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喊:“菩萨?” 王恕初时以为这是残留在他记忆里的,那些拜佛的声音,随即才意识到似乎唤的是自己,于是醒了过来,慢慢睁开眼。 梦里面,那令他生厌的神佛的脸消失不见,叠上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熟悉的脸庞。 远山长眉如黛,白皙的皮肤好似夜里绽放的优昙,隐约是一股冷香。眸底总是淡静,并非十分容易亲近的模样。然而此刻,或许是因见他睁眼,乍然流泻出一抹粲然的笑意,顿时变得生动鲜活起来。 她惊喜道:“你醒了!” 王恕终于认出她,脑袋钝重,费力地眨了一下眼,喉咙里如被烙印一般疼痛,只沙哑而模糊地唤了一声:“周满……” 第082章 命线+陈规(二改) 第82章命线 周满着实没想到, 他这么快就醒了。 那天一命先生从他房中诊治出来,似乎是疲倦极了,一脸恍惚。她与金不换问了三遍, 这位老先生才如梦初醒般说, 王恕是强行催动长生戒, 却体弱难以承受其力,大概会昏迷一段时间。 话说完,便回了自己房中, 不再出来。 周满与金不换自然放心不下,这两日来几乎没合过眼, 日夜守在王恕房中, 只怕出什么意外。原以为有一命先生的话在, 少说也要熬上十天八天。可这才过去了两日,王恕便睁开了眼睛。 “金不换, 醒醒, 他醒了!”周满先转头去叫旁边的金不换,然后才重新回过头来看向王恕, 笑道, “认得我是谁, 看来还没睡糊涂。你这一趟可睡了有两天了, 感觉怎么……” 话到此处,却忽然怔住。 她两只眼眸与王恕对上, 竟罕见地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陌生。 先前沉浸在惊喜中,并未留神;此时转过头来, 方才发觉—— 这, 还是她熟悉的那尊泥菩萨吗? 陋舍寒窗,堆满医书, 依旧浮着那点淡淡的清苦药味儿。昏迷了整整两日的王恕,那张脸依旧清隽,甚至因为失血过多,看起来比平时还要苍白几分。 这本该是一副令人揪心的病容。 然而此刻,那双眼睁开,竟好似枯木逢春,在原本了无意趣的灰暗图画上,添了点睛般的一笔。于是,一切神采都从中迸射出来,好像将全部的生命力都投入其中。莹润的暖光,在那双墨玉般的眸子里闪烁,整个人仿佛被擦亮的灯盏,驱散了原本纠缠的病气,显得轩然霞举,粲然耀目。 “人醒了?” 金不换在他房中守了两日,直到今日四更时分,方才因为困倦,靠在椅子上小憩。周满一唤,他立刻睁开了眼睛,走到床畔。然而一看王恕此刻的情状,也不由愣住了。 “菩萨,你……” 王恕刚醒,头脑中还一片混沌,且也无法发现自己此刻异常的状态,是以只勉力支撑着要坐起身来,问:“怎么了?” 金不换下意识伸手去扶他,只是目光落在他脸上,心中却生出了几分不安,无法回答。 周满眉头悄然皱起,只问:“你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王恕轻咳一声,道:“只是有些晕眩,酸乏无力,没有什么不舒服。是师父为我诊治过了吧?” 他抬眸向周遭扫了一眼,已认出这是自己的房间。 想必是那日他昏倒过后,周满、金不换二人便送了自己回来,那么医治他的自是一命先生无疑了。 此时正是黎明,长夜方尽。他说这话时,外头刚冒出的深蓝的天光,便透过那原本雪白的窗纸,映照在他脸孔之上,温润之余,更有一种玉质般的剔透,使人看了心惊。 周满与金不换见了,心底俱是一沉。 金不换尚未作出什么反应,周满已经当机立断,径直转身往外走,只道:“你留在这儿,我去叫一命先生。” 王恕见了,静得片刻,忽问:“我看起来,是很不好吗?” 这时周满已经出去,屋内只留下金不换。 他望了王恕一会儿,才慢慢道:“不,很好,你现在很好。” 只是太好了一些,完全不像是一个已经昏迷两天、大病初愈的人。 王恕是大夫,纵因无法修炼,于医术一道难臻化境,可医理却十分通晓。 天底下岂有刚醒的病人看起来“很好”的道理? 闻言,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掀开薄被起身。 金不换见状,想去扶他。 可他摆摆手,摇摇晃晃,竟然自己站稳了,然后便走到了窗边那一只盛了水的铜盆旁,垂眸朝里看去。 平静的水面,倒映出他此刻的脸庞—— 神光粲然,瞳孔深处甚至隐约看得见一抹暗金。分明与往日一样的五官,可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了。就像是投进大火里锻过,因这过分外溢的神光,竟有几分令人不可逼视的锋芒。 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 尤其是,当他伸出左手,想要触碰水面上倒映的那一张脸孔时,忽然看见了腕间那一道乌红的血线。 那条线在他手腕内侧,从金不换的角度无法看见,正当他要走近了同王恕说话时,周满已带着一命先生回来了。 分明才过去两日,可这位誉满天下的“医圣”“药王”,却好似苍老了许多,头上甚至多了几根白头发。 周满去叫他时,他出神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此刻人虽来到屋内,看着却似乎还有几分恍惚,一见王恕立在窗畔,正看着自己手腕,他眼眶一下就红了,险些掉下泪来。 自打记事起,王恕就知道,他是名由天赐、命由天定,从来由不得自己。在过去那些救不得旁人,只能眼睁睁看着生命离去的时候,他也曾多次想象,倘若终有一日自己也面临这样的一天,会是何等心境? 会是惶然,痛苦,还是恐惧? 然而真当这一天来临时,他心底竟只有一片大雪深寂般的平静。 周满怀疑的目光,已向一命先生投来:“一命先生?” 一命先生仍未回神。 王恕便悄无声息垂下手腕,让那薄薄的袖衫将那道红线盖了,不着痕迹地道:“师父见我苏醒,想必是太高兴了。他为人诊治时,不喜有旁人在侧。我昏迷这段时间,你们都守在此处,怕也累了,先去休息一会儿吧。” 金不换道:“可是——” 王恕看向他,轻声打断道:“事关长生戒,我正好有些话想单独对师父讲。” 金不换顿时迟疑起来。 自他昏迷后,那枚长生戒便被一命先生取了下来,置于床边的案头上,此刻便在王恕身后,闪烁着淡淡的辉光。 周满的目光从那苍青古朴的戒面上划过,又从一命先生那恍惚的神情上掠过,最后落到王恕脸上,定定看了他好半晌,才伸手一拉金不换,道:“长生戒乃是青帝旧日法器,个中或有许多不能为人道的隐秘,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金不换向与王恕交厚,相识已久,却从未见过他如今日一般神采焕发,心中总觉不妥,若不知道个究竟实难安心。然而周满都这样说,且一命先生平时诊治的确不喜旁人在场,他一时也不好反驳,只好跟了周满出去。 只是走到门前时,他没忍住回头道:“我们就在外面。” 王恕一怔,点了点头。 金不换这才出门,顺手将门带上。 屋内,于是只剩下了师徒二人,一个站在门边,一个立在窗畔,一个神情恍惚,一个脸容平静。 天光将院中病梅枯瘦的枝影投在窗纸上,又从窗纸投在王恕清癯的身形上。 过了许久,他才重新抬起手腕。 那道乌红的血线,正和着他脉搏起伏的节奏而起伏,仿佛在呼吸一般,好似什么有生命的怪物。 一命先生艰涩道:“会有办法的,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会有办法的。你只是这次动用长生戒,力竭难支,才使得病情发作……” 王恕手指压在那道血线上,感受着它如附骨之疽一般旺盛的生命力,只笑了一声:“名由天赐,命由天定。命线已出,线尽则命尽。师父,我的身体怎样,我自己还不清楚么?你忘了,我也是大夫。” 而且还是一命先生亲自教出来的。 一命先生顿时像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不得不扶着桌沿,才能慢慢在旁边坐下来,却一句话也无法说出。 第一次,他竟有些明白韦玄—— 要这样眼睁睁看着一个亲近的、自己看着长大的人,走向死亡,该是何等的无助与绝望? 唯有王恕本人,似乎早已接受了这般的命运,始终平静坦然,甚至向窗外的方向看了一眼,问了一句:“他们知道吗?” 一命先生下意识说:“还不知道。” 王恕呢喃一声:“那便好。若让他们知道,误会我的病是因动用长生戒而起,徒多内疚,就是我的过错了。” 一命先生闻言,心中更恸。 他的命数固然是天定,绝难活过及冠之龄,可若非这一次强行催动长生戒,以致力竭,那条命线岂能趁虚而入,出现得这样早? 只是他既有决断,不愿徒增他人苦恼,旁人又怎能置喙半句? 一命先生只看着他道:“可他们已经起疑,尤其是周满。她心思缜密,观察入微,恐怕不会轻易相信你真的没事。你要怎么解释呢?” 王恕静默良久,慢慢转头看向案头上那一枚静静流转光华的玉戒。 * “长生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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