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才明白自己的处境有多么可悲。 哭嚎与咒骂在耳道里结成蛛网。少年攥紧铁链的指节发白,仿佛攥着自己最后的人性。 在这个吃人的世界里,心软的人最先变成骨头渣。 “你不得好死!!!” 诅咒声在耳边此起彼伏地回荡,时降停笑了——这样的诅咒,他听得太多了。 可他现在还活的好好的。 诅咒不可信。 没过多久,楼道传来腐朽的咯吱声。王伍德用毛巾捂着口鼻走下楼,嫌恶地挥开空气中的烟灰:“人数齐了吗?” 时降停低垂眼眸:“都齐了。” 王伍德挺着大肚子在笼子前巡视,看着那些不敢抬头的瑟瑟身影,满意地笑了:“训得不错,总算安静了。装车吧!” “今天才关进来,下午就要送走?”时降停震惊地问。 “不然呢?”王伍德没好气地说,“再晚点,你看看还有买家来吗?” 时降停眼眸闪烁。最近守望所的孩子确实越来越难卖了,似乎上层已经不需要这种低档“货物”了。 当王伍德踢着笼子大笑时,时降停在背后攥紧了铁链。他的眼神如暗夜中的毒蛇,死死盯着王伍德的脖子,杀意浓得几乎要化为实质。 铁链在他手中咯吱作响,掌心被勒得发红。 有那么一瞬间,那链条几乎要缠上王伍德油腻的后颈——却在最后一刻颓然松开。 不行……胜算不大。 就算有机会杀了王伍德,那么之后呢? 他们能活着离开大山吗。 …… 正午的阳光刺眼。时降停从地下室走出来,深吸一口新鲜空气,闭了闭眼。他走上二楼天台,随意地将手搭在石栏杆上,面无表情地俯视着楼下装车的残忍场景。 他的眼神冷漠得没有一丝波动。 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动作青涩学着大人的样子,用修长的手指夹住烟卷送到嘴边。 但他一直哆嗦的手就足以说明内心的不稳,打火机始终打不着火,最后意外脱手从二楼坠落,在一楼地砖上摔得粉碎。 少年垂首,额前碎发遮住了眼睛,未点燃的烟卷在唇间颤动。他周身的气场压抑得令人窒息,仿佛一尊即将风化的石像。 倘若没人唤他,他便能一直独处至死亡。 十分钟过去了。 “降停…?” 突然,细弱的声音刺破死寂。 江余从楼下墙角探出头,像只误入狼窝的幼兽。他小心翼翼地扒着墙壁,从阴影中往外张望,小声呼唤:“降停…?你在吗?” 时降停浑身一颤,猛然回神,看见江余竟敢冒险来到院长楼区——不远处,装车的工作还未完成。他心头一紧,把嘴里的烟捏碎扔在地上,厉声道:“别动!” 江余仰头看见二楼的他,立刻雀跃地跳起来挥手,像个天真的傻瓜一样示意:我在这儿! 第149章 苦果今后尝 虽然时降停心里恼火,却不得不承认—— 江余的出现,就像一滴颜料坠入他的黑白世界。 那色彩太过浓烈,鲜明到刺眼。少年的一举一动都像在黑白胶片里跃动的火焰,让他灰暗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去追随。 太耀眼了,只能藏起来。 “谁准你跟来的?作业写完了?”时降停揪住江余的后领往宿舍拖,像拎一只不听话的猫崽。 江余悬空扑腾两下,声音闷在衣领里:“早写完了……” “那就预习!” “也预习完了!”江余突然扭过头,“我在宿舍等你一天了……我想跟你去玩嘛。” 时降停冷笑一声,把人摁在书桌前,一沓试卷拍在桌上:“写完前别想动。” 江余也不争辩,就仰着脸看他。睫毛湿漉漉的,婴儿肥的脸颊被台灯镀了层暖光,可怜巴巴的样子。 时降停太熟悉这招了——他的阿余卖萌战术向来百试百灵。 “说了不吃这套。” 手却诚实地掐住脸上那团软肉揉捏,直到江余气呼呼拍他手腕。 时降停忽然觉得胸口那团郁气散了些,可下一秒又沉下去。 装车的事还没完,他还需要回去,但以阿余粘人程度……但凡自己不在他身边一秒钟,就能到处乱找,实在不放心。 “阿余。”他忽然弯腰,掌心覆上江余发顶,“玩个游戏?” 少年眼睛倏地亮了,却又迟疑地瞄他额头:“可你伤口……”鼻尖突然动了动,“等等!有血味!” 时降停原本以为是沾了别人的血,可后脑勺的钝痛突然苏醒。他抬手一摸,指尖猩红刺目。 果然裂开了。 又耗了十分钟。 江余按着时降停的肩膀,小心翼翼地给他包扎脑袋,动作慢吞吞的,半天都没弄完。 时降停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思?——阿余啊,就是故意磨蹭,想让他多陪一会儿。 明明一清二楚,时降停却没拆穿。 就任由自己,偷了这十分钟的安宁。 他突然转身,将头抵在江余瘦小的胸口,垂着眼闷声道:“让我靠一会儿……” 江余自然不会拒绝,伸手环住他,还偷偷摸出一支粉色水彩笔,在绷带上画蝴蝶结、小狗熊,涂涂画画,乐此不疲。 又过了几分钟,时降停几乎要睡过去,却猛地睁眼,一把抓住江余还想作乱的手。 “我没干什么!”江余慌忙藏起水彩笔。 时降停笑了:“阿余,玩游戏吗?” “玩啊!” “还是捉迷藏,玩不玩?” 对江余来说,捉迷藏早腻了。但他要的不是游戏,而是时降停的陪伴。 只要时降停愿意陪他,怎样都好。 “玩!” 他们在偏僻的小花园里开始游戏。时降停抓,江余藏。 藏之前,时降停扣住江余的肩膀,低声道:“规则是——我没找到你之前,绝对不许出来,懂吗?” “那要是你一天都找不到我呢?” “那你就藏一天。” “那我就躲一辈子!” 时降停顿了顿:“……躲一辈子不行,我会去找你。” 游戏开始。 时降停蒙上眼睛,倒数:“99、98、97……” “3、2……” “1。” “藏好了吗?” 四周静悄悄的,无人应答。 他放下手,目光扫过花园,几乎一瞬间就锁定了假山后蜷缩的小小阴影。 ——又是老地方。阿余真不会藏。 时降停唇角微扬,却故意放慢脚步,朝假山走去。 就在即将发现时,他突然转向,语气恰到好处地困惑:“去哪了呢,我的阿余……” 假山后,江余捂着嘴偷笑,拼命忍着不发出声音。 “我找不到你了……” 声音渐渐远去。 时降停走了。 便真的一整天都没有回来。 他清楚,阿余不傻——这样突然离开,江余一定会起疑。但他依然选择用这种方式瞒下去。 因为他知道,江余会等。 果然。 深夜,时降停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花园。月光下,假山后蜷缩着一团小小的身影——江余睡着了,眼窝通红,睫毛还湿漉漉的,显然哭了很久才昏昏沉沉睡去。 时降停垂眸,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绪,弯腰抱起他。 “你骗我……”怀里的人醒了,带着哭腔控诉。 是啊,他是个骗子。 骗子的话,怎么能信呢? 也就只有阿余……会这么信他,听他的话。 不曾想,以后会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 可笑。 时降停的一生都在罪恶与悬崖边缘徘徊。像有一根将断的绳子勒在脖子上——拽紧了会窒息,松手了便会坠入深渊。 留给他的选择永远都没有好结果。 他可以选择结束生命,却永远无法选择延续。 可他必须活,为了一个理由活下去——需要为某个人而活。 所以,谁都不能夺走江余。 时降停开始用极端的方式控制江余的一切:断绝他的任何社交可能,指使其他孩子孤立他,排挤他,让他在众人的视线中渐渐“消失”。 这样的办法虽然恶劣,但有效。 这天,时降停靠在大树下,嘴里叼着棒棒糖。几个孩子围着他兴奋地汇报“战果”,稚嫩的脸上满是得意——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拉帮结伙欺负人,是件很“威风”的事。 “我划花了他的作业本!” “我在他凳子上泼水!” “……” 孩童的恶意往往没有理由,只是盲目跟风。 ——这是错的。 时降停知道。 如果阿余发现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是他,会怎么想? 他用力咬碎嘴里的糖,甜腻混着血腥味在口腔蔓延。不敢想,一点都不敢想。 如果可以……他希望一辈子都不被知道。 直到一个孩子炫耀道:“我今天用石头砸他了!都出血了!” 另一个立刻接话:“这算什么!我把他推下楼梯了呢!” 时降停瞳孔骤缩,猛地抬头,拳头已经攥紧—— “我准你们这么做了吗?” “可是停哥,不是你说要‘欺负’他吗?这还不够?” 他愣住了。 是啊,命令是他下的。 现在又装什么好人? …… 那时的每一个选择,都像一粒深埋的种子。 多年后才发现—— 原来苦果,早已注定。 第150章 “不喜欢” 短短几年,时降停已经为罪恶浸透了全身。 他年纪尚小,却早已看透了这个世界的生存规则。 他跟着王伍德出入各种阴暗的场合,目睹过太多血腥与肮脏。 他学会了对权贵卑躬屈膝,也曾短暂地得意忘形,甚至为了讨一个笑脸而谄媚逢迎。 他不是什么完美的人——擦鞋、端茶、挨骂、备受唾弃,他全都经历过。 而这一切,都被他小心翼翼地藏在了江余面前那副“温柔体贴”的假面之下。 肮脏的、不堪的、是伪装的体面人——永远不敢撕开的伤疤。 他以为自己早已坠入深渊,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甚至天真地以为,自己已经从待宰的羔羊,变成了可以主宰他人命运的屠刀。 ——多可笑啊。 直到他去了江家外公的山庄。 回来后,他终于明白,自己永远都只是羔羊。哪怕成了罪恶的刀刃,也逃不过被切割的命运。 他想活下去。 于是,他偷偷找到江家夫妇的邮箱,拉着江余一起画手抄报。每次出院,他都会花光几乎所有的积蓄,把那些稚嫩的画作寄出去。 站在邮局门口,他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 希望被看见。 希望有光。 可光还没来,黑暗却先一步吞噬了他。 那天,时降停拿着名单去院长办公室汇报人员情况,却在门口听到了里面毫无顾忌的谈话。 王伍德和另一个老师正喝着昂贵的茶,愁眉苦脸。 “最近生意不好做啊……” “是不是上面放弃我们了?这么久没交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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