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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人”的注意力都在丘不老身上,没防备又有人杀过来。郝文明的刀尖捅进被丘不老砍出的那道口子,捅进去以后还顺势在里面一搅,拔出来时又喷出一股脓水。那个“人”“嗷”的一声惨叫,已经顾不得丘不老了,伸手向郝文明抓去。 后面的丘不老看出便宜,跳起来对着那个“人”的后背又是一刀。这一刀力量很大,那个“人”后背的盔甲被砍掉了一块,乌金刀还捎带着削下来一块东西。 丘不老这一刀虽然占了便宜,却马上又吃了大亏。那个“人”受伤之后,速度却变得很快,丘主任双脚刚落地,那个“人”已经转回身,他抓着丘不老的肩膀,将丘不老按在地上,抬起右手对准丘不老胸口的位置,猛地抓了进去。 完了!我心里一阵紧缩,刚才他就想这么对付我来着,还好孙胖子救了我一命——这一下子丘不老的命怕是保不住了。 没想到他的手只是抓破了丘不老的外衣,就再也进去不了了。那个“人”顿了一下,又试了几次,还是抓不破丘不老里面的衣服。 郝文明趁这个机会,手中刀尖又扎进那个“人”后背裸露的身体里,郝文明也真下得了手,一下不算完,拔出刀尖,又连续扎了四五下。 那个“人”吃痛,丢下丘不老,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再次转身,一巴掌打在郝文明的胸口,将郝主任打得飞起来七八米。这还不算完,那个“人”跳了起来,在空中抓住郝文明,一手抓手,一手抓脚,看架势是想把郝文明活活撕成两半。 我们三个看得都急了,几乎同时举枪对准那个“人”的后背就是一梭子。躺在地上的丘不老也突然起身,朝那个“人”的裤裆就是一刀。 “嘎”,那个“人”的叫声都岔了音,提着郝文明的腿,向丘不老抡去。丘主任躲闪不及,抱着郝主任飞出去十多米远,两人非死即伤,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 那个“人”也忍受不了痛楚,跺着脚连连惨叫,之后做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举动,将自己身上的铠甲脱了下来。 “他什么意思?”我换完弹夹,向破军问道。这时破军脸上已经变了颜色,说:“小心!他是要拼命了!” 那个“人”突然将手里的铠甲向我们扔了过来,同时以闪电般的速度朝我们冲过来,铠甲和那个“人”一前一后呼啸而来,我们三人躲过去铠甲,却再躲不过那个“人”了。眼见就要命丧在那个“人”手上,突然有人喊了一句:“向后退!” 与此同时,一个红色的火球打到那个“人”的身上,转眼间,他全身都被火球包裹住,这个火球好像能专门克制住他。那个“人”倒在水里来回打滚,出乎意料的是,火焰遇水非但没有熄灭,反而有越烧越旺的趋势。 十来分钟后,那个“人”终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而火焰又烧了十来分钟,直到把他烧成了一堆灰烬才渐渐熄灭。 打出火球的是郝文明,他手里还举着射出火球的装置,一个小小的金属筒。 孙胖子长出一口气,什么都顾不得了,一屁股坐在水面上,说道:“郝头,有杀手锏早点用嘛,别拖到最后关头了,我怕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 “他不脱铠甲的话,这火根本就烧不着他。不是我说,别看了,过来扶我们一把。”郝文明半趴在水面上说道。 第31章 郝文明和丘不老的伤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严重,他们俩都贴身穿了类似防弹衣一样的内甲。这内甲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竟然能承受住那么大的攻击力。 我捡起了郝文明那把特制的甩棍,在手里比画了一下,说道:“郝头,家伙不错啊,什么时候也给我配一把?” 郝文明伸手将他的甩棍拿了回去,说道:“给你配一把?你以为这是什么?大街上二十块一把的菜刀?” 破军小声在我耳边嘀咕道:“你不用惦记了,那个是郝头的私人珍藏。” 我说道:“还可以这样?用自己的家伙?” 破军点点头说:“基本上就是六个主任这么干,有的还不止一样。” 我们说话的当口,孙胖子把丘不老扶了起来,说道:“丘主任,那一堆渣子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可别告诉我,他还算是人。” 丘不老嫌他嘴碎,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那堆灰烬的旁边,冷冰冰地吐出了两个字:“魂髦。” 孙胖子没有听懂,反问:“什么混毛?” “是魂髦。”破军接过了话头,“我说大圣,以后没事多去资料室看看档案。” 我对民调局资料室的兴趣仅次于靶场,“魂髦”这两个字,我好像在哪个资料夹里看见过,说的是一种人为炼魂的方法,资料里说的是在人死后,将他的魂魄提炼出来,安置在一个人造的魂器里。当时我是当神话小说来看的,印象还算深刻。 破军又说道:“我也只看过资料,没想到能有机会亲眼看见。” “不是我说,我和老丘也是第一次见。”郝文明说话了,“你们算是开眼了,这个魂髦也是极品了,里面竟然塞了上千个魂魄。” 孙胖子还是不太明白,问道:“郝头,你能不能说得明白点?” 郝文明看着他叹了口气,说道:“刚才那个高高大大的东西,并不是活物。它是由很多个人的皮肤、骨骼和内脏拼凑而成的……” 他话说了一半,被孙胖子打断:“郝头,你说它是一个人皮灯笼?” “不是我说,你能不能等我先说完,你能不能稍微尊重我一下?”郝文明无奈地看了孙胖子一眼,被孙胖子抢白了多次,郝主任已经懒得和他生气了,“它有学名,叫作魂髦。外面罩着护身盔甲,里面被塞进了上千个魂魄。不管遭到了什么样的攻击,攻击力都由那上千个魂魄共同分摊,平常的打击对它很难有什么实质效果。想要彻底解决它,先要消灭它体内的上千个魂魄,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火烧。” 我等郝文明说完,才问道:“郝头,你说这魂髦身体里面有上千个魂魄,会不会就是上面主墓室里那些死尸魂魄的三分之一吧?” 郝文明听了我的话,愣了一秒钟,突然扭脸对丘不老喊道:“老丘,还有两……” “都别说话!”丘不老侧着耳朵好像听到了什么,“有‘人’过来了。” 安静下来后,还真隐隐听见有人在水面上走路的声音。 还来?郝文明和丘不老拼了老命联手,才勉勉强强干掉了一个魂髦。现在要是同时出来两个魂髦,我都不敢想下去了…… 孙胖子捡起郝文明丢在地上的金属筒,问道:“郝头,这个还能用吗?” 郝文明看都没看金属筒,叹了口气说道:“一次性的,就这一个。” 孙胖子还不死心,扭头向丘不老问道:“丘主任,你应该还有吧?” “用了。”丘不老回答得倒也干脆,之前我们见到的信号弹就是丘不老的火筒发出来的。 脚步的声音越来越近,我的心跳声也越来越快。五双眼睛一齐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丘不老和郝文明又重新抄起了家伙。 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个白色的人影,这个人影慢慢变得清晰,等看清楚来人的相貌,我和孙胖子不禁面面相觑。 这人年纪并不大,却满头的白发,一身衣服从头白到脚。他背着一个超大号的旅行包,双手分别抓着两个“人”的脚,就这么一路将它们拖了过来。等走近了才看清楚,他抓着的竟然是两个魂髦,这两个魂髦看不出有什么外伤,却偏偏动弹不了,死人一样被白发人拖着。几分钟前,郝文明和丘不老拼了老命才干掉的魂髦,竟然被他轻轻松松便制服了,还一次就解决了两个。 这个人我和孙胖子都见过,几个月前,在云南的水帘洞里,我还记得他的名字——吴勉。 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他了,没想在这种场合下,他又出现了。 更有意思的是,看清来人的相貌,郝文明和丘不老一齐收了家伙,不约而同地把脸扭向了另一边。 吴勉也不说话,他的目光不停地在郝文明和丘不老的身上转来转去,光看不算,时不时还冷笑几声。郝文明和丘不老就当作没看见没听到。一时间,我和孙胖子也不敢搭茬儿,吴勉在水帘洞里的表现,让我们俩打心底对他发怵。 “吴主任,您也来了……”最后还是破军打破了僵局。 他也是民调局的主任?六室主任不是叫吴仁荻吗?跟他名字不一样啊!都姓吴,难道这两个名字都属于同一个人?民调局里面只有第六调查室的主任吴仁荻我没见过了,现在看来,我和这位吴主任早在几个月前就见过面了。 吴仁荻冲破军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然后看着水面上魂髦烧剩的灰烬说道:“我说嘛,三个魂髦怎么少了一个,没本事就别乱跑了。”他这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郝文明、丘不老二人听的。 郝文明就当没听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而丘不老听了吴仁荻的话,眼角的肌肉颤抖了几下,扭回头盯着吴仁荻的眼睛,直勾勾地问道:“考古队失踪人员附近的阵法是你布下的?” “嗯。”吴仁荻点一点头,“想学?” 丘不老冷哼一声,又把头扭向了一边。 破军出来打了个圆场,说:“吴主任,给你介绍我们一室的两个新人……” “不用了。”吴仁荻打断了破军的话,扭头看向我和孙胖子,“来六室跟我怎么样?” “吴仁荻你什么意思?”一直把吴仁荻当作空气的郝文明终于撑不住了,“民调局你说了算?不是我说,他俩生是一室的人,死是一室的死人。想要他俩?下辈子请早!” 吴仁荻没有搭理郝文明,只是轻轻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有一丝嘲弄的味道。 吴主任的注意力还是在我和孙胖子身上,他看着我们俩说道:“你们俩做的事算我一个,完事把我的那一份送到六室来。”说完将拖着的两个魂髦扔在郝文明的面前,说道:“这两个魂髦是高亮点名要的。”说完他转身就走。 “喂!你哪儿去?”郝文明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吴仁荻有些无奈地转回身:“这儿没我事了,外面九曲阵的阵眼也已经破了,丘不老知道怎么出去,记得出去的时候把挖墓的带回去。”说完再不理会我们,径自向外面走去。 孙胖子看着吴仁荻的背影问道:“什么挖墓的?” “吴主任说的是失踪的考古队员,在吴主任眼里,他们也属于挖坟掘墓的,只是名字好听一点。”看样子,破军对吴仁荻有些个人崇拜。 “辣子、大圣,吴仁荻说的是什么意思?你们以前就见过?不是我说,你们有什么事他要插一脚?” 除了夜明珠的事儿,我将在云南发生的事儿跟两位主任说了一遍,还特意强调了除此以外,我们和吴仁荻再没有任何关系。 就这样,夜明珠的事总算糊弄过去了。郝文明和丘不老还要再去看看抱月玉棺。 等再走回抱月玉棺跟前,我们又惊呆了,抱月玉棺已经被打开了,棺盖完完整整地靠在玉棺的边上。再向玉棺里面看时,棺内空空如也,别说死尸了,就连陪葬的物品都一件不剩。 丘不老回忆了一下,吴仁荻出现的方向正是这个地方,我说他怎么背着一个那么大的背包。 第32章 从洞里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光大亮。欧阳偏左正组织第二拨人下去,之前丘不老带下去的五名调查员都陆续回到了地面,他们并没有带回什么好消息,还把自己的主任丢在了地下。 二室的副主任王子恒已经急得火上房了,找了欧阳偏左多少次,正要带齐二室调查员再探地穴。欧阳主任生性谨慎,没有答应。他考虑到前半夜,郝文明连同一室全部人马也相继失了踪,丘不老下洞穴也不太顺利,一系列的事件过后,欧阳偏左也不敢轻举妄动。他给高亮打了一夜的电话,高局长的手机一直忙音,没能联络上。 直到天光放亮,地底下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欧阳偏左终于坐不住了,和王副主任商量之后,安排了第二拨下洞穴的名单。 除了两个看守地面和继续联络高亮的人之外,其他几十号人倾巢出动,由欧阳偏左打头,王子恒押后。 他们在洞口处还增加了几个滑轮和索道登山绳,众人都站到了洞口,欧阳主任正准备第一个跳下去。忽然洞下面有人喊了一声:“你们摆姿势啊!不是我说,下来几个,把人抬上去!” 失踪的人员经过欧阳偏左简单的治疗后,基本都恢复了正常。经过询问,这些人都是进了洞穴后不久,就被一股黑色的烟雾笼罩住了。被黑烟雾笼罩的瞬间,他们就丧失了行动能力,但还有些意识,几乎每个人都看见了黑烟雾中出现不停变幻的人脸。 随着在黑烟雾里的时间慢慢变长,他们的意识也越来越弱。最后的意识消失前,几个人模模糊糊地看见了一个白头发的男子,将他们从浓雾中拖了出来,然后用一块像抹布一样的东西,抽散了那股黑烟雾。之后发生了什么,就再没有人知道了。 之后,欧阳偏左拉上了郝文明和丘不老,在一旁开起了主任级别的小会,王副主任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掺和进去。 开会说的什么没听到,只是会议刚开始时,听到欧阳主任一声惊呼:“白头发也来咧?这是额们三个调查室的事情,关他什么事儿?” 郝主任想捂住欧阳主任的嘴,出手晚了一点儿,还是让他喊出了这句话。丘主任皱着眉头说道:“你小点儿声,再把我的人……”三位主任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后面说的什么就只有他们三个知道了。 这件事终于告一段落,失踪人员全部救出,没有一人伤亡,这样的结局还算不错。丘不老给考古队的官方结论是,失踪的考古队员中了一种类似致幻剂的神经毒气。他们在烟雾中看到的东西都是幻觉,这种神经毒气是陵墓的主人用来对付盗墓贼的。 这答案虽然有些牵强,但好歹有了官方结论。考古队决定暂时撤回休整,为防止类似事件再发生,社科院考古研究所(民调局这次出任务临时借用的单位名称)将对这个墓葬群进行一次全面清查。等确定不会再有安全隐患,再通知甘肃考古队重新入驻。 高局长打来了电话,一室、二室人员撤回。欧阳偏左留下,他五室的人马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这次民调局唯一的收获就是那两个魂髦了,由丘不老和他二室的调查员亲自押送,先一步回了民调局。我们本来可以跟着一起回去的,不知道郝文明哪根筋搭错了,又在沙漠里待了一夜。他和欧阳偏左聊了半宿,第二天一大早,才带着我们三个人,搭乘民航的班机回了民调局。 回到民调局后,也没有人问起沙漠里的这件事。我、孙胖子和破军三人还是每天分类档案、传送文件,干着传达室的活儿。 孙胖子倒是和我提起三颗夜明珠怎么出手的事,他不问还好,一提夜明珠的事儿,我就头疼,想起吴仁荻还说过,他也要一份。这一份怎么分,分多少?我可不敢给他做主。 依照孙胖子的意思,把夜明珠一卖,得个千八百万的,我俩一分,民调局的活儿也不干了,全中国这么大,随便找个地方一忍,舒舒服服地过完下辈子就得了,不过我一句话就让孙胖子打消了这个念头:“大圣,你觉得全国还有什么地方能比古稚国的古墓更难找吗?” 想找吴仁荻,吴主任还就偏偏不出现了。回到民调局一个多月,我和孙胖子动不动就找借口去六室转一圈,得到的消息就一句话:“吴主任不在,什么时候回来不清楚。”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我和孙胖子照例在午饭前去六室转了一圈,依旧没有吴仁荻的消息。在去食堂的路上,我接到了破军的电话:“辣子,先别吃饭了,你和大圣马上去停车场,我们三个要出去一趟。” 等到了停车场,破军已经坐在车里等我们了,他先给我们一人一个十字架项链:“都戴上,我们要出去一趟。” “大军,什么事不能吃完饭再办?”孙胖子饿了就要吃,困了就要睡,在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过“废寝忘食”这四个字。 “急事,先上车,车上告诉你怎么回事。”说着破军发动了汽车,等我们上车,一踩油门,车子开出了民调局的停车场。 “这次我们是配合三室的行动,不需要我们动手,看着就行。”破军边开车边说道。 三室?是负责国际宗教事务的,他们主任还是个外国人,他们能有什么行动? 破军又说道:“三室是个特例,他们如果有行动,必须有其他几室调查员在场,这次轮到我们了。” “他们自己不能干啊?”我坐在副驾驶座位,看着车窗外面熙熙攘攘的车流说道。 “这是高局定的规矩,没办法。本来定下的时间是下星期,不过那边好像出了什么变化,雨果主任决定提前到今天,正好让我们赶上了,如果是下星期的话去的应该是二室的人。” 我又问道:“大军,三室这次到底是什么行动?” “不知道。”大军摇了摇头,“三室没交底,去了才知道。” 二十多分钟后,破军将车开进了一个别墅区里。万华小区,我看见了别墅区的牌子。这里的房子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房价先放在一边不提,光是物业费,我一年的工资全交了还不一定够。 车子开到了最里面,在一个四层的别墅楼前停下了,门口稀稀拉拉站了四五个人,我扫了一眼,都不是外人,是民调局三室的调查员。 “早来了啊。”孙胖子笑眯眯地下车,刚和三室的调查员客气了没几句,就套出了今天行动的缘由。 天主教中国教区的一位教友,在半年前被“邪灵”附体,试了很多方法,也找了几个神父和牧师,都不能将附身的邪灵驱除。事情被民调局知道后,交到了三室主任尼古拉斯·雨果的手上。本来定好了下礼拜来驱魔,没想到两个小时前,被附身的教友突然情况恶化,雨果主任做出决定,马上开始驱魔。 十几分钟后,雨果终于到了。和第一次见面不同,今天的尼古拉斯·雨果主任脸上没了以往那种轻佻浮夸的神情。 他表情肃然,一身黑色的神父袍,头上的金发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金色的十字架。他的跟班莫耶斯阴沉着脸,怀抱一个玻璃水瓶,跟在雨果身后。 “嘿,哥几个都来了,怎么没看见你们郝老大?那老小子藏哪儿去了?”见到我们时,雨果又恢复了本性,油嘴滑舌之余,还多了一分嬉皮笑脸,可惜他今天这副穿着了。 “咳咳。”莫耶斯沉着脸咳嗽了几声,他的脸上都快能结出冰碴了,要不是他手里捧着水瓶,我都怀疑他能直接把雨果拖走。 “呵呵。”雨果干笑了几声,收起了浮夸的表情,“各位,人既然到齐了,我们进去吧。” 事主的家人已经在门口等候了,看得出来,他们和雨果不是第一次见面,客套了几句,将雨果和莫耶斯等人带到了别墅顶层的一个房间里,我、孙胖子和破军三人跟在最后,也进了房间。 房间原来的格局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间收藏十字架和耶稣像的展览室。房间的窗户紧闭着,四周的墙上挂满了各种以耶稣受难为主题的画像,几乎所有能挂东西的地方都挂满了各种材质的十字架。 雨果等人聚拢在房间的中央,今天的主角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超厚的丝绒被。我们三个站在最外围,只看了个大概,这个男人具体什么模样没看清楚。 孙胖子伸着脖子看了几眼,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现在才是十月初,这么厚的被子捂蛆呢?”破军怕被人听到,瞪了孙胖子一眼说道:“你看就行了,不用发表意见,他们干完,我们就可以收工了。” 那一边,雨果围着男主角转开了圈,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看不出来对这次驱魔的把握如何。 转了几圈,雨果主任回头向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问道:“吴小姐,你先生的情况是什么时候开始恶化的?”雨果主任虽然平时有些不着调,但还是个有分寸的,这时他说话的语气平稳而舒缓,加上他手握十字架,微皱眉头的样子,还真有几分资深神父的模样。 吴姓女人的性格很是要强,眼泪在眼圈里转悠了半天,又强憋了回去,说道:“大前天收到了您派人送来的十字架,按您的吩咐挂在了我先生的床头,当时就有了效果,我先生大半年来,第一次安安稳稳地睡了个好觉。本来还以为我们家的噩梦就要结束了,没想到……” 说到这儿,吴姓女人的脸苍白了几分,再说话时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看得出来,当时的情形给她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就在第二天凌晨三点多钟,我先生突然挣脱了束缚带,把您给的十字架放在嘴里咬得稀碎。当时他咬破了嘴角,流的都是黑血,之后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说着,女人掀开了盖在男人身上的丝绒被。 周围的人看见都没有作声,我和孙胖子好奇心重,向前几步,挤到了前面。不看还好,看了一眼之后,同时倒抽一口凉气。 这个男人被绑精神病人用的束缚带绑在床上,一般来说,即便比较狂躁的精神病人用三根也足够了,而这个男人脖子以下,密密麻麻竟然绑了十几根束缚带,就像在他身上钉了一层木板。 让我抽凉气的不是束缚带,而是被束缚带绑着的男人,他全身赤裸,身体分成了阴阳两极,左边身子结了一层白色的冰霜,还在冒着凉气;而右边身体已经热得通红,丝丝热气冒了出来。冷热两种气体在他身体上方交汇,竟然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此时,男人正盯着雨果一阵冷笑,他的头发一半冻出了冰碴,另一半已经被自己身上的热气烧得精光。看到这番光景,我却没有好笑的感觉。 雨果和床上的男人对视了一分多钟,雨果突然伸手对着男人的脸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这个嘴巴子清脆无比,打得所有人都是一愣。 “这是驱魔的一部分,吴姐妹,剩下的部分你要回避一下了,不要担心,主会与你同在。”雨果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后说道。 吴姓女人是一名虔诚的教友,听了雨果的话,也不说话,在自己胸前画了一个十字,看了一眼自己的男人,然后默默离开了房间,她的家人也跟在后面,一起出了房间。 “洋和尚,就你们几个想把我怎么样?再打我几巴掌?”女人一离开房间,床上绑着的男人就出声了。他的声音尖厉又凄惨,听起来就像有人在用钉子划玻璃一样。 雨果看着他的脸,二话不说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比刚才那次狠得多,将床上男人的五官都抽出黑血了。 这次,男人被雨果激怒了,在床上不停地挣扎,看样子是想要挣脱束缚带,跟雨果拼命。 雨果的食指在男人的头上点了点,说道:“刚才那两巴掌是开胃菜,别着急,一会儿爷伺候你用大餐……”他还想接着往下说,身后的莫耶斯受不了了,朝雨果喊了几句拉丁语,雨果听了不是很服气,回了他一句拉丁语。莫耶斯看了他一眼,说话的语调低了几度,不知说了一句什么,雨果听了有点悻悻然,回头对自己第三室的调查员说道:“开始吧,让我们把魔鬼送回地狱,那里才是它应该待的地方。” 三室的调查员将床上的男人团团围住,其中一个调查员拿出一个玻璃碗递给了莫耶斯。莫耶斯将玻璃水瓶里的水倒了一部分到碗里,又将碗递给了雨果。 雨果接碗在手,嘴里开始念念有词:“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命令你——恶魔,命令你马上离开这个上帝信徒的身体,回到地狱里你应该去的地方……” 床上男人听了一阵冷笑,不过他马上就笑不出来了。雨果一手托着碗,另一只手浸在水里,将几滴水珠弹在男人的脸上。 男人一声惨叫,就像是被硫酸烧到一样。他嚣张的气焰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就像瘫在床上一样,还不住地发抖,眼睛惊恐地看着雨果。 这才刚刚开始,雨果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还在继续刚才的话:“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接着又将几滴水珠弹在男人的脸上。 就这样来回几次,床上男人五官流出的黑血越来越多,他挣扎的频率越来越慢,看样子支撑不了多大会儿了。 雨果又念完一遍,手里的水还没等弹出去,他的口袋里突然传出了一阵手机铃声:“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手机铃声一响起,房间里面顿时鸦雀无声,就连床上的男子都忘了嚎叫,侧着头盯着雨果。 尼古拉斯·雨果主任有些尴尬地掏出了电话,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并没有马上接。他先是低头对床上的男人说道:“对不起,耽误你一会儿,马上回来,不会太久。”这话说得,就好像他并不是在驱魔,而是在和一个老朋友聊天,临时有急事要离开一会儿。说着雨果很随意地摘下了自己的十字架,顺手扔到了床上男人的身上。 雨果的十字架看来有点来头,和它接触的一刹那,床上男人身体就是一颤,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肚子上的十字架,在他眼里,十字架不再是十字架,仿佛已经变成了一条致命毒蛇,想要把它甩下去,却始终提不起勇气。 雨果拿着电话,走出房间之后才接通了电话。孙胖子是个好事的,装作系鞋带后退了两步,靠近了房门,竖起耳朵听起来。 雨果说的还是拉丁语系的某种语言,有几句话飘进了我耳朵里,我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过孙胖子蹲在地上,笑眯眯地听得有滋有味。他能听懂?看来以前小瞧这胖子了。 我也蹲在了孙胖子的旁边,问道:“你听见什么了。” 孙胖子笑着向我挑了挑眉毛,说道:“雨果的女朋友从意大利过来了,在机场要他去接。” 我说道:“意大利语你也能听懂?看不出来啊,大圣你深藏不露啊!” 孙胖子向我一龇牙,说道:“当年在缉毒处的时候,客串过一次西西里岛的华侨,意大利话我正经学过小一年。没想到,今天能再用上。” 孙胖子的心思还是在雨果的电话上,他接着说道:“到底是外国人,就是开放!你听听这词儿,照耀着我生命的女神,我们的相遇是上帝的旨意,不要忤逆上帝的意思,甜心,今天就让我们结合成一体吧。哎!”孙胖子回过味来,“那女的是不是他的意大利网友?” 房间里面莫耶斯的脸已经涨成茄子色了,他也顾不得形象了,对正在房间外打电话的雨果吼了一声,虽然听不懂,但也能猜到他话里的意思,孙胖子也没忘了翻译:“你有完没完!” 雨果不是很情愿地挂了电话回到房间,低着头嘟囔了一句,这句话声音太小,孙胖子都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雨果不想得罪莫耶斯,不过眼前还有一个对象可以供他发泄。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雨果笑眯眯地回到了床上男人的身边,“好了,我们现在继续。对了,提醒你一下,我之后的方法可能会激烈一点儿,今天之后,你有可能再无法沐浴在主的圣光之下,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讲,就是魂飞魄散永不超生。最后给你一个机会,五秒钟内你离开这位教友的身体,我就当没事儿发生过。好了,时间到,你放弃了。” 自从刚才被圣水淋上,床上男人身体里的恶灵就感觉像是被硫酸浇到一样,恶灵已经感到事情不妙,等到和雨果的十字架亲密接触时,恶灵再想离开床上男人的身体已经做不到了,十字架就像一个看不见的牢笼,将他死死地困在床上男人的体内。此时,床上男人用一种尖厉的声音喊道:“我走!我马上就离……” “啪”,雨果抬手又是一巴掌,说:“晚了,早干什么了!”说完接过手下调查员替他端着的水碗,左手扒开床上男子的嘴巴,将碗里的圣水灌了下去。 还可以这样?房间里的人都惊呆了。雨果将一整碗圣水都灌进床上男子嘴巴里面之后,莫耶斯首先反应了过来,对着雨果喊了一串意大利话:“雨果,你在干什么?难道你疯了吗?你这是在亵渎纯洁的圣水!”(孙胖子译) 雨果一边捂住床上男子的嘴巴,不让他将圣水吐出来,一边说道:“这是用圣水洗涤这个恶灵的罪孽。莫耶斯,别那么大惊小怪的,这个方法最直接。”(孙胖子译) 接着雨果又用中文高声颂道:“主啊,请您彰显您伟大的神力,将这个附身于您忠诚教徒身上的恶灵,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杀掉吧,阿门!”最后一个字出口,雨果松开了捂住男人嘴巴的手,一股腥臭又黏稠的液体从床上男人的口中喷了出来。 雨果走到窗边,拉开了床帘。一道阳光照射在黏糊糊的液体上,这液体冒了一阵气泡,“啪”的一声又着起了火,几分钟后,烧得干干净净,地上只留下了一片黑色的焦痕。 雨果驱魔的动静太大,已经惊动了刚才出去的女主人。她在门外敲了敲门,问道:“尼古拉斯神父,里面还好吧?可以让我进来吗?” “您请进,吴姐妹。”雨果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道。 女人进了房间,她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后,又将目光转移到了雨果身上,问道:“雨果神父,我没有打扰您神圣的仪式吧?” “你来的时间恰到好处,吴姐妹,驱魔的仪式刚刚结束。仪式的结局非常完美,你丈夫已经脱离了恶魔的控制。” “我丈夫好了?”女人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谢谢您和诸位的帮助……”说到这儿,女人已经泣不成声了。 “好了,吴姐妹,上帝对他忠诚信徒的试炼已经结束,我说过,一切都在主的注视之下。”雨果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接着说道,“虽然现在你丈夫已经摆脱了恶魔的控制,但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健康,还需要安静地休养……” 看着雨果说话时庄严的样子,我已经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双重人格了。刚才打电话时语气轻佻得无与伦比,现在说话又神圣庄严得一塌糊涂。 一直冷眼旁观的破军终于说话了:“差不多了,这儿没我们一室的事儿了,回吧……” 今天的事儿有点莫名其妙,我和孙胖子莫名其妙地被破军拉来,又莫名其妙地看了一场重口味的驱魔秀。刚看得过瘾又莫名其妙地被破军拉走,今天过得真是莫名其妙。 回到民调局,破军写了一份报告,顺手交给了我说:“辣子,我有事去地下二层,报告你帮我交给欧阳偏左主任留档,没问题吧?” 我接过报告,瞟了一眼,是刚才三室驱魔的事件总结,我回答道:“没问题,你忙你的,这个我帮你交。” 破军刚走,孙胖子就溜溜达达地凑了过来,说道:“辣子,别着急送,里面说的是刚才雨果驱魔的事吧?” 我看着孙胖子,晃了晃手里的报告说道:“你的嗅觉倒是很敏锐嘛。” “大军写报告时我瞅了几眼,他根本就没有避讳的意思,现在要你送报告,摆明了就是要我们先看看。”孙胖子看了一眼门口,接着说道,“快点吧,趁郝头没来,先弄明白刚才是怎么回事。” 我的好奇心不亚于孙胖子,见他跃跃欲试的样子,我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好奇心占据了上风,抽出了报告的内页。 事件的起因是半年前,珠宝商人李某夫妇在教堂做完礼拜的回家路上,遭遇了交通事故。他们的车和一辆法院的卡车相撞(事后才知道,当时卡车里面装着一个刚执行完死刑的死囚尸体),李某当场被撞晕,所幸伤得并不严重,经过简单的急救,李某很快苏醒过来。本来都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没想到噩梦才刚刚开始。 这次车祸之后,李某的性情大变,经常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除了无故殴打自己的老婆(吴姓女人),还侮辱了自己家中的圣像。 开始李夫人还以为自己丈夫得了精神方面的疾病,请了这方面的权威专家到家里给李某诊病。没想到李某当时就发了飙,跳到医生的身上,对着他的脸咬下去,撕咬下医生脸上一大块肉,一口吞下了肚。 李夫人惊恐不已,喊来了楼下巡逻的保安,想要拉开李某。惊愕的一幕出现了,当时李某正趴在医生的身上,他的脑袋却突然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直接扭到了后背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众人。李夫人这时发现,李某的目光愣愣的,没有半点生气。 一名保安大着胆子走到李某侧面,想要抱住他。正要准备动手,李某的脑袋古怪地扭向了保安的方向,两人眼睛对视的时候,保安“嗷”的一声,连滚带爬地退了回来。 这名保安惊魂未定,缓了一会儿,才指着李某说道:“他眼睛里面还有一个人。”刚才两人四目相对时,李某的瞳孔反射出的不是那名保安,而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精壮男子。 保安没敢再出手,最后李夫人许以重金(多少钱报告里没写),众人拼了老命才将李某制住,用绳子将他捆在了床上。这时的李某已经没了之前的模样,对着眼前的保安和自己的老婆一个劲儿冷笑,嘴里开始胡说八道,说的都是和李某生平不相干的事儿。 李某夫妇都是虔诚的教徒,李夫人见事情不受控制,于是决定寻求主的帮助,当天就联络了当地教区的牧师。等亲眼看见李某时,闻讯赶来的牧师也毛了,这位牧师倒也听说过恶魔附体的事情,但从未真正见到过,没想到今天会让自己撞上。 牧师胆子也大,他先是将自己的十字架套在了李某的头上,然后转着圈给李某念起《圣经》。见李某安静了很多,牧师便放松了警惕,当他伸手摸向李某头顶时,李某突然抬头,将牧师的食指生生咬断——第一次驱魔就这么结束了。(题外话,当时,李夫人安排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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