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听小道童道:“师兄,真要用这阵法吗?” “都摆好阵了,还啰嗦什么?” “师公说过,玄天阵需得童男子之躯主阵……否则非但不能上彻于天,还会损及布阵之人。 “……” 另一人也道:“这阵法虽能大杀四方,但师兄若不是……也不必强求,大不了先用别的阵法捉住老妖,等押回青云观,再设阵镇压它。” 树妖暗中发笑,不愧是心智尚幼的孩童,面对蔺承佑这样的纨绔公子,还能问出这样的蠢笨问题。 看来这阵是摆不起来了,她愈加放了心。 众人四散奔逃,滕玉意身形灵巧,率先跑到了院外,老妖兴奋莫名,一路穷追不舍。 滕玉意惊惧不已,隔着墙一边跑一边骂道:“妖物,你死到临头了还想害人,你且看看你身后是谁。” 老妖:“你还指望蔺承佑救你?他被我打得元气大伤,早就自顾不暇了。” 滕玉意冷笑:“我谁也不指望,不过你要是不怕左爪也被我砍断,大可以来试试。” 老妖想起滕玉意和蔺承佑刚才是如何合力诱她出阵,愤而劈断了面前垣墙,倾身要捉住滕玉意,忽觉一股怪风袭到背后,轻轻慢慢,如绵如絮。 老妖心头涌出不祥的预感,欲要扭头一探究竟,怪力却陡然扬升,如雄兵会师鸣锣击鼓,驭百军,驱千旗,排山倒海压向她头顶。 老妖脑中轰然巨响,汇聚全身煞气要回击,可这怪力跟以前遇到的法术迥然不同,赫赫扬扬蕴含着无穷正气,压根不容它躲闪,千钧之力就当头砸下来。 老妖佝偻着僵在半空,魂魄仿佛被碾成了碎片,勉力抬头往前看,只见院中火龙四处游走,煞物们大半都被缠住,顷刻间焚成了黑灰。 夜风送来低沉的诵咒声,敲金戛玉,轻悦如泉,仔细一辩,是蔺承佑的声音。 “载营魄抱一,我来御魑魅! “破——” 老妖眼珠微凸,一道光芒去如雪光,重重劈中她面门。 她惨痛低嚎,拼命想挣开束缚,雪光却如灵蛇般缠绕而上,将她紧紧缚住。 蔺承佑悬立于半空,诵咒的嗓音一声高过一声,老妖止不住地战栗,从脸庞到脖颈,一寸寸露出褐黑虬结的树皮,肩上的长发,更是慢慢化成缕缕枝条。 眼看数百年功力要毁于一旦,老妖懊悔地哀啼起来。 蔺承佑对这哭声无动于衷,小道童和护卫却动了恻隐之心,心中那些伤心事,都被一一勾起。 蔺承佑心中暗骂,迅即拂开镇坛木上的符纸,挥袖一扬,击出镇坛木,老妖被打得浑身激灵,哭声戛然而止。 绝圣和弃智晃了晃脑袋,顿时清醒过来。 蔺承佑落回阵中,把丧失了功力的老妖拖到近前,笑问:“耍这么多花样,是不是想让我放你一马?” 老妖眼珠转了转,抖瑟着拼命点头。 “你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若能答上来,我可以考虑不将你打回原形。” 老妖口中呜呜作响,自是求之不得。 “数月前你还只是醴泉山脚下的一只树妖,既不能入魔道,本事也寻常,自你潜入长安,三月来已杀了十来名女子,是谁点化你修炼魔道?又是谁教了你夺人躯壳的心法?你今晚潜到江畔竹林,是有人在那等你,还是单纯为了作恶?” 老妖踟蹰片刻,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蔺承佑弹指一挥,老妖咳了好几声,哑声道:“说来全凭机缘,从未有人指点,我在山中苦练,那夜遇到雷雨,为了避劫闯入一个山洞中,不幸遇到山崩,困在洞中数月,无意中堪破了天道,夺人躯壳的法子是自己悟出来的,今晚之所以去那片竹林,是因为不耐烦每日用功力给安国公夫人续命,想换具新鲜的美人躯壳罢了。” 蔺承佑笑着点点头,袍袖一挥,老妖身上的烈火再次焚烧起来,每一块骨头缝都钻进了万只蚂蚁,叫人痛不欲生。 老妖苦痛哀嚎:“世子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醴泉山后头找寻,我所在的山头千年来未有人探访,早已成了空山绝谷。” 蔺承佑非但不停手,还示意绝圣和弃智念得更快。 老妖不堪折辱,凄声痛骂:“蔺承佑!你这小人,说好了答完问题就放我一马,怎能言而无信?” 她话音刚落,符纸化作火龙攀上老妖双腿,这回它连下半身也化成了树根。 蔺承佑笑容里透着残忍:“你残害了这么多生灵,还指望不吃苦头么?我给你的机会不多,你别想着耍花样,老老实实告诉我,点化你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老妖怎甘心做回无知无觉的老树,jsg挣扎了又挣扎,只得饮恨吞声:“我说,我说……” 它咽了口唾沫正要开腔,天幕陡然一亮,头顶的穹窿传来虺虺之音,不等众人作出反应,一道雪亮的光电滚滚而下。 蔺承佑急忙拽过树妖往后一纵,符龙失了他的控制,顷刻间将老妖打回原形。 那怪雷仿佛有所知觉,蓦然横空一拐,化作一团白雾隐没在半空中,来去皆无形,仿佛从未出现过。 绝圣和弃智召回镇坛木,近前看那老妖的原形,一株不粗不细的幼树,上有碧苔包绕,异香扑鼻而来。 两人惊魂未定:“师兄,那怪雷是为了救老妖来的?” 蔺承佑紧盯着那道光电来时的方向,从怀中取出锁魂豸缚住幼树扔给二人:“回破煞结里待着。“ 又冲那几个仍在拭汗的护卫道:“你们速将几位伤者和安国公夫人送到昭乐轩安置,我去去就回。” 他跃到垣墙上,一瞬融入了夜色中。 *** 昭乐轩院落局促,统共只有一间寝房,滕董两家别无选择,不得不安置在一处。 宫人们大多吓破了胆,护卫也是心有余悸,直到收拾停当,众人还有些魂不附体。 杜夫人双腿打颤,一个劲搂着滕玉意拍抚,滕玉意回想方才蔺承佑对付老妖的情形,简直满腹疑团,蔺承佑不但追问老妖为何去竹林,还猜测有人在那等它,这一点她之前从未想过,当时她带端福等人赶到时,林中只有老妖和表姐主仆,只知表姐遇袭,对起因一无所知。 假如老妖并非偶然闯进那片竹林,而是去赴约,那人藏在何处?表姐被老妖袭击,会不会是因为表姐无意中撞见了什么? 忽听姨母轻声呼唤表姐,这才回过了神。 蔺承佑给的药有奇效,表姐身上的古怪金色悉数消退,白芷和红奴虽然还在昏睡,但也都有了好转的迹象。 端福安置在外头廊庑下,待滕玉意去看时,呼吸也渐趋平稳。 靠窗的榻上,安国公夫人和董县令家的二娘子并排躺着,一个气若游丝,一个因为没服药,依旧昏迷不醒。 管事娘子这回也缓过了劲,想起蔺承佑给的丹药全被滕娘子抢走,而今滕家那几个服了药都见好转,唯独她家二娘命悬一线,心中很是不忿。一边照料董二娘,一边时不时瞪滕玉意一眼,目光遮遮掩掩,满含指责和怨怼。 滕玉意察觉背后的视线,扭头要看个究竟,这时宫人进来传话:“世子走前说他有一事要查证,屋里几位都是未嫁的小娘子,让奴婢们提前做些安排。” 杜夫人原有男女大防之虑,这下彻底放了心:“是。” 宫人们便将五位女伤者并排放在胡床上,障以厚帘,只露出舄底。 滕玉意帮着搴帘时,无意中看了看董二娘,意外发现董二娘面上并无金灰色,气息竟也算平稳。 噫,不是中了妖毒么?待要细看,管事娘子就因为怕过风把帘幄挡上了。 滕玉意干脆绕到帘子另一头,待要再次察看,就在这时,外头脚步声纷至沓来,庭前开始有人说话了,宫人应承了几句,掀起门帘进来回道:“镇国公府的段小将军和永安侯夫人来了。” 杜夫人一愕。段小将军名叫段宁远,镇国公府的长子,玉儿的未婚夫婿。永安侯夫人段文茵,则是段宁远是一母同胞的姐姐。段文茵长到十七岁时,嫁去了洛阳的永安侯府。 日后玉儿嫁给段宁远,还得叫段文茵一声“姐姐”。 杜夫人忙堆起笑容要起身,宫人又道:“今晚段家也在紫云楼观大酺,听说滕娘子受了惊吓,段小将军和永安侯夫人特赶来相帮,另有几位跟镇国公府沾亲带故的夫人听说此事,也赶来照应。奈何世子为了捉妖封禁了中门,他们只好在中堂等候消息。现听说世子降伏了那妖怪,便到内苑来了,永安侯夫人在外头问,夫人和小娘子可有避忌,能否进来探视?” 宫人说话这当口,外头廊下有好些妇人喁喁细语,倒是没听到段宁远的声音。 杜夫人拍了拍滕玉意的手背,悄声道:“来得这般及时,段家也算有心了。” 说罢,先帮滕玉意理了理鬓发,又低头整整自己臂弯里的巾帔,热情相迎:“快请进。” 这时外头一阵喧嚣,又有人进了院子。 “受伤的共有五人,除了滕家,另一家是谁?”是蔺承佑的声音。 滕玉意有些吃惊,蔺承佑这么快就回转,不知可查到了什么。 “是万年县董县令家的二娘子。今晚她跟几位官员千金约好了在江畔饮宴,赴宴途中不慎撞了邪,赶回城救治怕来不及,听说请到了道长,便托永安侯夫人关照也进了紫云楼。” 滕玉意意味深长瞥了瞥帘后,她早该料到,若无贵人相邀,寻常官员的家眷不能入紫云楼,原来把董二娘揽进来的“贵人”不是别人,正是段宁远的姐姐段文茵。 段家姐弟一贯情深,前世段宁远因为跟她退亲之事险些被逐出镇国公府,全靠段文茵从洛阳赶来为弟弟说好话,这几日赶上上巳节,段文茵回长安不奇怪。 只是算算日子,眼下才早春,离段宁远上门退亲还有三月之久,可见段宁远对董二娘上心,比自己预料的还要早。 外头蔺承佑道:“我要进屋察看伤情,里头都安置好了吧?” 管事娘子听到此处,当即从榻上弹起来,一溜烟奔到门外,扑通跪下道:“求世子救救我家二娘,方才世子把药交给滕家小娘子安排,可是我家二娘无福,一粒都未分到,如今二娘命悬一线,只求世子救命。” 就听一位年轻男子讶道:“药未分给你家二娘?!” 正是段宁远的声音,隐含怒意和指责。 管事娘子只顾磕头,泣不成声。 第 8 章 管事娘子哭得正凶,一道女子的声音冷冷打断她: “事出突然,滕娘子这样安排定有她的道理。成王世子是清虚子道长的徒孙,有他在,还怕救不了你家娘子么。滕娘子年岁尚小,遇到这样的事,想必吓坏了,速带我们进去,我得亲眼看看她才放心。” 段文茵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面上对滕家关怀备至,实则提醒弟弟别因为董二娘失态。 段宁远果然有所收敛,当即转移话题道:“世子,伤者都在屋内?” 蔺承佑应了一声,问宫人:“屋里都怎么安置的?” “依照世子的嘱咐,已将五名女伤者安置在同一张床上,床前障以厚帘,只露出舄底供辨认。” “安国公夫人不必跟其他伤者放在一处,她被妖物附身这么久,能不能活过今晚尚未可知,屋里备一盏热汤,前头备上犊车,待送服完第一剂汤药,立刻将安国公夫人送到青云观去。” “是。” 说话间有人进来了。 头一个进屋的就是段文茵,此外还有好些云鬓华服的贵妇。 近来长安的女子尚胡人男装,段文茵也热衷此道,今日虽是赴宴,她不着襦裙却做胡人装束,头上戴着金锦浑托帽,脚踏玄色缕金紧靿靴,她本就身姿挺拔,这装扮穿在身上毫不突兀,反而有种英姿勃勃的气度。 段文茵进屋后左右一顾,大步朝杜夫人和滕玉意走去:“恕我们来迟了,前头郡王殿下忙着疏散众人,我们几个不肯走,务必要过来瞧瞧才放心,夫人不曾受惊吓吧?玉儿可还安好?府上几位伤者现下如何?” 杜夫人笑着道:“劳夫人挂怀,现都无事了。” 段文茵揽过滕玉意上下端详,鹅黄色半臂,单丝碧罗笼裙(注),幂篱的皂纱挡得住远处的窥视,却挡不住近距离的打量,仔细看下来,她由衷称叹,这孩子眸如清潭,肌色莹白如霜,当真是姝丽无双的美人。 “一晃三四年未见了,上回两家过亲时玉儿还是个小娃娃,如今都长得这么高了。头几日就听说玉儿要来,正好我也在长安,本想着这几日邀你去西明寺赏花,哪知刚来就出了这样的事。” 杜夫人热忱道:“这孩子心性强,怕倒是不曾怕,就是那妖物太骇人,回头得好好收收惊才好。” 言罢,杜夫人又带着滕玉意见过其他夫人,这里头既有镇国公府的姻亲,也有与滕绍有过袍泽之谊的同僚家眷。 说话间杜夫人望向段文茵的身后,只见门口站着一名年轻公子,锦衣玉冠,身姿如松,正是段小将军。 杜夫人眼里漾开了笑,这门亲结得好,这孩子出落得愈发出色了。 段小将军颇为知礼,进屋之后垂眸叉手:“晚辈见过夫人。” 杜夫人微笑颔首:“好,你有心了。” 寒暄了几句,杜夫人不经意看了看屋外,要不是成王世子珠玉在侧,满屋子的光彩都要挪到宁远身上去了,说来也怪,成王世子明明一副玩世不羁的模样,倒是比段小将军更惹眼些。 蔺承佑jsg并不肯进来,在她们叙话的时候,他歪坐在外间的胡椅上,手指漫不经心地叩着把手,等到宫人奉茶上来,便将一道符盖在茶碗上,让他们速给安国公夫人服下。 董家的管事娘子进屋后一直跟在蔺承佑身边,眼看他忙完了,忙跪到蔺承佑面前: “世子,救人要紧,那救命的丹药还请再给老奴一粒。” “没了。”蔺承佑答得很干脆。 段宁远给杜夫人行过礼后便静立在一旁,听了这话强笑道:“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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