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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月的时候她怎么会就让他一个人留在上海了?她应该死命拉着他去北京的,或者至少也应该留在上海陪他,如果她当时再坚持一些,是不是如今的祸事也不会发生了? 她越想越难受,钻了牛角尖儿,到后来终于是忍不住了,干脆自己出门去找人。 这谈何容易? 上海滩何其大也,要从其中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白清嘉也没什么章法,只能去她二哥平素时常造访的地方碰碰运气,譬如戏园子、譬如赌场、譬如适宜谈情说爱的小公园……到处都不见人。 到后来她也是害了失心疯,一个出身尊贵的大小姐竟然要豁出去钻妓寮,任秀知好说歹说怎么劝都没用,奔着那灯红酒绿的长三书寓便去了。 妓寮中人哪见过这等场面?一个个都惊得目瞪口呆,男人们以为她是来抓偷腥猫的可怜女人,个个都想不通是哪个瞎了眼的风流鬼会放着这么美丽的妻子不要、偏跑出来找娼儿逗闷子;女人们则是讥笑,心说你长得美出身好又有什么用?还不是看不住男人,要歇斯底里地自己跑到这儿来捉人? 众人都在看她这个闯入者,还有那个别喝蒙了的醉鬼以为她也是卖的,抬手便要过来搂她的肩,还问“小姐多少大洋一晚”,恶心得秀知都要发火了,偏她们小姐执拗,愣是在这乌烟瘴气的地界待住了,直到把那一间间脏屋子的门都推开了验过了才肯离去,其间也不知惊扰了多少嫖丨客多少娼儿,闹的是鸡飞狗跳。 ……可还是没找到人。 白清嘉没了章程,面对着偌大一个夜上海不知何去何从,茫然间又琢磨着要到那些下等妓寮去找人了,最疯时还想过要去大烟馆,拼命的架势险些要把秀知吓哭,一个劲儿地劝:“小姐咱们还是回家等信儿吧,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二少爷要是知道了也一定不会舍得的……” 可她们小姐哪那么容易被说动?第二天又奔烟花柳巷去了,进间子时迎面走来一个男人,恰好在一条又黑又挤的小巷子里与她们狭路相逢,秀知被吓得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生怕那人一下扑过来谋财害命,结果怕什么来什么,对方竟果真在她们跟前停住了步子。 这回秀知可崩不住了,一个激灵要喊人呼救,刚要张嘴却又听那人试探着问她们小姐:“……白小姐?” 竟好似是特意在此等她们的。 白清嘉心中一跳,隐隐有种极好的预感,她压下未表,只对那人点了点头,对方左右看看,见四下里无人才压低声音说:“二少爷托我带话,请小姐安心回家不必挂念,他一切都好。” 说完便低下头要匆匆离去,却被白清嘉一把抓住了手臂。 “他在哪儿?” 她的眼睛在一片黑暗中仍然闪烁着明亮的光彩,像是终于看到了些许微茫的希望。 “……带我去见他。” 最终白清嘉是在英租界的一处英商私宅找到白清远的。 她其实早就想过他会藏身于租界,毕竟眼下当局的稽查搜捕已然十分严密,倘若身在华界就算是只老鼠也该被掘地三尺找出来了,哪能容人躲到如今?只有租界中国政府无权派军警干涉,可算是他眼下唯一的庇佑了。 只是上海滩的租界面积十分广大,英租界、法租界、公共租界,还有日本区,林林总总加起来比华界复杂许多,白家其实跟法国人更有交情,因此白清嘉原以为二哥躲在那里的可能更大,没想到他却神通广大跟英国人也能说上话,还能哄得人家在当局如此大的压力之下充当他的保护伞。 ……属实令她意外。 那个英商的私宅并不很大,是个二层的小洋楼,连个独立的院子也没有,挤在一排外观差不多的小房子之间,倒不怎么显眼。 她进门时看到屋内有狭长的走廊,走廊尽处有微黯的光亮,男人们交谈的声音隐隐传出来,“南方”、“孙先生”、“革命”、“日本”、“党魁”,这些早已被当局认定是大逆不道的词汇一个接一个往她耳朵里钻,使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得越来越快,待终于顺着走廊走到底才终于在不大的厅里看到了她那位风流倜傥的二哥,正倚靠在厚重的落地西洋钟旁朝她笑,一双矜贵的狐狸眼里仍显出几分散漫,还叹息着在同身边人讲—— “我说什么来着?我这妹妹胆子最大,今日一定会来——金勉你输了,记得给钱。” 第36章 惊心 “清嘉,”他在叹息,“哥哥也不…… 不大的客厅里坐着五六个男人, 其中一个特别瘦削的还吊着手臂,窝在沙发里看起来尤其虚弱,但听言还是摇头笑了笑, 说:“如今我的钱财都被当局罚没了, 你还要我从哪里弄钱给你?” 他大约三十六七的年纪, 蓄了八字胡, 那张脸曾连续好几个礼拜出现在上海滩大大小小的报纸上,这让她很难不知道他的名字……叫金勉。 传闻中早就应当被枪毙的人忽而出现在眼前, 即便胆大如白清嘉也难免心下一颤,又听在场的另一个陌生男子调侃说:“这便是因果报应了——你开的那些个赌场诓了多少人的大洋?如此不义之财,合该要从手上飞走的。” 众人听了这话都笑起来,气氛有种生造出的活泼, 大概他们也都晓得通缉犯先生心中的苦涩,因此才特意用这样的言语开解他吧。 他很领情,苦笑着向诸位拱了拱手, 又默默看了白清嘉一眼, 顿了顿说:“我们先避一避吧,让清远同家人说几句话。” 厅里的男子们好像都早就在等这话, 一听金勉开口便很快纷纷站起来, 其中一个走过去搀住他,没一会儿人就散了个干净,厅里只剩白家兄妹了。 西洋落地钟的钟摆正在规律地摇晃,短粗的时针已经不疾不徐地越过了“9”, 白清远扫了一眼钟面,随即缓缓走到茶几边给妹妹倒了一杯水,伸手要递给她时才见她的眼眶已经红了,当下心中一涩, 神情也有些恍惚了。 他将那杯水随手放下,步伐略迟疑地走到妹妹身边把人搂进了怀里,一时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剩一声单薄的称名:“清嘉……” 白二少爷是沪上第一风流的贵公子,浪荡散漫常怀戏谑,哄女郎的法子少说有上百种,越是薄情的人说假话听起来越真;可此时他却口讷起来,面对着为了找他而几天几夜睡不着觉的妹妹深感无措,白清嘉仰头看他时甚至瞧见那双华贵的狐狸眼都低垂了下去,显得含蓄又低沉了。 “我只问你一句……”她的声音也有些发抖,“……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么?” ……你真的是革命党? 你真的为了救那个金勉而向警察厅的官员行贿? 你真的要被当局通缉、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 这其实是无谓的问题,白清嘉自己也晓得的,今夜所见的一切已足以证明他与革命党人的关联,甚至他还可能是其中的干部、是被众人拥戴的,她这问题只能算一块自欺欺人的遮羞布,什么都想遮、又什么都遮不住。 白清远也晓得的,妹妹眼底的惶惑早已让他明白自己无需继续演戏,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也只能说:“你那么聪明……还要我说什么?” 是一句无奈的默认。 最糟的猜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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