你拿笔作记。” “是。” “复,前户部侍郎,今太仆寺典厩署署丞沈奚户部左侍郎之位,于两月后秋选,升任户部尚书,掌理大随境内一切田地,户籍,赋税,俸饷等相关事宜。” 这话一出,众臣面面相觑。 而今朱南羡继任东宫主位,满朝文武虽知道沈奚重掌户部是迟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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