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北百川湿着头发,大步踏过走廊。 走廊尽头靠墙钉着三把塑料椅,坐着两个女人。一个四十左右,套着豆绿围裙,绑在脑后的发辫散了一半,歪歪斜斜。 另一个三十出头,妹妹头,戴着圆框眼镜,穿着米白麻裙。 “阿姐!” 套围裙的女人转过脸来,五官哭得扭曲,像戴了个被晒化的塑料面具。“川儿···呜!” 北百川冲上去,蹲下身抓住女人的手。“别怕。晓辰不会有事。” 北姐紧紧回握住北百川的手,呜呜咽咽地点头。 北百川抬头望向在场的另一个女人。“你好。请问你是?” “你好。我是晓辰的班主任,姓林。” 北姐抽噎着说道:“是林老师送晓辰来的医院。是咱大恩人。” 北百川闻言站起身,郑重鞠了一躬。“林老师,多谢!这份恩情,来日必报。” 林老师连连摆手,“别,别这样。我是晓辰的老师,都是我该做的。现场具体情况,我已经在警局做了笔录。” 北百川听到笔录,问道:“林老师目击到肇事车辆没?” “见到了。是一辆黄黑相间的跑车。挡着车牌。” 北百川突然不说话了。 空气变得更加稀薄起来,女人的呜咽声里回荡着瘆人的咯吱声。林老师身子贴上墙,反复在白裙子上擦抹手心,留下片片汗渍。 这时门被推开,匆匆走出来一个护士。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几人的眼睛齐齐看了过去。 “需要进行开颅手术。稍后要家属签署同意书,请做好心理准备。” 女人听到这话,呜嗷一声直接昏死过去。孩子的苦痛,会翻倍到妈妈身上。无论多么刚强的女人,都会被孩子的不幸打击成烂泥。 几个护士小跑过来,引着北百川抱阿姐进了休息室,挂上了葡萄糖。 北百川握住阿姐的手,抵上自己的额头,心脏犹有火烧。 他从小没妈,爹又不是个东西。全靠同父异母的阿姐拉扯大。阿姐大他18岁,几乎等于大半个妈。她为了从酗酒爹手里护住北百川,一直捱着不结婚。等到女人30岁那年,12岁的北百川主动要求去寄宿学校,这才成了家。次年生下了侄子李晓辰,一家三口搬到了弗洛里的郊区。 夫妻两人在工厂上班,薪水微薄。但阿姐知足,就想这样一点一点,把日子过起来。可麻绳专挑细处断,命运专弄苦命人。李晓辰三岁那年,丈夫掉进了工厂的钢水里,尸骨无存。同年,姐弟俩人那破烂爹,也喝醉后掉池塘里淹死了。 彼时北百川正在异地上高中。这要强的女人,竟连个电话都没打,反倒打了次年的学费。 大学考试前夕,北百川回了趟家。没见到姐夫,阿姐搪塞他姐夫出国务工。 但北百川还是察觉到了异样。他趁阿姐出门,翻了家里的证件匣。 找到了姐夫的死亡证明。 原来自己的学费,是姐夫的命换来的。北百川当即提出退学,却被阿姐扇了巴掌。 北百川至今都记得那时阿姐的话。 出息,变出息!去体体面面,去活得像个人!别浪费你姐夫一条命。 那时候,北百川明白了,这世界是何其的残忍。它将人按照财富,权利的比重分成三六九等。 最顶层的人,可以拿钱买命。最底层的人,只得用命换钱。 存不存在一个世界,没有老爷,没有草民。 存不存在一个世界,善有善报,恶有恶果。 存不存在一个世界,只分好坏,无论贵贱。 次年,北百川报考了警校。他以为找到了那个世界。 但现实扇了他第二个耳光。 没有这个世界。没有。哪里都没有。 而如今,因为他的幼稚冲动,连累骨肉至亲。 晓辰只有九岁。牙都还没换完。 滔天仇恨如地狱之火,灼烤着北百川的灵魂。让他恨不得杀了自己。 但在那之前,他要杀了那开跑车的大痣崽种。 为了保护阿姐,为了给晓辰报仇,为了捍卫他身为人不可被践踏的尊严。 护士拿着手术同意书,递到北百川的面前。 北百川抖着手,签上了字。 护士接过同意书,并没有离去,蹲下身略显为难道:“是这样的先生,因为患者没有医疗保险,所以这个费用可能会非常高昂。这位女士卡上的余额并不足够。” 北百川从裤兜里摸出钱包,“差多少?” “手术要五万。但还会发生术后的住院费用,保守估计还要十万左右。” 十万!北百川别说十万,他连五千都拿不出来! “···先做手术,钱我会想办法。” 第7章 平地惊雷·七·赤鹫来栖 * 医院刮风下雨,会所夜夜笙歌。 有人放弃一切,劳碌奔波,只为活着;有人拥有一切,纸醉金迷,随意挥霍。 暴雨映上霓虹,染上了性感旖旎的颜色。雨幕中三个大字肆无忌惮地闪烁着。 喧闹已熄,一地狼藉。 服务生正扫着地上的烟头和碎啤酒瓶。空荡荡的吧台前坐着一个黑影,染着黑甲的手指夹着半截烟。 门被一把推开。门外是一个高大的影子,浑身滴着水。 “我找赤鹫。” “先生,我们已经打烊了。” “麻烦你告诉他,北百川有事相求。” “抱歉先生···” “让他进来。”吧台前的黑影子转过身来,明暗交接处是一双黑红眸子。 赤鹫打量了一下北百川,偏过头对吧台后的酒保道,“给小朋友一杯热牛奶。” “老板,这哪儿来的牛奶啊。烧酒行吗?我热热。” “不行,他还小。” “···我的妈,这没看出来哪儿小啊。那米酒行吗?没度数的。” “行吧。” 北百川坐到赤鹫身边,面色惨白,眼眶通红。 “被欺负了?” 北百川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递到赤鹫面前。 “两个月前,我教训了个酒驾的崽种。这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 赤鹫捻起那张名片,看了看那个醒目的唇印。“嗯。这的确是我留下的。” “你知道那个崽种的身份吗?” “不记得了。”赤鹫把名片还给北百川,“每天来幻华月找乐子的人成百上千,我不可能记得每一个人。” “告诉我。”北百川拳头颤抖,下牙错动,“那个崽种的身份。” 赤鹫交叠起腿,眯着眼睛吐了口烟圈。不紧不慢地拎起酒杯,悠哉悠哉抿了一口。这才赏给北百川几个字。 “我说不记得了,听不懂话?” “你记得。”北百川抬起眼睛看向赤鹫,指着名片上的唇印,“这不是你主动留下的。要么是他趁你不备,要么是你迫于形势。不快的事情总是让人印象深刻,尤其是对于你这种人。” 赤鹫歪头看向北百川。“哦?我这种,是什么人?” “同我一样,”北百川道,“对于冒犯,绝不会忍气吞声的人。” “不会忍气吞声么,”赤鹫掸了掸烟灰,“我有时候也是要忍气吞声的。” 赤鹫的态度,让北百川明白了,眼前这个男人不可以逼迫。 北百川服了软。“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进绝噬局。我以为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了。但这个崽种,他开车撞了我的侄子。一个只有9岁的孩子。” 赤鹫不再说话。他的脸重新回到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我不会连累你。只希望你能给我一条线索。”北百川站起身,摘下手表推到赤鹫面前,对他郑重地鞠躬, “请你告诉我他的身份。不。是求你。” “不会连累?呵。”赤鹫推回那块表,“小朋友,看来你不了解我这种人。一点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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