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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小说> 夺冠后老婆不要我了[电竞] > 第2章

第2章

------------------------------------- 回到镇国公府,顾玉先去了大夫人那里回话,谁知一进门,就听见姨娘的叫骂和妹妹顾琼的哭声,顾玉快步走过去。 顾琼一张与她极为相似的脸上正梨花带雨,与顾玉不同,她一身娇俏黄衫,如枝头不堪疾风的春杏,楚楚动人。 见顾玉过来,便扑进她怀里,泣不成声道“哥哥,你要替我做主。” 顾玉的女子身份连妹妹都瞒着,见状小心推开她,替她擦泪,问:“怎么回事。” 苏姨娘走过来,拉着她的手骂道:“那个杀千刀的董长茂,耽误你妹妹这么久,孝期没过,现在竟和松阳郡主勾搭上了。” 顾玉心里蓦地腾起一团火,董长茂正是跟妹妹定亲之人,他是太仆寺卿家的庶长子,几年前参加科举得了举人功名,苏姨娘替妹妹相看了他。 她一直觉得这个董长茂心思不正,可惜苏姨娘受董长茂的姨娘挑唆,一时脑热,跟人家私下换了信物。 她知道后木已成舟,只能在妹妹十六岁过了聘礼,约定隔年成亲。 不成想,年节时董长茂的姨娘就因病去世,他需守孝三年,妹妹也只能跟着等,生生拖成世人口中的“老姑娘”。 顾玉终究不放心董长茂的人品,暗中派人盯着董府。 看到一旁跪着的小厮,这人正是她派去的人,就道:“你都看到了什么,说。” 那小厮弓着身子对顾玉道:“回世子的话,小的有个同乡在董大人家管车马,近来发现董大公子屡次与松阳郡主外出相会。 他把这事告诉小的,小的原还不信,今日那同乡又传消息过来,小的就跟了过去。一路到郊外梅林,不成想松阳郡主真的等在那里,董大公子与郡主相见后举止亲密,甚至...” 顾玉忍不住发火:“甚至什么?快说。” “甚至还说,待孝期一过,便找个由头来公府退亲,言语间还多番对三小姐不敬。” 大夫人也是气急,靠在床榻上连咳好几声,顾玉过去替她顺气。 大夫人恨恨说道:“玉儿,你看到了没有,这董长茂是欺我公府无人,现下攀附上郡主,连宫里的贵妃都不放在眼里了。” 顾玉抬头,对上母亲目光灼灼的一双眼,里面藏满了深意。她知道大夫人这是在提点她。 于是跪在母亲榻旁,沉声道:“儿子明白,今日之辱,儿子谨记在心。” 若她的父亲顾钧益还活着,一个从三品太仆寺卿家的庶长子,给公爷牵马的资格都没有。 现在国公府门庭冷落,董长茂一介连官身都没有的小小举人,竟敢对公府小姐挑三拣四。 听顾玉这么说,大夫人微微颔首:“你明白就好。” 顾玉转身又对苏姨娘和顾琼道: “姨娘,妹妹,你们放心,董长茂人心不足蛇吞象,我定会让他付出代价,给妹妹好好出口气,然后亲自上门,把聘礼扔回去。” 大夫人见她心里有了章程,也对她们道:“既然玉儿如此说了,你们就安下心来,咱们家绝没有上赶着的买卖。” 微微喘口气,大夫人又道:“琼儿,别愁嫁,没了这一桩,自有更好的等在前头。苏姨娘,你放心大胆去看,可别因琼儿年龄大了,就自个儿看轻自个儿,若遇见合适的,就是请贵妃出面,也不是问题。” 苏姨娘与顾琼抽抽噎噎应了。顾玉又哄了会儿,大夫人就让她们回去等消息。 第10章 微微喘口气,大夫人又道:“琼儿,别愁嫁,没了这一桩,自有更好的等在前头。苏姨娘,你放心大胆去看,可别因琼儿年龄大了,就自个儿看轻自个儿,若遇见合适的,就是请贵妃出面,也不是问题。” 苏姨娘与顾琼抽抽噎噎应了。 顾玉又哄了会儿,大夫人就让她们回去等消息。 待二人走后,顾玉侍候大夫人用了汤药,轻声道:“又让母亲操劳了。” 大夫人斜斜靠在塌上,看着十分疲惫:“自家孩子,再怎么操心也不为过。贵妃那里如何?” 顾玉简单将她今日入宫的经历讲给大夫人听,大夫人面色方才好些,道: “真是个好机会,你做得不错,我猜过不了多久,圣上的旨意就会下来,或许要你协助处理此次江南士子进京一案,到时你要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恩荫的官职高低就看这一事了。” 顾玉点点头。 大夫人拧着眉头说道:“不过你还是要把你妹妹之事放在第一位,若连此事都忍得,日后国公府岂不是谁都能来踩一脚。” 顾玉道:“这是自然,冷大夫说母亲是忧思过重,这场病才来得这么严重,母亲安心养身子,外面的事一切有我。” 圣上的旨意傍晚就下来了,命她跟随吏部全程参与此事。 顾玉再次向国子监告了假,接连几天前往吏部官署与众臣子商议。 她虽得到了圣上的青眼,但在这些官吏眼中仍然是个后辈,且是个家世落魄,还未有官身的后辈。 官衙里的人都不怎么在意顾玉,给她安排的也都是些零碎的小活。 眼看学子们就要入京,整个吏部官衙都忙得团团转。 顾玉的晌饭也是在官衙用的,别人都三五成群,只有她端着国公府送来的食盒,孤零零坐在角落。 妹妹顾琼知道她嗜甜,亲手做了桃仁霜糖糕放进来,顾玉一笑,小口吃着糕点,心里惦记着董长茂一事。 该查的都已查清楚,到布局的时候了。 这时,吏部尚书张文敏坐了过来,笑眯眯道:“世侄,可用好膳了?” 顾玉忙把嘴里的糕点咽下去,喝了口茶清口。 张尚书是出了名的笑面虎,她在官衙受了这么多天冷落,他忽然过来亲切地叫她世侄,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便小心道:“用好了,世叔,您有什么交代?” 张尚书捋了一把胡子,叹口气道:“我一把年纪,原不该腆着脸跟世侄开口,只是事到临头,实在为难,只好来倚老卖老了。” 顾玉有种不好的预感,道:“世叔久在宦海沉浮,到底是什么事,竟连世叔也这般为难?” 张尚书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不禁脸热,只是半脸的胡须倒是让人看不出来: “先前世侄为清谈会捐资五千两,已尽数用完。接下来还有许多花销,不知道世侄可否再稍稍倾囊相助。” “什么?怎么这么快就花完了?” 顾玉是真的震惊了,那可是五千两雪花银,现在准备清谈会的进度还不到四分之一,这花钱速度也太夸张了点。 “世侄小声些,还没花完。”张尚书左顾右盼,问后辈要钱到底不体面。 只是这清谈会本就是顾玉出的主意,劳累吏部上下不说,总是向圣上要钱,显得他们无能。 逍遥王那里他们又不敢要,只好来欺负欺负顾玉。 张尚书道:“花是没花完,但是圣上让江南学子入京,且由各地驿站护送,沿途跟风而来的人越来越多,每个沿途驿站都往咱们这儿要钱,这预算眼看就要兜不住了。” 为这事张尚书每天都在焦头烂额,圣上虽然答应从自己的私库出钱,但他们要钱也不能太放肆。 顾玉看到张尚书本就所剩不多的头发如今更加稀疏,深知他的忧虑。 但她又不是冤大头,现在朝中三品以上大员哪个不是背靠世家,能一掷千金的主儿,只不过是看她年轻,哄她再出血罢了,便道: “世叔,不知这些钱是怎么分派的,怎会花得如此之快?” 张尚书有备而来,当即拿出厚厚一本册子,对顾玉展示: “预支都在这里了,不说拨给驿站的钱,光是替学子们租赁客栈就占了一大半,还有衣食行...” 顾玉翻看这本册子,上面乱七八糟写满了各种开销,许多几乎是想到哪里写到哪里。 上一条还是笔墨纸砚四百六十套,下一条就又说到准备黍米粗面二百石,在这些基础上还有无数墨汁涂改的痕迹。 这一刻,她突然理解了为什么户部总是把拨款一拖再拖,一减再减,饶是她耐性十足,看到这个乱七八糟的账本也只觉头疼。 “世叔,若您放心的话,这个账本先留在我这儿,我来梳理一下,看看还有多少缺口,到时候再斟酌,看看是往圣上那里报还是咱们再凑凑。” 虽然顾玉没有一口答应下来,但张尚书还留存着一点希望,便道:“自然可以。” 顾玉抱着账本看了会儿,便出门唤来她的小厮平沙,吩咐道: “你现在立刻前往城西的市集,把米、油、菜、肉一应物资的价格打听清楚,问问大量要货能给到什么价。还有布匹行,问问棉絮、粗布价格几何。 哦,对了,打听一下近来哪个绣坊空闲些,能接大宗生意,问好绣娘赶工的市价。” 平沙一溜烟跑出去。 幸好她有前世处理公司财政的经验,重新整理这个账目也不算吃力,拿了一个空白的书册,自己在角落奋笔疾书起来。 等平沙赶回来时,顾玉已经把整个账目的框架搭好。 根据平沙打听来的价钱,一一记录、对比,不时用毛笔在草纸上列出一些计算公式。 张尚书一直关注着顾玉,见她整理账目连算盘都不用,搞不懂她在干什么。 假装踱步过去瞟了几眼,发现她像是道士画符一样,在纸上勾勾画画,忍不住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第11章 顾玉演算公式的手一顿,轻轻皱起眉头。 这个时代虽然早已有了类似《九章算术》的书籍,但算科依旧是冷门,只有商户才会费心学个基础。 她只好简单解释:“这是我的习惯,把一些数字替换成符号,方便计算。” 张尚书听得云里雾里的,转眼又指着她的新账本,问:“这又是什么。” 顾玉拿起账本,从前到后翻给他看:“这是小子画的表格,按照衣、食、住、行和清谈会分为五个部分。又用一些横线和竖线制作成表格,把各个细致的分类编排起来,每一页都留了足够的空间,以防后续增减数目...” 张尚书走马观花地看了看,因为很多数字顾玉还没算好填上去,他看着纵横交织的线条,有些摸不着头脑:“瞧着倒是有趣。” 顾玉道:“世叔,今日应该能弄好,到时您再细看。” 张尚书惊讶起来:“这么多账目,你今日就能弄好?” 顾玉一笑:“账目虽多,但是分条目整理起来会事半功倍。” 张尚书心里不以为然,这本账册是李侍郎和手下好几个官吏费了三四天时间才整理出来的。 听顾玉这么说只觉她轻狂,打算等傍晚她弄不完时,再提让她捐资一事。 张尚书说了一句“辛苦世侄”,便背着手走了。 在暮色降临前,顾玉把梳理好的部分交到张尚书手里,欣赏了张尚书从质疑、到认真、再到惊叹的表情。 “好,太好了,这实在是太好了,老夫平生第一次看到如此有条理的账目。” 张尚书拿着账本激动地来回踏步,还叫来吏部其他官员观摩,十几个人围在一起啧啧称奇。 顾玉站在他们后面长舒口气,这笔糊涂账终于算明白了。 李侍郎问道:“不过,这预算怎么少了这么多?” 顾玉走上前去,因为是她自己整理出来的,所以翻的时候十分得心应手: “随着入京的学子越来越多,我们不能盲目往上堆加预算,得开源节流才行。” “就比如‘食’这一部分。原本计划是在食行准备菜蔬肉食。我让小厮直接去市集问价,从农户手里直接购买,虽然运送稍远,但是价格要便宜一半,且不用经过商户之手,菜品会更新鲜。” “‘衣’也同样,原想在清谈会之前,根据学子的学籍给他们发放襕衫,但一时之间也买不齐那么多统一的成品襕衫,若是直接去布行进布匹,再交给大型绣坊赶工,也能来得及且价格实惠...” “再说‘住’,我看之前诸位前辈商定让学子们住在客栈,还是那个字:贵,且各个客栈规格不同,若是有学子恰好住在环境稍差的客栈,对比他人,难免生怨。 御都山附近的阳康坊是京都新建的坊,还未有几户人家入住,可以给坊户主人一些钱财,租赁几日,学子们一同住在那里,也方便管理。” 张尚书道:“光这些就能省下一大半预算,顾世侄心思敏捷,真是令我等刮目相看。” 吏部李侍郎趁机问道:“那么‘行’呢?可有什么法子削减学子来往京都的开支?” 还未等顾玉回答,张尚书便说:“‘行’是各路驿站往咱们这里要钱,具体花销的安排我们鞭长莫及,最多只能核对好他们报上来的账目,免得让下面的人钻了空子。” 李侍郎看了看顾玉,忽然激动地对张尚书道:“尚书大人,我观顾世子处理账目井井有条,不如将这核对账目一事交由她来做,我来协助。” 想到那乱七八糟的账目,顾玉大概明白为什么李侍郎如此激动,对她来说倒是不难,算是打入了吏部的圈子。 她便主动道:“若世叔放心,核对账目一事可交给我来做。” 张尚书点点头,道:“世侄愿接这活,自无不可。” 李侍郎道:“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跟顾世子学一学这账目整理的法子,账目处理十分繁杂,若是顾世子后续忙不过来,我也可协助一二。” 顾玉拱手道:“侍郎言重了,这原是我自己偷懒的法子,没什么可藏私的,若侍郎想学,我定知无不言。” 旁边的官员也都纷纷表示想学,顾玉一一应下。 张尚书长叹口气道:“可是虽然现在节省下来一大笔钱,到了清谈会后期,钱这方面怕还是跟不上。圣上虽说可以从私库拨钱给我们,但是能拨多少至今没说清楚。” “以上我说的都是节流,其实还有开源一法,只是...”顾玉故意迟疑了一下。 “世侄还有什么法子尽管说,我在朝中倒是还能说上几句话,不要有太多顾虑。” 张尚书可谓把顾玉当成及时雨,着实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顾玉卖了个关子,道:“若说现在能拿出大笔钱财资助清谈会的人,不是在座诸位前辈,也不是我,更不是圣上。” 李侍郎问道:“那是谁?” “商户。”顾玉斟酌了一下道,“若有商户资助,就不愁没钱了。” 在座众人脸色稍变,大禹朝重农抑商,商户虽富裕,但社会地位很低,他们多少对商户有些瞧不起。 可就像顾玉说的,此时能大笔资助清谈会的人,也只有商户了。 李侍郎道:“话虽如此,可我们是开清谈会,又是不售卖商品,如何让商户自愿资助呢?” “招商广告。”顾玉道,“贴告示告诉商户,开办清谈会由圣上支持,是件流芳百世的事情。 若有商户愿意资助三万两,可以在学子的襕衫上绣上商户主人或者店铺的名字。 若愿意资助五万两,可在清谈会开办之时,由儒生说出商铺的具体信息。 若愿意资助十万两,由官方在御都山为其立碑扬名,百年之内享天下学子敬仰。” 顾玉说完,只见所有人目瞪口呆,不禁轻咳一声。 她完全照搬了现代的招商广告思路,但是在这个时代想法过于超前,他们估计一时消化不了。 李侍郎摊开手,惊讶道:“老天爷,三万两,五万两,十万两,那些商户愿意出这么多吗?” 第12章 顾玉自信一笑:“会,他们不仅愿意,而且求之不得。” 其实她说这话有自己的私心,镇国公早亡,她的嫡母虽然能干,到底还是世家培养出来的贵女,于商贾一事并不精通。 近二十年来,满府妇孺只能吃家底,国公府只剩下一个光鲜亮丽的壳子。 还是她在十六岁那年,开始暗中接管家里的产业,把一些店铺重新整顿,国公府才逐渐恢复元气。 京都近两年大受名门闺秀追捧的琳琅阁和霓裳坊就是她的手笔。 若要扶持六皇子夺位,仅靠这些还远远不够,她想趁此机会,把手底下的产业往富庶的江南发展。 银子是个好东西,谁不爱呢? “商户苦地位低下久矣,若能借助儒生学子之口扬名,于他们来说是件光宗耀祖之事。” 众人都被她狮子大开口的数目说得热血沸腾,仿佛下一刻整箱整箱的雪花银就能搬到吏部来。 “若此计可行,我们都不用跟圣上张口,若是稍加节俭,有盈余留在吏部也不无可能。”李侍郎满脸惊叹道。 张尚书听罢没忍住打了李侍郎的帽檐:“钻进钱眼儿里了,清谈会还没开,你就想着盈余。” 话虽这么说,张尚书一张老脸对着顾玉,没忍住笑成了花儿:“长江后浪推前浪,顾世侄独具慧眼,以后前途无量啊。” “世叔过誉,我不过是在诸位前辈的基础上想到的法子,诸多细节还是得前辈们一一敲定才行。”顾玉谦虚道。 张尚书笑着抚须,一鸣惊人,也能保持谦和有礼,镇国公后继有望了。 张尚书道:“诸多事宜明日再议吧。” 夜幕已经悄然降临,顾玉走出官衙,小幅度伸了个懒腰,觉得骨头都在咯吱作响,累是累,但是收获不小。 一辆马车驶到她跟前,车帘掀开,萧行之从中探出身来:“顾玉,我来接你过去。” 顾玉上了马车,对萧行之问道:“国子监一应可好?” 萧行之道:“唉,别提了,郑大儒从皇子围房调到咱们这儿来授课了,此人孤直迂腐,时刻板着张死人脸,布置的课业又多又杂,可把我们折腾得不轻。” 郑大儒就是先前因跟五皇子吵架,跪在勤政殿外乞骸骨那位大儒。 听萧行之这么讲,顾玉猜测,大概是国子监祭酒怕他跟五皇子再见尴尬,就调到他们这群世家子弟这里来了。 趁着夜色,马车驶往费酒楼,这里是京城最大的销金窟, 赌牌、歌舞、斗兽、赏宝等一应俱全,贵族子弟常于其中出没,一掷千金是常有的事。 只有一点特殊,楼里的女子都凭各自本事吃饭,或精于歌舞,或精于诗词,或善弹琴筝琵琶,都卖艺不卖身。 原本有人不信,仗着自己身份对一个姑娘行不轨之事,谁知还没真正做点什么,就被楼里的管事乱棍打了出去。 这人事后还想找费酒楼的麻烦,可麻烦没找成,自家官职一降再降,众人方才知道,费酒楼的东家不是一般人能得罪得起的。 下了马车,顾玉跟在萧行之后面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有楼里的仆从过来招呼,“萧爷,还按老规矩么,呦,身边这位爷面生,可要跟着一起玩点什么。” 萧行之随手扔给他一袋子钱,轻车熟路地道:“去,开一间雅阁,上一桌好酒好菜,再把岚烟姑娘叫来。” 岚烟姑娘是费酒楼里新红起来的琴女,一曲《心上秋》凄凄婉婉,名动京城。 演奏时需在琴台前挂一层轻纱,她端坐其后,并不以真面目示人。 为了抬高她的身价,要求请见者答上岚烟所出的三问,方可请姑娘入阁演奏。 身为勋贵子弟,顾玉明白这不过是楼里妈妈待价而沽的手段。 规矩是给那些自诩风流,又囊中羞涩的人留的。 所谓三问的答案是否令岚烟满意,其实还是看答题人的身份高低。 所以她才叫上萧行之,他出手阔绰,是这里的常客,见岚烟连题都不用看,方便不少。 顾玉环顾费酒楼里的装潢,不愧被称为“京都第一楼”,果然满堂奢华,不时有美貌女子穿梭其中,身量袅袅依依又不显艳俗。 萧行之见顾玉走在这奢靡的销金窟,仍跟走在国子监书廊一样从容淡然,不免生起逗弄的心思,故意道。 “费酒楼里有趣的玩意儿多着呢,办完事要不我陪你在这里玩玩。” 顾玉颔首道:“好啊。” 顾玉一袭青衣,在这里站着,就跟一根嫩竹直直插在满是蜂蝶的花丛一样,怎么看怎么格格不入,她应下来,倒给萧行之整不会了。 萧行之看她一脸沉静认真,还以为她在说反话,尴尬了一下,道:“我开玩笑的,顾兄哪儿是声色犬马之人。” “我可没跟你开玩笑,等会儿好好带我玩玩。”顾玉侧目看了一眼萧行之。 她虽然没有涉足餐饮,但是费酒楼既然能在繁盛的京都开得如此火热,一定有值得学习借鉴的地方。 而且听说费酒楼背后的主人十分神秘,若能探究一二也是好的。 萧行之挠挠头:“行...吧。” 这时,顾玉忽然感到背后有道视线,回头看去,满堂热闹,并无异样,难道是她太敏感了? 顾玉垂下眼帘,跟着萧行之径直上楼。 费酒楼顶层,君泽把身子藏在窗扇后面,与他一起过来的幕僚莫哲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皱眉道: “所谓近墨者黑果真不假,这顾世子瞧着如此清风明月一个人,竟会跟着萧世子来这儿。” 京城没人知道,这费酒楼背后的东家是逍遥王君泽。 各家族总有子弟来此销金,这声色犬马之所便集结成了君泽手里最大的情报网,给君泽带来不少便利。 看到岚烟一袭秋香色软烟纱裙逶迤在地,弱柳扶风地推门进了雅阁。 君泽端起酒杯,轻蔑一笑:“近墨者黑?我看是本性难掩。” 莫哲彦觉得君泽这语气奇怪,看他一眼,道:“可要晚点问问他们在雅阁里做了什么。” 君泽看着顾玉所进的雅阁关上了门,便道:“有什么可问的,食色性也,再正派的皮囊也兜不住色欲熏心。” 莫哲彦不可思议道:“呵,这话王爷怎么说得出口,长公主催您成婚这么久,也不见您食色性也。” 君泽转动手里的酒杯,上好的影青瓷在灯光下散发着朦胧的光泽: “世间庸脂俗粉太多,扰人视线,我至今没找到令我心动之人,如何成婚呢?” 第13章 顾玉在官衙忙了一天,也是饿极了,拿起筷箸夹起来一块儿牡丹霜糖糕。 她两辈子没改掉嗜甜的习惯,镇国公府专门聘请了做糕点的厨子,但是跟费酒楼里的比起来还是逊色不少。 手里这块糖糕被捏得玲珑小巧,从里到外殷红色层层递进,中间一点干桂花点缀成芯蕊,光外表就让她口舌生津。 她咬了一角,清甜味席卷口腔,里面应该还掺了薄荷,一点也不腻。 顾玉道:“一块儿小小的糕点都被做得如此精致,难怪费酒楼的东西这么贵,客人还是络绎不绝。” 萧行之凑近她耳边,小声道:“是啊,我家虽是皇商,手下也经营了不少酒楼,但是远不及费酒楼。我本想来偷师一二,让我家酒楼也提提身价,但往里头砸了不少钱也没偷出什么来。” 顾玉道:“膳食讲究精、贵、少、雅。整个楼也都是用金银堆砌起来的。你看不出来也没关系,费酒楼的火热只限于京都,也只有京都人才有底气来这里消费,同样的规模,就是换到江南也不成。” 萧行之挠挠头:“你跟我爹说得差不多。他也是说费酒楼看似富丽堂皇,实则大有门道。若能学得一二最好,学不到就让我老实点,别来这里扔钱。这次要不是为了咱妹子的事,我都打算再也不来了。” “不过要我说,这也就是天子脚下,管治严格,要是在江南,我直接找一些地痞流氓,把那猪狗不如的东西拉到暗巷里打废了就是,何必大费周章。” 顾玉冷眼觑他:“你也知道这里是京都,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给我收敛点。” 正说着,外面响起敲门声:“二位贵人,岚烟姑娘来了。” 门扇打开,只见两个美貌侍女先走进阁内,拉上一层纱帘,把琴摆到纱帘另一边。 岚烟这才缓步走进雅阁,轻薄的软纱后面,顾玉只见一个身影如弱柳扶风。 她身上的佩环随着行走发出细碎的声响,偏又有轻纱阻拦,窥不得美人芳容,真是吊足了人的胃口。 待岚烟坐定,顾玉听她问道:“不知两位贵人想听些什么。” 声如婉转莺啼,即便顾玉是女子,也酥了半边骨头。 她转头看到萧行之摇头晃脑,还沉醉于美人营造的风流韵味中,于是轻咳一声,提醒萧行之回神。 萧行之抬眼,只见顾玉一脸沉静,自己旖旎的心思也瞬间消失,暗道顾玉不解风情。 他正了正身形,到底没忘顾玉今日的交代,对一旁的侍女道:“你们都退出去吧。” 萧行之虽然纨绔,毕竟也是高门精心养出来的公子哥,知道想要振兴家业得随大势走。 成为皇商后,家业从江南迁到京都,毫不夸张地说,天子脚下,一块砖掉下来,都能砸死一片儿三品大员,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在国子监里,顾玉除了相貌,其他倒也不显眼。 但萧行之看她行为不骄不躁,举止有度,觉得这是个闷声做大事的人,再加上顾玉虽然性子冷,但人还真不错,便决定跟随顾玉的脚步走。 顾玉不过进了一次宫,就做出了清谈会这么大的动静,可见他没看错人。 这次顾玉提到妹妹亲事受辱,他当即揽下来,要助顾玉一臂之力。 思量回来,萧行之开口道:“爷们今日不是来消遣的,是有事请岚烟姑娘相助。” 嘴里说着请人相助,还是摆着大爷的款。 大概自己也是女子,上辈子受过的教育仍然根深蒂固,看到他这番做派,顾玉下意识皱眉。 当今世道,女子地位本就低下,更何况是在这里谋生的女子,更是轻如浮萍。 即便岚烟这样有名的琴女,就算卖艺不卖身,男人们对其也是又追捧又轻视。 岚烟似是习惯了这种境况,也不恼,笑吟吟说:“岚烟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竟不知哪里可以帮到世子爷。” 顾玉不想听萧行之轻佻放荡的话,便道:“在下想请岚烟姑娘用美貌相助。” 隔着一层轻纱,岚烟只看到顾玉朦朦胧胧一道身影。 猜想此人比忠义侯世子身份还要高出不少,真正让自己帮忙的也应是此人。 岚烟便随手拨动了一下琴弦,道:“不知这位是哪家贵人,岚烟也好称呼。” 随即,优美的琴音在雅阁响起,顾玉在心里赞叹,虽然身处风尘,琴声中却毫无脂粉气息,余音绕梁,果真一绝。 顾玉道:“在下是谁并不重要。” 岚烟轻声笑起来,四两拨千斤,柔柔道:“俗话说心诚则灵,贵人请人相助,连名姓都不愿提及,倒是心不诚。” 顾玉本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是适合做这件事的人可遇而不可求。岚烟身在费酒楼,并不畏惧权贵、巧言令色。 她欣赏这样的女子,告诉她也不无不可,便道:“镇国公府,顾玉。” 轻纱那头的琴声渐渐消了音,岚烟道:“原来是顾世子,恕小女子无礼。” 顾玉道:“无妨,现在岚烟姑娘是否可以听听在下的请求。” 岚烟微微颔首:“您请说,若小女子当真能帮上世子的忙,自当倾力而为。” 顾玉不想唐突她,斟酌了下用词,但这话的确无法委婉说出口,只能硬着头皮道: “在下想让姑娘以身为饵,引诱两人。” “噌”一声,银瓶乍破,铁骑突出,原是岚烟的指甲划过琴弦。 岚烟冷冷说道:“顾世子不常来费酒楼,但身边的萧世子应该知道楼里的规矩。” 顾玉道:“在下明白,此番虽是让姑娘以身为饵,但暗中在下也会派人保护姑娘,不会让姑娘落入淤泥。姑娘先别忙着拒绝,不妨听听在下的报酬。” 岚烟听到报酬二字只以为是钱帛珍宝,在费酒楼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便怏怏地问道:“什么条件?” 顾玉说:“此事事了,在下替姑娘赎身,恢复良籍。” 真是个极诱人的报酬,岚烟心想。 可惜她表面是卖艺不卖身的艺伎,实则是逍遥王培养出来的暗探。 岚烟拉开轻纱,缓步走了出来。 只见她玉腮樱唇,杨柳细腰,似笑非笑的眼眸如水波灵动。 只一眼,顾玉便能断定若有她出马,必事半功倍。 岚烟也看到了顾玉,她端坐在那里,姿容清雅,气质出尘,身在销金窟,眉眼全无轻浮,给人一种十分可信的感觉。 镇国公府顾玉,岚烟在心里思量这个人,前段时间跟逍遥王撞车那位。 她走到顾玉跟前,跪坐下来,眉目低垂,问道:“顾世子所说的那两人是谁?” 第14章 顾玉心知岚烟这是答应下来了,便回道:“太仆寺卿董家庶长子董长茂,嫡次子董长芳。” 经过一番细查,顾玉摸清了董长茂的一些行事。他勾搭松阳郡主是真,除了想攀高枝,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原因,松阳郡主是董家大夫人给嫡子董长芳相看的姑娘。只是松阳郡主嫌弃董长芳长得不好看,家世也不是顶尖的,一直没松口。 这董长茂是董家庶长子,年纪轻轻考中了举人,便自诩学富五车,处处拔尖儿,万般瞧不起家里的弟弟董长芳。可董长芳胸无大志,才学平平,偏偏占着嫡子的名头,在府中备受宠爱。 长此以往,董长茂心生嫉妒,凡是弟弟看重的东西,他都要抢过手来。董长芳是个万事不上心的宽和性子,不与他计较。董夫人却不肯轻易放过他,董长茂姨娘之死里正有她的手笔。 半年前,董长茂知道姨娘死因后,恶念丛生,对他们母子恨极怨极。知道董夫人一心想让松阳郡主做她的儿媳妇,便心生扭曲,几次三番勾引郡主,哄她与自己厮混。 本来这只是董府的恩怨,顾玉管不着。可是董长茂偏偏不把跟妹妹顾琼的婚事放在眼里,若董长茂对妹妹无心,当早早言明,可他脚踏两只船,将妹妹耽误这么久,实在恶心。 顾玉看着岚烟的脸,心里已经挖好了一个陷阱。既然董长茂处处要强,她就摧毁他最在意的东西,让他身败名裂,受世人唾弃。 “京中贵人太多,恕岚烟无知,对董家兄弟并无太多印象。只是太仆寺卿,并不是岚烟可以轻易得罪的。”岚烟道。 顾玉道:“无论事情成败,我都会保你后半生安稳富贵。” 岚烟笑道:“有世子这句话,岚烟便放心了,世子大费周章找到岚烟帮忙,倒不知与董家兄弟有何恩怨。” 牵扯到妹妹,顾玉并不欲说太多,便道:“这与你无关,你只要按我说的做便可。” 顾玉简单与岚烟说了自己的计划。 萧行之在一旁听着啧啧称奇:“真是无毒不丈夫,日后我可要更加小心,万不能得罪了你去,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少贫两句嘴就不会得罪我了。”顾玉淡淡开口。 说完后,岚烟带上面纱亲自送顾玉出雅阁。 此时一楼西侧正热闹,岚烟跟在顾玉后面解释道:“今夜是费酒楼一月一次的鉴宝之夜,听楼里的管事说,新到了一批南洋来的奇珍,两位世子若无要事,倒可以去看看。” 顾玉听到楼下兴起一阵阵惊呼,也起了心思,道:“可以。” 岚烟道:“顾世子应该是第一次来费酒楼,也是第一次参与鉴宝,岚烟不才,愿为世子引路讲解。” 顾玉颔首:“能得美人相伴,我自无推辞之理。” 跟着岚烟到了一楼,西侧大堂已坐满了人,侍从看到岚烟带人过来,专门辟出一个带竹帘的小隔间给她们,不必受外堂拥挤喧嚣。 刚坐定,鉴宝就开始了。 “两位世子若有心仪之物,可摇动手旁的铃铛竞价。”岚烟一边倒酒,一边解释道。 顾玉端起杯子小酌一口,一股冷冽的酒香浸透舌尖,不由赞叹:“好酒。” 岚烟笑道:“费酒楼既然名为费酒楼,酒自然是京都最好,顾世子喝的这杯名为雪淬冷酿。楼里还有许多好酒,顾世子下次来,岚烟再为世子倒酒。” “豫章郡府供,重华佛眼一对。” “北疆寒地供,天山雪莲一朵。” “渝川郡府供,赤练蛇一条。” ...... 随着鉴宝官的叫名,顾玉只见身着纱衣的美人捧着一件件宝物,在大堂穿梭供人观赏。 “这费酒楼东家到底是什么身份,天南地北的奇珍异宝,都集聚在这里。”萧行之问道。 “岚烟只听命于楼里的管事,也不知酒楼的东家是谁。”岚烟不动声色地挽着袖子,为顾玉和萧行之添酒。 “南洋商船供,花雨琉璃钗一支。” 一美人捧着一支花雨琉璃钗从他们的小隔间经过,萧行之瞧了瞧成色,赶忙拉铃跟人竞价:“费酒楼居然也有这么清透的琉璃,较之琳琅阁的也不逞多让,我买下,当给咱们妹子添妆。” 顾玉看着那支琉璃经过,的确清透,这个时代提炼琉璃的技术还很落后,饶是她费了些心思,炼出来的琉璃还是有些浑浊,这串钗应该是从海外来的,她也想研究一下,便没拒绝萧行之。 萧行之财大气粗,连续跟人对着摇了好几次铃铛,才把这支花雨琉璃钗拿下。楼里的侍从走过来道:“这位贵人,请跟随小的去后面取宝。” 萧行之前脚刚走,后脚一个膘肥体胖的男子不顾侍从阻拦,直直闯了进来:“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跟爷抢东西。” 那人一眼就看到坐在顾玉身旁的岚烟,脸上怒气更甚,一把摔了手里的酒壶。 “好哇,管事的说岚烟姑娘今日身体不适,不便奏琴,原来是在陪这个小白脸,竟敢扯谎糊弄爷。” 岚烟心下不悦,站起身来,沉声道:“这位贵人不是第一次来,应当知道费酒楼里不容闹事之人。” 又过来两个侍从,拉着那人就要把他往外赶。 那人一巴掌狠狠扇向侍从的脸,道:“知道爷是谁吗?宫里盛宠的周宝林是爷的表妹,惹恼了爷,爷让圣上把你这楼拆了。” 张向荣原本是县令之子,表妹意外成了圣上的宠妾,才跟着发达起来,地位陡升,他便不知天高地厚,喝了点酒就在这里撒起泼来。 顾玉看到楼里人正把他拉出去,本不欲再计较。但是听他叫嚣着周宝林,不由眼神一冷,浑身渗出寒意。 既然都送上门来了,就别怪她不客气。 她把酒杯往桌上一放,轻拍桌子道:“慢着。” 楼里的侍从在关键时刻都能充当打手,但张向荣生得强壮,力气也大,拉着他颇为吃力。 顾玉踱步到张向荣跟前,冷声道:“你可知为什么岚烟姑娘不便与你奏琴吗?” 不待张向荣反应,她一双凤眼露出轻蔑,对他道:“因为你,不配。” 自从表妹周宝林得宠,张向荣可谓春风得意,蓦地听到顾玉这话,气得目眦尽裂:“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找死。” 说着用力挣脱侍从的束缚,粗壮的胳膊裹挟着一阵劲风向顾玉袭来。 第15章 顾玉虽然瘦弱,但她因一次机缘,拜了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广陵剑仙为师,她的武功不弱,只是不想轻易展露人前,现在躲过张向荣这一击绰绰有余。 正要闪躲,张向荣扬起的胳膊像是被什么击中,整个身子都歪向旁边的柱子。 这个小隔间虽是用圆木临时搭成的,但架构十分稳固,张向荣脚下不稳,撞到柱子后直接摔了出去。 顾玉双眼一眯,环顾四周,人群攘攘,都来凑热闹,她未看出什么来。 “卑鄙小人,竟敢偷袭。”张向荣爬起身来,还要再攻击顾玉。 萧行之刚拿完琉璃钗回来,见状直接踩上一张桌子,大喝一声:“找死!” 对着张向荣的后背凌空踢了一脚。 张向荣还未站稳,就又被萧行之踹倒在地,他的脸重重砸向地面,挣扎了半天没能起来。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爷面前吠叫”,萧行之又踹了他两脚。 他转身看向顾玉,紧张问道:“顾玉,你没事吧。” “无事。” 顾玉走到张向荣跟前蹲下,看他抬起头,露出满是鼻血的脸,嫌恶地皱眉。 “小白脸,你可知我是...” 张向荣忍着疼叫嚣,话还没说完。顾玉就一手拽住头发,把他脑袋狠狠往地上一砸。 张向荣被砸的头晕眼花,半天说不出话来。 顾玉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阴恻恻说道:“你是宫里周宝林的表哥对吧,不妨告诉你,她的好日子到头了。” 顾玉起身,拿帕子擦了擦手。 鉴宝之夜因为张向荣闹事也进行不下去了。四周人议论纷纷。 “那是谁?” “地上那个说是宫里周宝林的表哥。” “踹人那位是忠义侯府的萧世子。” “青衣站着的那人,倒是不怎么眼熟。” 管事拨开人群,捧着两个精致的小匣子过来,对顾玉道:“二位贵人,实在过意不去,这两匣子焰彩琉璃珠子,就当费酒楼给二位的赔礼。” 顾玉正想说不必,听旁边的岚烟道:“世子收下吧,就当压压惊。费酒楼日后绝不会再让张公子踏入。” 顾玉把匣子接过来,小声对岚烟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岚烟姑娘,回头见。” 顾玉带着萧行之离开,走到费酒楼大门时,她又回望一眼大厅,眼神微眯。 张向荣是右胳膊受到暗器击打,萧行之随即从他后面踹了过来。 暗中出手之人不可能是萧行之,那到底是谁?又为何出手? 带着疑惑,顾玉走了出去。 送走顾玉,管事脸上笑意尽散,对侍从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张公子带出去,直接交到京兆府,就说醉酒寻衅。” 又向四周抱拳,扬声道:“诸位贵人应当都知晓费酒楼的规矩,费酒楼不欢迎仗着身份来闹事的客人。今日每位客人都送一壶九山酿,给诸位压惊,走出这道门,费酒楼的声誉还望大家共同维护。” 费酒楼的酒天下闻名,这一送就是一人一壶,可谓财大气粗。 众人出了门也不会胡乱嚼舌根,只是闹事的张向荣是宫里周宝林的表哥,有些看不惯张向荣做派的,便连带着周宝林一起唾骂。 “可惜了本王的玉扳指,这一枚盘了三年,都有感情了。” 楼上,君泽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大拇指,遗憾道。 “既然可惜,为何还要出手?”莫哲彦道。 “没办法,我好歹是费酒楼的东家,有宵小当着我的面砸场子,我还能忍?”君泽道。 “只是这样?”莫哲彦挑眉问道。 “不然呢?还能是什么样?”君泽抬头看他,桃花眼中满是不羁。 “我还当你给顾世子添这么多次堵,终于良心发现,才出的手。”莫哲彦意味深长道。 君泽轻蔑一笑:“你也太高看她了,她算哪个排面的人,也值得我替她出手?” “不是我高看了她,而是王爷高看她。从她下楼开始,王爷的视线就没从她身上挪开过,连这盘棋都下得大不如前,昏招频出。”莫哲彦在棋盘上下了一粒白子,又吃掉君泽几粒黑子。 君泽不以为然,抬起酒杯,一饮而尽:“有看她吗?我怎么不知道。” 说完拿起一枚黑子,下在关键处,一招突围,转败为胜。 顾玉穿越过来后很少喝酒,也还没摸清自己的酒量,雪淬冷酿味道清洌,后劲儿还挺大。 萧行之送她到了国公府门口,就坐着马车走了。 最近天气回暖,她衣衫穿得不厚,夜风一吹,清醒了一点。回到自己的院子,正屋亮着昏黄的灯光。 推开门,妹妹顾琼坐在小桌旁低头刺绣,见她进来,放下手里的女红,细声细语道:“哥哥回来了,怎么还喝了酒。” 顾琼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味,对身边的侍女吩咐:“去熬一碗醒酒汤过来。” “怎么在我这儿。”顾玉问。 “睡不着,听说哥哥这么晚还没回来,心里不安,便过来等等。我给哥哥绣了荷包,哥哥喜欢什么花样?松柏?青竹?山水?”顾琼问道。 顾玉看着妹妹手上拿着的针线布料,道:“这种事情让绣娘做就好了。” 顾琼微微皱眉:“哥哥是嫌弃我吗?我的手艺的确比不上阿姐,但如今阿姐在宫里,我看哥哥腰间空置许久,便想给哥哥绣一个。” 顾玉本就喝了酒,现在听到顾琼的话更加头疼。 她这妹妹什么都好,偏性子敏感多愁,便道:“那就青竹吧,你的手艺很好,我很喜欢。” 说罢,她把手里的匣子打开,拿出那支花雨琉璃钗:“这是萧行之在费酒楼买的,说是送给你添妆。” 顾琼看着琉璃钗,道:“真漂亮,外形虽不如咱们琳琅阁的精巧,但是成色更清透些。” 顾玉帮妹妹把琉璃钗在发髻上插好,烛光下妹妹朱唇皓齿,蛾眉婉转间如姣花照水,她看着这张跟自己极为相似的一张脸,酒意上头,恍然觉得自己在照镜子。 “哥哥,好看吗?”顾琼微微转头,笑意盈盈问她。 可惜她终究还留有几分清醒,缓缓舒口气,道:“好看极了。” 她摸了摸妹妹的发髻,轻声道:“你正处在如花似玉的年纪,多打扮打扮,琳琅阁和霓裳坊的首饰衣服,看中了直接留下。” 听了这话,顾琼又泛起愁绪来,细眉微蹙:“女为悦己者容,我日日呆在家里,打扮起来给谁看呢?” 顾玉眼神忽然暗淡,愧疚感席卷而来。 她抱着妹妹,把下巴抵在妹妹纤瘦的肩头。 “对不起。” 第16章 顾琼疑惑地问道:“哥哥,为什么突然跟我说对不起。” 顾玉垂下眼帘,大概是嫡母的私心,怕被有心人看出什么来。 她女扮男装在外行走,而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妹妹,则被嫡母有意无意拘在家里。长这么大,妹妹出门的次数少之又少。 京都人人都知道她镇国公府世子顾玉,却少有人听说过她还有个叫顾琼的胞妹。 犹记得她刚穿越过来时,妹妹还很灵动可爱,只是在这深宅大院里,一日日消磨,逐渐养成了胆小柔弱的性子。 她有心想把妹妹性子矫正过来,可是身上的担子很重,学业练武便占据了日常生活,总是挤不出时间。 再加上她养在嫡母身边,妹妹养在苏姨娘那里,虽在一府之内,等闲想多相处一阵也是不易。 “以后我带你多出去转转。我这么漂亮的妹妹,不能把大好年华都耗在房间里。”顾玉道。 听到她这么说,顾琼眼睛一亮:“真的吗?” 转而又想起什么来,扭捏道:“可是嫡母说,大家闺秀不要总抛头露面。” “哥哥带你去,没关系的,其实京都有许多贵女都会在春天去郊外踏青,还会放纸鸢,斗花草,过几天哥哥就带你出去玩。”顾玉道。 “哥哥真好。”顾琼两眼放光,激动地绞着手里的帕子。 顾玉把另一个匣子打开,从中拿了两颗琉璃珠。 “这是费酒楼里的焰彩琉璃珠,南洋的舶来品,我挑两个拿去给琳琅阁的匠人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也淬炼出来这颜色,剩下的都给你拿去做首饰。” 顾琼惊喜地捧着盒子,一粒粒摩挲着,笑道:“谢谢哥哥。” 顾玉再次摸摸她的头,道:“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顾琼点点头,走到门边时又转回来,迟疑地说: “似乎听姨娘说起过,忠义侯府的萧世子是个花天酒地的纨绔,哥哥常跟他一起相处,会不会被他带坏?” 顾玉无奈地笑起来,萧行之的名声在深宅夫人口中原来这么差,怪不得迟迟定不下婚事。 她道:“放心吧,此人性子是有些跳脱,但品性不错。” “那就好,咱们家家风严谨,哥哥可要继续洁身自好,我还等哥哥给我娶一个温柔大方的嫂子回来。”顾琼道。 顾玉再次无奈的笑笑,早先怕妹妹年纪小,容易说漏嘴,一直瞒着,没想到妹妹已经在期待她娶妻了。 “好,还有,董长茂一事你不要过于忧思,看你最近清减不少,为这起子人不值得。过段时日我带你去看他如何自食恶果。” 顾琼喜笑颜开:“我相信哥哥,哥哥也是,官衙事情忙,也要注意身体。” 妹妹走后,屋子安静下来,顾玉酒劲儿又开始上头。 今天实在过于疲惫,她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轻轻按着额角。 有人走进屋里,听脚步是个女子,顾玉以为是她院子里的一等侍女落雁,便没睁眼。 她女扮男装的事情不能暴露,院子里只有两个贴身伺候的,一个是小厮平沙,一个是侍女落雁,这二人虽能进屋,也都不知道她的身份。 “落雁”进来后,在桌子上放下了什么东西,然后走到顾玉背后,用纤细的双手替她按揉太阳穴。 背对着“落雁”,顾玉缓缓睁开眼,脸上尽是冷意。 不是落雁,落雁不会不过问她,就轻易触碰她。 顾玉一把抓住此人的手。 “爷,您抓疼我了。”那人柔柔道。 府中侍从侍女都叫她世子,这人一声细腻的“爷”,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缱绻暧昧。 “你是谁?”顾玉冷冷开口。 碧螺从她身后绕回正面,半跪着答道,鬓角秀发垂落在锁骨处,更显妩媚: “奴婢是三小姐院里的侍女碧螺,方才三小姐让奴婢给爷煮醒酒汤。” 桌子上果然摆着一碗醒酒汤,还冒着丝丝热气,刚才妹妹也的确吩咐了一句。 顾玉闻言,淡淡道:“你想来伺候我?” 碧螺低着头,看不到顾玉的表情,听她这么说还以为自己勾引成功了,强压着心里的激动,声线更加甜腻: “望爷怜惜。” 尾音还带着一点轻颤,似乎在紧张,也似乎在期待。 这时,落雁匆忙赶过来,见到跪在地上的碧螺,脸色一白,也跪下道: “奴婢该死,刚刚偏门有婆子唤我,没想到她趁我不在,竟然自己进来了,请世子责罚。” 还是团队作案,顾玉手指轻磕桌面,压下心头的不悦,对落雁道:“把她调到庄子上去,这事瞒着琼儿,就说她得了病。” 碧螺心知落雁过来,自己今夜没戏了。 只是她心仪世子已久,好不容易寻到跟世子独处的机会,她把所有积蓄都给了偏门的婆子,让她替自己引开落雁。 如果不能成事,还要被发配到庄子上,三小姐对她很好,她在三小姐院里快成副小姐了,要是到了庄子,可远远比不上国公府这么舒坦。 而且那时候只能被随意配个小厮了事,再也没有见世子的机会了。 碧螺不甘心,慌忙道:“世子明察,是三小姐让奴婢过来的。”抬头还给了顾玉一个含情脉脉的眼神。 顾玉眼光一凛,原想放她一马,谁知她竟敢把妹妹攀扯进来。 “把她的舌头绞了,拖出去,连带偏门的婆子一起发卖了。” 碧螺这才知道自己触了顾玉的逆鳞,高门贵族只有买人没有卖人的道理,一旦是发卖出去的奴婢,都是犯了大错的。 而且顾玉为防她乱说话,还要把她舌头绞了,这般被卖,没有其他人家敢要她,再加上她的相貌,怕是只能流落到娼优馆。 想到这个可能,碧螺颤抖着身子求饶:“奴婢知错,求世子开恩,别卖我,世子,唔...” 落雁是大夫人安排过来的侍女,也有些功夫在身,没让碧螺多说话,就捂住她的嘴,硬生生拖了出去。 顾玉看着碧螺满是惊恐绝望的泪眼,心头像是被一根针扎了一样,不算疼,就是让人难受。 她听着碧螺挣扎的声音在夜色中渐行渐远,哪怕知道碧螺今后的下场,她依然没有开口宽恕。 夜色中,顾玉摊开自己的双手,在现代时,她也是个连杀鸡都不敢看的普通女子。 穿越到这等级森严的封建时代,她还是难逃被同化的命运,轻飘飘一句话就能把两个人的命运给毁了。 现实容不得她后悔,顾玉长长叹口气。 碧螺心思不干净,再把她放到妹妹身边,恐怕会带坏妹妹,若她因此再心生恶念,更是个危险。 “真是无毒不丈夫。”萧行之的话恍然回响在她耳边。 顾玉轻笑,酒这东西真是不能多沾,喝醉了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第17章 张向荣当晚被费酒楼的人拖到刑部,下了牢狱,在京都的周家人一打听才知道,他在费酒楼闹事,还得罪了镇国公府的顾世子和忠义侯府的萧世子。 张向荣是个糊涂的,他的姨夫周大人可不糊涂,当即气得火冒三丈,一巴掌扇到妻子脸上: “你瞧瞧你那外甥做的好事,要是连累到宫里的宝林,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周宝林受宠后,周张氏忍不住在娘家膨胀炫耀,还把亲外甥接来京都,想给他找一门京都贵女,以后成为周宝林的助力。 可没想到张向荣刚来京都没多久,就闯下祸端,她当即凄凄惶惶道: “老爷,这可怎么办是好,翠翠现在正得圣宠,您可得把向荣捞出来,他在牢里有碍翠翠的名声啊。” 翠翠正是周宝林的乳名。 “还能怎么办,我腆着这张老脸去跟两位世子赔礼道歉。”周大人怒冲冲道。 顾玉午时一出官衙,就碰上在门外等她的周大人。 周大人点头哈腰地递上礼盒:“顾世子,我家外甥不懂事,昨夜惊扰到顾世子,还望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顾玉打开盒子,心里冷笑,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根琉璃钗,正是她的琳琅阁出品,最贵的那一档次,下面还垫了厚厚一沓银票。 看来周大人打听清楚了,张向荣是因为抢琉璃钗惹出来的祸。 顾玉把盒子的盖合上,她最近要让琳琅阁和霓裳坊竞标清谈会的冠名,手里正缺现钱,这送上门的钱不要白不要。 “周大人这礼我收下了,只是大人可能没弄清楚,跟张公子竞价的是萧世子,大人还得去一趟忠义侯府,您那外甥昨天可是嚣张得很,我是个胆大的,但是昨天萧世子怕是被您那外甥吓得不轻。” 周大人心里暗骂顾玉收钱不办事,但表面上还是感激地说:“是是是,您说的是,等他从牢里出来我一定严加管教,到时再让他亲自来给您赔罪。多谢顾世子宽宏大量,萧世子那边我这就去赔礼道歉。” 顾玉拿着盒子就上了马车,粗略数了数,里面竟然放了三千两银票,看来周宝林一朝得宠,周家没少借此谋私利。 她把银票拿了出来,将三根琉璃钗连同印有周府家徽的盒子递给平沙。 “把这三根琉璃钗送到宫里,跟阿姐说,让她赏赐打点用。” “遵命,世子。” 顾玉掀开车帘,冷冷看周大人骑上马,往忠义侯府方向去。 心里暗道,别急,这才刚开始。 周大人马不停蹄去了忠义侯府,打听下来才知道萧世子不在府中,他又跑到茶楼找人,好不容易见到人,把另外一份礼送出去,萧行之不知道是不是跟顾玉串通好了,说的话也大差不差。 “周大人这礼我收下了,只是把张公子押到牢狱的是费酒楼的管事,您大概也听说过费酒楼的规矩,这事儿还得费酒楼出面才行。” 周大人暗自咬牙,这两个小子昧着良心收钱,也不肯松口把张向荣放出来。要不是他根基浅,在京都说不上话,哪里要看两个小辈脸色。 周大人再次驱车赶往费酒楼,递上厚厚一沓钱,结果费酒楼的管事收下钱后,依然搪塞他道: “周大人找小的可是找错人了,小的就是个小人物,把人送到刑部后,罪名是刑部定下的,周大人还是去刑部找找关系吧。” 周大人简直要怄死了,他贪污受贿的前提是帮人把事办了,没想到京都的人,心肠都这么黑,一个个都是收钱不办事。 他又一脸菜色赶往刑部,好在刑部的人还算有点良心,虽没有把张向荣放出去,倒是让他下牢里看了一眼。 刚下去,张向荣就哭着扒在栏杆上:“姨夫,您快救救我,我不要呆在这里啊。” 张向荣虽然看着壮硕,但是从小被家里溺爱着长大,属实没受过什么委屈。 在牢里一天一夜,到处都是蟑螂老鼠,还不时能听见一些犯人哀嚎,虽然他知道他的罪名不用受刑,架不住这种环境可怖。 想到今天一天为他砸出去的钱,周大人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打死:“你死在这里最好,除了惹事你还会干什么。” 张向荣害怕周大人不救他,赶忙小声道: “姨夫您可一定要救我,您想想,我就是个渣滓,那些人何苦因为我醉酒闹事就为难我呢,我猜这事是冲着宫里的表妹来的。” 听他这么说,周大人也谨慎起来,大家都是入朝为官,他女儿正受宠,按说各方不会这么不给他面子。 但是现在他往外砸这么多钱,连个响都听不见,可不就是冲着女儿去的吗? 周大人想到自己女儿曾隐晦地说过,她与顾贵妃有些不合,可别因此让顾贵妃拿捏住了。 周大人眼神狠厉起来:“你也知道你表妹的身份,还敢在外嚣张生事,你出去后,就给我滚回浙州老家,听到没有。” 张向荣受这一遭罪也是怂了,明白自己就能在浙州逞逞威风,在京都随便哪个人,都能像摁蚂蚁一样把他摁死,现在只要能出去,他什么都应。 “我一出去就立马跟我爹娘回老家,姨夫,您快传信儿给周宝林,让她在圣上面前替我说说情,否则夜长梦多,还不知要生多少事端。” 周大人心里也觉得还是尽快把张向荣保出来得好,冷着脸应下,回家后便给周宝林递消息。 贵妃娘娘傍晚时收到了顾玉送进来的礼盒,对尚宫局的小宫女问道:“她就说了这些?” “回娘娘话,世子除了这些没说别的了。” 贵妃转动着礼盒,没有夹层,没有机关,知道顾玉谨慎,但这话没头没尾的,她一时费解。 那小宫女像是想起什么来,道:“听说昨日,世子在费酒楼差点挨了打。” 贵妃一惊:“什么!详细说来。” “娘娘放心,世子无事,打人者已经被下狱了。” “打人的是谁?”贵妃脸色十分难看,见那小宫女期期艾艾,她对身边的女官使了个眼色,递给她了一锭银子。 “听说是周宝林的表哥...” 待小宫女说完事情缘由,贵妃略一思索,隐隐明白了盒子上为何是周府府徽。待小宫女走后,便吩咐下去。 “把这三根琉璃钗分别送给近来侍寝的郑良媛,林才人和杜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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