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 “你这小辈,我还没算你故意引去打碎我路面的账呢!”老鬼低声。 时降停冷声:“死太监,你是来跟我废话的吗?” 回忆,下午六点时分。 暮色四合,林间传来树木断裂的巨响。饥肠辘辘的老人一爪劈断大树,涎水顺着獠牙滴落。他嗅到时降停的气息,穷追不舍。 奇怪的是,时降停一直在故意将他引去下山必经道。 过了片刻,几次交锋后,一时大意,竟被利爪撕去部分黑雾。 “嘭!” 老人得到一次攻击机会,一爪子将他击退。时降停踉跄着稳住身形,眼底终于翻涌起暴戾的黑潮。 “死狗。” 浓雾骤起,鬼爪般的黑影抓住机会,猛地掐住他咽喉,将他狠狠掼向树干。一下,两下…腐朽的树皮混着血肉飞溅,直到那具躯体再无力挣扎。 时降停踏着落叶走近,瞳孔已彻底化为漆黑。他抬手,黑雾卷起奄奄一息的猎物,对准了嶙峋的巨石—— “你这样活着不如死了。我送你一程。不客气。” 千钧一发之际,地面突然裂开数道缝隙。 七八个青面小鬼钻出泥土,咧开血盆大口:“嘿嘿…打死了我的看门狗,谁来给我看院子?” 假外公的身影从阴影中浮现,烟袋锅里的火星映亮他扭曲丑陋的脸。 时降停顿了顿,回眸望去。 本以为时降停会惊讶他的出现。 没想到。 “可算是让你这地主现身了。” 轮到老鬼惊讶了。 眼前这个假外公,正是十年前索要自己上名单的老人。 那时,时降停还活着,自然想不到,当时老人已被鬼掉包。 如今时降停变成鬼,便能看到老鬼周身弥漫着腐朽的强大气息。 对方赫然是个百年老鬼。 并且是个清末的太监。 长辫、褂服、长烟杆,嗓音尖细,身为阉人,对孩子有着病态兴趣,却没有那方面能力的老鬼。 而这个如丧家之犬的老人,才是山庄原主人,江家的外公。 原来,早在十年前,真外公就被鬼替换了,甚至,时间可能还要更早。 时降停鬼爪缓缓松开了老人。 黑雾散去,暴戾的情绪如潮水般退去。 时降停忽然轻笑一声,抬眸时眼底已恢复死水般的平静:“活这么久的秘诀…不如教教我?” 老鬼没有回答。 实在是困惑,别的鬼怕自己都来不及,而这个小鬼居然是故意引自己出来的? 早在这个小鬼踏入山庄的那一刻,老鬼就知道了他的存在,并放任狗去攻击他,没成想还把路面击坏了。 到底什么目的? 他眯起细长的眼睛,烟杆在枯瘦的指间转了一圈:“怪哉…明明是个娃娃鬼,道行倒是不浅。”青紫色的嘴唇咧开,“你是哪座坟头爬出来的?” 按照阴间规矩,鬼魂皆有所属。死在什么地方,就困在什么地方。 跨越地界者,是为入侵。 时降停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黑木森林。” “咔嗒”一声,老鬼的烟杆掉在了地上。 他佝偻着背往后退了半步,细长的眼睛里第一次浮现出忌惮:“原来如此…那地方养出来的,难怪……”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抽搐着。 但很快,疑惑取代了恐惧。 百年来他靠吞噬同类苟延残喘,却始终被困在这座山里。 而眼前这个年轻的鬼…究竟是怎么挣脱死亡之地的束缚的? 夜风卷着腐朽的落叶拂过,两只鬼沉默对峙。 假外公忽然阴测测地笑了:“小娃娃,既然来了…”他脚边的小鬼们发出“咯咯”的怪笑,“不如留下来…当我的新看门狗?” 他动作极快,身形一闪,便来到时降停面前,利爪刚要挥出,却猛地顿住,停在时降停平静眼眸前,只差分毫。 老鬼顿时没了兴致,收回手。 “竟是一缕怨魂,收了你也拿不到本体,无趣。” 大家都是各方地盘的领主,没必要轻易起冲突,魂魄损耗可难补回来。 老鬼重新拿起烟杆,吸了口烟,问:“小辈,你来做什么?” 时降停微笑道:“来做交易。” 第99章 逃不出的囚笼 月光洒落,一只手拿起小瓶子,里面淡白色的水液晃荡着,看着平平无奇,却牢牢吸引住时降停兴奋的目光,惨白的月光照亮他脸上的笑。 “你这活了这么久的老东西,果然有点用处……” 老鬼沉声道:“小辈,嘴巴放干净点。你答应给我的东西呢?” 时降停笑意一收,眼皮懒懒一掀。 下一秒,他指尖一弹,一颗漆黑的珠子凌空飞射,径直朝尖锐的岩石撞去—— “你——!”老鬼魂体一颤,慌忙扑去接,珠子堪堪擦过石棱,被他颤抖的鬼爪攥住。 “你这恶劣的小畜生!” 老鬼顾不得发作,贪婪地捧着珠子,激动地左看右看,触手生寒,像握着冰块,满心疑惑:“你就靠这个出山?真有那么神?你该不会骗我吧?” 时降停微笑:“骗你干嘛?黑木森林怨鬼多,我把它们浓缩到一起。等你的怨气积攒到临界点,强大到一定程度,就能走出大山了。” 听起来,吞下这珠子就能变强。 老鬼一直靠吞噬魂魄,才在这艰难存续,可山庄内的储粮越来越少。他不信也得信,赶忙把珠子小心收进兜里。 “最近外面警察查得严,搞不到新的孩童。你要是能给我弄一批来,你想做什么,我都帮!” 时降停闻言,瞥他一眼,“……” “怎么?不愿意?”老鬼嗤笑,腐臭的吐息喷涌,“都是厉鬼,别告诉我你突然长了颗人心。” 时降停嘴角一勾:“行,等我消息。” 老鬼又补一句:“要漂亮娃娃!” 时降停嘴角上扬幅度更大:“好啊。” 突然,他笑意消失:“看你这样子,不记得我了?” 老鬼一脸茫然,他对眼前这鬼确实没印象。 时降停幽幽出声:“呵,也是,老东西能记得什么。” 老鬼表情难看,他忽然好奇了,“能让你这么强大,执念肯定很深,到底是什么?” 人死后变成鬼,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得是那种怨气冲天、恨意蚀骨,渴望如毒入髓的狠角色才行。大多数鬼都会失去理智,变成只知道杀人的怪物。 但时降停不一样。 他不仅保持着清醒的意识,还强得离谱。这说明他的执念,深得可怕。 要知道,鬼靠的就是这股怨气撑着。 一旦“大仇得报”或者“放下执念”——亦或是“被爱感化”,再厉害的鬼也会烟消云散。 可时降停的魂魄稳如泰山,完全不受影响。 说明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被外界动摇过计划。 那么问题来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执念,能让一个鬼执着到这种程度? “我要活啊。” 夜风掠过,月光在黑雾前黯然失色。阴影中,只能看到他嘴角勾起的那抹诡笑,仿佛在等待某个早已注定的“结果”。 恨意浇灌的土壤,才能绽放出欲望之花。 而爱不轻谈,便只是累赘。 … 房间内,凌晨四点。 江余在床上翻了个身,被子被踢到地上。衬衣卷到腰际,露出一截白皙的后腰。时降停站在床边,目光在那片肌肤上停留了几秒,指尖微动。 一缕黑雾悄无声息地卷起地上的被子,轻轻盖回他身上。 “睡相还是这么差。”时降停低声呢喃,双手撑在江余枕边。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照在江余安静的睡颜上。 慢慢笑了。 “阿余,痛苦吧,痛苦吧……死后,就能变成跟我一样的存在了。” 化作不人不鬼、不死不灭之身,如此一来,生死无法将其分离,怨恨永远留存。 一缕缕黑雾撑开江余的眼皮,他浅黑色的瞳眸涣散,泛着细碎波光。时降停拿起得来的小瓶子,像滴眼药水般,往他眼中滴入液体。 “唔……”睡梦中被滴眼药水,江余难受地低哼,又被按住,在另一只眼睛里也滴满了液体。 很快,江余迷糊着清醒一瞬,看见近在咫尺的脸,条件反射抬手就是一巴掌! 手却穿透了空气。 随后,他又睡了过去。 时降停望着重新陷入沉睡的江余,嘴角勾起温柔的弧度。 他的阿余,终于对他卸下心防了呢。 他俯身贴近江余的胸膛,听着那平稳有力的心跳,陶醉地闭上眼睛,“真好听呢……” “这样的声音……”苍白的唇瓣轻启,“要是能永远只给我听,就好了。” …… 不知道为什么。 江余的梦境原本是平缓的,像一片无波的湖,偶尔泛起涟漪,却从未掀起惊浪。 可不知从何时起,湖水开始翻涌,无数噩梦如同水底伸出的苍白手臂,将他拖入窒息的深渊。 他又一次梦见了那片森林——黑木森林。 参天巨木如同沉默的鬼怪,树干粗得需要三人合抱,漆黑的树皮上布满裂纹,像是干涸的血痕。树冠遮天蔽日,只漏下几缕惨淡的月光,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江余站在其中,渺小得如同一片飘落的枯叶。 他茫然地走着,脚下枯枝断裂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谁的神经上。 忽然,树皮开始剥落。 黏稠的液体顺着树干缓缓滑下,一滴,两滴,落在他的手上,冰凉而黏腻。 是血。 暗红色的液体在粗糙的树皮上蜿蜒,扭曲,最终形成模糊的字迹—— 起初只是轻柔的书写,如同叹息。 可随着他越走越深,那些字迹开始变得狰狞,血红的笔画疯狂蔓延,爬满整片森林—— 江余的呼吸一滞。 时降停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叫他。 只有在极怒时,才会用这样冰冷的语气。 血字仍在变化,像无数张扭曲的嘴,一张一合地吐出诅咒—— 最前方的一棵巨树突然扭曲,树皮撕裂,露出内里腐烂的木质,血水喷涌而出,汇聚成一行触目惊心的大字—— 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 江余踉跄后退,转身就跑。 可无论他跑得多快,那些血字如影随形,树干疯长,枝桠交错,在他头顶织成密不透风的牢笼。 而笼外—— 夜空之上,缓缓浮现一张巨大的脸。 时降停垂眸看他,嘴角噙着温柔的笑,可那双眼睛却黑得渗人,像是无底的深渊,只等着他坠落。 江余瘫坐在地,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再也飞不出去。 是啊…… 他怎么会忘了呢? 亲手埋葬的人……怎么可能还会对他温柔? …… 这一夜,噩梦如影随形。 他梦见时降停在他身后追逐,脚步声不紧不慢,却永远甩不掉;梦见江家燃起熊熊大火,火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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