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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出几十滴血珠来,龙美心拿着毛巾,把血珠擦拭干净。 血放出来后,罗刚永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轻了几分,整个人犹如置身于幽静的空谷之内,眼前清翠明亮,耳边清澈寂静,身心顿时为之放空。 “差不多了!”曾毅观察到滴出来的血珠变了颜色,随即就收了针,拿龙美心手里的毛巾把三棱针清理干净,重新插入自己的针灸包之内,然后坐回沙发上,拿起水喝了几口。 龙美心看着罗刚永额上的十几个针眼,疑惑道:“这就好了吗?曾毅,你不会是出工不出力吧!” 罗刚永笑了笑,道:“不要乱讲!我自己都感觉已经好了!” 龙美心大感诧异,这也太快了吧,有点迅疾如风的感觉啊!自己的舅舅可是病了好几个月,不是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吗,怎么曾毅就这么不痛不痒地针了几下,病就治好了,“要不,你起来走一走?” 罗刚永一摆手,道:“不用怀疑,确实是好了!”自曾毅说出“力不从心”的结论,罗刚永就知道自己的病已然好了大半。 看龙美心还在发愣,罗刚永又道:“快去把你这里最好的茶叶拿出来,让曾毅尝尝!以前我觉得书里描写的那些神医都过于夸大,直到今天我才知道,那非但没有夸大,反而还保守了呢!哈哈!” 龙美心之前非常想在曾毅面前秀一秀自己的茶艺,现在让罗刚永这一说,反倒不想动了,问曾毅道:“我这里最好的就是将军茶,你要喝吗?” 曾毅摇了摇头,道:“不喝了!” 龙美心向罗刚永一摊手,道:“他不喝,我也就省事了!” 曾毅低声咕嘟了一句:“喝龙大小姐亲手泡的茶,我怕我消受不起!” 罗刚永哈哈大笑,道:“你是美心的朋友,那就不是外人,我不说谢字了,全记在了心里了!” 曾毅摆摆手,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随便行几针,哪敢称谢。” 龙美心知道曾毅医术如神,但今天亲眼见了,非但没有感觉到哪里神,反而觉得困惑,到现在她都不明白这病为什么会好得如此之快。 罗刚永的这种病,倒不是很新鲜,曾毅在《续名医类案》中,曾经看到过相似的病案,讲的是宋朝有一人,因为功名不遂,随即神思不乐,得了郁症,症状跟罗刚永的很类似,而且都是因为矢志不遂、心肾不交致病。 这个人的病治了很久,都治不好,百药无效,最后被宋代的名医窦材给治好了。而有意思的是,窦材跟曾毅一样,是医,但也是官,若非如此,怕是窦材也不能知道那人的病因何在吧。 窦材治好那人病的方法,也是非常巧妙,他先是施以针灸缓解,随后开出一味药:酒!俗话讲,“一醉解千忧”,窦材让那人一天三顿酒,喝得都忘了功名利禄,这病也就慢慢地好了。 但曾毅就没办法让罗刚永也喝酒解愁了,罗刚永是兵,一天三顿酒,怕是立马就得退伍滚蛋了。所以曾毅只能是点出这病的根由所在,能不能彻底好,就看罗刚永自己的悟性了。 在静轩聊了半个多小时,曾毅就提出告辞。 罗刚永把曾毅送到静轩这边的出口处,握着曾毅的手道:“我还有事在身,就不能陪你了,让美心代我招待你。以后有机会再来京城,可一定要通知我!” “一定,一定!”曾毅笑着,就跟着龙美心上了车。 来的时候是一辆橙色的跑车,不过停在了球场那边的出口,所以走的时候,龙美心又换了辆黑色的奥迪,等车子驶上进城的路,龙美心才道:“刚才那位是我舅舅。” 曾毅点了点头,并不追问罗刚永的来历,看个病都要如此偷偷摸摸,可见对方很忌讳生病这件事,自己何必去打听呢,知道了也是个麻烦。 “今天谢谢你了!”龙美心笑着,“说吧,接下来想去哪,本姑娘全程奉承!” “都说不到长城非好汉,既然来了京城,那就去爬长城吧!”曾毅提议。 龙美心差点没把车子踩灭,气道:“你就这么点追求吗?你自己追求低也就算了,还要害我陪着去受累!” 曾毅一摊手:“无所谓,你不去,我自己去!” “每次跟你出来,就是去爬山,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爬的!”龙美心无奈了,只好在前面路口调头,然后直奔长城而去。上次在南云县,她就是跟着曾毅去镜山,结果遇到了戴维被蛇咬的事情,当时一顿猛爬,爬得她现在一提爬山就头疼。 眼下这个时节,爬长城的人很少,若长的一段阶梯,就只有曾毅和龙美心两个人在爬,爬到峰顶的时候,风非常大,呼呼作响,放眼望去,长城首尾两端看不到头,漫山遍野都是树叶被吹落的飒飒之声。 龙美心紧了紧风衣,长发随风飘舞,道:“现在心满意足了吧!你说,这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曾毅摸着手边的一块墙砖,感慨道:“整个长城,其实就是一部兴衰史,可惜很少有人去听它讲的那些事情了。” 龙美心故意把耳朵凑上去,贴着墙砖听了半天,然后眼眸带笑,道:“它说了,山上风大,赶紧回去吧,别被吹感冒了!” 曾毅呵呵一笑,把自己外套解下来,罩在龙美心身上,道:“走吧,我们回去!今天又让你跟着我爬了一次山,这件衣服送你了!” 龙美心气得快翻白眼了,什么话到了曾毅嘴里,都要变味,明明是一件很有情调的事,让他一说,就变成了俗套的礼尚往来。 两人一起往山下走,龙美心看曾毅不说话,就道:“说说,你刚才都听见长城对你说什么了?” 曾毅笑了笑,反问道:“你很讨厌长城吗?” 龙美心道:“我是讨厌爬山好不好!不过说心里话,我觉得长城挺傻的,就这么矗立在山顶,只不过是作为一件大型的摆设和政绩工程罢了。始皇帝修了长城,但也没有挡住北方游牧的入侵。” “长城不傻,只是我们人太傻了!”曾毅纠正道,“长城就在这里,它不是被外敌攻破的,而是被孟姜女哭倒的。” “神话故事你也信?”龙美心咯咯笑了一声,觉得曾毅傻得可爱。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世上最坚固的堡垒,从来都是从内部攻破的!”曾毅看着龙美心,“如果古时的当权者能够善待自己的子民,又有哪一个不长眼的小丑,敢去挑衅比自己强大了无数倍,国富民强,又上下一心的强盛帝国?” 龙美心顿时无语,细细一想,曾毅的话极有道理。 可能是想得有些出神,龙美心竟然一脚踏空,然后直直往下摔倒,她惊慌之间,发出一声尖叫。 眼看就要跌倒在地,腰间传来一股大力,将她牢牢抱住,看着脑袋离石阶就剩几寸远,龙美心心里一阵后怕,这要是真跌下去,自己怕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你没事吧!”曾毅把龙美心扶起来,急急问道,然后就上下看着她,看有没有哪里被摔到。 看着曾毅一脸关切,龙美心心里一丝甜意,这小子平时总跟自己作对,跟仇人似的,没想到还是挺在乎自己的嘛,龙美心仔细感觉一下,眉头就皱了起来,道:“脚!脚好像扭了!” “哪一只?”曾毅就扶龙美心在台阶上坐下,看着她的两只脚。 “右边!”龙美心此时才觉得疼,而且瞬间就疼得受不了,就像是小孩子,自己摔倒了,旁边没有大人,爬起来就自己又跑了,如果旁边有大人,肯定要哭上几声,诉一诉自己的委屈。 曾毅就摘掉龙美心右脚的鞋子,然后脱下袜子,果然,脚踝处已经开始肿了,他道:“没事,我给你处理一下,很快就好!” 说完,曾毅两手开始快速搓了起来,等手掌搓热,才一把握住龙美心的脚,捏了两下,感觉了一下受伤的情形,然后将龙美心的脚掰直,慢慢往一侧扭动,轻轻地在脚踝处揉着。 龙美心嗯哼了两声,疼得厉害。 “稍微忍一下,马上就好!”曾毅淡淡一笑,手下开始继续发力,揉搓的速度也是由快变慢。 龙美心开始还觉得非常疼,但很快脚踝处就有些暖暖的,也不似刚才那么疼了,再过两分钟,竟然还觉得有些舒服。刚才只顾着疼了,现在再看曾毅捧着自己的脚在那里认真地揉着,龙美心就感觉脸上一阵发疼,然后整条腿都觉得酥痒发软。 曾毅揉了一会,感觉瘀血散了,又捏了两下,韧带和骨头都没事,便问道:“怎么样?感觉好点没?” 龙美心此时鬼使神差地,竟然说了句:“没!” 曾毅就纳闷了,又仔细观察一下,道:“不应该啊!” 龙美心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喊了个没,脸皮更加烫了,道:“你到底行不行,还自称神医呢,就这点水平吗!” 曾毅又按了两下,确信龙美心的脚真的没有事,也就明白这妮子是在故意整自己呢,道:“那看来就严重了,搞不好还是骨裂呢,这可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龙美心脸上佯装很痛苦,埋怨道:“好端端的,非要爬什么长城!这下可好,只能打电话让人来接了,不然就坐在这里让风给吹得冷死?” 曾毅无奈摇着头,自己真是倒霉,爬山带个向导,却被向导讹上了,他把身子往下蹲了蹲,拍了拍背部,道:“来吧,上来,我背你下去!” 龙美心顿时眉开眼笑,等曾毅回头看她,却立刻又是一副痛苦状,道:“这不好吧,下山的路可长着呢,要不还是让人来接吧!” “行了,上来吧!等接你的人来了,咱们两个都要被冻死了!”曾毅道。 龙美心哪还会迟疑,站起来就跳到曾毅的背上去了。 这一下太猛了,饶是曾毅力气不小,都被冲得往前闪了一下,差点连自己都给滚了下去,他苦笑道:“我说,你这样子像是脚扭了吗,拜托你专业点好不好!” 龙美心咯咯笑着:“我不但被扭了,还骨裂呢!你要是后悔不想背我,现在还来得及!” 曾毅无奈摇摇头,迈步朝山下走去,“好端端的,非要爬什么长城,唉……” 龙美心可是把陪着曾毅爬山的仇被报了,她趴在曾毅背上乐不可支,问道:“我说,大领导你今后是什么打算,真铁了心要当官吗?要不就留在京城吧,有本姑娘我关照,保证官不比在南江小!” “俗!真俗!”曾毅笑着,“草活一秋,人活一世,总得做点事吧!我这境界,你永远都追不上,让我留在京城看你的脸色,你还不如直接把我从这里推下去!” “想看我脸色人可多了去!” “得意啥,你现在只能看我的后脑勺!” “……” 两人一句顶着一句,声音顺着山风传出很远,荡起阵阵回声。 第二三六章 老部下 中秋节转眼到了,虽然人不在南江,曾毅还是接到了很多问候的电话,他现在是白阳市高新园区管委会的副主任,借机向他问好的人也少不了。 傍晚的时候,曾毅接到个奇怪的电话,因为那人开口便讲“曾大夫”,这个称呼可是很久都没人叫过了。 “我是曾毅,请问你是哪位。”曾毅觉得对方的口音比较陌生,就主动问道。 电话里传来爽朗的笑声:“是我,老孟,孟群生啊!” 曾毅就很意外,这倒是个惊喜啊,从去年孟群生被军医接走之后,两人就再没有联系过了,他道:“原来是孟大哥,好久不见,中秋快乐!” 孟群生在电话里笑道:“中秋快乐!真是不好意思,早就该给你打个电话的,却一直拖到现在。你现在是在京城吧?” 曾毅就道:“是,我目前在京城!”他心道孟群生是怎么知道的。 “前几天我回了一趟南江,心里最想见的人就是你,可一打听,才知道你去了京城,咱们正好整两岔了。”孟群生笑着,“现在我也回到京城了,你要是没什么安排的话,晚上咱们一起吃个饭,我父亲也很想见你。” 曾毅想了想,晚上确实没什么安排,方南国在四合院陪家人,唐浩然要参加省驻京办搞的中秋晚会,曾毅是白阳市的干部,住在省驻京办原本就不合适,晚上的晚会他不方便去参加,便道:“好啊,一年多不见了,我也是很想念孟大哥和孟大叔。” “你是住在白阳驻京办吗?我让人去接你!”孟群生现在说话,有一股重重的官腔。 曾毅道:“不用这么麻烦了,我这边有车,孟大哥说地方就行了。”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咱们见面再详细叙说。”孟群生笑了两句,就交代了一下晚上吃饭的地方,在京华御宴宫,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个小地方。 挂了电话,曾毅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就收拾了一下东西,去向唐浩然讲了一声,然后下楼出了驻京办。 省驻京办的司机对京城很熟悉,一听曾毅报出地名,就道:“曾主任可真是辛苦,大过节的还要去忙工作,实在是让我们大家敬佩。” 曾毅笑道:“不是工作,是一位老朋友相邀。” 司机就道:“那曾主任的这位朋友,一定是京城部委里的大官。” 曾毅有些纳闷,孟群生现在做什么,他还真是不清楚,只是不知道司机为什么会这么讲,“这话怎么讲?” “京华御宴宫可不是普通的地方,外地来京城部委跑钱跑项目的,一般都会选择在这里请客,那里档次高的很,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进去的,一进去,里面看到的人,不是发改委、财政部的,就是交通部、住建部的。”司机送省里的领导去过几次,对里面的情况有些了解,看曾毅有兴趣,立时说的是天花乱坠,一家小小饭店,都快让他吹成三公朝堂了。 曾毅笑了笑,问道:“那御宴宫的饭菜如何?” “山珍海味、飞禽走兽,只要是想要吃的,里面全有,至于口味……”司机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我就是个司机,哪能进得去里面吃饭,也就在门口闻一闻气味。” 曾毅便知道这司机也就是道听途说罢了,连饭店都没进过,又怎么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形,“你今天晚上有口福了,不过不能喝酒,吃完饭你还要送我回来。” 司机一听,先是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就猛地点头,道:“曾主任您放心,我保证是滴酒不沾,安全去,平安回!”说完,一踩油门,车速又提了不少,直奔御宴宫而去。 今天曾毅是去赴宴,又不是去谈工作,没有什么可避讳的,而且大过节的让司机出来接送自己,如果再让人家顶风在外面等着,就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了。 御宴宫的入口,看起来更像一座花园小区的入口,门卫一个敬礼,拦也没拦,就放曾毅的车子进去了。 里面很大,绿树掩映,车子按照路边牌子的提示,七拐八拐之后,才来到一栋充满时尚感的建筑物前,在灯光效果下,建筑显得金碧辉煌,贵气十足。 此时立刻有门卫上前敬礼,拉开车门,饭店的领班几乎是同一时间站在了车门口,微笑道:“贵客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 曾毅下了车,道:“我姓曾,跟孟先生约好的!” 领班记忆真好,立刻伸手道:“原来曾主任,您好,孟处长订的房间在这边,请您跟着我来。” 司机此时抢过曾毅的包捧起来,道:“曾主任,我来,我来!”他送领导来过几次,虽然没进去过,但也知道这里的接待有多厉害。只要是这里的常客,刚才入口处的门卫一看车子和车牌,就知道是哪位领导来了,等你到这边下车,饭店就知道派谁出来迎接,而且姓名职务,绝对不会叫错。 两人跟着领班进了大厅,正要往后去走,就听旁边传来一个惊喜的女声:“曾局长!” 曾毅听着声音很熟,扭头去看,发现竟然是晏容,她旁边坐着的是以前龙山市的副市长晏治道,曾毅立刻大步上前,道:“晏市长,您好!” 晏治道看到曾毅,也是很意外,脑子里就想起之前晏容在机场给自己讲的话,难道那个被军A接走的人,还真是曾毅吗?如果是真的,那这个年轻人背景可太深了,他站起来,握住曾毅伸过来的手,呵呵一笑,道:“是小曾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看来咱们很有缘分嘛!” 曾毅就笑道:“我是晏市长的老部下了,跟晏市长当然有缘分。” “你是我这个老晏的老部下,我家小晏又是你的老部下,哈哈!以前小晏没少受你的照顾,倒是我这个老晏,可没怎么关照到你啊!”晏治道开着玩笑,曾毅现在不是龙山的干部,他这么说,也无需忌讳什么了。 曾毅就摆了摆手,道:“小晏过去也没少帮我的忙。晏市长这次是什么时候到的京城?” “有几天了!”晏治道一指沙发,“来,坐下说吧!” 曾毅就请晏治道先坐下,然后对刚才的那个领班道:“你先去忙吧,我就在这里坐一会,如果孟处长到了,通知我一声!” “好的!”领班笑着一躬身,然后退到门口去了。 晏治道一听“孟处长”三字,就问道:“小曾这次到京城,是工作上的事吧?”他这位常务副市长,到京城办事,求爷爷告奶奶,走尽门路,也未必能约到部委里的实权处长。 曾毅就摆了摆手,道:“是以前荣城的一位老朋友,约我一起吃个饭。” 晏治道也就不再问了,来御宴宫吃饭的,又有哪个不是来“跑部钱进”的,曾毅这明显是没有说实话。不过这也可以理解,虽然都是南江省的干部,但到了这里,那就是竞争对手了,上面把钱把项目批给你了,那他就没有了,曾毅现在是白阳市的干部,自然不可能对自己讲实话。 他这是纯粹的官场逻辑,倒没想到曾毅是真来赴宴的,没法明说,是因为曾毅也不知道孟群生现在是做什么的,一句“孟处长”,他还是从服务员那里听来的呢。 晏容此时道:“曾局长,最近常在省报上看到有关白阳高新园区的报道,还是跟着你干比较有意思。自从你离开南云后,南云可就再没有上过省报了!” 晏治道一沉眉,立刻纠正道:“小曾现在是白阳高新园区的主任,什么曾局长!”官场上的领导尤其忌讳这个,喊过去的官称,这不是咒人家的官越做越小吗!晏治道没跟曾毅打过交道,不了解曾毅的脾气,但可不想自己闺女因为这个细节得罪人,他至今还记着当初冯玉琴亲自下来为曾毅撑腰的情形呢! 曾毅笑着摆手,“没事,听小晏这么叫,感觉很亲切。” 晏容俏皮笑着,“我可不是开玩笑,曾主任,你的高新园区要是出缺了,可要第一个想得我啊!” 曾毅呵呵一笑,“咱们是老搭档了,你愿意来,我当然举双手欢迎,不过就怕你来了会后悔,高新园区可没有南云自在啊!” “那就这么说定了!”晏容朝曾毅伸出手,“你现在是大领导了,可不能言而无信!” 曾毅无奈摇头,跟晏容来个击掌为誓,道:“你这不是南辕北辙嘛,晏市长的官,可比我大多了,放着眼前的大领导不去巴结讨好,却来开我的玩笑。” 晏治道笑道:“这就叫女生外向,她眼里瞧不上自己老子的这点小小权力啊。” 西郊玉泉山,翟家的一些重要人物,此刻都聚在一起,陪着翟老吃饭,今天是中秋节,就是有再大的事,也比不上一家人的团圆重要,就是手握大权的领导,亦不例外。 翟宅对面不远的常宅里,也差不多是这种情形,不过比起翟家,多少有点人马稀少的感觉。常洪赢自己没有兄弟姐妹,只有一个独子常胜意,现在是科技部的副部长,而到了常俊龙这里,常家就已经是三代单传了。常俊龙这根独苗,是常家三代人的宝贝疙瘩,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不过此时此刻,常家的老爷子常洪赢,却看自己的孙子不是很顺眼,常俊龙今年已经二十八岁,却还没有一丝定性,整天在外招蜂引蝶,这让常洪赢很生气,按照他的打算,就应该让常俊龙赶紧结婚,尤其是今年以来,常洪赢感觉自己的身体大不如以前,这个心思就更重了。 吃过饭,一家人坐在客厅里喝茶,常洪赢又说起这个话题,“俊龙,中秋一过,距离年底可就没多少时间了,你承诺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常俊龙就开始头疼,他实在没想到老爷子这次竟是玩真的,为了逼着自己结婚,什么手段都用上了,今年有好几个项目,常俊龙非常想做,但要成事,又必须要借助于老爷子和父亲大人的面子,谁知两人都是一句话: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就管你这事。 “办着呢,我什么时候让爷爷失望过!”常俊龙敷衍道。 常洪赢就更是不高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以后你给我离龙家的那个丫头远点!” 常胜意就道:“父亲,消消气,俊龙他会明白的!” 常俊龙低声嘀咕了一句:“这事能怪我吗!要不是你当初跟翟家的老爷子闹翻脸,我早就把姓龙的丫头给搞定了!” 这牢骚的声音虽然低,但屋子里此时非常安静,大家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混账!” 常胜意勃然大怒,手里的茶杯直接摔在地上,站起来喝道:“你这个大逆不道的孽障,竟然敢这样跟爷爷说话,赶快道歉!” 常俊龙也是脸色一白,知道自己闯祸了,这件事是常老爷子的逆鳞所在,是永远的伤疤,这么多年了,除了对门的翟老外,有谁敢提这事啊,这不是揭常老爷子的短嘛! “爷爷,我不是有意的……”常俊龙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真是祸从口出啊,他道:“我刚才那就是口是心非,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 常洪赢坐了那里,一句话都没有,屋子里静得吓人,谁也不敢喘大气。 许久之后,常洪赢叹了口气,道:“我累了,你们也看过我了,就各自回吧!”说完,常洪赢缓缓站起来,警卫参谋廖新立刻上前,扶着他进了里面的卧室。 常胜意非常生气,狠狠地训斥了常俊龙一番,直到他夫人开口求情,这才作罢。 常俊龙被训得脸上有些挂不住,看父亲住了口,就闷闷出了常宅,开车下山去了,惹不起,躲得起。 车子开到御宴宫,一下车,常俊龙就看到了正坐在大厅沙发上的曾毅。他此时正气不顺呢,看到曾毅,心里的怒火顿时就腾腾升起,再也压制不住。上次在旧王府的饭店,这小子可是让自己丢尽了脸,那丑事如今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公子圈,谁见了自己,都拿这事开玩笑,搞得自己很没面子。 御宴宫的值班经理,是位婀娜多姿的大美女,笑盈盈地走上前来,道:“常少,你可是很久没来我们这里了,今天想吃点什么,我马上让人去准备。” 常俊龙恨恨盯着里面的曾毅看了两眼,道:“去7号楼!” 说完,常俊龙返身钻进车里,大美女随后跟着坐了进去,车子便离开大厅门口,在前面一拐,进了这园子的深处。 曾毅坐在大厅,陪着晏治道聊了半天,又向晏容打听了一些南云县的近况。曾毅倒是问了晏治道这次来京城的目的,不过晏治道给一语带过了,并没有细说,旁边的晏容想说,但被自己父亲的眼神给制止了。 正聊着呢,有一位领班走了过来,道:“孙科长到了!” 晏治道就立刻站起来,道:“小曾,我要去接待部委的领导,就失陪了,等事情办完,咱们再联系,好好聚一下。”说完,晏治道就朝门口匆匆去了。 晏容拖在后面,小声道:“我们这次来京城,是跑飞机场的事,曾局长要是认识什么熟人,可千万要帮忙引见一下,我们现在都快愁死了,朝中无人啊!”晏容做了个苦脸的样子,朝曾毅吐吐舌头,赶紧跟了上去。 曾毅摇头笑着,心道晏市长也太小心谨慎了,难道还怕自己抢了他的项目吗?要知道白阳紧靠着荣城,正好处于荣城国际机场的辐射圈内,所以不可能再另建一座机场了,那属于是重复投资建设。 晏治道却不能不防着曾毅,如果白阳市领导铁了心要上这个政绩,重复投资就根本不是个问题。曾毅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谁能说得清楚是有意而来呢,还是无意巧合?至于是说老朋友相邀,晏治道反正不信。 曾毅想着是继续在这里等孟群生,还是先到包间里坐着,晏治道就已经领着一位白净带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孙科长,您肯前来赴约,让我们这些地方上的干部感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今晚我一定要代表地方上的同志,好好敬京城领导几杯酒!”晏治道爽声笑着。 孙科长嗯嗯啊啊的,脸上不是很痛快,道:“酒就免了,最近肝不舒服,医生说都是让你们这些地方的同志给喝坏的。我时间紧得很,你们抓紧说事!” 曾毅早就知道地方上的干部到了京城,会遇到“事难办,话难听”的待遇,但没想到会如此严重。晏治道好歹也是一市之长,厅级干部,可到了京城,竟然要对一个小小的科长如此和颜悦色,甚至是低声下气,而对方还不领情。 此时有领班上前,道:“贵宾您好,您订的是人字二十三号包间,请跟我这边走!” 孙科长一听,脚下的步子就停住了,伸手扶了一下眼镜,道:“晏市长,今天是中秋,我是专门抽空过来听取你汇报的,时间太紧啊!大过节的,我看要不咱们就在这里把事情讲一讲,你方便,我也好尽早赶回去同家人团聚嘛!” 晏治道的脸顿时就很难堪,不过只是转瞬而逝,他心里明白,孙科长这是嫌包间的档次太低了! 第二三七章 手笔 “孙科长,既然来了,无论如何,都要请你跟同志们喝杯酒才行!”晏治道脸上笑着,看起来并没有任何的不满,道:“大过节的叨扰你,本来就已经很失礼了,这杯酒你要是再不喝,传了出去,别人会说我们这些地方来的同志不懂得礼数。” 孙科长的脸色,这才好看了几分,懂“礼数”就很好嘛,就怕遇上那些不懂礼数的,“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我刚才的话没听见吗,都说了不能喝酒嘛!” 这御宴宫对外开放的包间,分为天、地、人三个档次,包间又以六十甲子为名,人字第二十三号,也就是人字“丙戌”号包间。 天字号的包间最为奢华,接待的一般都是厅级的部委官员;地字号次之,来往大多都是处级官员;人字号就比较普通一点,只要你有钱,包间正好又有闲的,你就可以预定到;天字号之上还有更好的房间,但从来不对外开放的,并不是有钱就能订得到的。 龙山市驻京办的活动能力不是很强,虽然提前就在御宴宫做了预定,但也只拿到个人字号的房间,不过要是活动能力强的话,也就不会只能请到一位小小的科长了。 按照孙科长的级别,动用人字号包间,其实也很合适,但孙科长就是要摆摆谱、挑挑刺,为难一番晏治道。你要是觉得话难听,受不了,那又没有谁请你来京城对不对!你不愿意听,想听这难听话的人可排着队呢,人家并没有觉得话难听嘛! 究其原因,是因为中央各部委手里掌握的资源实在是太大了。自从分税制之后,中央拿了绝大多数的税收,但需要负责的事务却不多,钱多得花不掉,以至于要年底突击花钱;与之相反,地方手里的钱少了,但需要承担的事务,却是一样都没少。 加上“以GDP为纲”的考核标准,地方上的领导想搞大建设、上大项目、捞大政绩,手里没钱是万万不能的,所以就形成国内官场上独有的一道风景:跑部钱进。 再者,就是因为深到骨子里的那种官僚习气,京城部委的衙门口难进,省上机关的门就好进吗?非也!君不见,随随便便一件小事,就能能你来回跑上十七八趟,前后三十五道审批手续。这桩桩件件,不让你走个全场,你怎么能知道这里是省上的机关呢。至于地方,也都是一样。 上梁不正下梁歪,下梁不正上梁倒。你对下的脸很难看,就不要指望上面的人对你能有什么好脸色。 晏治道现在就尝到了这种滋味,他看孙科长还是推脱,就道:“小酒逸情,大酒伤身,喝一点是没有关系的。同志们刚才都说了,孙科长是京城的领导,敬酒一定要用最高规格,我们一瓶换一杯,孙科长今天喝几杯,同志们就喝几瓶,等会开席,我要第一个敬孙科长。” 孙科长心道这位副市长有点意思,比起其他地方的干部,可要厚道多了,“你这人可真是顽固,我要是不喝,你又说会寒了地方同志的心,我要是喝了,肝怕是就保不住了。早知你这个样子,我是绝对不会来这里的,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地方同志的一片拳拳之心,还请孙科长成全呐!”晏治道心里别提多窝火了,当着自己女儿的面,自己低声下气都到了这种地步,前面不远,还有曾毅这位过去的老部下在看着笑话呢。 父女连心,晏容怎么能不理解父亲此时的痛苦呢,不过她最担心的,是父亲的身体,孙科长的肝病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晏治道的“三高”却是千真万确的,医生说必须要戒酒了。所以一听父亲说要一瓶敬一杯,晏容就小声道:“晏市长,你的身体不好,不能喝酒!” 晏治道一竖眉,道:“不能喝,是跟别人!但跟孙科长喝,那就是‘酒遇贵人香,千杯犹嫌少’。”说完,晏治道一伸手,笑道:“孙科长,咱们这就进去吧,同志们可都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孙科长眼神居高凌下地看着晏容,心里很是不爽,不能喝酒?不能喝酒,那你们请我到这里来干什么,他道:“晏市长既然不能喝,那就不要勉强嘛,这都是可以理解的。不过,你们的这位女同志不简单啊,漂亮大方,一看就是海量,一会我可要跟她碰上三大杯!” 晏容一听脸色就白了,孙科长喝三杯,自己就得喝三瓶,人不得当场就喝掉了吗,可现在由不得她不答应啊,她不答应,孙科长怕是立马就要拔腿走人,这事情就黄了。 晏治道也是头疼无比,他肯定不会让晏容喝这酒的,但饶是经验老到,他也一时半会找不出个说辞来化解眼前的僵局,这孙科长一看就是故意刁难啊。 “女人可以说自己不能喝,这可以理解!”曾毅在那边单手叉腰,训斥着司机:“但男人就是喝倒喝死,也绝不能说自己不行!一会上了酒桌,你要是敢说自己肝不好,以后就别说自己是男人!” 司机一阵发懵,不知道曾毅这突兀的话从何说起,好在他机灵,先赶紧点着头,“是,曾主任说的是!” 孙科长当时脸就沉了下去,这话故意说得如此大声,不就是在讽刺自己的肝不好吗。 晏治道也是眼前一黑,自己眼前就要说动孙科长,结果让曾毅这句插进来,情况立时立时就变得无法转圜了。 “没大没小的东西!站着这里的人,哪个不比你的级别高,你呲牙撅尾巴的,你是想咬谁啊!” 司机终于是明白过来了,曾主任这不是在训自己,而是骂对面的那位孙科长呢。自从进来这里,司机就主动地把眼睛耳朵调成了屏蔽状态,谁知还是没躲过无妄之灾啊,他明白过来,哪还敢应声啊,就尴尬站在那里,陪着个笑脸! 孙科长气得身子都发抖了,这小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骂自己是仗势欺人的狗,岂有此理,孙科长当即双手一叉腰,道:“有本事在那边说三道四,就有胆出来亮相,也让我看看,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晏治道心道完了,这曾毅好歹也是官场中人,怎么会是这么一副“路见不平”的脾气啊,他难道不知道强出头的后果吗,还是他本来就是要来捣乱的? 曾毅这才转过身,冷笑一声,道:“我管教自己的人,跟你有什么关系?莫非你就是那个说自己不行的?”曾毅啧啧两声,道:“年纪轻轻的,看不出来啊,怪可惜的!” 晏容差点笑出来,同时,眼里有些涩涩的感觉,她看着曾毅,心道曾局长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耿直,还是那么地护短。南云县招商局当时在曾局长的主持下,招来了多少大项目,可从没有哪一个招商的人,为了招商就丢失过尊严,直到曾毅离开,晏容自己来做,才知道曾毅要做到如此是有多么难。 孙科长就往前走了两步,看那架势,都有点要拔拳去揍曾毅的意思了,好在他忍住了,道:“是不是男人,又不是看牙尖嘴利的,有本事就亮亮相。” 曾毅双手背后,蔑视地看着对方,道:“你是个什么级别,也来配问我!”说完,曾毅一侧头,扫了司机一眼,意思很明显,你这级别,也只够跟我司机去对话。 “好!我看你嘴硬到何时!”孙科长也不跟曾毅去辩,等弄清楚你的身份,有你倒霉的,他指着那司机,咬牙道:“那就麻烦你,向我介绍介绍你的这位领导吧!” 司机汗都下来了,这位科长能让一位市长都陪着小心,肯定是实权部委里的官员,这要是报出家门,岂不是给南江省驻京办都要惹来一桩祸事,他现在后悔死了,早知道就不来这里看热闹了。 曾毅鼓励地看着那司机,道:“告诉他,免得有人说咱们是敢做不敢当!”曾毅是故意要让司机去讲的,别人会见人低一等,但曾毅绝不会,他见了翟老,会客气会尊重,但不会卑躬屈膝,他就是要让司机把腰板直起来。 司机看曾毅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就硬着眉头道:“这位是我们南江省白阳市高新园区的曾主任,副处级!” 孙科长一听,脸上的表情就很奇怪,这是从哪里冒出的夯货啊,他道:“好,很好!我告诉你,你这个主任,干不长久了!今天晚上的这件事,我一定会亲自向你们的省长、市长去反应的!” “要反应什么事情啊!需不需要我来帮你打这个电话啊!”门口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大家就都看了过去,只见一位中年大汉背着手,迈步走来,他身后的轮椅上,坐着一位老者,由酒店的领班推了进来。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孙科长已似离弦之箭一般射了出去,“孟处,您也来吃饭吗,这位就是孟老爷子了吧!”说着,他一把抢过领导手里的轮椅,极尽谄媚,道:“我来,我来!” 抬起头,孙科长准备向孟处长撒欢邀功,却看到孟处长脚下不停,直奔那位姓曾的夯货就走了过去。走近了,只见孟处长伸出手,激动地道:“曾大夫,我终于又见到你了!”说完,似乎是觉得握手不太能表达自己的感情,孟处长又给了对方一个熊抱,在对方的肩上使劲拍了几下,“太好了,太好了,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孙科长顿时觉得脚下一软,下巴都掉在了地上,这是什么情况啊。 不光是他,大厅里的人全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那位孙科长在众人面前,毫不掩饰地对那位中年人恭维,丑态毕露,而对方却压根没看在眼里,反而是对曾毅极度热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位中年大汉又是做什么的! 曾毅笑了笑,“自上次一别,转眼就是一年多了,孟大哥过得还好吧?” “好,都好!”孟群生见到曾毅,有些激动,要不是曾毅的话,自己早就去阎王那里报到去了,就算保住命,也会留下一身伤残,哪会有今日的风光啊,他一把拽着曾毅的胳膊,道:“快,见见我父亲,他平时可没少念叨你。” 老孟此时也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往前急急探着身子,伸出手,“曾大夫,我惭愧啊,你对群生的再造恩德……” 曾毅赶紧扶住老孟,免得他摔倒了,淡淡一笑,道:“孟大叔,那事都过去了,就不提了。” 老孟心里很是愧疚,曾毅从拆迁队的铁棒之下救回孟群生的命,又给他接骨医治,还打跑了前来祸害的袁文杰,可自己当时没来得及向人家道一声谢,就一去不回,实在是不该啊。 “听说你到了京城,我父亲就一点坐不住了,一路催着我过来的,没想到还是晚到了一些!”孟群生笑了笑,“走,咱们进去坐下再慢慢说!哦,这几位是……”孟群生此时眼里才看到了晏治道几人。 曾毅就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龙山市的晏市长,是我的老上级了!” 晏治道立刻伸出手,热情笑道:“孟处长你好,今天能够认识你,是我们龙山市的荣幸!”他看孙科长的反应,也知道这位孟处长必定是位实权人物,说不定这次的项目,就要着落在此人身上啊。 孟群生伸出手浅浅一握,“晏市长太客气了,其实我以前也是咱们南江省的干部!” 曾毅又介绍晏容,“这位是小晏同志,是晏市长的千金,也是我以前的老部下、好搭档,当时我在南云工作的时候,她可没少帮我的忙啊。” 就是这多了两句的介绍,孟群生立刻明白晏容跟曾毅的关系很不错,当下脸上的笑容就盛了几分,道:“像小晏这样既漂亮又能干的女同志,可是不多见啊!” 晏治道呵呵笑着,心里有些酸酸的,看来自己确实是误会了人家曾毅,而且人家也感受到了,要不然这介绍怎么会厚此薄彼呢,只是没想到这曾毅的人脉会如此宽广,来这里都是请部委官员消费的,而曾毅却是被请来消费的,这就是差距啊! “说起来真是巧,晏市长要找孙科长汇报点工作,正好在这里跟我遇上了!”曾毅笑道。 孙科长一听,后背的寒毛立时竖了起来,这小子果真可恶,是要告我的状啊! 孟群生的脸果然就沉了下来,他已经大概猜到是什么事情了,就沉声问道:“孙科长,是什么事情?” 孙科长上前两步,道:“孟处长,是这样的,龙山市想争取建一座飞机场!其实我也早都说了,这么重要的工作,可不是我能做主的,但地方的同志实在太热情了,我这也是推脱不开,过来向他们解释一些政策上的不明白的地方。” 孟群生并不追问,道:“你把相关的材料准备好,明天送到我这里来,这件事张司长要亲自过问!” 孙科长就连连点头:“孟处长放心,明天一准送到,绝不会耽误了张司长的工作!”他哪敢反对,他只不过是发改委基础司民航处的一位科级办事员,但孟群生却是基础司张司长的助理,就是比起民航处的处长,还要威风一些,孟群生说张司长要过问此事,那就一定是了! 孟群生微微颔首,转而笑道:“晏市长,既然碰上了,那就一起吧,今天是中秋的团圆家宴,人多了热闹一些!” 晏治道自然是求之不得,如果能够在发改委这样的部门认识一位实权处长,那今后争取项目可就方便很多了,他就道:“能够参加孟处长的家宴,实在是求之不得啊。” 晏容朝曾毅露出感激的笑容,孟群生能如此做,都是看在曾毅的面子上。 众人就跟着领班往后走去,孟群生很看重今天的宴会,还特意定了天字号的丙子包间。 孙科长跟在后面,手里推着老孟的轮椅,等送到电梯门口,他看孟群生没说话,就推着轮椅也走了进去,心中一阵暗喜,看来孟处长并没有怎么生气啊。一会进去,自己一定要勤快点,替孟处长多挡几杯酒,要知道孟处长可是张司长眼里的大红人,靠山听说硬得很,自己要是攀上孟处长的关系,下次提拔就希望了。 谁知轮椅刚放好,孟群生道:“孙科长,你还有事吗?” 孙科长的脸立时一阵红一阵白,摆手道:“没有,没有!” 孟群生“唔”了一声,负手站在电梯里,不再搭理孙科长。 “孟……孟处长,家里的老婆孩子还等着我回去一块吃月饼,那……那我就先告辞了?”孙科长尴尬而又极不情愿地把手从轮椅上挪开,搓了搓,然后羞愧离开了电梯。 进了包间,众人请老孟坐了上首,然后一番谦让,各自坐定。 孟群生此时走过去,从轮椅的挂手处摘下一副卷轴,拿到曾毅的面前,道:“曾毅,大恩不言谢,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就从老领导那里求了一幅字,收下吧!” 说着,孟群生打开卷轴,上面是中正平和、遒劲有力的四个大字:侠肝义胆! 等看清楚落款处的“乔文德”几个字,晏治道倒抽一口冷气,手里的杯子差点掉在桌上,我的乖乖,这竟然是乔老的手笔!据自己所知,乔老可是惜墨如金啊,极少赠人手笔,专门题了字送人的事情,更是听都没听过! 第二三八章 找错对象了 晏治道心里就对孟群生肃然起敬了,能让乔老专门题字褒赞,很了不起,但能从乔老那里为人求到一幅字,就更不得了了。 席间酒过三巡,众人比较熟络了,晏治道才小心地问道:“孟处长,听说发改委有意向在南江省另批一座机场?” “你们龙山市的消息好灵通啊,这件事只是司里讨论过,但还没正式上会,你们就已经上门来做工作了!”孟群生说完这句,还是微微点头,道:“南江省目前有八千万人口,却只有四座机场,这已经很难胜任经济发展和人口流动的需求了,再规划一座上规模的机场,也是势在必行,司里对此早有考虑。” 晏治道心里一喜,看来这个消息是千真万确了,而且孟群生的话里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信息,机场的规模很大。 这个消息,龙山市是拐了几道弯才得到的,过程相当曲折。龙山市政府办公厅的一位副主任,到东部某省去喝喜酒,他以前党校同学的孩子考上了国外某名牌大学,席间遇到了当地发改委的一位副主任,那位副主任喝多了,言语之间说起此事,言之凿凿。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龙山市的这位副主任听到消息后不敢怠慢,立刻向市长姚俊明做了汇报。龙山市的领导班子高度重视,一番商议之后,决定派常务副市长晏治道来京城打听此事的真伪,并伺机进行运作,争取把这个机场的项目落户到龙山。 晏治道在京城大衙门里并没有什么门路,两眼一抹黑,龙山市驻京办的人能耐用尽,才联系到发改委基础司的一位小科级办事员。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到最后还不如曾毅的一个眼色管用,早知这样,何必对曾毅遮遮掩掩呢,现在想请人家帮忙,就不好开口了。 “孟处长,如果这个规划能够通过,您看落户我们龙山市有几分希望?”晏治道看孟群生直言相告,也就开门见山了。 孟群生笑而不语,拿起杯子饮了口茶,才道:“晏市长,你知道一座机场从立项到审批,要经过多少部门的审批,要走多少手续吗?” 晏治道来之前,倒是做过这方面的功课,深知机场审批之难,发改委的规划立项只是个开头,光是项目落户何处,前前后后就有上千道的手续要去跑,涉及到的部门,大大小小也有几十个之多。 环保部门、地质部门、交通部门、设计单位,你得一个个请去进行实地勘查,出具可行性的证明;民航局、军区、空军,这些主管部门,你更是要一级一级向上打关,从最近的省民航局,批到西南民航局,再至民航总局,军区方面也是一样,要从市军区一直批到总参去,空军方面更是必须拿下。 任何一个方面跑不到,你这事就成不了,所以,这绝不是哪一个人说行就能行的。 “龙山市人口密度大,又地处于三省交界,地面交通网四通八达,如果机场落户,辐射受益的面积将会非常大。这次我们龙山市的领导班子,对于争取这个项目抱了很大的期望,就是千难万难,我们也不会放弃,一定会争取所有主管部门的同意。” 晏治道这话很有水平,先讲龙山市的优势,再讲市里的决心,最后暗示自己绝不会让孟群生为难的,其它所有该走动的地方,自己一定都会走到。 孟群生淡淡一笑,道:“看来你们龙山市的准备工作,做得很充分嘛!” “当然,这件事还需要孟处长您的大力支持。”晏治道端起酒杯,笑道:“要是有什么地方是我们疏忽了的,还请孟处长您多指点、多提醒、多关怀。” 孟群生抬起酒杯,只是润了润唇,这件事很复杂,在发改委的权限范围内,自己可以给予关照,但出了发改委,就不是自己说了算的。不过晏治道这个人真是聪明,一点就透,他道:“近水楼台先得月嘛!据我所知,目前只有你们龙山市在争取这个项目,如果你们龙山市的条件真如晏市长所说那么优秀,再把工作做扎实一些,我看还是有希望的!” 晏治道就知道孟群生这算是答应帮忙了,近水楼台,这近的是什么水?除了消息上的先知外,不就是孟群生这位身在发改委的处长吗? 席间曾毅的电话又响,还是问候过节的,他出去接电话,等挂了电话,就看晏容站在不远处看自己,眼眸含笑,变成了一弯新月。 “怎么也出来了?”曾毅笑着问道。 晏容看着曾毅,道:“谢谢!” “你这丫头,怎么突然这么客气了!”曾毅知道晏容说的是之前在大厅里讽刺孙科长的事,帮她解围的事,而不是指孟群生,“我这人可是很护短的,谁要是敢欺负我的好部下,那就是欺负我,哈哈!” 晏容鼻子有些涩涩的,她突然发现,跟着曾毅做事,原来是一件最幸福的事情,“你要是再这样下去,怕是最后又要被人免职了。” “无官一身轻,我还巴不得有人帮我减轻点负担呢!”曾毅呵呵一笑,“前段时间跟康书记通电话,才知道你升职了,不够意思啊,都不通知我这个老领导一声。” 晏容俏皮一笑,道:“大不了请你吃饭好了,地方随你挑!” “又拿这套搪塞我!”曾毅哈哈大笑,在南云的时候,晏容就这么说,可最后也没吃上她请的饭,回回都是自己请,“你是南云县的干部,怎么也来跑机场的项目?” 晏容就笑道:“如果机场落户龙山,很可能要叫南云机场,我怎么能不来。” 曾毅“哦”了一声,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机场可能还是落户在龙山,但投资方可能是南云县。 今年仅是将军茶项目,预计就能给南云县提供超过四亿的税收收入,如果再加上旅游业收入,这对以前发工资都要贷款的南云的财政来讲,无异于是一笔天文数字。今后南云政府今后要发愁的,就不再是怎样给干部职工发工资,而是要如何将这笔钱花出去。 在这种情况下,康德来提出成立南云县招商投资局,其实就是以前曾毅负责的招商局,换了一个名字,多了一项职责而已。一些允许外资、民资进入的领域,就尽量招商引资,一些只能国资进入的领域,就由县里进行投资开发,互相补充,又互不侵占干扰。 曾毅还在南云县招商局的时候,就对康德来讲过,用不了多久,南云财政收入将会逆转,届时可以将财政的一部分拿出去进行投资,取得的收益,再拿回来对全县的教育、卫生、福利、养老、以及偏远山区进行补贴,解决县里教育难、看病难、老无所养的几大难题,并且形成一个制度,持续运作下去。 而现在,康德来只不过是将曾毅的提议变为了现实,招商局在南云县的地位,比起曾毅在的时候,就更加重要了。 晏容现在是招商局的副局长,分管投资业务,手里掌握着南云县每年很大一部分的财政收入,可谓是炙手可热。 龙山市的财政,一直都很紧张,这次就算能把机场的项目争取下来,建设资金也只能依靠贷款和招商引资,市里拿不出一分钱来。康德来对机场的项目很看好,指示晏容全力跟进,如果届时项目能落实下来,康德来打算由南云县承担三分之一的建设资金,建设期间,每年不少于1.5亿资金注入。 康德来看重机场,是因为这可以极大带动南云县的旅游业发展,实行分税制之后,地方财源枯竭,偏僻的地方,只能依靠乱收费、乱罚款来维持,就像以前的南云县;繁华一点的地方,就靠卖地,但后果就是推高房价,导致民怨沸腾。 而曾毅当时在南云县搞起来的旅游业,却属于是地税,这笔收入,可以完全留在地方上支配。今年南云县的一些景点只是试水营业,火爆场面就大大超过了县里的预期,预计全年能有超过一亿的财政收入,而巨大人员流量带动的特产销售、服务收入,又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面对这么一大笔送上门的白花花银子,康德来岂能不心动,机场修好之后,南云县的旅游事业还能再上一个台阶,这笔生意不管怎么算计,南云县都不会亏的。 “曾局长,南云县也是你战斗过的地方,如果到时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还请你务必施以援手啊!”晏容笑吟吟看着曾毅。 曾毅在晏容面前也不作伪,道:“只要是力所能及,我都会尽力帮忙。”曾毅在地方军区、大军区、乃至总参,都有认识的人,帮不上什么大忙,但给晏容引见一下,却是举手之劳,这也强过晏容他们蒙头瞎撞。 曾毅痛快答应下来了,晏容反倒是情绪突然低落,捏着手指,小声道:“我觉得对曾局长太不公平了,南云县现在的一切,都跟你当时的努力分不开,可最后却让你……” 曾毅一摆手,笑道:“其实我做的一切,还是有领导看在眼里的,你看我不就是升了副处级嘛!” 晏容心里很难受,这也就是曾局长在省里有人,如果换了其他人,岂不是要被冤枉死,以一己之力,造福一方百姓,最后却背了那么大的黑锅,黯然离开南云,而享受成果的,都是一些整日谋权夺利的人。 “进去吧!”曾毅在晏容肩上轻轻一拍,“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无愧于心就是了!” 今天这顿饭吃得很久,等从御宴宫出来,就已经是快零点了,晏治道喝高了,头脑看起来还清醒,就是走路发飘。 孟群生向曾毅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和住址,说是有机会一定要再聚,这才扶着自己父亲上了车。 曾毅把轮椅收好,放进孟群生车子的后备箱,看着孟群生离开,又跟晏治道几人寒暄两句,目送晏治道离开。 所有的人都走之后,司机麻利帮曾毅拉开车门,今天他可算见识到曾毅的人脉了,恭敬道:“曾主任,上车吧,夜里凉!” “好,咱们也回!”曾毅笑了一声,迈步钻进车里。 司机关好车门,就发动车子,朝御宴宫门口驶去,刚刚使出御宴宫的门,正要上路,一辆别克商务车突然猛地插了过来,“吱”一声激烈的刹车,横在了曾毅的车子之前。 这边司机吓了一跳,猛踩刹车,等车子停住,勘勘没有撞上,两车之间,伸不进一只拳头,“瞎了你的狗眼,会不会开车!”司机暴怒,就没看过这样开车的,你不要命,老子还要命呢! “哗~” 商务车的车门滑开,跳下五六个精壮大汉,当前一人,手里提着一根棒球棍,叫嚣道:“哥几个,就是这辆车了,给我砸!” 司机赶紧推门下车,喝道:“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他根本不认识对方,不知道哪里得罪这伙人了。 这么大的动静,曾毅不可能不知道,他也走下车去,往前几步,呵斥道:“我警告你们,不要乱来!当街砸车,后果你们要想清楚!” 棒球棍一看曾毅,立马一招手,喊道:“就是这小子了,老子堵你大半天,可算等到你出来了!” 曾毅纳闷,他以为这些人是奔着这辆车来的,要么是司机,要么是驻京办的某位领导跟这些人有过节,没想到这些人却是奔着自己来的。 “妈的!哥几个,给我揍!”有个小平头叫嚷着,“敢调戏豪哥的女人,我看这小子是活腻了,今天非得给他松松皮不可!” 说着,小平头抢先过来,抬起一脚,就奔曾毅的小腹踹了过来。 曾毅只是往前一欺身,小平头的脚就踹了空,曾毅一脚跨到小平头的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道:“我警告你,人不能乱认,话不能乱讲,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小平头被曾毅的气势一下给镇住了,他甚至没看清楚曾毅是怎么闪到自己身前的,这要是趁机给自己一刀,自己早都被捅死了,他就急急往后退了几步,躲开曾毅的压迫,以及那凌厉的目光。 棒球棍此时一棍砸在驻京办的车上,发出“咣”的一声巨响,车前盖立时被砸出个大坑。 “马皮地,丫还嘴硬!你就是化成灰,老子也认得,不认得你,也认得你这车!我的女人你他妈的也敢调戏,老子今天就让你后悔裤裆里不该长那根玩意!” 说着,提着棒球棍就走了过来,身后几个大汉,也是摩拳擦掌,准备来个群殴。 司机这时候哪能怂啊,他几步站在曾毅面前,张开胳膊将曾毅护在身后,喝道:“你们知道我身后是谁吗,告诉你们,今天你们敢动手,就准备吃牢饭吧!” “你给老子滚开吧!”棒球棍一抬脚,就把司机踹了个趔趄,“老子是吓大的吗!” 司机小肚子上挨了一脚,痛得脸都发白了,但还是站在曾毅面前,道:“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今天我豁出去了,看你们敢怎么样!”说着,他对后面的曾毅道:“曾主任,我拦着他们,你赶紧跑吧!” “跑?吃屎去吧!”棒球棍一棍子就朝司机的脑袋挥了过来。 球棍转眼就要砸到司机的头,司机惊得都忘记了躲,只是下意识把眼睛闭了起来。此时身后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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