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军府上藏匿了叛党,”他的声音绷得很平,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还请将军配合我们搜查。” 叛党? 天晓得当先背叛革命的是哪一方,也亏得他们有脸说出这样的话,而更让白清嘉心寒的却是程故秋——他知不知道此刻躲藏在她家中的就是他的老同学李锐呢?倘若不知道,那他的“线报”恐怕便不太妥贴;倘若知道,那他…… 指甲深深地刺进掌心,此刻的白清嘉已感觉不到什么疼痛,她笔直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老朋友,声音比他更自然地说:“搜查?怎么竟会有这样的事?许多年不见了,还以为你是来找我叙旧的。” 她演戏的本事真是比以前高明多了,遥想当初跟徐隽旋那个二世祖退婚时她还演得全不像个样子,如今就流畅逼真得多,仿佛心情还有几分愉快、当真是在同老朋友寒暄。 程故秋的脊背依稀有些僵硬,嘴上也不接话、大概也是因为不晓得该说什么。 “这些年你过得好么?”她则进一步追着问,语气中已沾上了些许敌意和讥诮,“应当很好吧?南方果然给了先生很大的机遇,如今都这样威风了。” 他抿了抿嘴,眼神回避的意味更重,可这回却不能继续不接话,于是在短暂的沉默后便又抬起了头,回答:“今日我有公务在身,恐怕不能与二位叙旧,不如改日我们另约时间小聚,今日还是正事要紧。” 说完,像是生怕白清嘉再开口,索性径直看着徐冰砚说:“还请将军行个方便。” 方便? 如此气势汹汹地不与人方便,他人又怎么能报之以方便呢? “请其他人先出去吧,”徐冰砚淡淡地开了口,语气十分平和,但气势却极慑人,“先生也应当有话要单独与我讲吧。” 程故秋眯了眯眼,眼中一闪而过一丝微妙,斟酌片刻后方抬手对身后的军警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为首的那位军官似乎有些不放心,还试图劝:“程先生,这……” “无妨,出去吧,”程故秋同样声息平稳,“徐将军本就是军部出身,早便视你们若无物。” 这话真通透,说得那个小军官也有些尴尬,思来想去终于还是退下了;徐冰砚没说话,只给褚元递了个眼神,褚右副做事更麻利,敬礼之后便同样带着自己的直属退出了房间。 “时间宝贵,我便不耗时铺陈了,”一片僵持中程故秋先开了口,他直视着徐冰砚的眼睛,像是与他分庭抗礼,“总司令有句话让我带给将军,并让我今天就带回您的答复。” 徐冰砚挑了挑眉,淡淡道:“请讲。” “如今北伐大业将成,全国必将一统,此后诸事大有可为,”程故秋身上的文人气不知何时已渐渐褪去了,此刻的他是一位官员,而且是一位杰出的官员,“司令感激徐将军在此次北伐中的配合和贡献,未来也依旧会需要将军的助力……” “……等全国的战事都结束了,将军可愿意到南京去么?” 第181章 衰微 径情直遂。 寄此良途。 这话说得十分委婉幽深, 要仔细听才能察觉其中的门道——上面那位可不是要请他去南京游乐闲谈,而是要他将五色旗彻底抛下、转而对着青天白日宣誓效忠。 ……效忠? 他从来不是三心二意的人,只要认定了就能干干净净剖出自己一颗心、不撞破南墙便绝不会改弦易张;可如今他已无法再相信任何主义, 反复的失败耗尽了他寻找出口的力气, 此刻的他不过是个瞎了眼的人、只凭着一副苟延残喘的躯壳在这荒芜的永夜中摸索前行。 ——信都不信又如何能宣誓效忠?何况他根本不认同他们的做法, 起码不支持这次所谓的“清党”——如今国家百般凋敝, 革命北伐正是最需要万众一心的时候,可孙先生一去世顶上的人便撕毁了合作协议, 这样的政党就真的值得效忠么? “请代我谢过总司令,”他微微垂下了眼睛,漆黑的夜色全都淬在他眼底,“北方形势尚且未定, 去南京的事不妨往后再议吧。” 这是推托的话,官场上的人怎么会听不明白?程故秋的神情变得更漠然了,仿佛已经看透了他的心。 “徐将军, ”他的语气变得特别严肃, “这是党国给你的机会……希望你能好好珍惜。” “珍惜”? 这便是威胁了吧——倘若不对青天白日宣誓效忠,那么所谓的党国便不会再对他留有余地, 他会被当成旧势力的余孽扫清殆尽, 只剩一副枯骨用以警示他人。 他沉默不语,看上去并不容易回心转意,程故秋的气息因此也变得有些沉了,像是不能理解他因何不肯答应;过一会儿又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坐在他身边的白清嘉, 她依然那么美丽,即便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他只看了那么一眼,像是打算了结一场旧日的夙愿,可实际上它并没能了结, 甚至还在暗地里愈演愈烈——这导致他生出了一瞬的冲动,分明是书生的意气又在偷偷作祟,只见他忽而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样子是打算离开了。 “那么就请将军仔细斟酌吧,”他这样做着结语,“司令不是太有耐性的人、而且一贯好疑,这一点望你谨记。” 说完又若有若无地往官邸二楼的方向看了一眼,许是早就晓得他的老同学正躲在那里,他本要抓人回去复命,不料最后却还是被故人重逢的感慨撩拨得失了分寸,倒是狠不下心去做那个叛众离亲的刽子手了。 “我能帮的忙有限,最多只能担待到明日,”他的眼睑微微垂下,声音也低下去了,笔挺的中山装说实话没那么适合他,压住了他身上原本的斯文与飘逸、显得有些太过沉重,“你们若有什么安排……尽快办。” 最终他们还是安全把李锐和秀知送出了城,同行的还有若干他们的同志,临别时李锐对徐冰砚深深鞠了一躬,倒是难得显得严肃郑重。 “这一走恐怕前路艰辛,也不知道往后还能不能再与你们见面,”他的嘴角挂着一丝苦笑,可眼底最深处却还蕴着一缕小小的火苗,“但路总要靠人去走、说不准哪天便走成了,依我看只要还活着一切便都有希望,无论多大的事业都可以做成。” 他倒比徐冰砚乐观得多,踌躇满志的样子令人看了难免歆羡,后者亦有些感慨,心想倘若真有那样一条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的路,他便是死了也要亲眼看一看,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边角也好。 但这话他没有讲出口,克制的男人永远沉默寡言,不会让自己的希冀变成他人心中的负累,因此在最后握手告别时只赠予友人简短的八个字—— 径情直遂。 寄此良途。 而在接踵而至的那一年当中,整个国家又发生了若干惊天动地的变化。 北伐军的势力从珠江流域一路扩展至长江流域,到1927年6月,武汉政府的北伐军便与北方国民军于中原会师,于是黄河流域也为革命力量所控;1928年张作霖由北京退回沈阳,中途于皇姑屯被日本人炸死,大帅之子张学良接手其位,同年宣布东北易帜,国民政府定都南京,将“北京”更名为“北平”,至此国家总算实现了形式上的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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