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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然而眨眼,烟云已散,她坐在深巷酒肆,与金不换、泥菩萨一并饮酒听雨,论完世间哪一种病是真正不能治,起身扔下残酒,朝深巷外走去。可不知怎么,那条破巷忽然变得好长好长,走了好久,也见不到尽头…… 只有一只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掌。 有人在她近旁说话,声音极轻,怕惊扰了她似的:“我知道你很会骗人,可没想到,连金不换这样的人,也会被你骗。他未必是不聪明,他只是……太愿意相信你了。我也想信,可是周满,我不敢……从第一次在医馆见你开始,我便知道,你有秘密,惯于撒谎。分明受的是箭伤,却要说是刀伤……后来学宫再遇,你救了赵制衣、帮了赵霓裳,偏又冷言冷语……不过一个小小的侍女,赵霓裳于你能有什么真的大用呢?” 那只手搭上她腕脉,指腹微凉,人却笑起来:“不论远近,从小我知道的那些人,总没有几个是真的心思纯善,哪怕是来看诊的病人也常有不实之言……可你这样的,还是头一个。一个人怎么能有这么多谎话?但你偏偏是我活不成的样子,也是我不敢活成的样子。” 有什么湿润滚烫的东西,落下来烙在她腕上。 周满觉得那道声音忽然变得充满了哀愁:“金不换说得对,我该醒了……” 那只有温度的手一点点放开了她。 周满一下感到冷,但紧接着,腕上便有一道针扎似的痛楚,让她额上渗出冷汗,连在梦里都蹙紧眉心。 那道声音似能对她的痛楚感同身受,只不断对她道:“没事的,周满,没事的。很快就可以不痛了……” 左肩的衣衫,被人缓缓褪下几分。 金针一一刺入穴道,逼着那发自左心房的毒顺着左臂经脉往下。先前那只手,也重新将她紧握,十指交缠。于是,梦境中那股冰冷的寒痛,似乎也有了新的去处,随之流淌而去。 黑暗不见了,寒冷不见了。 周满又听见了篱墙边的虫鸣,被漩涡揉皱的苍穹舒展开来,黯淡的星辰重新被点亮,风里只吹来一点浅淡清苦的药味儿。 王恕摘下眼前缎带,从里面走出。 一命先生站在外面,仿佛已经麻木,只看着他道:“医者先当自医,才能医人。” 王恕道:“可我本就不能自医。我是医,她是患,我救她理所应当。” 一命先生从不知自己的徒弟,什么时候也学会这样平静地遮掩了。 他看了他许久:“当真只是医与患这样简单吗?” 王恕低垂眼帘,没有回答。 一命先生见了,声音于是陡地转怒:“你性命本就不久,如何还能捱得住这人心之毒?” 王恕道:“但至少救了她,我受的苦总比她少。” 掌心中,是先前那枚残破的骨片。人心之毒换了宿主,这骨片上所映照出的黑白二色,也慢慢改换。 虽与周满一样,只有三道长、两道短的白,可余下的那些零星光点,却几乎有一半。纵使另一边的黑暗再粘稠再森冷,也始终不能将它们吞没—— 他到底比周满幸运太多。 冰冷的寒意虽顺着经脉向四肢百骸蔓延,可王恕习惯了忍耐痛楚,便也不觉得太痛。 他只是道:“何况此毒也并非一点好处没有。往后,旁人对我是善是恶,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不必再费心神分辨。便终我一生,受其苦痛折磨,也没有什么不好。这一切,都将成我罪有应得,是我该为我心中之恶所领受的惩罚……” 在他话音落地的那一刻,一命先生竟感觉到茫然,可紧接着,便意识到了什么,仿佛不敢信般,突然朝后面退了一步。 然而王恕格外平静,仿佛魂魄已与躯壳剥离,眼底藏悲,面上却笑:“我认命了,屈服了,终于觉得当神都公子更好了。师父以后也许不必再为救我发愁了,不该高兴吗?怎么反而要哭呢……” 第115章 歌尽羽落 宋兰真是清晨时分回来的, 所有仆从几乎都听说了点明月峡一役的消息,难免噤若寒蝉,连在亭台阆苑间行走都不太敢发出声音。 整座避芳尘, 安静得近乎压抑。 自上次因处置泥盘街的事与宋兰真起了分歧后, 宋元夜便都待在剑门学宫, 再没去过小剑故城。只是他毕竟是宋氏少主,金灯阁那边的消息依旧不分巨细地传来,对于最近发生的事, 他都一清二楚。 对三大世家来说,这无疑是一场噩梦。 神都那边现在都乱成了一锅粥, 紧急召集各大世家的长老等话事人商议, 只是竟无一人能立刻拍板定下主意:王氏代家主王敬, 闭关终南山已久,连他亲儿子昏迷不醒, 他都没给半点音信;陆氏君侯陆尝自败于张仪之后, 便再未出现在人前,夜半时分常有附近的人能听见从陆氏倒悬山上传来的哭号叫喊, 神都早已风传陆君侯一败之后失了神智, 已成了疯子;而原本安定的宋氏, 却因为明月峡一役实为宋兰真主导, 多少有些抬不起头来,无论商议什么事都只好沉默不语…… 宋元夜现在本该回到神都, 主持大局。 只是自父亲宋化极伤重不治离世后,他便与妹妹相依为命, 诚知此时此刻最难受的该是妹妹。 从明光堂出来, 他轻声问旁边的下人:“妹妹现在何处?” 那下人小声道:“回来后便进了水榭,已经两个时辰。” 宋元夜不语, 立在原地犹豫再三,还是朝着水榭走去。 阶前所种牡丹,这些日来无人打理,又早过了花期,已呈委顿之态,枯败在枝头。 竹帘里一盆剑兰,始终有叶无花,不曾绽放。 潺潺的静水从榭前流过,宋兰真就坐在那盆兰花旁边,身影从竹帘里透出几分来,动也不动。 宋元夜屏退下人,自己掀开竹帘,轻轻唤了一声:“妹妹……” 宋兰真依旧盯着榭外的流水,头也不回:“你来干什么?” 宋元夜道:“我只是……有些担心你。只不过是一次失利而已,望帝会插手此事,是谁也不会料到的。三大世家以往也不是没有对抗过帝主……” 然而宋兰真听到此处已觉难以忍受,回想起明月峡中那悍然发动的剑印,终于豁然起身,冷声将他打断:“什么叫‘一次失利而已’?你知道什么!今日的三大世家,早非昔日的三大世家!今日的望帝,更不会做昔日的武皇!我们不是赢过一次,就一定还能赢第二次!” 宋元夜顿时怔住了,他本意只为宽慰,可谁想到宋兰真如此较真? 这一刻,他也生了气。 宋元夜没忍住道:“不赢又怎样?世家不也曾臣服于武皇吗?输了也无非就是再为人臣罢了!当年父亲——” “啪!” 话音未尽,一记耳光已经落到了他脸上,令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近乎僵硬地抬头看向宋兰真。 宋兰真的脸上只有无尽的失望:“你还有资格提父亲吗?” 宋元夜问:“我为什么没有?” 宋兰真胸膛起伏,于是添上了几分压抑的悲怒:“那他离去时对我们说的话,你都全忘了吗?他辛苦半生、筹谋半生,甚至连性命都丢掉了,难道是为了让我宋氏再向人卑躬屈膝、俯首称臣吗!兄长,你是宋氏的少主,可你所做的哪一桩、所说的哪一句,符合过你的身份?” 这时,她看他的眼神是如此寒冷,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宋元夜忍不住想,往日和善的妹妹,如今为何判若两人?又或者,是她一直如此,只是自己从未察觉…… 他仔细地往前回溯,终于问:“仅仅因为那一日,我不同意你们水淹泥盘街的计划吗?” 那是一次极其明显的裂痕,也是她第一次那样疾言厉色。 宋元夜以为,那是起点。 可谁想到,宋兰真听完这话,面上失望之色更浓,甚至发出了一声嘲讽的笑:“是了,你若自己能察觉,又怎会做得出那样偏颇的决定?兄长,你想知道,是不是?” 说到这里时,她调转视线。 一道纤弱的身影已经在远处立了多时,一袭白裙,蒲柳之态,打扮素净,唯有腰间悬着一挂五色丝绦,是其升任绮罗堂副使后的信物。 宋兰真便抬手指着那道身影:“那我问你,她是怎么回事?” 宋元夜随她所指一看:“赵霓裳?” 他不明白极了:“小小一个绮罗堂侍女,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宋兰真声音陡地抬高:“你也知道她只是小小一个绮罗堂侍女,可为何我才回神都主持了一场花会回来,这小小一个制衣侍女,竟成了绮罗堂副使?” 宋元夜顿如坠入五里雾中,甚至花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件事来:“她曾被周满救过,因此得了她信任。那一回周满要杀王氏的徐兴,便是赵霓裳先来禀报。她身份虽微,却识得时务,将来于我们未必没有大用。我市之以利,给一些恩惠,有什么不好?” “陟罚臧否,关乎人心,岂能全如你这般任由心意?”先前的失望,已经变成了疲惫,宋兰真慢慢垂下了手,“你只为赵霓裳说了三言两语,便将绮罗堂副使之位给她,让其他人怎么想?那些资历更深、本事更大的,对她心生嫉恨之余,也必对你这个少主的处事暗生不满。只是那时我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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