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见骊应了一声,转身小步往回跑。 其实父亲说的没错,的确没什么可收拾的。回去之后,顾见骊吩咐季夏将陶氏亲手给她做的衣裳收起,其他的东西都不必带了。 顾见骊立在原地,低着头,望着脚下花花绿绿的地毯,略犹豫了一瞬,推门进了里间。比起外面的晴空万里,里间永远都是灰暗的。 姬无镜已经起来了,他低着头,靠坐在床头。听见顾见骊进来的声音,他沙哑着嗓子问:“外面又吵什么?” “是我父亲来了……”顾见骊停下脚步,没有再往前走。 姬无镜惊讶挑眉:“那老东西活过来了?” 顾见骊蹙眉,不喜他这样说,在心里默默回了一句——你都能活过来我父亲怎地不能? 姬无镜撩起眼皮瞧立在远处的顾见骊,问:“他过来做什么?” 顾见骊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攥紧,声音小小:“父亲要带我回家……” 姬无镜目光重新扫过顾见骊的脸,看见了她眼角的湿意,也看见了她眼里少有的星辰亮色泛着微微欢喜。 他口气随意地“哦”了一声,说:“走就走呗。” 他懒散打了个哈欠,接了一句:“走了好,可真是少了个大麻烦。” 顾见骊安静立了半天,轻轻“哦”了一声。 “砰砰砰——”顾川在外面敲门,“阿姊!季夏已经把东西收好了,快走了!” 顾见骊转身,只走了三五步,就到了门口打开房门。她一手扶在门上,一手提裙迈过门槛,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顾川抓住她的手腕,迫不及待地拽着她走:“父亲说了,要快点离开这破地方!” 别看顾川年纪小,力气倒是不小,顾见骊被他拽得身形晃了晃,她那回头一瞥,只来得及看见姬无镜衣襟一角。 顾见骊被顾川拉着跑出小院,迎面遇见从外面玩回来的姬星澜。姬星澜被林嬷嬷抱在怀里,她眨了眨眼,问:“你要去哪儿呀?” 顾见骊弯起眼睛来,说:“回我自己的家。” 姬星澜不懂,糯糯地问:“这里不是你的家吗?” 顾见骊微笑摇头。 “哦……”姬星澜拉着长音点头,认真地说:“那你要多穿些,别再着凉。” “阿姊,我们快走,父亲还等着咱们呢!”顾川又拽顾见骊。 顾见骊胡乱点头,任由顾川拽着离开。 被林嬷嬷抱在怀里的姬星澜忽然扭过头,伸长的脖子,朝顾见骊的背影,奶声奶气地大声喊:“要早点回来呀!” 顾见骊的脚步微顿,狠了狠心,没回头。她一步一步朝前走,耳边是自己和弟弟的脚步声。可是她有些迷茫,脚步也有些虚,像是没踩在实地上似的。 这一切都是真的?她真的要跟父亲回家去了?分明她从进府之日起便盼着这一日,可当这一日到来时,却觉得不甚真切。 姬星澜让林嬷嬷把她放下来,不管林嬷嬷的追问,她小跑着进屋,躲在里屋门口探头探脑地朝里张望。 “鬼鬼祟祟做什么?”姬无镜问。 姬星澜扭着小身子跑到姬无镜面前,一脸天真地问:“爹爹,你不陪她回门吗?” “回门?”姬无镜古怪地看着小姑娘。 “嗯嗯!”姬星澜重重点头,“我听嬷嬷说初二回娘家。咦,可是今天初一呀……” 小姑娘眉头揪起来,想不明白了。她也不再纠结,去拉姬无镜的手:“爹爹,你不能陪她回去,可一定要接她回来哦!” 姬无镜看着姬星澜攥着他的小胖手,没说话,嘴角勾起一道莫测的笑。 先前老伯爷实在是被顾敬元的态度气糊涂了,才会说出“她已经嫁了过来,是我们家的人了”这般话。最初的冲动之后,他巴不得顾敬元赶紧带着顾见骊离开,巴不得和顾敬元撇清关系,免得年后被降罪牵连。 广平伯府的人都躲开,任由顾敬元带顾见骊离开。 今日的大年初一,拜年走动的人和车辆很多。广平伯府正门前不远处的积雪被车辕踩成一处烂泥。 顾敬元往前迈出一步,在顾见骊面前蹲下来。 顾见骊愣了一下,才慌忙摇头,说:“不用的,我能自己走。背弟弟就……” “我不用!”顾川跳进雪泥里,毫不在意,“我才不像阿姊那样怕脏!” 顾见骊咬咬唇,像小时候那样趴在父亲的背上。 顾敬元站了起来,背着女儿一步一步稳稳往前走。对着两个女儿向来寡言的他闷声开口:“囡囡,没能护着你,让你受委屈了。” “女儿很好,不委屈……”顾见骊忍了那么久的泪就这么落了下来,落在顾敬元的颈上,慢慢滑落至顾敬元的胸膛。女儿的泪让顾敬元胸口一阵灼热的炙痛。 他停下来,转身望向广平伯府的方向,目光一片冷毅凶狠。 欺女之仇不可忘,他早晚要平了陈家和广平伯府,鸡犬不留。管你什么皇亲国戚,他既能辅帝,亦能斩龙,改了国姓又如何! 第31章 父亲的背一点都不颠簸, 永远是那样稳稳当当, 像是永远不会倒下去的靠山依仗。顾见骊略抬头, 望着远处层叠的山峦, 望着天幕中的暖阳,她慢慢笑了起来。一切都在朝更好的方向走去,即使现在的处境仍旧不好, 可父亲已经醒过来了,他们一家人又可以在一起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便没有什么过不去坎儿。 跨过了那一处雪泥脏乱之地,顾敬元也没有把小女儿放下来, 仍旧背着她, 稳步往前走。他昏迷时, 偶尔能听见身边的人与他说话。他听见他宠爱的小女儿贴在他耳边说她要嫁人了,还说有人抢了她的嫁衣。昏迷中的他气得不轻。 想要醒来给女儿撑腰的念头支撑着他,他终于在除夕夜响彻整个夜晚的鞭炮声睁开了眼睛。他记得他的两个囡囡小时候都怕除夕夜的鞭炮声,要他陪着才会笑。 当他醒来时,并不意外亲朋避散,也不意外一张张丑陋的嘴脸落井下石。可是当他得知两个女儿的经历时, 怒不可遏,恨不得立刻将这些人通通杀光! 陶氏和顾在骊站在小院门口张望着,顾见骊几个人刚从小巷露头,两个人立刻迎了上去。 顾见骊忙说:“父亲, 我自己走。” 顾敬元没吭声, 继续背着顾见骊, 直接将她背到家中,才放下。 顾在骊忙将顾见骊拉进怀里拥着,轻轻拍着妹妹的后背,温声细语:“都过去了,回家了,回家了就好,回家了就好……” “嗯。”顾见骊轻声应着,用脸蹭了蹭姐姐的肩。 陶氏急忙去扶顾敬元,扶着他一瘸一拐地在一把太师椅中坐了下来。顾见骊惊讶地望着父亲一瘸一拐走路的样子。分明之前在外面的时候父亲每一步走得很稳啊,只是比以前步履慢了些…… 陶氏蹲在顾敬元面前,掀开他长衫前摆,又将他的裤腿挽起。顾见骊这才看见父亲腿上的伤痕。父亲定然是不想让外人瞧见他一瘸一拐的狼狈样子,才忍着腿上的伤痛…… 顾见骊心中一沉,忽得愧疚不已。父亲在狱中受尽折磨,身上的伤定然没有痊愈。她竟然让父亲背了一路,着实是太不懂事了。 她心疼得不得了,可是她不能哭,她得笑。父亲喜欢她笑。 顾敬元由着陶氏给他换药,抬头看向顾见骊,沉声问:“稽昭那个狗东西……” 话说到一半,便没有再问下去了。顾敬元脸色微沉,将手中的长刀往桌上重重一放,震得桌上茶器一阵碰撞摇晃的脆响,杯盏中的茶水也溅出来一些。 他不想问了,因为他认定了稽昭那狗东西定然会欺负他的女儿!稽昭这疯子从小和西厂的一群阉贼混在一起,染了一身疯病!不,根本不用欺负。他的女儿和稽昭那样的人共处一室,也足够吓坏了他的囡囡! 顾见骊悄悄拉了拉斗篷的领子,遮去脖子上的伤口,然后拿了帕子去擦桌上的茶渍,一边擦,一边温声说:“父亲,您别太担心见骊。您也瞧见了,女儿现在好好的呢。” 顾敬元审视地上上下下打量着顾见骊,没吭声。 顾见骊了解父亲,知道父亲不会因为她几句解释就相信了的。她蹲下来,从陶氏手里接过伤药,说:“母亲,我来吧。” 顾敬元惊讶地看着顾见骊和陶氏,对顾见骊称呼陶氏母亲这事儿大为意外。意外之余,他没有太多欢喜,甚至想起了顾见骊和顾在骊的生母。 在骊,顾在骊,她在哪儿,他便在哪儿。 见骊,今生却再不得见。 夜里,顾见骊像小时候那样钻进了姐姐的被子里。姐妹两个手拉手着,谁也没睡,望着床顶的幔帐发呆。 “父亲……” “父亲……” 姐妹两个同时开口,又同时住了口,相视一笑。 “姐姐,你可问过父亲了?”顾见骊问。 顾在骊摇头:“没有。不仅我没问,陶氏也没问。父亲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我们问了他也什么都不会说的。” 顾敬元虽然宠爱两个女儿,可他的确是严父。面对两个女儿的时候十分寡言。更何况,这次他的犯的罪的奸淫之罪。这样的罪名,身为两个女儿也不太方便问。 顾见骊转过身来,抱着姐姐的胳膊,眉宇之间露出几分愁态来,低声说:“父亲不希望我们管他的事情,可是我替父亲委屈。想替父亲洗去冤屈,查出陷害父亲的人。” “从小到大总是觉得父亲是无所不能的,如今才知道……”顾在骊叹了口气,“见骊,你有没有想过陷害父亲的人兴许是我们动不得的人。” 顾见骊没反驳,她沉默着听姐姐说。家里没出事前,她藏身闺中,对朝堂的事情知晓得不多。可顾在骊出嫁三年,见到的人和事多些。 顾在骊也侧转过身来,动作轻柔地将妹妹鬓边柔软的头发掖到耳后,继续说:“君心难测,父亲手中兵权太重。前太子篡位,几位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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