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后的契约_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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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如废墟一般的城市，心里的一块地方仿佛随着那些楼房一起塌了下去。到达坪江县之后，一批军人把他们带到了临时搭建的营地。当地和邻市的医疗队已经率先赶到，正在微暗的应急灯下处理患者的伤口。新挖出来的人一批又一批地被抬过来，连续工作十几个小时的医生们已经变得很冷静，目光扫过担架的时候，只像是看了一眼流水线上的产品。 “小郁，愣着干什么？”夏主任的一声呼唤把郁绥青拉回现实。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救人才是重点。郁绥青猛地回神，快步跟上夏主任的脚步。她弯腰钻进医疗帐篷，浓重的血腥味混着碘伏气息扑面而来。医疗帐篷里摆着一张张临时病床，伤患们的呻吟声此起彼伏。工作人员朝她吩咐道：“你负责三号区。” 三号区是一群年纪不大的孩子，事发时他们正在当地唯一一所小学里上课。郁绥青点了点头，戴上手套往三号区走去。正在配药的护士见她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问：“从燕城来的？” “是。”她简短地回了一句。护士敛起了眼底夹杂的敌意，轻声道：“原来燕城真的有来人啊……” 郁绥青礼貌地冲护士笑了笑。看见小女孩腿上混合着泥土的开放性创面，她拿着纱布和碘伏的手一顿，眉头不自觉地蹙起。小女孩熬了很久，明明神色已经疲惫至极，但眸光却还是亮的，正睁着漆黑的眼睛，定定地望向她。 “宝贝儿，可能会有点疼，你稍微忍一下。”郁绥青放轻了声音，手上的动作却干净利落。碘伏接触伤口的瞬间，小女孩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却咬着嘴唇忍得很艰难。 “你叫什么名字？”郁绥青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同时快速地清理着伤口里的碎石和泥沙。小女孩没回答，视线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感受到她身上异常的体温，郁绥青判断伤口已经开始发炎，于是到药架上取了消炎药。郁绥青正耐心地掰开药片的铝箔包装，忽然听见小女孩问：“姐姐，燕城美吗？” 她的手在空中僵住，持续了数秒后才继续手里的动作：“美。” 小女孩又恢复了沉默。燕城对她来说是未知的，只在课本里见到过。那里是雄伟壮丽的首都，是共和国的心脏，是一个很美的地方。 “我还没去过燕城呢……”小女孩喃喃道。从一个孩子口中听出如此复杂的情绪，郁绥青突然心软：“等你好了我带你去，好吗？” 小女孩什么也没说，却像是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处理完最后一个伤口，郁绥青正要起身，突然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拽住。她回过头去，看见小女孩苍白的脸上已经布满泪痕。回想起亲眼见到同班同学在自己身旁断气的那一刻，小女孩眼里透出绝望，声音细若蚊吟：“医生姐姐……我会死吗？” 郁绥青呼吸一滞，很坚决地告诉她：“不会的。” — 帮三号区的病人把伤口清创完，外面的天色已经亮了大半。夏主任走过来，捏了捏疲惫的眼角：“第二批物资几个小时之后就会到，这边处理得差不多了，跟我去一趟坪江小学吧。” 救人是需要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工作，原本在一线救灾的医生全都已经连轴转了十几个小时，现在需要有人去接替。郁绥青毫不犹豫地背上医疗包，回答道：“好。” 坪江小学是受灾最严重的地点之一，主要的两栋教学楼都已经坍塌了一半，大片的钢筋从水泥墙面中穿出来，下面还掩埋着数不清的老师和学生。走到已经面目全非的大门前时，郁绥青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旁边一间平房被改造成了临时病房，担架一排排地摆在露天空地上，有些甚至已经盖上了白布。这里的伤者掩埋时间更久，症状也要比营地里那批严重得多。 “医生！快来！”救援人员从里面抬出来一个病人，语气很着急。郁绥青顺着这道声线望过去，看见担架上躺着的病人已经接近失去意识，一根钢筋贯穿了他的胸腔。她立刻跑了过去，先找出血压仪给病人量血压。这样恶劣的条件下的重伤患，哪怕是在曾经连续出半年120的那段时间里，她也没遇到过一次，心里难免有些慌乱。夏主任让她保持专注，自己在为病人开放静脉通路。郁绥青欲哭无泪地盯着血压仪上的数字：“主任，这台血压仪坏了，我去病房里换一个。” 得到夏主任的首肯，她冲向临时病房，很快便找到了摆在架子上的血压仪。刚准备离开，头顶的应急灯忽然剧烈晃动起来，整个药架也开始摇摇欲坠，玻璃药瓶之间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几乎立马就意识到——余震来了。在钢筋水泥断裂的轰鸣声中，郁绥青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震得耳膜生疼。短短的几秒里，这辈子经历过的一切已经如同走马灯般在大脑中闪过。她在电光石火间思考着自己的结局，却忽然听见一声闷响，接着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抱歉，我来晚了。” 第六十六章我比你想象中的要在乎你得多这道声音她这辈子不会认错，像是冬夜落在玻璃上的雪，清冷至极，却又在尾音处化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晃动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但实际上可能只有几十秒。郁绥青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但是仍死死地抓住了手里的血压仪。当一切终于暂时平静下来时，霍应瓷才稍微放松了手臂的力道。接着，郁绥青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仅仅几秒钟的时间，她上下打量了一眼眼前人。 ——她没想到他会来。那个有洁癖的人允许自己的衬衫上沾满尘土，平日总是神采飞扬的眼眸透出深深倦意。霍应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这么安静地凝视着她，眼眶却渐渐红透了。可现在不是谈论感情的好时机。只愣了片刻，郁绥青便很快地移开了视线，极力让自己的声线听起来不带任何情绪。 “我先走了，病人还等着我。” — 钢筋从患者右胸第四肋间穿入，尖端在后背凸出二十公分。经过测量，他的血压已经降到70/40，随着微弱的呼吸，钢筋周围还不断涌出粉红色血沫，这是典型的气胸症状。郁绥青来不及过多思考，下意识地从急救包里取出来了注射器，把注射器的针头精准刺入患者的第二肋间。随着“呲”的排气声，患者紫色的唇色终于透出一丝血色。 “很冷静，处理的很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