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 宁月在那个冰冷的办公室里等了半个小时。 无聊的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四处走走看看。 没想到,目光一扫,看到了他桌子上的一张照片。 照片有些泛旧了。 好像是在萨纳河畔的照片,傅邺川和苏楠站在那里,一个笑着,一个冷笑着。 苏楠是冷笑的那个人。 而那个不苟言笑的傅邺川,却难得的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宁月仿佛发现了什么秘密,连忙走回沙发上做好,心里灼热了一瞬。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怕。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傅邺川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身姿挺拔修长,看了一眼宁月,气场强大冷漠。 “宁小姐,找我有事?” 陈勉把手里的文件递过去,傅邺川看也没看就签了字,还给他。 随后陈勉就拿着文件走了出去。 全程,没有看宁月一眼。 办公室里恢复了寂静。 宁月站了起来,点了点头,神色有些认真: “傅总,因为你帮过我,所以我所说的话,保证不会有一句说谎。” 傅邺川脸色沉冷,目光晦暗的盯着她,侧脸刚毅流畅,眼底带着锐利的锋芒,审视着她。 宁月嗓音平静: “昨天晚上,在我的酒吧,您的母亲和一个男人进了包厢,他们在讨论着对付您的前妻苏楠。” 她顿了顿,眼看着傅邺川已经因为这几句话变了脸色。 “他敢?” 男人咬牙切齿。 宁月垂下视线,果然,傅邺川还留着苏楠的照片,还担心她的安危,还放不下她。 这件事情好像不是她该知道的。 她顿了顿,继续开口: “那个男的拒绝了她以后,提出了另一个条件,并且……” 在傅邺川深冷目光的注视下,宁月低下了头,脸色有些怪异的绯红: “他们两个人……发生了关系,并且是两三个小时后才出来的。” 第两千三百五十七章 笑话 那一瞬间。 她能感觉到办公室里的温度似乎降至了零下。 能冰冻一切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所有。 傅邺川的脸色沉冷阴鸷,鸦羽似的眼界垂下来,再掀起视线的时候,里面翻涌的情绪被迅速掩盖住。 宁月甚至不敢说下去了。 傅邺川语气冷厉,抬了抬下巴,露出一截利落的下颚弧度: “我凭什么相信你?” 宁月抬眼,看着他: “每个包厢里都有监控,如果你想看,我可以让人拿给你,但是我劝你还是不要看了,我会删掉的。” 她站了起来,抿了抿唇,嗓音沉静: “我只是想感激你,并不是想趁机要挟你什么好处。” “你告诉苏楠了?”傅邺川突然开口。 他第一反应关心的,还是那个前妻。 宁月都有些动容了。 “昨晚上苏小姐和她的先生也来过,我提醒了她最近要注意安全,但是并没有说其他的。” 傅邺川垂下了眸子,喉咙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一寸寸的发紧。 他脸色变得极为难看,铁青,沉冷,似乎一个眼神就能刀人。 愤怒,被压抑的情绪似乎带着凛冽的怒气,还要失望。 毕竟自己的亲生母亲做出了这种事情,全然不顾家里的颜面和儿子的想法,任谁都无法接受这件事情。 死寂的沉默过后。 傅邺川漆黑的目光抬起来,掺杂着凌厉和阴鸷,嗓音沉哑隐忍: “监控我会让人过去销毁,希望你配合。” “当然。” 宁月没意见。 她想了想,也不想继续呆下去了: “话我都说了,我们就当扯平了,我还有其他事情,再见。” 她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在她的手刚碰到办公室大门的时候。 傅邺川漠然的开口: “宁小姐,我送你个礼物吧?” 宁月诧异的回头。 傅邺川站在那里,没有丝毫的情绪外泄,只是平静的扯了扯领口,带着几分落拓不羁。 他知道这个秘密的分量有多重。 所以跟帮了她两次相比,并不能算是扯平。 傅邺川沉默的看着她,说出的话却比腊月的冰还冷: “别在为你那个失败的婚姻可惜,知道为什么宁攸臣把你嫁给年大富,来换取宁家的资源吗? 因为你不是宁攸臣的亲孙女,你是你母亲出轨生下的孩子。 你父母出车祸离世之后,这个秘密就没人知道了。 在你成年以后,你那个亲生父亲找上门来,去管宁攸臣要钱,宁攸臣才知道了你身世并且做了亲子鉴定。” 他的话徐徐缓缓,没有丝毫的感情,在陈述一件与他无关的事实。 可是宁月却像是被定住一样,僵硬沉冷,面色煞白。 她浑身不自觉的发抖,似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她的手心出了汗,侧目去看他,眼泪不自觉的掉了下来: “你……” 傅邺川看着她,漆黑的视线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只是莫名的让人感觉到了侵略性: “本来是想作为撞了你的补偿帮你一把的,但你拒绝了,现在告诉你也不晚。” 他厌恶别人一点小恩小惠就赖上他。 从他不小心撞了她开始,就派人去调查了这个女人。 懦弱,没用,感情用事。 她如果提出条件,他可以帮忙的。 但是她放弃了。 连身边的资源都不会利用,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臭皮囊而已。 宁月久久没有反映过来,站在那里,任由眼泪扑簌的掉下来。 身体在轻轻发颤。 细细麻麻的痛感从心脏传来,一直到四肢百骸。 很快。 她打开门,走了出去。 办公室里死寂一片。 几分钟后。 陈勉推门进来: “傅总。” 傅邺川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弯着脊梁,头垂的很低。 脖子上的青筋清晰可见,皮肤白的毫无生气。 整个人似乎笼罩着一种沉寂的冷漠,铺天盖地的袭来。 陈勉似乎感觉到了不安。 不知道宁月到底跟傅邺川说了什么,让一贯清冷的傅邺川变成这个样子。 良久。 傅邺川才缓慢的抬起头,脸色控制不住的难看沉冷,瞳孔深不见底,犹如平静却翻涌的海面。 漆黑的眉眼压着浓郁的戾气。 他嗓音粗粝的像是被什么摩擦过,阴森至极,薄唇轻启: “去宁月的酒吧,把所有的监控销毁,不要让人去查看里面的内容,用最彻底的办法销毁,还有,去找一个人,让他去找苏……算了,找商谦。” 陈勉脸色凝重的听完,点了点头,也不敢多问。 他隐约觉得,跟苏小姐有关,但是也不是全跟苏小姐有关。 似乎背后还有更了不得的秘密。 他离开以后。 傅邺川再次弯下了脊梁,整个人像是快要被压垮一样。 他又想起上次的争吵。 他以为她懂了。 当了这么多年的傅夫人,荣华富贵一样不少,她竟然还不明白自己肩上扛得是什么责任? 这个母亲啊…… 他甚至连失望都感觉多余。 傅邺川捏住了阴戾的眉心,眼角发红,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但却仍旧感觉到眼角微微濡湿。 他指尖滑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依旧是那个冷的无情的傅邺川。 …… 陈勉动作很快。 回来之后,把一个内存卡放到了他的桌面上。 傅邺川抬了抬眸子,沉冷。 陈勉顿了顿,“这是他们的备份卡,其他的我亲眼看着销毁的,是宁小姐打电话同意了的,酒吧的人倒是也配合。 您要是不想看,我这就销毁。” 傅邺川没动,眉眼间落了一抹阴森,语气冷的瘆人: “你看过了吗?” 陈勉抿唇,摇头:“没有。” 他始终不知道,傅邺川让他销毁的视频里,内容到底是什么? 傅邺川盯着他,像是在审视他是不是说谎。 他整个人透着一种阴冷,沉暗的气息。 似乎可以随时吞噬所有。 结果陈勉当然问心无愧。 不过他不心虚,不代表他不后怕。 他之所以留个备份,是因为职业习惯,如果傅邺川有需要,他不至于束手无策。 他并不知道这里面的东西不能见人。 良久。 陈勉被他盯得有些后背发凉,坐立不安的时候。 傅邺川终于放过了他: “出去。” “是。” 第两千三百五十八章 情话 男人漆黑的眼睫像是掩饰着无数的风暴。 他看着桌面上的卡片,鬼使神差的拿了起来。 也许是宁月撒谎呢? 但如果是真的呢? 他还是插进了电脑里。 文件夹里不少视频。 他找的是昨晚的最新日期。 看到了苏楠和商谦,也看到了曲晴和那个刀疤脸。 下一个视频里,刚好是包厢内部的视频。 他鬼使神差的打开。 看到了曲晴面容扭曲的在跟那个刀疤脸指责苏楠,指责傅邺川,什么难听说什么。 随后那个男人就对曲晴动手动脚。 “这还不简单,再生一个不就得了?” 男人的话一出口。 曲晴是态度是从震惊到平静。 似乎接受了这个好主意。 再生一个。 呵…… 傅邺川猛地拔出了卡,随后拿起桌面上的烟灰缸狠狠的砸了下去。 他对这个母亲的期待,从他成年后就没有什么期待了。 他尊敬她,只是因为她生了他。 可是感情嘛,都是你给我多少,我回馈你多少,尤其他是个斤斤计较的商人。 对自己的母亲也不例外。 此时。 他的情绪彻底被击溃。 双目猩红阴冷,满脸的失望又可笑。 眸底的狂风涌起。 再生一个? 跟陌生的男人再生一个孽子,还妄图代替他掌管傅家吗? 他这辈子都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 内心仅剩的丁点感情,也在一点点的坍塌流逝。 最后只剩下虚无荒凉。 还有恶心! …… 商谦在车内看着陌生男人低头跟他说话。 他扯了扯嘴角,看不出什么情绪,抬了抬眼,温润的问了一句: “是傅总让你来的?” 对方点了点头。 商谦笑了笑,从容又得体: “谢谢,帮我谢谢傅总,我知道了。” 男人随后点头离开,混入了人群,消失不见。 商谦目光眯了眯,神色透着几分深沉淡漠。 傅邺川,他竟然没有直接去找苏楠,这倒是让他有几分刮目相看了。 正想着。 门口跑出来一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 他眉心一蹙,顿时推门下车: “慢点慢点,跟你说了穿着高跟鞋不要跑,很容易摔了。” 苏楠笑眯眯的走过去,挑了挑眉: “摔进去不是更好?” 商谦迷茫的看着他: “摔进去哪儿?” 苏楠过去,笑的像弯月亮,闪烁光茫: “摔进你的心里呀……” 商谦:“……” 路过的人都捂着耳朵不敢听,匆匆离去。 商谦眼见着耳尖开始慢慢泛红。 好像烫了他心口一下。 他还有些不好意思,拽着她的胳膊上车,低声的开口嘱咐她: “有些话关上门再说,是不是又想要了?” 他觉得苏楠的话是一种暗示。 他还在反思自己这几天表现不好,没有满足她吗? 他准备今晚上大干一场,好好准备! 苏楠脸色微妙的变了变,瞬间就红了个彻底。 绯红的脸像是晕开了晚霞。 她刚要解释,就被塞到了车里,他绕过前面上了驾驶座。 他忍着滚烫的胸口看着她,目光深沉深邃: “等一下,马上就到家了。” 他的手刚要按启动,苏楠猛地握住他的手。 滚烫,炽热。 “等一下。” 她有些慌乱。 觉得自己要是不解释清楚的话,回头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认真的看着她,诚恳又专注。 苏楠抿了抿唇,干巴巴的解释: “那句话你不要误会,只是一句土味情话而已,最近公司里可流行了,还有人跟我说,我就学了两句。” 车内的气氛一瞬间变得冷沉下去。 商谦的目光也逐渐的冷却,下颌线微微敛起,声音里带着几分冰冷: “谁跟你说的,你跟谁学的?” 这才是他听到的重点。 前有狼后有虎,真是处处不省心! 苏楠眨了眨眼,晶莹剔透的眸子里闪了闪,实话实说: “于楼的太太来陪他加班,跟我聊了几句。” 商谦顿时松了一口气,神色肉眼可见的柔和下来。 “于助理什么时候结婚了?我怎么不知道?” “挺匆忙的领证了,打算明年办婚礼呢!” 商谦眼角带着笑意: “记得提醒我,我得包个大红包给他,他平日里辛苦了。” 苏楠点了点头,商谦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笑着说道: “这个情话一点也不土,以后可以经常说,不过只能对我说!” 苏楠脸色红了一瞬,没见过他这么直白地。 感觉空气里都是挥之不去的热气。 眼下倒也不急切了。 商谦看着她,喉结滚了滚,微微一动: “那不着急回家了,我们去看电影?” 苏楠目光微微一闪: “你不是不喜欢电影院那个地方吗?拥挤人又多,而且氛围感也不好,家里不是有影厅吗,回去看?” 商谦漫不经心的从一旁抽了一张抽纸,动作认真细致地给她擦刚补出来的口红,低沉的笑声传过来,让人胸腔震动。 “偶尔一次也没什么,不过你提醒了我,那里的氛围不好,还是家里好。” 苏楠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禁欲感。 她心口缩了一下,抿唇,提醒他: “你答应了说说和小鱼儿去接他们的。” 虽然她很为这样的商谦着迷,但是也不能让他看出来太骄傲了。 刚才她可是拒绝他了呢! 商谦挑了挑眉,颈侧的青筋略微起伏着: “爸爸喜欢他们,让他们多住几天吧!” 苏楠:“……” …… 宁月知道傅邺川不会撒谎。 她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始终没去宁家。 一周后的某个阴天。 天气冷飕飕的,一下子就降温了。 她在酒吧里休息,年大富一连几天都没出现,不知道是不是又迷恋上了哪个小网红,暂时放过了她。 可是宁家的人不会放过她。 楼下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让宁月出来,翅膀硬了是吧,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吗?” “宁家养她这么大,她现在翻脸不认人了?” “老爷子在医院里就剩最后一口气了,还不赶紧过去,还等着什么呢?” “宁月那个没良心的死丫头,让她赶紧出来,我是她大伯!” …… 服务员没办法招架,只能过去敲门。 恰好。 她听到了动静,正准备出来。 服务员欲言又止: “老板……” 第两千三百五十九章 算计 宁月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宁老爷子只有一个儿子,已经去世了。 这个所谓的大伯,只是他从旁支过继过来的一个干儿子而已,但是就因为跟宁家有点血脉关系,所以宁老爷子毫不吝啬地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她。 当初让宁月嫁给年大富,来换取挽救宁家的机会。 其实说白了,那是给这位“大伯”换来的机会。 她之前觉得委屈,不甘,愤怒。 难道自己一个亲孙女,还比不上一个旁支的“干儿子”吗? 她以为宁老爷子重男轻女到了一个糊涂的地步。 她从心底里渴望老爷子能认识到错误,跟她道歉,然后一笑泯恩仇。 但是自从知道了那件事情。 她就知道。 永远都不会有这么一天了。 她是亲生母亲出轨的产物,是整个宁家的耻辱,宁老爷子怎么会全心全意的把宁家交给她呢? 她还不如这个“大伯”呢! 宁月一连几天没睡好,所以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她神色惺忪的下来,态度淡漠,下了几节楼梯,站在距离地面的三个楼梯处,冷冷的看着那个“大伯”,扯了扯冷漠的嘴角: “找我有事?” “你回国这么久了,一次都没回去看你爷爷,你心里还有宁家吗?” 大伯一上来就开始指责,气的脸色都变得难看。 宁月站在那里,目光微闪,没有说话。 大伯以为她心虚了,所以骂的更加起劲儿。 “看看你现在这个鬼样子,有家不回,丈夫在外面花天酒地,你也不管管,他的私生子都要生出来了,你还有脸在这里站着,你可真是心大啊!” “我要是你,我都丢不起这个人,干脆死在国外好了。 怎么还会有脸回来呢,你回来也是给宁家丢人,现在好了,年大富要是有了私生子,眼里还会有我们宁家吗?” 大伯的骂的脸色通红,仿佛浑身的力气都用来骂她了。 宁月站在那里,神色平静的,淡漠的看着他。 目光虚无,好像他的嘴一张一合,声音什么都听不到。 又或许。 什么都听到了,只是没有走心,她感觉不到心痛了。 宁家的人,已经无法伤害到她了。 傅邺川告诉她的这个事实,轻易的击溃了她的一切,也重塑了她的勇气。 宁家养了她十八年,把她卖了,换了荣华富贵。 她不欠他们的了。 不必在他们身上还奢望得到什么疼爱和关怀。 她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哪怕她的出生再不堪,但是她的人格健全,生命同样珍贵。 她不该被当个货物为他们的愤怒买单。 一旁的服务员实在是忍无可忍: “您是来找茬的吗?再骂下去甭管是亲戚还是朋友,我们报警了!” 大伯一愣,顿时暴跳如雷。 刚要跟人吵吵起来。 听着宁月平静的开口说道: “说正事吧,我不是来听你骂我的。” 大伯的脸上又青又红。 他深吸了口气,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怒火,还没忘记自己来的目的。 “老爷子进了医院,想见你最后一面。 之前给你打过电话,但是你都没回去过,他让我亲自来找你。” 大伯说的悲伤欲绝。 好像要死的是他亲爹一样。 宁月目光恍惚了一瞬,唇角扯出一个冷冽的弧度。 “知道了。” “光知道有什么用,你到底去不去,你要是不去,我就找人把你绑去!” 大伯把话放在这里,绝对不敢相信宁月那个软弱的性子敢拒绝。 旁边的服务员都警惕的看着他。 宁月淡淡的笑了笑: “我去,告诉我医院和病房号,我换件衣服就过去,您要是愿意就等一会儿我。” 大伯当然不愿意等她。 他脸色难看,声音冷漠: “就在辰安医院,我懒得等你。” 他说完,转身就走。 老爷子就差最后一口气了,还没在遗嘱上签字,他必须得过去盯着。 人一走。 服务员都转头看着她。 目光里带着担忧和怜悯。 宁月无所谓的扯了扯嘴角,态度轻慢: “你们去忙吧,一切正常,不用管我。” “老板,你家里的人都挺极品的,都那么对你了,还过来骂你一顿,也不想想他们有今天,不还是牺牲了你?” 有人见惯了年大富来闹事,宁月却不追究。 所以他们对宁月的私事,多少有些了解。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其他人都跟着点头。 宁月笑了笑,无所谓的挑了挑眉,“没事,去不了几次,一次性去了,把事情都解决了。” 她说完,就转身上楼了。 打定了主意。 她认认真真的收拾了一下,才去的医院。 这一路上。 脑子里都是宁老爷子对她的好,建立在血缘关系上的好,她用自己的幸福偿还了。 她不亏欠宁家的了。 她没见过的妈妈,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做错事情,但是她谁也不埋怨。 老爷子没让那个亲生父亲把她带走,估计是怕白养了她一场? 所以才一成年,就迫不及待的把她嫁出去。 她低头一哂笑,摇了摇头。 很快就到了医院。 她停好了车,上楼。 去了宁老爷子所在的病房。 这一层楼安安静静的,只有病房门口站着几个人在低声商量着事情。 “老爷子怎么非得等到宁月那个死丫头来了才签字啊,他不会是想把财产都留给宁月吧?” “那个死丫头从回国就一次没来看过我们,还有脸来跟我们争遗产?” “就是,现在公司都在大哥的手里,就差最后一步,如果老爷子把财产都给了宁月,我们可不同意!” …… 宁月一步步的走过去,脸色沉静,没有一丁点的情绪波澜写在脸上。 “大伯母。” 那个说话最起劲的女人微微一愣,侧头看着过来的宁月,瞬间换了一张脸。 白嫩的肌肤,莹润的眸子,令人惊艳的五官,清纯中带着几分媚色,恰到好处的漂亮。 比当初宁月的亲生母亲,还要好看。 可是在好看有什么用,不还是被卖给了一个废物? 如果这张脸拿去讨好那些达官贵人,恐怕也是祸国殃民的料。 她亲切的走过来,“月儿,你可算是来了,我们都等着你呢,大伯母都三年没见你了,心里真是想你呀。” 第两千三百六十章 遗嘱 宁月把刚才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所以对这个大伯母变脸的速度,有些暗暗咋舌。 她心底绕了几个弯,不得不佩服大伯母的心理素质。 宁月笑了笑,“我来看看爷爷。” “你爷爷在里面呢,刚刚清醒了一会儿,他也一直惦记着你,你看你一走就是三年,连个消息都不给我们,让我们天天担心。” 大伯母眼见着又要开始喋喋不休了,宁月扯了扯嘴角,直接走向了门口: “我先进去了。” 她态度算不上热络。 大伯母脸色一沉,冷冷的哼了一声: “老爷子都要没了,谁还给她做主,马上联系年大富,让他把人带走,正好还能谈谈下个项目投资的事情。” 旁边的人认同的点了点头。 宁月推门进去。 病房里还有三个人。 其中两个她不认识,还有一个就是大伯。 病房里充斥着药味,消毒水弥漫在空气里,有些沉闷的喘不过气来。 三个人看着她进来,脸色微微一变。 大伯坐在老爷子的旁边,神色有些黑沉,看着不太好看。 宁月站在那里,目光扫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苍老,皱纹,仿佛全身瘦成了一把骨头,如同枯枝一般即将凋落。 旁边的机器显示着他不算是平稳的心跳,发出滴滴的声音。 房间里,感到了森冷的寒意。 她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无悲也无喜。 大伯张口想骂她,可是想想,还是憋了回去,只是低声的说了一句: “你还知道来?狼心狗肺的东西,你爷爷真是白疼了你!” 宁月无动于衷的站在那里,没有上前,也没有反驳。 只是眸子里晦暗一片,说不出的死寂。 没一会儿。 床上昏睡的人忽然有了动静,急促着呼吸着。 大伯脸上一喜,连忙俯下身: “老爷子,你醒了?我这就去叫医生过来。” 他刚要招呼人,看着老爷子缓慢的睁开了浑浊的双眼。 老爷子伸出了颤颤巍巍的手,指向了站在那里的宁月。 意味,不言而明。 另外两个人的脸色微微一变,晦暗不明的看着宁月。 大伯不情不愿的让开了地方,宁月缓慢的走上前,坐在那里,坐直了身子,脸色平静的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老头子。 老头子仁慈善良但是又极其恶毒。 他养大了她,也毁了她。 所以,感恩不到极致,仇恨也不够纯粹。 她的内心是极其挣扎撕扯的。 老爷子定定的看了她几秒。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最后老爷子挥了挥手,让他们都出去。 大伯脸上复杂又纠结:“老爷子……” 老爷子深吸了口气,挥手。 大伯不情不愿的咬了咬牙,警告着宁月: “你可别异想天开,一会儿老爷子说的话都是糊涂的,我们可不承认你。” 宁月微微蹙眉,她现在还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很快,她就会明白过来了。 大伯和其他两个人出去,狠狠的关上门。 病房里只剩下了仪器的声音。 宁月目光复杂的看着床上躺着的老爷子。 他脸色有些发暗发沉,看上去就像是个病入膏肓的老人。 那个常常把她扛在肩上的爷爷,似乎一下子就断了脊梁。 她忽然想到在她听到老爷子要把她嫁给年大富的时候,又哭又闹又撒娇。 可是没用。 老爷子铁了心了,她不吃饭就饿着,不喝水就渴着,想逃跑就锁着。 就这样一直盯着她和年大富领证,才算是放过了她。 那一段时间的冷漠和变化,宁月这辈子都记得清清楚楚。 床上的人目光晃了晃,深吸了口气: “月儿,你还恨我吗?” 他的声音苍老,虚弱,没有力气。 宁月抿唇,平静的绷紧了脸色: “换了是你,可以不恨吗?” 老爷子的目光晦暗了一瞬,喘息的速度快了一瞬。 他缓慢的看着她,目光复杂又浑浊: “对不住你了,月儿,爷爷对不住你了。” 不知道为什么。 就这么一句话,却像是浸了水的厚海绵,迅速膨胀,瞬间堵在了她的心脏里,所有的空间都被悲伤占据。 让她难受的撕心裂肺,却喊不出一声疼。 如果傅邺川没告诉她那件事情,或许她现在委屈的大哭起来,或许能原谅之前所有的委屈和怨恨。 她本就打算,等老爷子走了,她就可以自由地。 唯一能牵制住她的,就是这层血缘关系。 如果血缘关系都没了,她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挂在树上,飘飘荡荡。 她坐在那里,眼里盈满了泪,可是愣是没掉下来。 良久。 她才开口。 “我们扯平了。” 她说。 老爷子神色一怔,茫然了一瞬,瞬间又深沉的看着她。 不知道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可能仅仅是她的恨会随着他的离去而终止吧? 他深吸了口气,从一旁的枕头下面拿出了一份文件,低了过去。 颤颤巍巍的,手上布满了沟壑的皱纹。 岁月的痕迹。 她接过来,打开一看。 是一份遗嘱。 宁月看着那份遗嘱上,将他名下的股份全都转给了宁月,但是公司的最终决策权,是宁月的大伯。 宁月的手微微颤抖,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酸酸苦苦的发涨。 脸色越发的惨白,狼狈也憔悴。 老爷子嗓音苍老,带着几分颤抖: “我死了以后,离不离婚看你自己了,公司离不开你大伯,好好帮着他,往后啊,多跟家里来往,被欺负了别憋着不说,咳咳咳……” 他似乎是在交代遗言,似乎是在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她,补偿她。 似乎在放她自由了,给她重新找了靠山。 可是宁月不知道吗? 她还是那个十八岁的宁月吗? 宁家的财务状况资不抵债,连个项目都拿不过来,这些股份有什么用? 她突然的笑了,眼泪也跟着出来了。 她很想平平静静的送他走。 可是她做不到。 她把手里的遗嘱放下,语气极为冷静: “你在的时候,我被欺负了,都没人帮我,难道爷爷你走了,他们还会管我吗?” 老爷子的目光微微闪烁,脸上带着几分愧疚的神色。 “月儿……” 第两千三百六十一章 逝世 “宁家的公司财务状况不好吧,你给了我股份,就等于给了我一身的债务,爷爷,你就那么恨我吗?把我的幸福卖了,现在还要卖了我的以一辈子? 让我靠着去讨好年大富,苟延残喘的拿到他手里的钱,替你养着宁家的一群废物吗?” 宁月最后说着说着就站了起来。 她脸色清凌凌的冷,每一次的呼吸,都能感觉到心脏上绵绵刺痛。 床上的人忽然变了脸色,黑沉,铁青,眸子也瞬间的冷厉起来。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你……” 宁月深吸了一口气,冷笑了一声,低头看着那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声音里忽然有些释然了: “今天我以为你找我是为了跟我和解,我愿意的。 可是我尊敬的爷爷,为什么在最后一刻,你还在想着利用我呢? 因为我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吗?” 最后一句话。 俨然晴天霹雳。 让老爷子瞬间变了脸色,扭曲起来。 他呼吸急促,胳膊颤抖的指着她,想要说些什么。 可是宁月没用给他机会,甚至连看一眼都没有。 她转身就走。 “他去找你了?他拿了我的钱,他答应了我不会告诉你这个秘密的……” 宁老爷子不甘心的哆嗦着声音开口。 可是下一秒。 门就被关上了。 宁月出来,擦了一下眼下的泪,看着门口的人。 他们如狼似虎的目光似乎在探究着刚才里面出现的状况。 揣测着宁老爷子是不是把财产都留给了宁月。 大伯一个箭步就奔了进去,嗓音有些颤抖和震惊: “老爷子,老爷子……快叫医生,老爷子没气了……” 大家顿时慌作一团,没有多余的精力来管宁月如何了。 她失魂落魄的往外走,把后面的形形色色都甩在了脑后。 刚要走出医院的时候。 一只手狠狠拽住了她的胳膊。 将她拽到了楼梯间里。 安静,隐秘。 大伯那张铁青的脸出现在眼前。 宁月抿唇,不慌不忙。 他手里紧攥着那张遗嘱,甩在她的脸上,语气阴森森的: “老爷子生病糊涂了,竟然把所有的股份都留给了你?你为宁家做过什么贡献?让我给你打工?你觉得可能吗?” 默了默。 宁月觉得心脏里的撕扯感减轻了很多。 她露出一个无害的温和的笑容: “我知道,所以我没有接受,也不会接受的,大伯,你放心,宁家所有的一切,我一分钱都不会要。” 大伯的脸色复杂沉冷,带着几分警惕看着她: “你说真的?” 宁月笑了笑,看着那张遗嘱,善解人意的说道: “你可以把遗嘱销毁,没人会知道的,宁家永远都是你的,从嫁人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是宁家的人了,自然没有资格去拿宁家的任何东西。” 自然,也不会再为了宁家付出任何代价。 大伯听着她这番话,脸色变得好看了许多。 他点了点头,“还算你明白事理,老爷子没有白疼你一场。 其实你嫁给年大富过得不好,老爷子也挺后悔的,所以一直想找机会补偿你。 可是你一声不吭地跑了,让年大富多次去家里找麻烦,老爷子也生气。 现在好了,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吧,我们宁家的事情,你就别插手了。” 宁月听着这话,实在是觉得很动听。 她乖巧地点了点头: “再见,大伯。” “老爷子的葬礼……” 大伯拧眉,到底想得比较多。 她就这么走了,就这么恨老爷子吗? 宁月深吸了口气: “刚才已经跟爷爷告别过了,我没什么好说的了,葬礼是做给活着的人看,我就不去了,以后宁家的事情,不必再来找我。” 她说着,就打开门离开了楼梯间。 大伯听着这话有些怪异,但是说不出来什么地方奇怪。 只是看她离开的决绝又冷静,真是一点都没有感情了。 手机不断地响着,是大伯母在催促: “你去哪儿了,还不快回来,年大富来了,要见宁月,顺便把那个丫头也带过来!” 大伯一愣,看着空空荡荡的门口,哪里还有宁月的人影。 他烦躁的推门出去找电梯: “人都走了,没得找。” “走了?老爷子都死了,她就这么走了?” 大伯母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遍,似乎宁月的离开,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 “人都走了,走就走吧!” 大伯捏着那张遗嘱,在上楼之前撕得粉碎。 宁家还是到了他的手里。 不管老爷子临终之前,多么的费尽心机想见一面宁月那丫头,都没用了。 他难掩内心的激动,上了电梯。 …… 宁月从医院里出来。 上了车,坐在车里良久,没用作声,没用说话,没有离开。 楼上那个刚刚离开人世的老爷子,是她曾经以为的唯一的亲人。 他怎么能在最后一刻还在算计她呢? 宁月的眼眶难掩酸涩。 手机忽然的响了起来。 她顺手接起来。 “喂,宁小姐,我是陈勉。” “陈助理?” 她心里很乱,搞不清楚这个时候傅邺川的助理找她做什么? 陈勉声音平缓: “傅总想请您吃顿饭,可以赏脸吗?” 傅邺川请她吃饭。 宁月没心情,但是她不得不去。 两个人交换了最隐蔽的秘密,相当于拿住了彼此最惊人的软肋。 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她犹豫了三秒,就点了头: “好。” “一会儿我会去酒吧接您。” 陈勉说完,就挂了电话。 宁月知道傅邺川找她吃饭的目的,肯定不是真的要跟她吃饭。 当初她连他的电话都打不通,不就是怕她赖上? 不过是想软硬兼施的封口而已。 她收拾了心情,就准备启动车子回酒吧了。 没注意间。 从医院门口出来一个骂骂咧咧的人。 年大富一眼就看到了车上的宁月。 他几步上前,想拉开驾驶座的门,把人拽下来: “贱人,果然是你,你以为你能逃得的了吗?宁家垮了,别指望我再给你们一分钱,一家子吸血鬼,赔钱货!” 宁月吓了一跳,兴许是心有余悸,被打的次数多了,她都成了条件反射。 她死死地锁上了车门,目光惶惶然地看着外面凶狠的年大富。 第两千三百六十二章 杀人 年大富这样的人,在外面对着比他有钱有势的人卑躬屈膝,点头哈腰的。 对着那些不如他的人则是颐指气使,呼来喝去。 而对着宁月,则撕去了一开始还伪装的良善,非打即骂。 一个人,三副面孔。 她受不了了。 明知她锁了门,可是年大富不死心地拽着车门,脸上的肉紧绷着,看着她的目光凶神恶煞。 她顿时感觉到自己的头皮发麻。 那张头发被撕扯的剧痛和屈辱感袭来,密密麻麻的席卷了全身。 她慌张的别过了视线,哆嗦着手启动了车子。 年大富不知死活的跑到了前面去挡着,狠狠的拍了拍车前盖,警告着她: “下车,听到没有,臭婆娘,信不信我打死你!” 车子嗡嗡的启动着,宁月面色惨白,她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微微地发抖。 她眼泪都逼了出来,颤抖着声音: “滚,滚开……” 老爷子死了,她不用再忍了。 挨了打也不敢报警的日子,她不用再过下去了。 她还没做好准备跟他摊牌,就在这里遇上,她骨子里的恐惧密密麻麻的透了出来。 恐惧,阴冷,瘆人的感觉笼罩着她,仿佛密不透风的袋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拉着她往深渊里坠。 她脑子恍然了一瞬,年大富看她不敢开车,料定了她的胆小和惧怕。 他转身就又要过来拉门,那一瞬间,她的脚鬼使神差的踩到了油门上。 “去死吧……” “你去死吧……” …… 她好像在诅咒着年大富,也像是在鼓励着自己。 踩下去,你就能解脱了。 她没有犹豫,在他半个身子还没出来的时候,车子如同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砰——”的一声。 她感觉到了车头撞到了什么,一个人被她撞得飞了起来,又狠狠的从车顶滑落,掉在地上。 发出沉重的动静。 玻璃上染上了暗红色的液体。 她脸色煞白,身体里的血逐渐的冷却,慌张。 她真是疯了。 就差一点了,老爷子死了,她可以光明正大的毫无顾忌地解除这段失败的婚姻。 为什么那么沉不住气,为什么要冲动的在医院门口,众目睽睽之下,撞死人? 一阵阵的后怕涌上来,她觉得一阵又一阵的恶心反胃。 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都开始微微发麻。 她脸上的表情,尽是破碎感。 医院门口发生了这种事情,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 没一会儿就被人围了起来。 “撞了人啊,是个女的。” “怎么回事啊?” “医生呢?” …… 外面乱糟糟的声音传过来,像是催命符一样,将她的理智轻而易举地击溃。 怕吗? 怕的。 她恨不得年大富去死。 但是他如果死在自己的手里,她自己岂不是也毁了? 那种恐惧让她茫然失措,拿起手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刚刚才跟宁家撇清关系,他们不会帮她,说不定还会把她推出去偿命。 还有谁呢?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陈勉的名字。 她慌不迭的接了起来。 陈勉声音冷静,客气而周到: “宁小姐,我已经到酒吧了。” 宁月倒吸了一口凉气,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和恐惧,她眼前一片模糊的暗红色,感觉到自己手无足措的慌张了: “我……我杀人了,傅邺川,我要见他。” 陈勉沉默了良久。 他语气沉冷疏离了不少: “您在哪儿?” “医院门口。” 陈勉又停顿了几秒,才开口建议道: “您可以先报警,我这边可以推荐傅总的律师。” 他的态度明显疏冷了不少。 杀人的案子,跟傅邺川扯上关系,他又不傻。 这个时候不撇清关系,等着麻烦缠身了,傅邺川只会更为难。 在一切突发状况面前,保证集团利益最大化,是最基本的常识。 他甚至后悔打这个电话了。 “不行,我要见傅邺川,你转告他,他想让人知道那个秘密吗?” 宁月口不择言的开口,已经快要失去了理智。 围着的人越来越多,医院里的医生跑了出来,把浑身是血的年大富抬了进去。 而保安也过来,将这里团团围住,像是要保护现场一样。 她没有任何办法了,像是被人扔进了大海,窒息的喘不过气。 如果不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她真的会被裹挟着沉浮淹死。 她拿着手机都开始哆嗦,心慌的要命。 她怕被拒绝。 她知道,哪怕她威胁傅邺川。 以傅邺川的本事,可能不会理睬,转过来对付她的手段多的是。 但是她已经走投无路了,别无他法。 她只能试一试了。 良久。 陈勉才缓慢的开口,带着几分冷意: “我会转告傅总,但是既然您希望他帮忙,最好在他出手之前,不要试探别人的底线。” 言下之意。 闭紧了她的嘴。 陈勉挂了电话。 他直觉的宁月嘴里的秘密,可能跟酒吧里的监控有关。 可是那个视频,已经删除了。 到底是什么秘密,能让傅邺川这么失控? 跟苏小姐有关的? 应该不是,如果跟苏楠有关,宁月该威胁的人,就该是商谦才对。 他怎么思量,都找不出丁点线索。 看着傅邺川和客户从会议室里出来,他才笑着迎上去: “傅总,合同都拟好了。” 傅邺川点了点头,跟客户握了个手: “祝我们合作愉快。” “祝我们合作愉快。” 客户满面春风的跟着去签字,陈勉周到的把人送走,定了一套休闲项目,随后才匆匆回来。 傅邺川看着他,脸色冷凝: “不是让你陪着去玩?” 他下午还有正事,不能陪着,所以才让陈勉出面。 陈勉脸色凝重,关上门直接开口: “宁月刚才给我打电话,她在医院门口杀了人,想让您帮忙。” 傅邺川的脸色微微一凝,目光瞬间沉冷如冰,眸底带着几分震惊和疏离。 还没开口,陈勉就把她的话说了出来: “她要见您,我替您婉拒,但是她说……你转告他,他想让人知道那个秘密吗?” 陈勉的话一落下。 就看着傅邺川的眸底阴沉沉的一片,阴鸷,冷漠和低气压,瞬间让办公室里的温度骤降。 第两千三百六十三章 离开 看着傅邺川的脸色变化,陈勉终于忍不住了: “傅总,到底是什么秘密,被宁月捏在手里的把柄,有多重要?” 傅邺川脸色紧绷着,近乎死寂一般的沉郁。 陈勉想知道,作为傅邺川的心腹,他不方便出面的事情,他需要出面,但是他得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才好划归底线。 傅邺川死死地瞪着他,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带着几分凌厉的寒意。 他没有说出口。 只是垂下了眸子,嗓音沉沉: “去看看宁月,还有得救吗?” 言下之意。 他要帮她。 陈勉微微蹙眉,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就走了。 傅邺川喉头微动,深邃如墨的目光不知道落在何处聚焦,只是里面漩涡一般,暗沉沉的一片,深不可测的让人觉得恐惧。 威胁他是吗? 他脸上难掩寒意,扯了扯唇角,小看那个女人了! …… 医院门口。 警察已经来了。 伴随着警车和鸣笛,还有宁家的一群人。 前者老爷子刚去,他们后续一堆事情没办完,转头又出现了这种事情。 大伯气急败坏的站在那里,指着车内不敢下车的宁月,破口大骂: “你真是疯了,他是你的丈夫,你想杀人吗?” 大伯母也愤恨地在一旁着急的斥骂: “你毁了两家的合作你知道吗?马上就要签字了,资金不到位,我们怎么开工?你真是疯了,你怎么没死在国外,你回来干什么?” “宁家怎么会有你这种杀人犯?” “快去看看年总有没有事情?” “婚姻里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你就敢杀人,是不是精神病啊?” …… 无数的骂声和指责都传进了耳朵里。 她从一开始的震惊,惶恐,到恍惚,平静。 她看着外面的人,好像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年大富死了,难道不活该吗? 当时她杀人的念头格外的强烈,那些隐藏的骨子里的怨愤根本就控制不住。 警察让她下车,她不敢。 她等了好久好久。 傅邺川没来。 他真的没来。 最后。 警察强制性的打开车门,无数的枪对准了她,仿佛她要是敢反抗,就会就地击毙。 她真的怕得要死。 所以她一动不敢动,畏畏缩缩的跟一只鹌鹑一样。 刚才的胆大妄为,也只是存在脑海当中而已。 她被塞进了警车里。 冰冷的手铐拷在手上,冷风吹过来,她仰头看了看,天色阴了下去。 仿佛,随时都会有一场疾风骤雨。 她面色煞白的垂下头,什么都没说。 离开了医院门口。 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 警察把她带进来审讯室,很快,头顶上的刺眼的灯光亮了起来。 刚要准备开始问询,忽然有人敲门进来。 “这位宁小姐的律师来了,是傅氏集团的律师,并且,傅邺川傅总也来了。” 审讯室里寂静了一瞬。 很快。 监控关掉了。 宁月的脸色微妙的变了变,目光里闪着光,抬眼往外面看过去。 傅邺川站在那里,清隽淡漠,穿着一件某个知名打牌的烟灰色的衬衣,袖口卷起,露出劲韧清瘦的半截手臂。 他正跟出去的某个警察同志握手。 气场冷冽强大。 她攥紧的手心慢慢的松开,看着手心里指甲已经被自己折断了,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 她看到了希望。 傅邺川散漫的扫了里面一眼,跟她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对视。 但是他漫不经心的就移开了。 姿态清绝。 仿佛根本不认识她一样。 外面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 有人进来了,打开了她的手铐,客客气气的开口: “宁小姐,你可以走了。” 宁月的眼皮子微微一跳,有些不可置信。 他又重复了一遍。 她没有听错。 她知道傅邺川本事大,没想到大到这个地步。 她缓缓地站了起来,感觉所有被抽空的力量,一点点的回到了她的身体里。 从她入警局以来,说的第一句话是“谢谢”。 随后,她缓慢的走了出去。 她脸上依旧苍白,精致的五官面无血色,眼底带着几分颓丧和晦暗。 狼狈不堪。 傅邺川跟对面的局长打了个招呼,随后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就离开了。 陈勉和律师办完手续,才跟着警察从房间里出来。 律师看着宁月,客气的点了点头。 陈勉站在那里看了她几秒,目光有些复杂,还是客气的上前一步,疏离周到: “宁小姐,请吧?” 宁月沉默的垂下了眸子,什么都没说,跟着走了出去。 脚步略微有些虚浮,但是好在没有失态。 黑色卡宴安静的停在外面。 黑色的玻璃让她完全看不清内部的情况。 陈勉过去打开了后车门,看着宁月: “宁小姐请。” 宁月看着坐在后面的男人,神色冷隽,淡漠又危险的气场,让人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她心虚。 明明答应过傅邺川,不会把那件事情说出去的。 可是她还是拿那个秘密来威胁他。 所以她心里格外的心虚。 她垂着头上了车。 陈勉没有上车,跟着律师上了后面的一辆车。 车辆很快驶入了浓郁的夜色。 车内的气氛冷凝又森冷。 旁边的傅邺川身上有温沉寂冷的沉香,浅淡不自知,让人觉得清贵雪沉。 司机将车开到了江岸旁,然后下车抽烟。 想必是早就吩咐好的。 车内剩下了这两个人,更方便说话。 宁月紧张的心里忐忑。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在颠覆她的人生。 老爷子的算计,去世,遗嘱,车祸,然后到她的威胁。 一切的一切加起来,都抵不上现在内心的惶恐。 沉寂良久。 宁月终于忍不住,攥紧了衣服,愧疚的开口: “谢谢,谢谢你。” 能让她从进去到出来,甚至都不到一个小时,除了傅邺川,恐怕没人做得到。 傅邺川的面容隐藏在暗色中,看不清神色情绪,只是能感觉到像是蛰伏在暗处的野兽,能随时的咬断你的脖子。 危险,锐利,敏捷。 “蹭——”的一声,他拿出了打火机,点燃了手里的烟。 似乎一点也不顾及旁边的女士是否感到不适。 第两千三百六十四章 警告 这一刻的傅邺川,不是什么深沉内敛的贵公子。 他是懒得在乎那些所谓的什么风度和面子的。 他的不羁和阴鸷,毫不掩藏的暴露出来。 令人惊惧。 烟雾吐出来。 弥漫在空气中。 才听的他冷笑了一声。 笑声像一块巨石,狠狠的砸在了她的心上,猛地一颤。 每一丝动静都清晰可闻。 她咬紧了下唇,脸色变得五颜六色的难看: “对不起。” 她知道这个道歉虚伪幼稚,起不到什么作用,还是要说出口: “下午的时候,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陈助理给我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只想抓住救命稻草。 对不起,我不想威胁谁,真的对不起。” 宁月的声音有些颤抖,近乎哀求的低语。 她侧过身子,为了表达自己的歉意,甚至想站起来给傅邺川鞠躬。 结果她忘记这在车上的空间狭小,刚站起来,就撞到了头顶上。 她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却意外的撞到了傅邺川的身上。 那种温沉的乌木沉香钻进了鼻子里,让她瞬间绷紧了。 下一秒。 人就被傅邺川推开,带着疏冷淡漠的态度,动作不轻不重,但是十足的厌恶。 宁月的脸瞬间红了,甚至有些绷不住。 她经历了一天的变故,仿佛只会说一句“对不起”了。 傅邺川终于开口,嗓音异常冷漠: “宁小姐,我跟你不熟,希望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出现第二次。 秘密嘛,只有在死人的嘴里最保险,如果活人守不住秘密,我会帮你一把。” 分明不重的语气,却让她狠狠的怔住,然后整个人僵硬在那里。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钉子一样,钉在了她的骨头里。 刻骨的阴森发疼。 宁月震惊的抬起眼睛看他。 却根本看不清他的神色,周围没有任何光线,除了他手上那支猩红的快要燃灭的烟蒂。 却带着说不出的危险和阴戾。 狂妄之极。 如同数九寒天的腊月,她站在冰天雪地里,血液都开始凝固。 她以前认知里的傅邺川,不过是个有钱有势的资本家。 但是也会随手帮忙,不会计较她的谎言,善于交换信息的人。 她给他一点恩惠,他会加倍偿还,不会亏欠。 她抓到一点把柄,他会立即反击,精明锐利。 他愿意施舍怜悯,但是在不会侵犯他底线的前提下。 若干个印象,都不够她认知里的万分之一。 这一刻,从他的身上,她感到了一种恐惧。 深深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她威胁他。 现在,轮到他来警告她。 她忽然哑然,失声。 所有的解释都是苍白的。 她说不是故意的,他就会相信吗? 他还会相信一个不守信用的人吗? 宁月浑身发冷。 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恐慌情绪。 她重重的点了点头,浑身紧绷着,逼着自己发出声音: “好,我知道了,放心,我死都不会说出去的。” 这也是她对自己说的。 是说给自己听的。 傅邺川抬眼,压着眉眼阴戾,扫了一眼宁月,却在那一瞬间恍惚了一下。 好像看到了他心里的某个人一样。 就那一眼,让他的心脏骤然抽疼了一瞬。 他漆黑的目光瞬间更加深邃了,表情有些复杂的沉陷在暗色当中。 胸口闷疼,像是海绵迅速发涨,堵住了所有呼吸。 莫名的。 原本冷硬的心,骤然软了一下。 他冷峻的面容带着几分淡漠,喉头微动,声音轻而淡: “开玩笑的,不用害怕。” 他的侧脸凌厉,跟雕刻出来的艺术品一样,流畅好看。 此时却垂下眸子,掩盖了目光中的复杂和柔和,暗暗低笑自己的无耻。 一个陌生的女人也能跟她相提并论吗? 可是那一瞬间,他分明像是看到了她的影子。 心疼了。 所以才软和了语气。 他是在吓唬她吗? 不是的。 只是看她能不能听得懂罢了。 有些事情,有些意外,他不会亲自动手,但是不代表没有办法。 傅邺川看着宁月神色微微一顿,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但是还带着几分警惕: “开玩笑的啊……” 她目光微闪,不过还是放松了一瞬。 对。 傅邺川给她的印象,本来就不是个知法犯法的人。 她松开了攥紧了的拳头,有些濡湿,她在衣服上蹭了蹭: “我没害怕,但不会有下一次的,谢谢了。” 傅邺川沉默了几秒,压低了嗓音。 “下车吧。” 带着几分听不清楚的晦涩。 他放过了她。 轻易的放过了她。 宁月一顿,连忙从车上跳下来。 紧接着就看到司机掐灭了手里的烟,往这边走。 能从这一天乱七八糟的事情中脱身而出,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当然不可能再让傅邺川把自己送回去。 没道理的。 司机客气的跟宁月点了点头,就当是打了个招呼,随后就上了车,启动了车子,离开。 后面的男人没有再出声。 车子走出一段距离了,男人从前面的反光镜里,看到了走在路边的女人。 她越走越轻盈,甚至高兴的跳了起来。 跟刚才的战战兢兢,判若两人。 傅邺川的目光沉暗,那一瞬间好像看到了那天的雨夜。 商谦和苏楠淋着雨,一个沉稳的走着,一个高兴的跳跃。 她明艳的笑容可以治愈一切,让人无限宽待包容。 那样梦幻遥远的美好画面,恐怕这辈子都难以忘怀了。 他得不到的人,得不到的心,还有融不进去的世界。 “停车——” 他话音一落。 司机就踩了刹车。 “回去。” 司机没有多说话,很快明白了傅邺川的想法。 黑色卡宴倒车到了宁月的脚边。 宁月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呆滞地站在那里,生怕傅邺川反悔,又来找她的麻烦。 司机下车,打开了后面的车门: “宁小姐,天色太晚了,请上车,傅总送您回去。” 他的话说得漂亮,里面的傅邺川一个字都没说,都让司机说了。 宁月有些半信半疑。 刚才让她下车的人在里面默不作声。 方才要不是她自己的听力没问题,她都觉得是让自己滚下车了。 现在,又要送她? 宁月捏不准,犹犹豫豫的: “不用了吧,我可以打车的。” 第两千三百六十五章 相似 司机还没说话。 傅邺川在里面不耐烦的催促,嗓音沉冷到极致: “上车,这里打不到车,倒是抢劫的有一些,你要想从杀人犯变成受害者,也别连累我。” 宁月的心里一沉,还是硬着头皮钻进了车里。 车里的烟味已经被散的干净了。 只剩下他身上的浅淡的乌木沉香。 他在那里看着pad里的邮件,神色冷肃,眉眼凝重淡漠。 她坐在那里,不敢乱转。 不过可能是傅邺川不跟她计较了,放了她一马,所以她比来时要放松的多。 过了一会儿。 可能是沉默的太过诡异了。 傅邺川放下了手里的pad,揉了揉眉骨,不经意地开口问了一句: “今天只是暂时保释,回头警局里有需要配合的,你要积极配合,不过每次去都会让律师跟着你,回头让陈勉给你律师的联系方式,你们俩单独联系。” 宁月想起这件事情,胸口钝痛。 她应了一声:“好,谢谢你。” “你除了对不起,谢谢你,这两句话,是不是不会说别的了?” 傅邺川的语气又冷又淡,听不出其他的情绪来。 宁月一愣。 连司机都察觉出了异样,只是装做若无其事的开车。 宁月思索了片刻,抿唇开口: “不谢不太好吧?” 傅邺川:“……” 他似乎对她无话可说。 一会儿觉得她挺精明的,一会儿觉得她挺蠢的,有时候也觉得她挺能忍的。 他摇了摇头,手指敲了敲pad的屏幕,嗓音沉沉: “为什么要撞他?” 都忍了那么久了,为什么在马上就可以逃离宁家的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情? 宁月的面色灰败,目光垂下,她也说不出来为什么。 一时上头,想做就做了。 “我怕他打我,怕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撕扯着我的头发,扒光了我的衣服,对我拳打脚踢,然后在警察面前一句‘这是家事’就能让我咽下这口气。” 其实她说不出口的,是宁老爷子刚走。 她迫不及待的想脱离宁家的桎梏。 想要用一种决绝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和怨愤。 只是这方法,太蠢了。 宁月轻笑了一声:“虽然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是这次就是不想忍了。” 傅邺川听后。 沉默着没有作声。 只是轻轻的拂了拂衣袖上的褶皱,嗓音里带着几分慵懒随性: “死要面子活受罪。” 宁月的脸色僵了僵,忽然觉得他点的真是一阵见血。 死要面子活受罪。 不仅仅是宁家,还有她。 她没有跟年大富撕破脸的主要原因,是不想让宁家丢人。 所以,一直忍着。 可是圈子里的人谁都知道,她的里子面子都丢了个干干净净。 自欺欺人而已。 宁月咬紧了牙关,眉眼微微一颤,落下了几分阴郁,声音略微战栗: “那他死了吗?” 她终于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傅邺川侧眼看了她一眼,她脊背绷直,有些紧张。 也不像是那么不在乎。 他扯出了一个弧度,好像看破了她的虚张声势。 “没死,如果死了,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在你进警局半个小时以内把你带出来,你还真是敢想?” 他敢堂而皇之地带走一个杀人犯? 这个女人脑子缺了块脑干一样。 愚蠢又胆大。 宁月略微松了口气,绷直的肩膀松懈下去。 “可惜了……” 不过也好。 他打了她那么多次,这一次,算是她报复回来了。 男人目光复杂的扯了扯唇角,补充: “因为抢救的太过及时,所以除了脑震荡,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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