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上留下的伤势尚未痊愈, 赵霓裳微微垂着一张苍白的脸,坐在东舍廊檐下等待,不觉已出了一会儿神。 新制的衣袍整齐地叠放在膝头的漆盘, 她细长的手指便从那些深红的绣线上缓缓抚过, 直到侧面有脚步声传来。 赵霓裳立刻起身, 回头看去:“周师姐。” 周满刚从剑壁回来,心神尚未回笼,见到她便是一怔:“霓裳?这么早, 你在这儿……” 赵霓裳上前道:“霓裳为师姐新制了一件衣袍,原是打算天没亮就送来的, 不想师姐好像不在屋内, 所以等了一会儿。” 这时周满才看见她手中捧的漆盘。 那件新制的衣袍就叠在漆盘里, 虽看不清全貌,但玄色的底上由红渐白, 盘着大片的绣纹, 一针挨着一针,极其细密。仅仅铜钱大的一小片云纹, 便叠了几百上千针, 不知要耗费多少心血。 她眉头顿时微微锁紧:“你与宋兰真一战本就受伤, 又领四十刑鞭, 如今当是修养为要,不该操劳这些。” 赵霓裳却道:“明日便是春试终战, 师姐要与她对阵。霓裳心里希望师姐能赢,可恨自己身微力薄, 实在帮不上忙, 所能做的也就这一点力所能及的事而已……” 说到这里,勉强一笑, 声音却低了下来。 周满顿时沉默,也不知想到什么,竟然出了神,过得一会儿,才长声一叹:“你说得对,谁不是如此呢?帮不上忙的时候,也只能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而已。” 这番话没头没尾,甚至带着点轻微的自嘲,赵霓裳当然没听懂。 周满也只是自语,无须别人听懂。 正如赵霓裳希望她赢,却帮不上什么忙一样,她也希望望帝能赢,可又能帮上什么忙呢?眼下真正能做的,也需要她做的,是准备好明日即将到来的春试终战—— 如何能够胜过宋兰真? 得不得剑首不重要,但拿到那剑首才能拿到的第二枚墨令,却很重要。无论是对她来说,还是对金不换来说。 何况前世传闻,望帝是与张仪一场恶战后,才伤重陨落,如今二人只是对弈,该还没到前世那糟糕的境地才对。 想着,她强迫自己紧绷的心神松弛下来,只从赵霓裳手中接过那叠了衣袍的漆盘,笑着道了声谢,又问:“进来坐坐,喝杯茶吗?” 赵霓裳自是摇头,但看着她张了张口又闭上,立在门边没走。 周满心念一动,问:“还有什么事吗?” 赵霓裳犹豫了片刻,才低声道:“昨夜宋元夜曾来探望我伤情,我听到有人来禀报她,说镜花夫人专程派人从神都取来一盆牡丹,叫‘白雪塔’。原本镜花夫人钟情牡丹世人皆知,此举本不足奇,可,可宋元夜听后,脸色并不好看,等了许久,才说了句,‘她自然不想看王家的人赢’……” 在听见“白雪塔”三个字时,周满眉梢已忍不住一挑,待听见“不想看王家的人赢”时,唇畔更是挂上了一抹莫名的笑,只点点头道:“是很重要的消息,有劳你,我知道了。” 她看上去既不惊讶,也不紧张。 赵霓裳心中的不安,于是悄然散去,跟着笑了起来:“那霓裳告退。” 周满目送她离去,然后才转身推门。 喝空的药碗还放在桌上,昨夜离去时推开的窗扇也依旧开着,寒风夹着雪沫从外面吹进来,熄灭了原本亮着的灯盏,整间屋子冷得像冰窖。 她进屋放下衣袍,先把窗扇关上。 只是紧接着,却立住不动,眼帘搭垂,在原地思索好一会儿,竟是缓步走到另一侧的书案前,轻轻用手指点着,将案头上那一沓纸一张张排开。 总共十二张纸,每张纸上都画着一种花,旁边用雕版印的小字标注着这种花的形状特征,生长特性。 芙蓉,山茶,菊花,海棠,辛夷,桃花,芍药,琼花,莲花,梅花,牡丹…… 最后是,兰。 若宋兰真本人在此,只怕一眼就能认出:这几页纸是从她早年编纂的《花经》中取出,且正是被她排在“十二花神”之列的那十二种花! 周满微凉的指尖依次从这些纸页上划过,在牡丹那一页停留了许久,可最终,还是落在最后一页上。透过窗纸的天光,照出上面淡淡的墨迹,尚未开花的剑兰,在纸张上柔韧地舒展着它狭长的叶片。 屋子里安静极了。 外面的世界,这时却才开始沸腾。 昨夜望帝与张仪对弈于剑顶的事,虽然除了当时在场的周满与后来赶到的学宫诸位夫子外,再无旁人知晓,可毕竟望帝取用蜀州剑印时的动静太大,引得各地灵气异动,少数高阶修士皆有察觉,甚至有些醒得早的修士亲口发誓,说天刚亮时自己曾看见剑顶剑阁上方出现过一柄巨大的紫色气剑。 一大清早,就有不少人明里暗里来向学宫这边打听消息。 岑夫子谨记望帝吩咐,守口如瓶,只说剑门关本就扼守蜀州气脉,剑阁又是昔年武皇所建的藏剑之所,偶有异象也是寻常。 高阶修士们听了这话,自然都在心里骂他放屁:武皇陨落三百年了,也没见你剑门关出过什么异象,这节骨眼上倒搬出来当借口了。有本事别拦着,放咱们上剑顶亲眼看看究竟去啊! 寻常修士对其中关窍却没那么懂得,一听说连剑门学宫都不知道究竟,反倒更加兴奋起来,各种讨论猜测甚嚣尘上。 有说这是天材地宝横空出世的; 有说是大能修士在上面悟道突破的; 甚至还有说,剑台春试时隔二十年重开,明日终战在即,想必是剑阁有灵,感应到盛会当前,特意显灵的; …… 倒是没有几个猜到或许与那传说中的“天人张仪”有关,又或者是猜到的人都各怀心思,以至于三缄其口。 总之,摆在明面上的大事,依旧只有剑台春试这一件。 眼看着距离终战只剩下最后一天,学宫内外,最紧张的当然是那些想要借此押一把输赢的赌鬼们。 原本在周满胜过王诰那一场后,大部分人以为周满实力超群,夺魁毫无悬念,早早就把身家性命都押在她身上,毫不犹豫买了她赢;可谁能想到,下一场那王二公子就不惜以伤换伤重创周满! 擂台上那一管笔,哪里是扎在了周满脖子上? 简直跟扎在他们脖子上一样! 甚至当时就有人忍不住破口大骂,唾弃宋兰真阴险卑鄙,是故意联合王命消耗周满—— 再强的参试者,也抵不住这样连续的受伤啊。 宋兰真如今是以逸待劳,更别说春试至今,她还半点底牌未露,相反,周满有多少本事,大家却已经看得七七八八了。 这下谁还敢说周满稳赢? 已经押了灵石进场的赌鬼们,恨不能生啖宋兰真血肉,一面暗自祈祷周满赶紧养伤恢复,一面却不免忧心忡忡,害怕自己大胆押的那一把钱就此打了水漂。 李谱、余秀英等人,便是其中一批。 天知道他们现在头有多疼,在当初跟着周满反买赚了个洞府靠海之后,几个人那叫一高兴,对周满信心十足,接下来的比试,几乎想也没想就全梭了周满。 这下好,一帮人现在坐在牌桌边上,竟是愁眉不展。 李谱揪着自己的头发叹气:“我要是三大世家,先输了个陆仰尘,又输了个王诰、王命,哪怕之前相互有龃龉,现在恐怕也要放下成见,一起帮宋兰真赢才是。周师姐再厉害,也就自己一个人,哪怕后面有那位从未露面的神都公子,可也不能跟三大世家比吧?完了,我可有八千灵石都押进去了……” 霍追也在想:“可周满这种人,难道还会输吗?” 余秀英啃着自己十指指甲,头回感到忐忑,想了半天,眼珠一转,忽然道:“要不,我们找周满去?” 众人不解:“找她干什么?我们难道还有本事帮她赢?” 余秀英道:“我们不能帮她赢,可她说不准能帮我们赢。咳,你们想想上次?” 众人先是一怔,对望一眼,随即才反应过来。 李谱眼睛都亮了,顿时一拍大腿:“对啊,周师姐那破……咳,那手气!比什么试啊,直接让她买宋兰真赢不就行了吗!” 哪怕一枚灵石,都拥有扭转乾坤的本事! 这样,他们之前押出去的钱不就保住了吗?说不准还能大赚一笔。 几个人一拍即合,说干就干,当即连牌都不打了,齐刷刷来到周满屋前。 可没想到,门边那块牌子亮着淡淡的红色—— 这是屋主人正在闭关的意思。 众人一下傻了眼:终战在即,总不能让他们为了赌钱这点事儿,就破门而入打扰人家备战吧? 还是余秀英脑袋转得快,仅仅想了片刻就道:“周满闭关也没关系,毕竟都最后一场了。我们还可以找金不换嘛!到时托他告诉一声,只要让周满明日上场比试前买了宋兰真赢就行。” 事实上周满都闭关了,托金不换转告和他们自己等人出来,在时间上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可余秀英这话说出来,竟没人觉得有毛病。 大家掉头就去找金不换。 上一场金不换对阵宋兰真是主动认输,虽然惹得全场哗然,招致了许多非议,可人却是完好无损,半点伤没受,因此也不需要养伤。 众人皆想,这回必定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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