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脑,分析出许磊为什么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他只知道他被自己下意识得出的答案惊吓到了。 他当然不希望许磊去。 可他有什么理由不希望许磊去呢?或者说他有什么资格——不希望他去? 在这大半年的时间,他们已经足够熟悉。一周的时间,肖染有三天晚上,都在许磊家中度过。有时候肖染有种错觉,这几乎已经变成一种,近乎于半同居的状态。他在周一早晨回到自己家中,看着垃圾桶里的打包盒,水池里被放了三四天的碗筷,都会产生陌生的感觉。好像那里才更像个家,而这儿只是一处住所。 可他与许磊究竟算什么关系? 朋友关系?暧昧关系?依赖关系?治疗关系? 肖染分不清楚。这里面太过复杂,也让他不愿意去深究。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件事。那时他还是临床咨询系的学生。 那天上课,老师照例让他们做案例分析。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的案例,是讨论组的某个女学生的第一次面咨。 肖染记得来访者是一个被长期家暴的女人。她拖着疲惫的身体,与满脸的疮痕走进咨询室,开始用一种毫无波澜的语调诉说自己的生活与痛苦。她说自己酒精依赖、药物滥用的丈夫,如何用皮带暴打她,漠视她的付出。说她的丈夫如何出轨,如何不顾她的哭泣与挽留,离她而去。女人诉说的时候,语调冰冷像是在背诵课文,情绪没有丝毫起伏。然后导师按下了暂停键。 因为她对面的咨询师哭了出来。 甚至那时,当这段视频在他们的讨论组的投影仪上被播放出来的时候,女学生仿佛回到了咨询室里的场景。她坐在椅子上,又开始流泪。 哭泣的情绪好似传染一样,讨论组的气氛渐渐变的悲伤。十个人里面,八个女生的表情都流露出哀愁。剩下的一个男生表现得很愤怒。 唯独肖染,他像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样,仍然皱着眉头,刷刷在做记录。 老师点了他的名字,叫起他回答问题。shoan,你怎么看。 于是肖染抱着自己的速记本,站起身,面对那名第一次担任咨询师的女生说,“我觉的你不应该哭。” 他开始陈述,“我认为,在这个时候,哭泣这种反应,会起到咨询的反效果。来访者此时需要的不是共情,她在用一种很抽离的态度叙述,这是她的自我保护。而你的哭,更像是一种同情,会引起她的情感反应,反而会让她快速、又一次地进入创伤体验。” 然后肖染看了眼屏幕,皱眉道,“我不知道咨询接下去该怎么走,难道你们两人一块儿在咨询室里相对而坐,嚎啕大哭么?来访者是付了钱的,身为咨询师,这太不负责任了吧?” 然后他合上速记本,结束了自己的陈述。那个被肖染当众批评的女生,简直愣住了。她很生气的站起来大喊,“shoan,你难道没有共情能力么?……我,我只是觉得,她一定内心觉得很痛苦。我希望我能替她哭出来!” 于是肖染反问道,“为什么你要替别人哭?你没看到来访者的主诉吗?她走进咨询室,是因为她的丈夫已经一个月没回家了,她希望你教她,如何挽救这段婚姻。你连她需要什么都没有分析清楚,你觉得哭泣会起到治疗效果吗?” 肖染记得,那节课,他们吵了很久。甚至后来,别的同学也加入到了这场辩论中,百花齐放,各抒己见。他已经忘记了那场咨询的结果,那只是众多案例中的一个而已。但他记得,在那场辩论后,他被导师叫进了办公室。 你决定好自己今后的咨询方向了吗?导师这样问他。 肖染摇头说,还没有具体想好。 于是导师给了他一张表格。那上面写着:主攻方向,职场规划,工作压力,人际交往障碍。 “Shoan,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吧。你很冷静,也很理智,你能够看清未来的方向,也能敏感的把控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这很好,你会成为一个好咨询师的。”他的导师说。 肖染拿着那张表格,想了想,点头说谢谢。 在他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导师。那个年过半百、戴着眼镜、头发花白的男人冲着他鼓励似的笑了笑。他像是劝慰,又仿佛忠告一般对他说。“shoan,我希望你不要碰情感类的案子。” 肖染停住出门的脚步。他思考了一会,有些不解的问,“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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