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对顾玉训斥道:“顾小公爷有七窍玲珑心,本官从未教导过,往后,还望顾小公爷休要提及在刑部的经历。” 这不仅不允许她留在刑部,更是连提都不让提了。 顾玉受辱,仍然毕恭毕敬道:“是。” 居尚书对一旁的余侍郎使了个眼色,余侍郎抱着一箱子东西,递给顾玉。 都是顾玉在刑部的东西,大到官服,小到笔墨,都在其中。 余侍郎看着顾玉面露不忍,再说不出居尚书只是面硬心软的话。 没想到给大理寺卿使绊子,让刑部好生出了一口气的顾玉,就这么草草离开了,一些人还怪舍不得她的。 只是在居石头的瞩目下,大家都不敢表现出来。 顾玉接过自己的东西,道:“谢谢余侍郎。” 居子石已经转身,带着一众人进去,留下一句:“把门口的地洗干净。” 一个同僚端着一盆水过来,对顾玉面露难色道:“顾小公爷,您也知道居石头的脾气。” 顾玉默不作声地离开,一盆水泼在了她站过的台阶上。 第326章 君子可欺之以方。 顾玉有一万种法子报复居子石对她的羞辱。 但是她不会去做、不忍去做、不敢去做。 这世间唯有一种人是顾玉不敢欺辱的,便是居子石这样刚正不阿,有着一身铮铮傲骨之人。 他的正义凛然,每每让心怀不轨的顾玉无地自容。 便如灼灼日光,辉煌不可直视。 顾玉打心眼儿里敬佩居子石,也打心眼儿里害怕居子石。 不但不敢报复居子石,顾玉还要想办法在圣上面前维护居子石。 她知道,云嫔案子的所有细节,都是她在刑部的档案里找到的。 以居子石的脾气,若是她执意用那等荒唐的理由为云嫔洗白,居子石难保不会成为第二个跪在奉天殿以死相逼的人。 只是那时,圣上可不会对添堵的居子石放水。 她本就是以刚正之举行谄媚之事,何必连累这样一个直臣? 顾玉叹口气,离开刑部,她想要做成云嫔一事,只能另辟蹊径。 她装着心事,来到一个拾箸楼的小隔间候着。 不一会儿,小二领着卓旭进来。 他是大禹朝负责记载史事,编写史书的太史令之一。 一进门,就看到顾小公爷悠闲地坐在桌子旁喝茶,背后是拾箸楼为求风雅,在墙壁上移栽的竹子。 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大冬天,竹子长势依然旺盛,青翠欲滴。 这样雅致的环境里,更是衬得顾小公爷面如冠玉,清风朗月。 卓旭脚步一顿,这几天顾玉找上门好几回,他猜到是为云嫔一案来的,为免引火烧身,卓旭都避而不见。 没想到竟在这里被顾玉堵了。 卓旭拱手道:“下官见过顾小公爷,不知顾小公爷在此,无意打扰,还望顾小公爷见谅,下官这就离开。” 可卓旭刚转身,拾箸楼的侍从就将门关了起来。 卓旭脸色一变,道:“这是何意?” 顾玉淡笑道:“我跟卓大人有缘,既然进了一个雅间,不如卓大人坐下,我们聊聊天。” 卓旭道:“下官约了朋友前来,不便跟顾小公爷一起,顾小公爷见谅。” 顾玉喝了一口茶,道:“不用等了,卓大人约的那几个朋友,家里都忽然有事,来不了了,不如我做东,请卓大人一块儿用些。” 卓旭脸色难看,依然推辞道:“下官家里还有事,先行告退。” 他说完,便拉开门想要出去。 顾玉端起茶盏,在手里晃了晃,慢悠悠道:“哦?卓大人是回卓府,还是回柳叶巷?” 卓旭脸色一变,迅速将门合上,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卓旭的大哥死得早,长嫂如母,是他的嫂子将他照顾长大。 经年累月的相处,让卓旭喜欢上自己的嫂子,奈何世俗不容,他便以分家为由,把嫂子安置在柳叶巷。 看似分家,实则早就跟嫂子搅混在一起。 不过好在他还算有几分道德感,跟嫂子在一起,并未娶妻,没有耽搁其他女子。 不然等着卓旭的,就不是一个温和的顾玉了。 顾玉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但是细看,便知那笑根本不达眼底。 顾玉道:“卓大人别紧张,我只是想跟卓大人聊聊天而已。” 卓旭道:“顾小公爷,我不过是太史司一个小小的太史令罢了,您何必为难我?” 顾玉放下杯子,道:“卓大人怎么知道,我只难为了你一人?” 卓旭震惊地抬头,顾玉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被顾玉拿捏把柄的人不止他一个? 顾玉还是那副恬淡悠闲的样子,仿佛她刚刚说的,只是这茶不错的话。 卓旭道:“顾小公爷的话,下官听不懂。” 顾玉道:“卓大人不需要听懂,只需要知道,我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圣上的意思。” 卓旭吓出了一身冷汗,顾玉的意思,莫非是圣上都知道了他跟自己嫂子不清不楚? 圣上对臣子的监视,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顾玉将卓旭的反应看在眼里,脸上不动声色。 圣上自然没有那么大的闲工夫操心一个小小太史令的家事。 卓旭的事情,是神女教帮她挖出来的。 顾玉的耐心已经到了极点,圣上顾忌名声,彻底当甩手掌柜。 谁都不想沾这个烫手山芋,她处处碰壁,只能以非常之法达到目的。 一番威慑之下,卓旭果然露了怯。 顾玉趁热打铁道:“其实这件事并不难办,卓大人为何一直推脱呢?” 卓旭苦笑道:“若是不难做,顾小公爷也不至于到现在走路都走不稳了。” 顾玉低笑一声,她的腿脚的确到现在都没恢复,受寒受伤太严重,最近着实让她吃了苦头。 顾玉道:“最难的路我已经帮你们走了,现在只是一些小坑洼,卓大人抬抬脚就过去了。” 卓旭道:“下官的老底儿都掌握在顾小公爷手里,就不说什么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这等冠冕堂皇的话了,只是身为史官,当谨记‘鉴前世之兴衰,考当今之得失’之要义。 蓦然篡改史实,还是要改如此离奇的故事,下官问心有愧。百年之后,后人参照正史和野史,心里自有定夺,而负责记史的史官,也会遗臭万年。” 卓旭说了这段话,他不求能改变顾玉的想法,只求顾玉多少能理解他们一些,不至于拿着他的短处咄咄逼人。 不料顾玉再次笑起来。 卓旭不悦道:“顾小公爷作何发笑?” 顾玉靠着椅子,道:“我笑尔等迂腐,不知变通。” 卓旭有些怒火,阴阳怪气道:“小公爷倒是不迂腐,故事写得比戏台子上还要精彩。” 顾玉道:“不论故事如何精彩,你们应当知道,到了这个地步,圣上不会善罢甘休的。还是说,你们敢于效仿太史公?” 卓旭眼神不再坚定。 说到底,他们没那个勇气。 既想全了名节,又不敢丢了尊严和性命。 顾玉见火候差不多了,便道:“是你们把事情想复杂了,这件事好办得很。不如我给你们说个法子,既可全了史官的名节,又不至于让圣上与你们为难。” 第327章 顾玉为了云嫔一案奔波,他们这些史官夹在中间亦不好受。 顾玉竟然说她有两全之法,卓旭赶紧为顾玉倒了一盏茶,道:“您请说。” 顾玉道:“圣上不愿看到云嫔挂着‘君夺臣妻’、‘淫秽后宫’这几个字。你们又不愿修改,是也不是?” 卓旭道:“正是。” 顾玉道:“这还不简单,你们只需要将云嫔从史书中删去,从此大禹朝再无这个人,岂不是两全其美?” 圣上在意自己的生母,但哪怕在顾玉的编纂之下,还是避免不了“君夺臣妻”这四个字。 为今之计,最好的处理方式便是将云嫔在史书那寥寥数笔划去。 卓旭眼前一亮,但还是迟疑道:“圣上那里...” 顾玉道:“我说了,我的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圣上的意思。” 卓旭还是不够坚定,道:“下官人微言轻,太史司还有其他史官?” 顾玉道:“卓大人放心,太史司的史官都会认同这个方法。” 卓旭没有感到轻松,反而压力更大了。 眼前这个顾小公爷,年纪轻轻,实力已经恐怖如斯。 偏生分寸掌握得好,给人威压,又不至于咄咄逼人。 若非顾玉给他指了一条路,哪怕他和嫂子的事情被人传出去,身败名裂,他也不会屈服的。 卓旭强装镇定,对顾玉施了一礼,道:“多谢顾小公爷指点迷津。” 顾玉道:“客气。” 两天后,史官那里松了口,将史书上对云嫔的寥寥数笔给删了去,呈到圣上面前。 圣上坐在龙椅上,对顾玉道:“史官集体进言,要将云嫔从史书中抹去。” 顾玉在一旁劝道:“云嫔身不由己,如今满朝皆知,但子不言父过,而且闹大了,终究于先帝和云嫔名声有碍。圣上不如与那些史官各退一步,将云嫔从史书上划去。” 圣上当着顾玉的面感慨道:“如此,朕就成了没娘的孩子。” 顾玉匆匆看了圣上一眼,这样悲伤的神情做不了假。 她已经初步赢得了圣上的信任,不知不觉中,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圣上,都肯在她面前流露几分真实情感了。 顾玉道:“臣有一言,望圣上恕罪。” 圣上道:“说吧。” 顾玉道:“对于云嫔娘娘来说,皇宫是她的枷锁,她生前逃不脱,死后,不如由您还她个自由,也是圣上对云嫔娘娘的一片孝心。” 圣上放下了手里的十八子,顾玉每句话都能说到他心坎里。 先帝是他的母亲痛苦的根源,皇宫是母亲逃不脱的牢笼,就由他还母亲一个干净吧。 圣上闭上眼,道:“就这样吧。” 震动朝堂的云嫔淫秽后宫一案,就在顾玉跟圣上的一言一语中悄然定下。 顾玉见事情做成了,心里松了口气。 这件事没能做到十全十美,主要是居子石太难搞了。 想让他改变想法,通过刑部改变这个案子,简直难如登天。 弄不好,居子石都要搭进去。 顾玉只好越过居子石,找到史官,把云嫔的名字划掉,这样就没刑部和大理寺什么事儿了。 刚想到这茬,就听圣上道:“听说居子石把你赶出了刑部?” 顾玉一脸惭愧道:“是臣的错,自从进入刑部,屡屡犯错,迟到早退,办事潦草,早就惹得居尚书不满,前日更是未经允许,旷工半晌,居尚书忍无可忍,才将臣赶了出来。” 圣上眼明心亮,自然知道顾玉是在替居子石说话,便道:“他那般欺辱你,你还能维护他,好脾气啊。” 顾玉道:“非是臣好脾气,而是臣明事理,居尚书直率刚正,铁面无私,主管刑部,乃是国之大幸。” 圣上一笑,道:“行了,朕本想替你出出气,但你都不计较,朕就不多此一举了。” 顾玉谦和道:“谢圣上关怀。” 圣上道:“朕还得想想,把你调去哪里比较好,你有想去的地儿吗?” 顾玉把握着分寸,道:“无论去哪里,都是为圣上尽忠,臣听圣上安排就是,哪儿敢挑三拣四。” 圣上转了转手里的十八子,道:“去年清谈会你做得不错,就还回你的老东家吏部吧。恰巧开了春,就是春闱,吏部事多,你去帮帮忙。” 顾玉跪在地上,道:“多谢圣上!” 出了宫,顾玉坐在马车上揉着自己的膝盖。 兜兜转转,又回了吏部。 虽然领的还是侍郎的职,但吏部为六部之首,重中之重,明眼人都知道圣上这是在抬举她。 但顾玉明白,圣上说是春闱事多,让她去帮忙,看似随便,实则另有深意。 再加上圣上让她去吏部时,偏偏提到了清谈会。 她看得出来,圣上还是惦记着提拔寒门,摆脱世家桎梏。 世家... 寒门... 顾玉在心里反复琢磨着这几个字。 而后顾玉在小小的马车里叹口气,又是一条千难万险之路。 正想着,平沙掀开帘子,对顾玉道:“小公爷,咱们的马车让人堵了。” 顾玉从帘子的缝隙中往外看,堵她的马车上正是狄家的家徽。 另一边的狄罗亦是掀开帘子,对顾玉挑衅一笑。 顾玉拄着拐杖施施然从马车上走下来,道:“狄大公子这是何意?” 狄罗也从马车上下来,对顾玉讽刺道:“呦,这不是顾小公爷嘛?听说顾小公爷如丧家之犬一般被赶出了刑部,现在这是要往哪儿去?” 正值傍晚,行人匆匆归家之时,两辆马车在闹市堵着,周边围了不少人,对他们二人议论纷纷。 顾玉眼神一冷,她要去吏部之事还没传出来,想来狄罗是故意堵她,就为当众给她难堪。 另一边,又有一个马车悄然而至。 莫哲彦坐在马车里听到这话,当即撸起袖子,道:“奶奶的,狄罗这孙子,居然敢这么欺辱顾玉。”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去看君泽的脸色。 可惜君泽充耳不闻,端坐在那里没有丝毫反应。 莫哲彦泄了气,道:“王爷,你不下去瞧瞧?” 君泽瞥他一眼,道:“有什么好瞧的。” 莫哲彦道:“顾小公爷都被人指着鼻子骂了唉。” 君泽冷着脸,对关言吩咐道:“绕开这里。” 莫哲彦小声嘟囔道:“以前你俩好的时候,像是要穿一条裤子,现在人家被指着鼻子骂你都漠然视之,你太无情了些。” 君泽冷笑一声。 无情的人从来不是他。 可外面的关言前后看了看,一会儿功夫,这里就被堵得水泄不通。 关言言简意赅道:“绕不开。” 君泽:... 第328章 顾玉看着狄罗讥讽的模样,眼神愈发凌冽。 居子石辱她也就罢了,她自己行事不端,在居子石面前自惭形秽,认了。 可狄罗算是什么东西,也敢来她跟前叫嚣。 顾玉扬声道:“说起丧家之犬,我自然比不得狄大公子,灰溜溜从大理寺卿的位置上滚了下来也就罢了。好歹是世家公子,如今腆着张脸四处钻营,自己亲爹不孝顺,又认一个干爹,每日前倨后恭伺候着,就等人家开尊口,再把你推上去,可惜你姿态摆得再低,人家也不拿正眼瞧你。” 听到这番话的莫哲彦看看顾玉又看看君泽。 这两个人是互相夺舍了吗? 为什么毒舌的君泽现在愈发沉默寡言? 而清冷矜贵的顾小公爷说出来的话,跟以前的君泽一样难听? 另一边的狄罗脸色青红交错,顾玉一连串的话将他的脸踩在了脚下。 偏生顾玉说得直戳人痛楚,又分毫不假。 他是认了绍无极为义父,每日恭恭敬敬追随伺候着,可是绍无极看他就跟看一个奴仆杂役一般,从不放在心上,连名字都是说了好几次才记住。 他出了事儿,心急如焚,对绍无极说了无数好话,就是不见绍无极替他做些什么。 狄罗甚至不明白,既然绍无极对他如此不放心上,为什么又答应认他为义子。 他除了最初借着绍无极的名头狐假虎威,什么好处都没得到,反而惹人笑话。 现在他一出事,绍无极又迟迟不见帮他的动作,连狐假虎威的“威”都所剩无几。 可是既然认了义父,总不能半途不认了,那才叫笑话。 狄罗怒从心中起,说话便没了忌讳,道:“不论是亲爹还是干爹,本公子好歹还有爹可以伺候,不像顾小公爷,就是想伺候一个爹,连尸骨都找不着。” 顾玉的父亲顾钧益战死沙场,找不到尸骨,顾家只为他立了个衣冠冢祭拜。 这话说得太诛心了。 尤其是顾玉一想到将父亲和西戎人一起埋葬在万人坑的人,正是狄罗的义父绍无极,她就克制不住满腔恨意。 一直关注这边情况的莫哲彦惊道:“不好!顾玉起了杀心!” 狄罗看到顾玉浑身散发出令人难以招架的杀气,顿时冒出一身冷汗。 这样的气势,他只在绍无极杀人时见过。 如今却出现在看着文文弱弱的顾玉身上。 狄罗忽然想到,顾玉可不是什么文文弱弱的书生,秋郊祭祀时,顾玉为了前程,连熊都敢拦。 是个完全不要命的主儿。 狄罗暗道不好,他怎么一气之下,说了这种话。 可是说出的话犹如泼出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 狄罗想要转圜,但已经来不及了。 顾玉阴狠地骂了一声:“狄罗!你找死!” 而后顾玉扔下拐杖,从平沙腰间拔出剑,便向狄罗袭去。 顾玉剑锋凌厉,狄罗根本不是顾玉的对手,可是顾玉的膝盖受着伤,运步挥剑不及平常,围观的百姓又多。 顾玉施展不开,让狄罗有惊无险地躲过几次。 百姓们见顾玉这般姿态,纷纷尖叫着四散而逃。 狄罗越是躲避,顾玉心里的愤怒就越是抑制不住。 挥剑间顾玉连自己的膝盖都不顾了,忍着剧痛奔跑过去,一下子划伤了狄罗的胳膊。 狄罗惨叫一声,看着手执利剑,逐步走近的顾玉道:“顾玉!光天化日之下,你敢杀我!” 顾玉此刻像是从地狱走出来的恶鬼。 阴冷、残忍,嗜血。 她的语气里毫无温度,道:“我这就告诉你,我敢不敢!” 说完,顾玉就握着剑,朝狄罗心口刺去。 可是顾玉刺出去的剑被一把刀挡开。 “刺啦”一声,刀剑相接,火花直冒。 顾玉的膝盖撑不住君泽霸道抗击的力度,猝不及防后退两步,跌坐在地。 整个人瞬间狼狈不已。 顾玉抬头一看,君泽左手握着端方,冷着一张脸挡在狄罗面前。 挡剑所用身法,乃是在江南,二人一起琢磨出来的左手刀法。 平沙赶紧过来搀扶顾玉,莫哲彦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大呼小叫地过来帮忙,道:“这都是什么事儿啊!顾小公爷你可有伤着?” 顾玉却是手一挥剑,将莫哲彦吓退两步,不敢靠近。 顾玉忍着疼,一步步走向君泽,狠声道:“让开!” 狄罗见君泽挡在他面前,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慌张道:“王爷救我!” 君泽看也不看狄罗一眼,只是冷冰冰对顾玉道:“不让。” 顾玉当即红了眼,对君泽道:“你该听到了的!你该听到他刚刚都说了什么!” 君泽皱着眉,似是不耐烦道:“无论他说了什么,都不是你当街行凶,杀害朝廷命官的理由。” 顾玉哪怕再怒,也还留有三分理智,知道狄罗背后有狄家,有绍无极。 她只是给狄罗一个教训,不可能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下死手杀狄罗。 但现在君泽挡在狄罗面前,让她仅剩的三分理智燃烧殆尽。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君泽会在明知她受辱的情况下,还站在她的对立面,保护辱她之人。 顾玉咬着牙道:“我再说一遍,让开!” 君泽再次回答道:“不让!” 顾玉当即拔剑向君泽身后的狄罗袭去。 君泽再次挥刀替狄罗挡下顾玉的剑,二人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 这里人多眼杂,君泽只想速战速决,拼着自己受伤,以刀身擦过顾玉的剑刃,刀锋划着顾玉的头发而过。 顾玉连忙收回手,一缕青丝飘落在地,顾玉愣了一下。 若再进几寸,这刀刃就会划伤她的脸,她的剑刃也会刺伤君泽。 趁着顾玉发愣,君泽手上用力,再次将顾玉推倒在地。 顾玉踉跄着后退,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君泽,眼里的悲痛满溢出来。 这时城防卫蜂拥而至,君泽将刀收进刀鞘,道:“将她二人押进宫,由圣上定夺。” 城防卫来到顾玉面前,顾玉压抑着情绪,低声道:“不用你们,我自己走。” 顾玉抖着手,从平沙那里接过拐杖,脚步不稳,但脊背挺拔地走向马车。 狄罗心虚,若是他受伤严重,还可进宫哭诉,可是他只是被顾玉划伤了胳膊,起因还是他先挑事,是万万没底气入宫的。 狄罗道:“王爷,下官受了伤,可否容许下官包扎一二。” 君泽不由分说地看着狄罗,语气冰冷道:“你是自己走,还是让人‘请’你走?” 狄罗再次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杀意,忙道:“我自己走!” 第329章 三辆马车在城防卫的护送和监视下停在了宫门口。 顾玉拄着拐杖,看也不看他们,走在最前面。 一路上的时间,足够她压抑好所有情绪,现在又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君泽和一脸忐忑不安的狄罗走在后面。 圣上听说顾玉又进宫来,皱起眉头,怎么刚出宫,就出了事儿。 圣上将他们三人叫了进来。 狄罗捂着自己流血的胳膊,率先跪下哭诉道:“顾小公爷当街行凶,刺杀朝廷命官,求圣上给臣做主!” 圣上显然看到狄罗的伤口,道:“成何体统!” 圣上对一旁跪着的顾玉问道:“顾玉!你来说,这是怎么回事!” 狄罗脸色难看起来,明明他才是受伤的苦主,圣上却要顾玉先说。 狄罗生怕顾玉说出对他不利的东西,绞尽脑汁想着一会儿怎么辩驳。 谁料顾玉硬邦邦道:“无话可说。” 圣上一阵头疼,他知道顾玉不是莽撞的性子,但是顾玉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姿态,让他想袒护也袒护不得。 圣上看了一眼君泽,道:“你来说!” 君泽淡漠:“顾小公爷的马车被狄大公子堵在半道,两方都不肯让,就发生了口角,顾小公爷激愤之下,拔剑伤人。” 圣上道:“发生了什么口角?” 君泽有过耳不忘的能力,将二人话原封不动复述出来。 狄罗冷汗涔涔,顾玉不发一言。 无他,君泽说得一字不差,没有丝毫偏颇。 圣上听罢,怒道:“大胆!老镇国公为国捐躯,你竟敢如此欺辱英烈之子!狄罗你罪该万死!” 顾钧益之死天知地知,顾玉知,圣上亦知。 尤其是当年顾钧益在宫变时将圣上护在身后,终究是他对不起顾家。 看着顾玉泛红的眼眶,圣上的愧疚之心达到了顶点。 狄罗叩首道:“圣上!臣是无心之失!一时愤怒之下,口不择言,望圣上饶恕!” 圣上道:“饶恕!饶恕你的人不是朕!” 狄罗咬咬牙,对顾玉叩首道:“在下言语不当,望顾小公爷见谅!” 顾玉看都不看狄罗一眼,只是盯着自己身前的宫砖,明显是不接受他道歉的姿态。 狄罗再次道:“在下失言,刚刚被顾小公爷当众刺伤,若是顾小公爷还不解气,在下愿意负荆请罪,换得顾小公爷谅解。” 还不等圣上说什么,外面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听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便知是身量高大,武功高强之人。 不是绍无极是谁? 绍无极迈着阔步走了进来,对圣上行完礼,便转向顾玉道:“本就是口角之争,何况狄罗已经见了血,顾小公爷就不必咄咄逼人了吧。” 狄罗看到绍无极进来,就像是看到了救星,着实没想到,绍无极会袒护他。 莫非是顾玉的话里牵扯到了绍无极,所以绍无极出言相帮? 狄罗刚刚还因为认错弯下的身子,不自觉就直了起来。 顾玉压着恨意,指甲在手心剜出来血痕。 见顾玉不说话,绍无极继续道:“况且顾小公爷说出来的话也不好听。我好歹也是狄罗的义父,他孝敬我是应该的,他不孝敬我才是大逆不道。” 绍无极是拿自己的身份给顾玉施压,大有顾玉不原谅狄罗,他就要跟顾玉对上的架势。 圣上见状颇为为难。 他可以不在意狄罗,但不能不在意绍无极。 一边是情深义重的奶兄弟,一边是刚拉拢到身边的新宠臣,偏袒谁都不好。 圣上无奈道:“无极,他们小辈的事情,你就别掺和了。” 绍无极道:“臣无意掺和,只是顾小公爷口角间提到臣,臣不得不说一句。狄罗言语不当,但罪不至死,听城防卫说,当时若非逍遥王拦着,狄罗能否活着跪在这里请罪,都难说得很。光天化日之下,顾小公爷当众行凶,知道的是口角之争,一时愤起,不知道的,还当顾小公爷目无法纪,仗势欺人。” 狄罗立刻捂着自己的胳膊痛吟一声,手下用力,又让伤口冒出血来。 他道:“终归是我的错,没能周全我与绍太尉的父子名义,又口不择言,冒犯了老镇国公。” 绍无极父子两人,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明里暗里将事情定义为口舌之争,甚至强调顾玉当众行凶的错。 君泽看着顾玉跪在那里微微发抖的身影,忍了忍,还是错开眼没说话。 顾玉抬起头,眼里充满了红血丝,道:“绍太尉,当年您前往增援落日关,却没将我父亲的尸骨带回,顾家上下都知道战事残酷,尸山血海难寻踪迹,不敢怪您。可现在,您的义子用这点轻我辱我,在您眼里,只是口舌之争吗?” 顾玉的话还是触动了圣上的愧疚之心。 圣上拍了一下桌子,止住了他们的纠纷。 他看向一旁的君泽道:“泽儿,你是个明事理的,你说说看,这二人该如何处置?” 君泽余光扫到顾玉,跟一旁的绍无极和狄罗比起来,显得那般孤单无助。 然而,君泽冷漠道:“你们二人都有错处。一个不该寻衅滋事,一个不该当众伤人。是各打五十大板,还是就此在圣上面前,握手言和,皆由圣上处置。” 顾玉的心仿佛被一把利刃穿透,鲜血淋漓。 顾玉背对着君泽,把眼泪憋了回去,对圣上道:“狄罗以父之名相欺,臣心有不甘,自请处罚。” 圣上没想到他把问题甩给君泽,君泽又甩了回来,不由气恼。 看着不肯退让的顾玉,捂着胳膊的狄罗,圣上皱着眉道:“都退下吧,二人各自有错,也各自吃了亏,朕就不在中间做和事佬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这里顾玉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撑着身子起身,率先道:“臣告退!” 圣上看着顾玉摇摇晃晃的身子,终究不忍,道:“朕恩准你去看看你姐姐。” 顾玉道:“谢圣上。” 便率先走了出去。 剩下的三个人,也都纷纷告退。 出了勤政殿门,狄罗仗着绍无极今日帮他,对顾玉拱手道:“顾小公爷,见谅啊。” 说着认错的话,狄罗脸上的讥讽却是掩盖不住的。 他说完,不等顾玉反应,便匆忙离开了。 君泽也抬步从殿内走了出来。 第330章 顾玉看着君泽,道:“‘口角之争’,若是王爷的父亲被人拿来当作‘口舌之争’,是否能忍住不拔刀呢?” 君泽的桃花眼冷了下来,道:“你跟我,不一样。” 他出身尊贵,背靠君家和皇室,没人敢拿他的父亲戏弄。 就算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他定会当场绞了那人的舌头。 到了圣上面前,都不必他多言,圣上便会将那人碎尸万段。 可顾玉不行。 她刚走进朝堂,无依无靠,虽得圣上一时青眼,但跟绍无极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 若是这个时候跟绍无极对上,百害而无一利。 顾玉看着君泽的表情,就知道若是君泽被人以先父的名义欺辱,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顾玉转过脸,含泪道:“是不一样。” 她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稍一冷静,就知道君泽此举是在阻止她,唯恐她激愤之下,酿成大错。 但是她低估了自己的理智,在她孤立无援,受人欺辱的时候,君泽冷冰冰站在那里。 她觉得委屈、悲伤,痛苦,绝望... 生不如死。 君泽此番,再一次提醒了她,二人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注定了他们要走向各自的方向。 她早该明白的。 既然是她亲手推开,就不该奢求,更不该后悔。 说完,顾玉便转身走了。 给君泽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一路走到景秀宫,顾玉在见到昭贵妃的那一瞬间,强装的镇定便再也撑不住了,泪水决堤而下。 她的眼泪和她的感情一样,是无声的,沉默的。 闭着眼,像是睡着一样,从眼角滑落的泪,昭示着她内心并不像外表那般平静。 很快,昭贵妃的肩头湿濡一片,可任凭她怎么问,顾玉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索性不问了,像是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顾玉的后背。 从景秀宫出来时,又是那个清冷如水的顾小公爷了。 ------------------------------------- 另一边,等顾玉他们走后,绍无极留在了勤政殿。 圣上没好气儿道:“你这个义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绍无极道:“他坏在年轻气盛,也好在年轻气盛。再加上他是大理寺卿,以后可为圣上所用。” 圣上道:“跟顾玉比起来,狄罗差得太远。” 绍无极道:“顾玉工于心计,所图不小。” 圣上道:“顾家这一辈,就出来了一个顾玉,其他人不足为虑,你大可不必这般针对顾家。” 绍无极道:“今日之事的确是个意外,我没想到他会跟顾玉对上。不过依我看来,您何不趁机处置了顾玉。反正如今的顾家,只剩下顾玉一个人,您一推就倒。” 顿了一下,绍无极补充道:“昭贵妃无子,不足为虑。” 圣上看着绍无极,手里的十八子也不转了,问道:“处置?朕为何要处置她?” 绍无极一双鹰目看向圣上,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圣上不由气恼,他宠信绍无极,是因为绍无极对他忠心耿耿,且他心有所想,绍无极便会替他去做。 但这不代表绍无极可以随意揣测他的心思,还大喇喇说出来。 圣上带着警告道:“绍太尉!” 没有再唤他绍无极,而是唤了绍太尉,君臣的距离瞬间拉开。 绍无极道:“臣说错了吗?” 圣上气息浮动,道:“自然错了!” 解决愧疚最快的方法就是让那个使他愧疚的人消失。 但那也意味着愧疚会被深埋在内心,生根发芽,再也挖不出来。 圣上不是一个仁和之人,也绝不是一个冷血之人。 在知道顾钧益被绍无极埋进万人坑之后,他就一直噩梦缠身。 梦里,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圣上,而是任人欺凌的景宣。 腥风血雨,风霜刀剑,辱骂讥讽,他怎么也挣脱不了。 用了无数方法,吃了无数药,才稍微压制下来。 近两年不知为何,噩梦重新来袭,扰得他彻夜难眠。 可就在顾玉袭爵之后,他的梦境里总是出现一个高大的背影——顾钧益。 噩梦的景象还是没变,只是多了一个带他逃出困境之人,让他在惶恐中,多了几分安全感。 圣上道:“现在的顾家,已经不是以前的顾家了。没了顾家军,区区一个顾玉,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绍无极想了想,还是道:“她过于聪慧。” 圣上把玩着手里的十八子,想到顾玉帮他办成的事,道:“朕喜欢她的聪慧。” 左右顾玉手里没有兵权,就是再聪慧,也翻不出浪来。 现在六皇子也被他交给姜太妃抚养,顾玉更是无所依凭,只能依凭他。 绍无极跪在地上,沉默良久,才道:“今日她提到了顾钧益的尸骨。” 圣上冷笑一声,道:“她父亲的尸骨为何找不到,你不是最清楚吗?还是说,你觉得当年的万人坑里,有生还之人?” 绍无极想到落日关的大雪,道:“那般恶劣的环境下,绝无生还可能。” 圣上道:“那你还担心什么?顾玉绝不可能知道当年之事。你别忘了,年前遇熊,是她在所有官员逃窜之时,挺身而出。若她知道当年之事,怎么可能不顾生死护驾。” 绍无极自然想得明白,但心里的担忧还是挥之不去。 这是强者的直觉。 他觉得,顾玉会像顾钧益一样,成为他的劲敌。 虽然现在的顾玉,他一只手就能轻易捏死。 看绍无极不说话,圣上道:“无极,你要知道,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杀解决的。” 绍无极道:“杀是最快、最容易的解决方式。” 圣上摇摇头,此时此刻,他不可避免地将绍无极与顾玉放在一块儿比较。 绍无极忠心不假,但是在权谋这方面,终归是差了顾玉许多。 若他能跟顾玉相互制衡,一文一武,那他便可高枕无忧了。 就拿处置世家一事来说,绍无极所想到的,便是借熊让各个世家的掌门人受伤而亡。 可世家是杀不尽的。一个家主倒了,还有另一个人补上去。 相反,顾玉则跟他的想法不谋而合,知道扶持寒门仕子,以对抗世家。 这也是他让顾玉从刑部退出后,转到吏部的原因。 他需要一个人当出头鸟,帮他在朝堂上布局。 而顾玉,正是这个人选。 圣上道:“朕要用顾玉,你不许动她。” 绍无极拉紧嘴角,还是道:“是。” 第331章 顾玉被居尚书从刑部赶出来,又经圣上任命,去了吏部的消息很快传出去。 顾玉一时间名声大噪,断了一个机缘,又接上了另一个。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还是顾玉悄无声息地就把云嫔一案给解决了。 而顾玉与狄罗当街发生口角,顾玉拿剑刺伤狄罗,圣上都没有计较,足以见得,圣上对顾玉的满意。 当时因为顾玉触怒圣上,而避之不及的人,都厚着脸皮恢复来往。 顾玉告诉老夫人,照单全收就是了。 相比把她赶出去的刑部,吏部的人对顾玉的到来可谓夹道欢迎。 这是清谈会后的第一次春闱,吏部不能不重视,早早就跟礼部一起操劳。 下午时,顾玉前往国子监找大儒商议一些事宜。 六皇子听到了消息,匆忙赶过来。 一看到顾玉小跑着扑过去,便泪眼汪汪喊道:“小舅舅。” 顾玉蹲了下来,摸了一下他消瘦的脸庞,勉强露出一抹笑,道:“你最近怎么样?” 六皇子低着头,眼里却是抑制不住的悲伤,道:“姜太妃娘娘和蔼可亲,可是,可是我很想母妃,想跟母妃还有小八在一起。” 说着,六皇子就落下泪来。 顾玉垂下眼帘,替他擦了擦眼泪,道:“阿姐和小八都很想你,你在姜太妃那里,要听话一些,等过了这阵,说不定圣上就让你回去了。” 六皇子抹着眼泪,道:“会有那么一天吗?那天我跟小八过去,惊扰了皇后娘娘生孩子,父皇那么生气。” 他说完这句,赶紧道:“我不是怪小舅舅的意思,虽然我被父皇赶了出来,但是我不后悔,幸好小舅舅没事。” 顾玉明知他在邀功,依然不能等闲对待。 顾玉掩盖着内心的情绪,道:“谢谢你棠儿,幸好有你。” 不然她怕是要死在宫里了。 若说对六皇子没一点儿感情是假的,尤其是知道他出事那天,是六皇子叫来了李良媛,才让圣上松口,放她回去。 可是六皇子太难捉摸了。 十三岁的孩子,就有这种心计。 她感激六皇子,却无法毫无芥蒂地跟六皇子相处。 六皇子道:“小舅舅对我好,我也对小舅舅好,这都是应该的。” 顾玉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又听六皇子道:“小舅舅,你可不可以送我一只小猫,要那种外邦进献来的,白色异瞳的。” 顾玉道:“当然可以。” 顾玉给六皇子弄来一个猫并不难,但是堂堂一个皇子,为何想着从外面要小猫。 顾玉道:“不过你想要小猫,可以去御兽苑挑,宫外的小宠,还要驯化一番才能给你。” 六皇子咬了咬下唇,道:“五皇兄最近经常往御兽苑跑,我不想在那儿遇见他。” 六皇子话一出口,顾玉就明白了。 他哪儿是想要小猫,分明是借机给她传话。 她没忘五皇子喜欢的那个叫德荣的小太监最后被送到了御兽苑。 当初正是六皇子窥破了五皇子跟小太监抱在一块儿,所以才被五皇子打了头。 这一回,五皇子怕是按捺不住,又跟德荣在一起了。 对于五皇子来说,这是个很危险的信号。 同时顾玉也很好奇,五皇子在君泽的教训下,乖顺了很久,又发生了什么事,将五皇子引了过去。 顾玉道:“五皇子去御兽苑,都有谁知道?” 六皇子小声道:“他都是跟自己身边的太监互换衣服,偷偷去的。我不敢让他知道我发现了他的秘密,所以一直避着。” 顾玉心里思绪万千。 再次感叹六皇子的心眼。 六皇子是在变相的提醒她,五皇子的把柄在手里,可以用了。 想来是最近五皇子的上进,还有十皇子的出生,让六皇子产生了危机。 顾玉全当没听明白,道:“我给你找猫,但是你不能玩物丧志。” 六皇子点头如捣蒜,道:“我知道的,小舅舅。” 顾玉道:“你早些回去吧,以后我有机会再来看你。” 在官衙辛苦一天回家后,孙采薇一袭殷红色长裙在慎独院前等她。 顾玉知道孙采薇抑郁成疾,便请了冷大夫给孙采薇诊治。 有冷大夫在,孙采薇的心疾好了许多,但脸上还是带着愁容。 顾玉道:“夜深露重,怎么站在这里?” 孙采薇道:“妾身知道夫君身子刚痊愈,官衙事忙,不该烦忧夫君。只是家里催得急....” 她说着,似是有些难堪,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妾身至今,还未回门。” 顾玉这才想起这回事儿来。 新妇嫁人,要在成亲的三天后回门,但她当时昏迷不醒,醒来后又有圣上的圣令,忙着云嫔的案子。 身边没人跟顾玉提,顾玉对孙采薇又不够上心,便抛之脑后。 顾玉道:“是我的疏忽,我明日告个假,陪你回去。” 孙采薇道:“多谢夫君。” 顾玉道:“嫁给我,委屈你了。” 当时她昏迷不醒,让孙采薇跟一只公鸡拜堂也就罢了,现在连回门都给忘了。 一句话让孙采薇眼泪将掉抹掉,委屈的事情不只是顾小公爷没能想起来带她回门,还有更重要的一桩事。 但是孙采薇依然道:“能嫁给夫君,不委屈。” 顾玉道:“我日常在外,顾不上家里,你若有什么缺的,尽管跟老夫人开口,在家里待着无聊,也可带着仆从出去逛逛,琼儿最近在忙府上的铺子,你若是有心,可以跟她一起学,不要将自己拘在房中,于心病无益。时辰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顾玉不是信奉女子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男人,孙采薇一直知道。 这碎碎念的一番话,让孙采薇心头发热,她趁热打铁,红着脸道:“夫君,今晚妾身可否留在慎独院。” 顾玉哑口无言。 她一迟疑,孙采薇便看出来了,道:“是妾身失礼了,夫君身子还没痊愈,此事日后再说吧。” 顾玉点点头,温和道:“你早些休息,明日我们早点过去。” 这时,郦若带着面纱从后面过来,道:“郦若见过小公爷,见过姐姐。” 郦若每天都会帮顾玉揉腿,现在当着孙采薇的面,顾玉也没拒绝,道:“进来吧。” 第332章 “夫君~” 顾玉轻咳一声,道:“别闹。” 郦若小小的哼了一声,道:“你就是花心!” 虽然孙采薇是奔着冲喜来的,在府里没什么存在感,但好歹是个侧妻。 刚刚她跟着顾玉进院子,孙采薇都快要哭出来了。 郦若最不喜欢看的就是美人落泪,尤其是这样的美人还是被她惹哭的。 但是没办法,谁让她命苦,成为顾玉的侍妾,就是为了给顾玉当挡箭牌呢。 顾玉忍不住扶额,道:“真不是花心。” 郦若道:“你可当心点儿吧,一个孙采薇我的愧疚之心就泛滥成灾了,再来一个,我都想出家当尼姑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顾玉皱着眉头问道:“什么意思?” 郦若道:“松阳郡主啊。最近端亲王妃给她议亲,她不愿意,把端亲王府搅得天翻地覆。” 顾玉道:“她岂是任人摆布的性子。” 郦若道:“所以我让你小心着点儿,松阳郡主对你的心意可不浅,大雪天给你送那般贵重的‘药’,孙采薇我还能应付,要是再来一个松阳郡主...” 郦若说着,自己打了个寒颤。 顾玉道:“不会的,我已有未婚正妻,侧妻还是圣上赐婚,端亲王和端亲王妃疼爱女儿,不会允许松阳郡主嫁给我的,她也受不了这种委屈。” 郦若闷声道:“松阳郡主好福气。” 顾玉沉默下来。 这样的好福气,在现代是大多数女孩都拥有的,在这里,却如凤毛麟角一般。 顾玉安慰她道:“你的苦日子快要到头了,等季表妹嫁进来,你多少可以松快一点儿。” 郦若听她提起季妙仙时,语气难掩的期待和亲昵,幽幽道:“幸好顾姐姐不是男子,否则,还不知道要伤多少女孩子的心。” 顾玉挑起郦若的下巴,道:“伤了你的心了?” 顾玉本是玩笑,孰料郦若有些看痴了。 她的顾姐姐笑意浅浅,春江凝眸,温和中自带残雪的清冷,举手投足,自带一股天然风韵。 郦若不禁脸一红,呆呆道:“顾姐姐若是个男子,该有多好。” 顾玉靠在软榻上,道:“自相矛盾,你刚刚还说幸好我不是男子。” 郦若面纱下的嘴唇勾起,道:“不是男子,胜过男子。” 郦若忽然凑近顾玉,小声道:“也不知天下哪个男子能抱得美人归。” 顾玉脸上的笑意霎时收了起来,道:“郦若,你我之间,不必出言试探。” 顾玉坦荡,倒是让郦若有些不好意思,她喃喃道:“顾姐姐和逍遥王,似乎有矛盾。” 顾玉眼神微凉,道:“他对你横眉冷眼,到处挑刺的时候,你怕他,现在不相干了,你又念叨他。” 郦若咬着下嘴唇,道:“我是看顾姐姐苦。” 顾玉房里有个小隔间,偶尔她会宿在那里,营造她受宠的假象。 夜半时常听到顾玉翻身,才发现顾姐姐的失眠症十分严重。 冷大夫说是忧思过重,开了些药,还是不见好。 顾玉闭着眼,像是有些累了,道:“哪儿有什么苦不苦的,我一个人就挺好的,再说了,我还有你们。妻妾成群,美人环膝,我很知足。” 郦若闷闷地“嗯”了一声。 ------------------------------------- 隔日一早,顾玉带着孙采薇前往孙家。 当初这门婚事,是长公主一手促成的,但自从孙采薇入府,再没跟长公主府的人往来过。 顾玉喜欢孙采薇的识趣。 孙采薇善于观察别人的脸色,就像她不说话,孙采薇就知道自己该走了。 入府以来,老夫人和苏姨娘不需要孙采薇请安,她便安静地待在明心院里,低调得像是镇国公府没有这个人。 唯一一次不识趣,大概就是嫁给顾玉了。 马车上,孙采薇小心翼翼地帮顾玉倒茶,介绍着家里的情况,道:“我娘亲身子骨差,幸得夫君垂怜,替她找了大夫,送来了许多药。两个嫡亲姐姐嫁得远,寻常不回家,几个庶弟庶妹不甚亲近。父亲他...” 孙采薇有些难堪,道:“父亲他不会说话,他说什么,夫君当做耳旁风就是了。” 顾玉想到一茬事,道:“你刚嫁进来时,满身的伤就是你父亲打的吧。” 孙采薇脸一红,讷讷道:“夫君怎么知道?” 原本顾玉是不知道的,但是府上安排伺候孙采薇的侍女过来禀报。 往孙府一查才知,孙采薇在她昏迷时坚持冲喜,被趋利避害的孙老爷打得很惨。 孙采薇不惹事,不生事。 顾玉对她满意的同时,免不了想多看顾一些。 顾玉坦言道:“先前查过你。” 孙采薇忐忑起来,这场婚事是她算计来的,唯恐让顾玉觉得,她是别有用心。 顾玉没再说话,对于孙采薇,看顾是必要的,适当的警告也是必要的。 到了孙府,大门前站了一大帮子人,为首的孙老爷脸上带着谄媚的笑。 孙采薇看到父亲的作态有些难堪。 若是顾玉没查也就罢了,偏偏顾玉查了,定然知道她父亲骂她那些不堪入耳的话。 现在看到父亲先前趋炎附势的嘴脸,顾玉心里不定有多膈应。 然而顾玉脸上没有一丝不耐,下车后,贴心地将手伸出来。 孙采薇受宠若惊地搭上,从马车上被顾玉扶了下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的感情有多亲密。 孙老爷欢天喜地过来,对顾玉道:“贤婿,千盼万盼,总算将你盼来了。” 顾玉客气道:“岳父大人见谅,原该早来的,可圣旨在身,拖到现在,委屈了采薇。” 孙老爷一见顾玉这般守礼,早将自己当初为了阻止孙采薇,而辱骂顾玉的嘴脸忘到了九霄云外。 他忙道:“贤婿说的这是什么话,当然是替圣上办事要紧。” 一个美貌女人插嘴道:“老爷,别在大门口寒暄了,快些请顾小公爷进去吧。” 顾玉看着那女人的眼神有些冷,道:“早先拜堂时我不在,这位莫非就是岳母大人?” 第333章 白姨娘脸色青红交织,道:“妾身孙白氏。” 孙采薇听出了顾玉的意思,道:“这位是我父亲的白姨娘。” 孙采薇看向孙老爷身旁另一个满面蜡黄的妇人,道:“这位是我母亲。” 顾玉对白姨娘冷笑一声,转而对孙夫人恭敬道:“小婿见过岳母大人。” 前后姿态,摆明了嫌弃孙家没有规矩。 孙老爷当即对白姨娘凶神恶煞道:“这里有你什么事!还不快去伺候主母!” 白姨娘当众闹了个没脸,当即跪下请罪,带着哭腔道:“都是妾身之过,看到顾小公爷这般龙章凤姿,一时失了分寸,老爷见谅,小公爷见谅。” 另一边一个瞧着与孙采薇两分像的女孩儿道:“姐姐恕罪,姨娘她是无心之失啊,还望夫人、姐姐别跟她计较。” 说着,竟然啜泣起来,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用一双盈盈泪目,轻轻瞥了顾玉一眼。 孙采薇忍着恶心道:“这是我的庶妹,采蘋。” 顾玉看了看孙采薇,这样厉害的姨娘,不怪孙采薇和她母亲被挤兑得活不下去。 顾玉道:“跟你们计较的不是采薇,而是我。” 顾玉转而对孙老爷道:“我虽然脾气不好,不过也是念着在大门口,姨娘和庶妹哭哭啼啼有损门风,一时没收住,岳父大人见谅。” 孙老爷对白姨娘和孙采蘋的不满到了极点。 往日看着是机灵的,这关键时候,怎么净干这种丢份的事情。 孙老爷对白姨娘和孙采蘋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滚回去!” 而后客客气气地对顾玉道:“贤婿,走,我们进府。” 顾玉意有所指对孙夫人道:“幸好有岳母大人,将采薇教得这般好。” 孙夫人老实惯了,当即羞愧地红了脸。 她一向没主见,生了个太有主见的女儿,实在谈不上教得好。 进了孙府之后,孙夫人带着孙采薇过去说私房话。 孙老爷带着顾玉在府邸闲逛,不断旁敲侧击孙采薇在镇国公府的情况。 顾玉只说好,让孙老爷脸上的笑意没放下来过。 他们身后跟着一个十二三岁,肥头大耳的小孩儿,跟着唤顾玉姐夫。 眼神飘忽不定,走路没个仪态,瞧着不怎么喜人。 这是孙府的庶子,名唤孙承基,白姨娘所生。 孙老爷不断跟顾玉夸赞道:“白姨娘虽然浅薄,但小儿聪慧,八岁就过了童生试呐。” 顾玉扬了一下眉毛,赞道:“八岁就过了童生试,少年英才啊。” 孙老爷笑眯眯道:“我膝下单薄,所以对他格外严格些,日日带到书房里教着,才勉强让他成了才,若贤婿不嫌他愚钝,可对他的课业指导一二。” 顾玉随手摘下树梢的一支残梅,道:“好啊。那孙小公子就对这一支残梅赋诗一首,我来给他摸摸底。” 孙老爷笑脸一僵,孙承基脸色也变了。 顾玉将手里的残梅往前递了递,道:“你姐姐的诗才就很好,你身为他弟弟,又在八岁就过了童生试,定然也不差。” 牡丹筵上,孙采薇红着脸递给她的那首情诗,确实不错。 孙承基颤颤巍巍接过那一支梅花,不停偷瞄向孙老爷,额头的汗都冒出来了,硬是憋不出一句来。 顾玉在心里嗤笑,明白怎么回事了。 大禹朝仍是世家门阀笼罩的大禹朝,寒门想通过科举换命难于登天。 可是却给官僚人家提供了便利,若家族中有无法继承家业的庶子,可以通过贿赂科举,给自己镀个金。 举人、进士门槛太高,寻常官吏不敢下手。 但是像童生试,小小走个人情,便过了,孙承基便是如此,顾玉一眼识破,才有了这个插曲。 看着孙承基那张小脸都憋成了红灯笼,顾玉轻笑一声,摇摇头。 显然是失望之意。 孙老爷没想到本想让宠爱的庶子在顾小公爷跟前露个脸,不料顾玉不按常理出牌,居然临场让儿子作诗,反而让孙承基露了馅。 孙老爷不禁臊得脸红,暗骂孙承基没用,连几句酸诗都吟不出来。 正想打个圆场,一个仆从到他们跟前道:“老爷,顾小公爷,赵川公子前来拜访。” 另一边的孙采薇气得浑身发抖,对孙夫人喊道:“娘!你们怎么能这样!” 孙夫人知道这种事不地道,但架不住孙老爷和白姨娘连日的逼迫。 孙夫人苦口婆心道:“采薇,娘没用,没能给你生个兄弟,你嫁出去了自由自在,可是娘要在府里生活下半辈子。以后,终得看继承家业的庶子脸色过活。现在瞧着,你父亲是打算让孙承基继承衣钵...” 哪怕听了无数次,孙采薇还是会因母亲这样的话感到窒息。 在镇国公府被冷大夫调养半好的心疾,现在又隐隐作痛起来。 孙采薇咬着牙道:“娘,我嫁给了顾小公爷,怎么会让你看白姨娘一家的脸色过活。她以前是怎么欺负我们的,你都忘了吗?怎么还信她们的鬼话!那就是一群吸血鬼,沾上了就甩不掉的!” 孙夫人执拗道:“采薇啊,你还小,又跟顾小公爷刚成亲,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岂知以后年老色衰的苦,若那时没个娘家兄弟给你撑腰,你要受欺负的。顾小公爷在吏部,又主持这次春闱,让顾小公爷‘提点’一下承基和赵川,白姨娘也会念着咱们的恩情,没坏处的。” 孙采薇忽然站起来,被她们的无耻气得浑身颤抖,道:“不仅有孙承基!居然还有赵川!” 赵川是她庶妹孙采蘋的未婚夫,是个赵姓世家旁支地不能再旁支的子弟,日常斗鸡遛鸟,不学无术。 居然也敢来求她夫君“提点”。 孙采薇捂着心口,道:“你们太无耻了些!” 孙夫人看到孙采薇这样,就知她是心疾犯了,忙站起来道:“采薇,你别动气,无益身心啊。” 孙采薇一把甩开孙夫人的手,眼里满是失望,道:“我道是为什么催我回门催了这么多次,原来在这儿等着呢。指望着白姨娘和孙承基给我撑腰,不如指望日头东落,河水西流!” 说完,孙采薇就走了出去。 孙夫人连忙对左右侍女道:“快拦着她!别让她打扰了大事!” 几个侍女中有白姨娘安插进来的人,不用孙夫人吩咐,就赶紧跟过去阻拦孙采薇。 人都走后,孙夫人拍着腿,痛哭道:“我就知道!嫁女儿就像泼水!一旦出去了,就胳膊肘往外拐,连亲娘也不顾了!我要生个儿子,何至于落到这种地步...” 第334章 一路上许多人拦着孙采薇,但都被她挣开了。 孙采薇来到后花园时,赵川正在对一支梅花吟诗,平仄虽然工整,但遣词用句,明显生搬硬套。 偏他不自知,脸上满是令人生厌的骄傲。 遥遥看到孙采薇提着裙子跑过来,身后跟着几个气喘吁吁的仆从,孙老爷暗道不好。 孙采薇的疯劲儿他是见识过的,现在顾小公爷正跟赵川聊得开怀,别让孙采薇给搅黄了。 孙老爷开口便是训斥,道:“有外男在,你来这里做什么!还不回去!” 孙采薇面露不甘,看着顾玉的眼神带着焦急,似乎有话要说。 顾玉全当没看见孙老爷的眉眼官司,对孙采薇一扬手,道:“采薇,来我这边。” 孙采薇赶忙走到顾玉跟前,唤道:“夫君,你们在说什么?” 顾玉道:“在聊诗词,我记得你的诗词极好。” 孙采薇谦虚道:“我都是些附庸风雅之作,万不敢登大雅之堂。” 赵川不甘被冷落,道:“哦?顾夫人也有诗才,不妨也一块儿吟几句。刚刚顾小公爷出题,以残梅为题,即兴赋诗。” 叫孙采薇顾夫人完全是抬举孙采薇了,也测一测顾玉对孙采薇是否像表现出来的那般重视。 顾玉果然没有反驳这个称呼,让孙老爷和赵川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只要顾玉在意孙采薇,便可借机张口。 孙采薇听到这个赵川说话,脸色就难看起来。 她想要找个空档告诉顾玉,不要为了他们插手科举之事,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又无法开口。 顾玉猜到了,道:“采薇试试吧,我喜欢采薇的诗。” 赵川又道:“能得顾小公爷的称赞,顾夫人的诗词一定绝佳。” 赵川料定孙采薇一介闺阁女子,做不出什么好句子,正好可以给他做陪衬。 刚刚顾玉夸了孙采薇,若是她的诗不如自己的,岂不是间接证明了自己的诗好。 孙采薇被赶鸭子上架,道:“那妾身就做一个十六字令,夫君当玩笑一般,听听就是了。” 既然想要阻拦赵川,那便要拿出十二分精力,让顾玉看看,赵川的才能连她都比不上,千万不可被赵川的花言巧语给哄了。 孙采薇认真地看着那枝残梅,道:“梅,雪绽香云又几回,风摇落,疑是玉人归。” 在孙采薇心里,顾玉便似这寒冬的孤梅,清高孤傲,不与世俗同流。 顾玉拍了拍手,道:“采薇随口一言,便是绝佳。” 赵川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他套用的家中夫子给他做的诗,倒不如孙采薇玩笑般的十六字令。 孙老爷不想让孙采薇在此搅局,道:“采薇,休要卖弄!还不快回去好好陪你母亲。” 孙采薇低着头,拽着顾玉的衣袖。 顾玉对孙老爷道:“莫非岳父大人觉得采薇吟得不好?” 顾玉刚夸过孙采薇,孙老爷自然不会来拆顾玉的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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