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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妹,也不知她从何处得的这半颗核桃,把它当作宝贝收起来不说,背地?里还?经常摩挲把玩。 蔺承佑颠来倒去察看,发现核桃底端刻了?一行字。 只见上头写着?:越州,丁酉年,桃枝渡口。 蔺承佑一怔,越州是?姚黄和青芝的故乡,这个桃枝渡口也在越州么? 正思忖间,外头有衙役匆匆找来了?:“蔺评事,严司直回来了?,说有要事找,问你在何处。” “知道了?。”蔺承佑把核桃收入袖中,迈步出了?屋。 到了?大堂一看,那位严司直正在大口大口喝茶,这人平日斯文体面?,甚少有牛饮的时候,看来下午累得不轻。 “严司直。” 严望春放下茶盏喘了?口气:“世子,你说的没错,宫里那位妥娘果然是?位神人。” 蔺承佑咳了?一声,示意严司直噤声,随后高声道:“到外头说吧。” 严望春定了?定神,起身随蔺承佑到了?庭外,找了?一处较僻静的角落,再次开腔:“妥娘看了?凶手这香囊,说是?越州那边织娘的手艺。” 蔺承佑笑容一敛。 又是?越州。 凶手也跟越州有关?系? “妥娘能认出是?出自越州哪家绣坊吗?” 严望春:“妥娘说越州产桑,坊闾间针黹出色的绣娘不少,但香囊上的绣法叫流云滚绣法,经此法绣出来的花瓣和叶片像流动?的水浪,针法可谓别出机杼。不过这并非独门绝技,越州擅此法的绣娘不下数百名,光凭这个香囊,妥娘也看不出是?哪家绣坊的。” “越州都有哪些绣坊,这个妥娘总该知道吧。” 严望春从袖中取出一卷纸:“这我记下来了?,越州大大小小的绣坊不下二十家,最出名的有三家,第一家叫小山翠绣坊,第二家桃枝绣坊,第三家叫越橘绣坊——” 蔺承佑一愣:“等等,第二家叫什么?” “桃枝绣坊。” 蔺承佑火速抽过严司直手中那张纸,与核桃上的“桃枝渡口”比对,然后猛地?抬眼:“妥娘可知道这第二家绣坊位于越州的何处?” 严望春愕然:“妥娘并未告知此事,适才我也忘了?问。” “这是?我刚才在姚黄房中搜到的,你看看这行字。” 严望春接过核桃眯着?眼一看,惊诧地?啊了?一声。 “这也太巧了?——都是?越州,都有‘桃枝’两个字。” 蔺承佑冷冷道:“巧么?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一个是?凶手的香囊,一个是?七年前的物件,偏偏这对姐妹都死在了?另一人的手里。” 严望春眉头越拧越紧:“凶手会?不会?七年前就认识这对姐妹?昨晚凶手冒死藏下这香囊,是?不是?怕我们?查到他/她与越州有关?。不对,七年前姚黄都十岁了?,理?应对凶手有些印象。妹妹突然死了?,姚黄早该想起什么。” 蔺承佑意味深长?道:“到底怎么回事,查查就知道了?。” 一面?说,一面?往厅中去。 严司直一惊,急忙撩袍跟上。 蔺承佑到了?厅中,对衙役道:“告诉贺明生,立即把楼中所有人的卖身契都拿来。还?有假母和一干庙客,让他们?过来我有话要问。” 衙役们?急忙应了?,这位小世子平日总是?一副天塌下来都浑不在意的模样,难得正颜厉色,多半是?出了?大事。 过不多久,贺明生等人先?后赶来了?。 贺明生也被勒令禁足,因此凡事都得亲力亲为,往日他无论到何处都是?前呼后拥,这刻却亲自抱着?龙檀木匣子,估计是?找伶人们?的卖身契花了?不少工夫,满头都是?油汗。 萼姬和沃姬等人大约刚从床上起来,边走边整理?群裳。 这些人到了?厅中也不敢说话,一双双眼睛不安地?窥探蔺承佑。 蔺承佑撩袍在条案后坐下,先?看贺明生,贺明生嘴唇一抖,笑呵呵奉上匣子道:“所有人的卖身契和过所全都在这了?,一共有一百零七人,还?请世子过目。” 蔺承佑笑着?点点头:“好,我和严司直瞧瞧就还?给贺老板。” 贺明生哪敢招惹蔺承佑:“世子随便瞧,彩凤楼出了?这样的事,贺某还?指望世子和严司直尽快把凶徒找出来。” 蔺承佑顺理?成章就接过了?话头:“那就请贺老板在二楼帮我们?安排一间厢房吧,我和严司直想打听几件事,就——” 他随便指了?指人群当中的沃姬:“从沃大娘开始吧,剩下的人在厅中略等片刻,问完了?沃大娘就轮到你们?了?。” “二楼有的是?雅间。”贺明生扭头冲沃姬摆手,“沃姬,你带世子和严司直上楼吧。” 严望春吩咐两个衙役留下来看顾众人,同?蔺承佑上了?楼。 沃姬领着?两人到了?一间房前,进去后惴惴立在一旁。 蔺承佑和严司直把沃姬晾在一边,自顾自着?翻找众人的卖身契,沃姬等了?一晌越发心焦,吞了?口唾沫道:“奴家冒死问一句,不知世子要跟奴家打听什么。” 蔺承佑无动?于衷,快速翻完最后一份卖身契,这才把视线从桌上挪开。除了?姚黄和青芝,没一个人的籍贯是?越州,不过这也不意外,青芝的卖身契上也写着?“荥阳人”,想是?当年人牙子将青芝带到长?安来卖时随便编的。 青芝的身契可以造假,别人的自然也能造假。 “你当年买下青芝时,就没发现她的身契是?假的?” 沃姬一脸晦气:“说到这个就来火,奴家当年一口气买了?五个孩子,青芝是?最不起眼的一个,这些年也没出过什么乱子,哪能料到有人为了?谋财胆敢伪造过所。” 蔺承佑讥诮道:“荥阳和越州两地?口音悬殊,身契可以造假,口音造不了?假,你就没听出青芝不是?荥阳口音?” 沃姬叹气:“当时买的孩子多,奴家哪能留意这些?要不是?出了?这样的事,奴家连青芝是?哪的人都没留意。孩子们?学东西又快,一大帮子人待在一处,不出几天就忘了?自己的家乡话了?。” 蔺承佑:“你买了?青芝之后一直住在平康坊?彩凤楼没jsg开张前你在何处谋生?” 沃姬干巴巴笑道:“奴家在坊里赁了?一处宅子,打算养了?几个孩子自己招揽客人,可是?没多久南曲先?后开了?好几家名声大的妓馆,里头的娘子个个色艺双全,长?安城的公子王孙都被她们?勾走了?,哪还?留意到旮旯角的小作坊。 “奴家没买卖可做,听说南曲要开一家长?安最大的彩凤楼,就带着?孩子们?来投奔了?。来时就与贺老板谈好了?,他提供住所和膳食,孩子们?都归他管,日后这些孩子们?出息了?,无论赚多赚少,奴家只抽一成。而且奴家年轻时曲艺是?一绝,帮着?调教伶人绰绰有余。贺老板本?来不肯答应,但当时彩凤楼一下子招不来那么多教习乐姬,他看奴家自愿帮着?教曲,也就同?意了?。对了?,萼姬她们?也是?如此。” 蔺承佑扣上盒盖:“彩凤楼开张已有大半年,你日夜待在楼中,可听说过谁是?越州人?” “越州人?”沃姬瑟缩了?一下,“姚黄不就是?吗?” “除了?她就没别人了??“ 沃姬回答得很肯定:“没有。” 蔺承佑一嗤:“凶手就在楼中,倘若你知道什么却不说,下一个倒霉的指不定就是?你。” 沃姬的声线颤了?一下:“奴家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她紧张地?把两手绞在一起,绞得指关?节都有些发白,末了?无奈摇头:“奴家同?大伙打交道算久了?,真没听说过谁是?越州的,姚黄倒是?时不时提几句越州,但也没见谁接过茬。” 蔺承佑跟严司直对视一眼,干脆换一种?问法:“青芝平日经常出去走动?,你可听说她最近在外头认识了?什么同?乡?” 沃姬怔然:“这……青芝每回出去只买吃食,没听说过结识同?乡——” 说到此处,沃姬脸庞陡然浮现古怪之色,觑着?蔺承佑道:“不对不对,说到同?乡,青芝那日不知怎么了?,突然说自己跟前店主的小妾是?同?乡,这事奴家之前也跟世子提过,世子应该还?记得——” 蔺承佑默了?下,他当然记得,要不是?揪住这一点,他也查不出青芝其实是?越州人,不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捋的话,或许根本?查不出青芝和姚黄的真实关?系。 可那位姓容的小妾已经死了?一年多了?—— 不单小妾死了?,田氏夫妇也相?继死了?。 他只想知道楼里还?有谁是?越州人,为何又牵扯到彩帛行了??一年前就死了?的三个人,怎么也跟一年后的凶杀案扯不上关?系吧。 蔺承佑按耐心头的疑惑:“好,那我就再问一遍,青芝当时怎么跟你说的?” 沃姬道:“不是?她自己说的,奴家是?听人抱怨青芝的时候得知的,说青芝总说疯话,公然说自己跟那个死鬼小妾是?同?乡,也不嫌忌讳。” 蔺承佑笑了?下:“可现在证明青芝说的不是?疯话,她的确是?越州人。青芝以前见过容氏吗,她为何知道自己跟容氏是?同?乡?” 沃姬神色有些不安,似在思量什么。 蔺承佑跟严司直对视一眼,心里的疑团越滚越大。 蔺承佑开口道:“彩帛行在此地?久负盛名,你们?在平康坊住了?这些年,就算没进店里买过东西,也应该听说过彩帛行的名号。你好好想一想,青芝可曾提到过容氏?” 沃姬忐忑道:“这孩子没提过容氏,不过我想她应该见过。” 严司直一震,本?以为青芝说那样的话是?为了?哗众取宠,原来她真见过容氏。 他忙问:“何时见的?在何处见的?” 沃姬以手抵着?额角:“彩帛行还?在的时候,奴家常去光顾,彩帛行家大业大,雇的伙计也多,但田氏夫妇悭吝惯了?,凡事都喜欢亲力亲为。田老板生得相?貌堂堂,说话也动?听。但戚氏那双眼睛像藏了?尖刀似的,只消往你身上一瞧,就能知道你几斤几两,那阵子奴家手头紧,戚氏看奴家每回问的多买的少,脸上就淡淡的,奴家很瞧不上她那副刻薄嘴脸,闲暇时经常带青芝几个去店里添堵。 “有一回戚氏病了?,容氏代她出来接待女眷。记得当时容氏嫁给田老板没多久,相?貌生得美,人也和善,那日去店里的人格外的多,田老板高兴坏了?,但容氏才出来招待一小会?,戚氏就在后头砸东西,听上去像在骂容氏,句句都难听,田老板也不敢维护容氏,低声宽慰她几句,就催她进去伺候戚氏——” 沃姬说着?顿了?下:“回来后我那几个孩子还?说,田老板家财万贯,为何那般惧妻?说话的那几个孩子里头就有青芝,奴家猜她就是?那一回知道容氏是?越州人的。后来奴家在街上又见过几回容氏,但她一下子憔悴了?不少,听说戚氏经常打骂她,田老板又不在长?安,再后来没多久,容氏就跳井死了?。” 蔺承佑沉吟片刻:“青芝一定能听出容氏的越州口音。在那之后青芝有没有跟你提起过容氏?比如说自己在某处碰见了?容氏,或是?跟容氏说过什么话。” 沃姬很认真地?想了?想:“没提过,容氏死了?之后,坊闾间各种?传闻都有,人人都说她是?被戚氏害死的,还?说彩帛行闹鬼。这些街谈巷议传到我那个小作坊,也没见青芝有什么特别的。” *** 沃姬走了?之后,蔺承佑望着?桌面?出神。 彩凤楼看似跟彩帛行毫无关?联,但每当查到点新线索,彩帛行就像浓雾中的一座嶙峋孤岛,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陡然露出一角。 原来青芝在一年多前就见过容氏。 而容氏恰是?越州人。 巧的是?,凶手的香囊也出自越州的绣坊。 难道彩凤楼和彩帛行之间真有什么瓜葛? 凶手认不认识容氏? 他/她杀姚黄姐妹,会?与容氏有关?么? 蔺承佑看了?看手里的香囊,又摸出那枚核桃,把两者?摆在眼前,若有所思地?摩挲着?。 “严司直、蔺评事。”衙役把头探进来,“萼姬来了?。” 萼姬进屋后垂首行了?一礼,抬头看蔺承佑面?色还?算和煦,便壮着?胆子问:“世子,奴家听主家说,明日我们?就得搬去大隐寺的慈悲养病坊,此事可当真?” “萼大娘有什么话想说?” 萼姬捂着?帕子笑起来:“世子的安排必定周全万分,奴家只是?想跟世子打听一下大约要住几日,若只住一两日也就罢了?,要是?住得久,奴家得叮嘱孩子们?多带些换洗衣裳。” 蔺承佑不紧不慢道:“萼大娘凡事这么爱打听,应该知道不少楼中人的事,你可记得谁是?从越州来的?” 萼姬眨了?眨眼睛:“奴家只知道姚黄是?越州人,别人就不知道了?。” 蔺承佑嗤了?一声:“萼大娘记性好得很,最好再好好想一想。” 记性好……这话什么意思?萼姬眼神慌乱了?一瞬,干巴巴笑道:“恕奴家愚钝,还?请世子明言。” 蔺承佑不动?声色打量萼姬,同?为假母,萼姬比沃姬小几岁,为人也更机灵圆滑,听说贺明生平日颇器重萼姬,连彩凤楼的一些日常琐事都会?交给萼姬打理?。楼里的人和事,萼姬想必知道不少。 “彩凤楼共有四位假母。”他开了?腔,“每位假母只负责管教自己的‘女儿’,你并非魏紫和姚黄的假母,照理?说对她们?的私物并不清楚,但那晚无论是?魏紫的靺鞨宝还?是?姚黄的银翅彩蝶步摇,你都一眼就认出来了?,可见妓人们?的这些琐事,样样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萼姬脸色变了?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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