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从卢兆安所?住的义宁坊到武二娘所?住的永安大街中间,起码有五处热闹的街口,王媪口里吆喝,脚下却没停下来?过?。起点是卢兆安的住处,终点则是武二娘的住处。” “杜娘子前脚丢了诗稿,后脚这诗稿就出现在了卢兆安的手里,加上这位推车穿过?整整两座坊,但?事实上只卖了‘三十七碗粥’的王媪,我有理由?相信,这件事与武二娘有关,她负责偷诗稿,而王媪负责将其传递给卢兆安。” 卢兆安愤懑道:“荒谬,实在是荒谬,卢某虽买过?几回饧粥,却从不曾与这位王媪说过?话,单凭这个就硬说卢某与此事有关,卢某断不敢认。” 武绮也很?莫名:“我可从来?没听说过?这事,皎儿,你在外头买过?饧粥?” 那婢女忙说:“婢子是买过?几回,但?婢子连这老媪模样都没瞧清过?,这实在是无?中生有——不,婢子的意思?是说,是不是有人故意嫁祸咱们。” “嫁祸?”蔺承佑讥诮道,“义宁坊那边,每回买粥的是卢兆安本人,永安大街这边,每回买粥的是武二娘身边的大婢女。没人押着你们去买粥,一切都是你们自愿的,而且不是一两次,也不是一两天。我在弄明白这种事绝对无?法嫁祸后,当晚就令人盯着王媪,而另一边则派人守候在武家附近。到了今早,天色还未亮,武二娘身边的皎儿就偷偷出门了,到附近寺院东墙外的梧桐树下,把一包东西塞到树干的虫洞里,皎儿走了没多久,王媪也摸黑来?了,趁周围没人,把那包东西摸出来?走了。 “今日卢兆安和武二娘都要随驾出城,为着不打草惊蛇,我没让人捉住皎儿,而是下令当场逮住王媪,王媪来?不及把那包东西藏起来?,里头正是一锭金。”蔺承佑,“你说你不认识王媪,却让你的丫鬟皎儿一大早给王媪送金子,如今人赃并获,我倒想?听听你还能怎样狡辩。” 武绮瞠目结舌:“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倏地转头看皎儿:“你这婢子,这到底怎么回事?” 皎儿面如死灰,一言不发埋头跪下。 蔺承佑令衙役把皎儿带过?来?,和颜悦色道:“看清楚你的主人是个什么货色了?下一步,她就要声称那锭金是你偷走的而自己全?然不知?情了。指使?你做下这么多肮脏事,转头就把你推出去,不觉得心寒么,你确定还要为她卖命?” 皎儿死死咬住嘴唇。 “根据我朝律典,从犯如能主动?供述犯案细节,可以从轻发落。你也知?道她心肠有多狠毒,等?她把所?有事都推到你一个人头上,你可就难逃一死了。你想?想?她学来?的那些邪术,何其诡谲,动?辄会让人魂魄不全?,你就不怕自己也落得跟武大娘一样的——” 皎儿一个激灵:“我说,我说。那锭金、那锭金是二娘让奴婢送给王媪的。” 席上哗然。 第 107 章 蔺承佑瞥了一眼?武绮:“她为何要?送金子给王媪?” 皎儿:“因?为王媪帮忙办了事?, 这金子是给她的酬劳。” “都?办了哪些事??” 皎儿怯怯地说:“帮忙安排暗算——” “院长!”武绮猛地出声打断皎儿。 随后匆匆离席,冲刘院长俯首行礼:“学生是您老看着长大的,学生是什么?性子,您老最清楚。我自小性情爽直, 怎会做出这种?事??买通一个丫鬟并不?难, 这分明是一场针对武家的构陷。前不?久我大姐才出事?, 这是又要?轮到?我了吗?还请院长主持公道, 与其被人无端泼一身脏水, 阿绮情愿自尽以证清白!” 她义愤填膺,喉间发哽, 端的是饱受委屈的模样?。 刘副院心中一软,赶忙扶起武绮:“好?孩子, 你先别急。” 武绮抹了抹眼?泪。 刘副院长与武夫人私交甚笃,平日在书院里便没少?关照武家姐妹,今晚武夫人为了照顾丢魂的大女儿未出城,出了这事?她也算责无旁贷, 于是委婉对皇后说:“娘娘明鉴。阿绮这孩子我是知道的, 历来憨直, 断乎做不?出这种?卑劣行径, 单凭一个丫鬟的说辞, 恐怕难以作准。” 皇后想了想, 对底下说:“佑儿。除了这丫鬟的证词, 可还有别的证据?” 蔺承佑觑着脚旁的皎儿,闹了这一出, 皎儿明显比之前惶惑不?少?, 瑟瑟跪在地上,竟是一个字都?不?敢吐露了。他抬头看了眼?武绮, 笑着接过皇后的话头:“有。侄儿早料定今晚这两个贼人异常狡猾,岂敢不?做万全准备。” 说着对皎儿道:“你放心,她绝对跑不?了。只要?你把知道的全都?说出来,我保你毫发无损,但你若是支支吾吾,等她今晚一脱身,回头第一个就会对付你。” 皎儿头皮一凛:“二娘、二娘让婢子把那两张诗稿交给了王媪。” 蔺承佑:“把话说清楚,哪两张诗稿?” “二娘从杜娘子处偷来的诗稿。” “当?晚一偷出来就送给王媪了?你家二娘早认得卢公子?” 皎儿摇头:“不?认得。这是王媪出的主意。” “你家二娘跟王媪很?熟么??” “很?熟,她俩是通过玉真女冠观的静尘师太认识的。” 宴席上登时炸开了锅。静尘师太可是朝廷追捕多年的要?犯,前一阵才因?事?败而自戕。 “你胡说!”武绮断喝道,“世子,听说你很?有断案之能,素来洞如观火,今晚怎么?糊涂到?被一个婢子牵着鼻子走?皎儿早已被人收买,所说的一切只不?过是——” 蔺承佑抬手?让衙役们?将武绮与周围的人隔开,又示意那几个武功高强的宫卫防着有人暗算武绮,这才对皎儿手?:“继续往下说。” 皎儿胡乱擦了把汗,把自己知道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大约五六年前,武绮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下听说玉真女冠观许愿灵验,自此便常常到?观里去烧香,有时候赶上观里花开,也会邀同伴在观里举办诗会。 一来二去的,就与静尘师太熟络起来,起先只是与jsg师太品茶聊天,后来就开始跟着师太学些奇奇怪怪的武功。 这位“卖粥”的王媪,就是当?时静尘师太介绍给武绮认识的,只不?过当?时王媪并不?四处卖粥,而是自称柳婆子,在西市经营一家胡饼铺。 静尘师太对武绮说,自己经常不?在长安,武绮若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去找王媪。 前一阵静尘师太伏法之后,柳婆子怕被朝廷追查,从此不?再买胡饼,而是易容一番,改为在大街小巷卖粥。 自此武绮就只能找王媪议事?了。 王媪得知武绮想对付杜庭兰,就回信让武绮把杜庭兰的随身小物偷出来,说剩下的事?交给她来办,保管弄污杜庭兰的名声。” “如此说来,你们?二娘不?知道这两张诗稿最后会送到?卢兆安手?里?“ 皎儿说:“二娘从前都?不?认识这个人。那日二娘偷到?了杜娘子的诗稿,令婢子送给王媪,王媪很?快回信说这边已经安排好?了,只是到?时候人多眼?杂,难免会出错,为着万无一失,让二娘另做些准备,必要?时可以把这件事?推到?彭家的女儿头上,还叮嘱二娘务必做得不?露痕迹。” 听闻此话,彭花月一眼?就叼住了武绮,彭锦绣的目光里也充满了恼恨。 “你居然知道得这么?清楚?”蔺承佑饶有兴趣道,“就算你家二娘信任你,王媪也不?可能不?防备,你不?过帮着传个信,哪能知道这些细节,除非……你偷看过她们?的信。” 皎儿不?安地绞着手?指。 “为何要?偷看主人的信?”蔺承佑饶有兴趣地问,“是不?是得知武二娘谋害亲姐姐,你心里害怕了?也对,虽然你早就知道你家主人手?脚不?干净,但她以前至少?没谋害过自家人,经过这件事?,你才发现你家二娘的心肝早已烂透了,之后再帮她们?送信时,都?会事?先不?露痕迹地过目一遍,你之所以这样?做,只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一个连自己亲姐姐都?下得去手?的人,对贴身侍婢更不?可能手?软。” 皎儿肩膀猛地一颤,抖抖瑟瑟趴伏到?地上。 “婢子……是很?害怕,但……但不?只是因?为出了大娘的事?,而是在更早之前,在得知楚国寺那个李莺儿的死与她们?有关后,奴婢就很?害怕了。” “李莺儿的死?” 皎儿点头,那一阵,因?为武大娘和郑大公子退亲一事?,武绮整日闷闷不?乐,皎儿本以为二娘是因?为姐姐受了委屈才如此,事?后才知道府中正商量让武大娘参选,而本朝历来没有姐妹俩同时参选太子妃的先例,武大娘一参选,那就轮不?到?武二娘了。 书院开学前不?久的某一日,武绮一反常态,没让皎儿出门假借买粥送信,而是乔装一番亲自去找王媪,因?为事?态太紧急,没等皎儿走远就在门里与王媪说起话来。 “不?是只要?你们?把人的魂魄夺走吗,为何闹出人命了?” 皎儿在窗外听到?这话,当?场就屏住了呼吸。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王媪说:“事?发时出了点意外。寺里有口?井,照理说李莺儿被夺走魂魄后只会昏迷不?醒,可当?日也不?知怎么?回事?,她竟迷迷糊糊走到?井边失足跌了下去。这件事?我们?也始料未及。” 武绮:“可我听说因?为这女孩的死状不?对劲,长安县把尸首送到?大理寺去了!都?惊动了大理寺,就不?怕他们?查到?咱们?头上来吗?” 王媪说:“大理寺早就在暗中调查此事?了,何不?趁机做出个连环案,横竖顶罪羊已经找好?了,越性把整件事?做得毫无痕迹。你要?是现在就不?做了,这女孩就白死了,你不?是想当?太子妃吗?何不?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你阿姐退了亲,令尊为此与郑家大闹了一场,听说郑娘子也参选太子妃,令尊正铆足了劲要?把郑家压下去。你阿姐才貌比你更胜一筹,照你爷娘对你姐姐的疼爱,这太子妃的位置可就轮不?到?你了——” 忽然似是听到?了外头的细微声响,王媪厉声说:“你没把你的婢子遣走吗?” 抬手?就射出一根银丝,银丝利若刀器,险险擦过皎儿的鼻尖,皎儿惊出浑身冷汗,跌跌撞撞跑了。 虽说没当?场被王媪狙杀,但皎儿知道自己早晚会被灭口?,只因?二娘一时半会找不?到?信得过的侍婢,暂时留她一命罢了。 当?晚皎儿就做起了噩梦。 害怕归害怕,但白日毕竟只听到?了只言片语,她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只是一个开端。 直到?武缃出事?,她才明白当?日王媪说的那个“连环案”是什么?意思?。 倘若直接暗害武缃,大理寺很?快就会洞悉凶手?的动机,那么?接下来查案的重点也会放在武大娘亲近的人身上,这样?二娘很?容易就会暴露。 可如果在本案之前,先有一个被人夺魂的李莺儿就不?一样?了,李莺儿和武缃素不?相识,先后被人用同一种?手?法谋害,任谁都?会以为这是凶手?的动机是收集魂魄,而武缃只是倒霉才被凶手?选中。 “想明白整件事?之后,婢子不?但很?害怕,良心上也很?是过意不?去。大娘在府里时待我们?这些下人甚是亲厚,假如婢子早些提醒大娘,或许大娘就不?会有此难了。这些日子看到?大娘痴痴傻傻的样?子,婢子甚是不?安。” “这么?有良知的话,你早该将此事?告诉你家老爷,为何要?继续帮着你家娘子谋害杜娘子?” “因?为——”皎儿猛然抬头,“因?为二娘威胁奴婢说,假如我把这件事?说出去,王媪立刻会用同样?的法子残害婢子的爷娘和弟弟,又对婢子说,往后她还有许多事?要?婢子帮着打理,除了婢子,她谁也信不?过,所以上回她明知婢子在外偷听,也没让王媪伤我半分。只要?婢子助她当?上太子妃,日后婢子会有数不?尽的好?处。婢子当?然不?图这些,但婢子害怕家人被连累。” 蔺承佑笑了,真要?告密的话,王媪那边未必能及时得到?风声。说来说去,还是荣华富贵最重要?,太子妃距离皇后只有一步之遥,那意味着什么?,这婢子心里很?清楚,加上武绮软语哄骗,免不?了做些白日梦,不?愧是武二娘的忠仆,主仆行事?作风如出一辙,明知自己昧了良心,也不?忘用言语粉饰一番。 “你血口?喷人!”武绮怒极反笑,“大理寺竟是这样?断案的么??颠三倒四的疯话,也能当?作证词?” 蔺承佑冲后头招了招手?,衙役们?把王媪身边的箱笼抬了过来。 “王媪被我们?当?场抓获,没能赶回房中销毁证物,一搜之下,叫我们?搜到?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这是一个信匣子,藏在房中的一个暗格里,里头没有别人的信件,全是武二娘写给她的亲笔信。“ 蔺承佑从箱笼里取出一个信匣子,当?着武绮的面取出其中一封信,然后,缓缓将其展开。 武绮定睛一望,脸色刹那间就变了。 蔺承佑了然看着她:“我知道,静尘师太一定教过你某种?让墨迹消失的法子,只要?在墨中做些手?脚,信上的字迹不?出半日就会隐去,你确信自己交出去的信不?会留下把柄,所以才有恃无恐。可你万万想不?到?,静尘师太和王媪虽然诱惑你、利用你,却也防着你。她给你的墨里另做了手?脚,仅仅消隐片刻,不?出一日又会重现,而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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