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戈。 她不能,王氏若愚堂也不该能。 指间那隐隐冒出的光华,悄然敛去,周满立着没动,目视着孔无禄走近。 孔无禄到得近前,少见地没看周满一眼,只垂着头,躬身一礼:“韦长老请周姑娘,往若愚堂说话。” 周满凝视他片刻,方道:“好。” 她抬步欲去。 金不换却轻易觉出她浑身紧绷,心跳如雷,一下搭住她手臂,想要阻拦:“周满——” 周满回眸,深深望他一眼,只微不可察地一摇头,道:“没事。” 她轻轻将金不换搭在自己臂上的手拿下,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便随了孔无禄一道,左折云来街,往若愚堂走去。 每走一步,她心念都在电转。 但在跟着孔无禄进得若愚堂,上到楼头,看见韦玄那道立在楼前的身影时,一股寒意霎时袭上心头,连眼角都忍不住跟着轻微抽搐—— 韦玄宽袍大袖,背对着他们而立,一手持着藤杖,另一手却垂在身旁,完全为袖袍所笼。但周满看得清楚,分明有一小段深红的玉简露在外面,正是她当初与王氏订立的心契! 大概是听见身后上楼的动静,他缓缓转过身来,那长满皱纹的脸上,神情却一时极难形容,麻木极了,只是看着她,似乎在想什么别的事。 周满心中,不免警铃大作:此时拿出剑骨,王氏用意何在,难道还不够清楚? 果然,下一刻韦玄开口:“周满姑娘,可还记得,当日村中陋舍,曾与我等订立心契,以剑骨为约?” 周满瞳孔骤缩:“当然记得。” 她声音还算平静,但紧接着便补道:“可我们约定的时间,不还有半年吗?” 前世换骨并非此时,这一世究竟出现了什么变故? 在说话的同时,万般猜测已从脑海划过,周满袖中的双手已悄然扣紧。 她固然与王氏订立心契,可那不过是不得已时的虚与委蛇。她从来不曾想过,要真正遵守约定。 何况今日是在小剑故城,便是王氏若愚堂,也休想轻易得手。 哪怕今生鱼死网破,将这一身剑骨毁去—— 她也绝不愿重蹈前世覆辙! 这一刹,周满实已存了玉石俱焚之心。 然而万万没想到,盯着她看了半晌的韦玄,竟然没有向她出手,而是慢慢道:“不需要了……” 周满指尖突兀一颤:“什么?” 韦玄只将那枚扣在手中已久的玉简,递向周满,木然道:“你的剑骨,公子不再需要了。便当你我往日的约定,从来不曾有过。这枚心契,你拿回去吧。” 话到末尾,已然是一副风烛残年、凄惨神态。 只是此刻的周满,哪里还能关注到这点细节? 在听清韦玄第一句话后,她便完全怔住了,不敢相信—— 不再需要剑骨,将心契还给她,怎么可能?! 她立在原地,几乎怀疑自己是进了梦中,甚至忘了伸手去接那枚心契。 但韦玄似乎并非玩笑,等得片刻,不见她动,便慢慢将那深红的玉简,放在前面桌案上,只道:“从此以后,你与王氏,也再无瓜葛了。” 说完,他竟忍不住笑了一声。 只是笑完,连自己都感到荒诞迷惘,于是垂首,拖着那一副老迈残躯,一步步朝楼下走去。 韦玄想不明白,怎么会如此?那明明是他们最接近,最接近成功的一次…… 只差一点点,那只手就要碰到玉简。 可就在那一刻,他竟然停了下来,不仅收回了手,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不,不是这样。韦长老,不是这样……” 屋内屋外,所有人的心几乎都在那时一颤。 韦玄更是害怕:“公子!” 然而王恕仿佛听不见他的声音,只是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幸事?世间叫王恕的人,或有千千万万;神都世家的公子,也不只我一人;可天生剑骨者,世间得有几个?” 他终究还是无法迈出那一步:“若剑骨在合适的人身上,才能有其大用,本就负有剑骨之人,难道不比我这样夺人之骨为己用者更合适吗?我凭什么以为,我一定能成贤主?又焉知这剑骨原主得天之眷,他日不会有高于我的成就……” 韦玄听得浑身发冷,不禁道:“为了周满也不行吗?” 他早已知悉他待周满特殊,试图让他回转心意:“哪怕不为救世人,为救身边人也不行吗?” 王恕于是陷入长久的沉默。 韦玄还想再劝:“就算那剑骨原主他日得有大成,可与您、与您身边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呢?您的命数若不握在自己手中,岂非只能任人宰割!” 王恕闻得此言,目中也有凄苦之意,但末了还是摇头:“韦伯伯,我不是不想。只是真的临到头来,才发现做不到。” 那一瞬间,韦玄几乎万念俱灰。 王恕却反而平静下来:“我也希望,我能心狠,能不顾他人的苦痛,只全自己的心愿。可或许,上天早已定下了一切。它想杀我,惩我以病疾,又使我学医,令我看遍这世间诸般苦痛。取人剑骨,纵医术再高,其剖颈之痛,又岂是常人能忍?我已受够了苦,又怎能再使他人与我一般,陷入此等境地……” 韦玄道:“可你都没有见过那个人!不过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有何不可?你甚至不知道她姓甚名谁,长什么模样!” 王恕的目光,便移来与他对视:“你以为,我不想问吗?” 韦玄怔住。 王恕垂下眼帘,竟笑:“我只是不敢。我怕知道他是谁之后,会更不忍心,也怕自己去想,他是不是曾受到你们威逼利诱……韦伯伯,我确定我已竭尽所能,但很抱歉,我可能并非是你们想要的新圣主。” 他弯身上前,伸手扶他。 于是韦玄终于知道,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使他回心转意了,而以后也不可能再有这样的机会。倘若周满的安危,都不能使他动摇,世间还有什么能够? 这一次,他是彻底想清楚了。 在想到这一点时,韦玄眼眶瞬间红了,捧着那枚心契玉简,过了好久,恍惚地问:“公子,你知道……” 后面的话却因哽咽,无法再说出口。 但王恕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轻轻点头:“我知道。” 秋意渐染,林梢飘下落叶。 他隔窗望向院中的病梅,微微一笑,平静道:“我是王恕,不是王杀。我更喜欢自己现在的模样。我从没有如此刻一般,想要继续活,也从没有如此刻一般,不畏惧离去。我知道,我命不久矣。但病梅不会再春,万木终将萧萧而落,我只是其中再寻常不过的一棵。” 他认真请他将那枚心契还回去时的声音,甚至还在耳畔。 韦玄顺着楼梯走下,化神期的修士,竟显得脚步踉跄,身形伛偻。 就这样一路走过亭台,穿过长廊。 直至到得堂后,抬头看见墙上所悬的那幅圣主神女的画像,这位为王氏效命了半生的长老,才忽然悲从中来,泣不成声。 如果这是一场长达近二十年的较量,那么,在病梅馆的那一刻,在距离悬崖最近的那一刻,王恕终于战胜了他们所有人,也战胜了他自己。 可或许人这一生,最不该战胜的,便是自己。 病梅不会再春,万木终将萧萧而落,他只是其中再寻常不过的一棵。 第119章 是夜大雪 风满楼台, 韦玄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只余周满还立在楼头。 有那么片刻,她疑心是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 然而那枚深红的玉简, 切切实实地摆在她面前, 血痕纠缠着血痕, 在简中流转不休。当她轻轻伸手,以指腹触碰到玉简,甚至将其攥在手心时, 那种近乎血脉相连的轻颤,便传递到人心底。 这里面, 是她的血, 混着另一人的血。 可是, 怎么会? 在初时的迷惘过后,困惑便渐渐涌了上来, 周满心底甚至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谬之感—— 心契就这样回到自己手中, 剑骨的危机就这样解除了? 如此毫无预兆,轻而易举! 那她前世所受的种种苦楚, 今生所做的种种谋算, 都是为了什么?一个笑话吗! 周满这样的人, 所历艰险太多, 被人算计太多,总难以相信别人, 更不相信自己会有如此的好运。是以此刻,她看着手中那枚玉简, 非但觉得讽刺, 甚至还生出了更深的怀疑。 孔无禄就在立在边上,自是知道韦玄此刻万念俱灰, 怕能对周满说完那几句话已是竭尽了全力,剩下的还需自己去交代。 他心中伤悲,但怕端倪太过,只得强自忍耐,勉强平静上前:“周姑娘……” 然而未等他话落,周满忽然笑了一声:“你们在同我开玩笑吗?” 孔无禄一愕,全不知此话从何说起。 这时方见周满转过头来,脸上竟无半分复得心契应有的喜色,只有一抹冷如坚冰的嘲讽:“我拿命出来,与你们作赌,你们却告诉我,这剑骨你们想取就取、想还便还?怎么,你们那位神都公子是突然暴毙身亡,再也用不上了吗?” 孔无禄惊呆了。 他先是没料到周满会是这般反应,后是不忿于她忽然如此口出恶言,一股愤怒陡地冲涌上来:“你怎能如此刻毒!我等真心归还心契,你!” 周满却道:“真心?强借剑骨的时候,难道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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