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他先是被天雷吓得心惊胆跳,继而对这个强大厉鬼终究难逃天罚而扼腕叹息。 毕竟,谁不渴望重生?特别是那些将死之人,谁不想死后复生,继续享受未尽的荣华富贵? 世人皆有执念,未必比时降停的浅。但古往今来,从未有厉鬼能在天罚下渡劫成功,得以复生。 这,或许就是天理公道。 时降停在最后时刻,选择了放手。 他主动解开了对江余的束缚,给了他自由。 江余仰面倒在泥泞中,胸口的鲜血仍在不断涌出,在泥地上洇开一片猩红的图腾。 他能感受到周围投来的各种目光——有幸灾乐祸的,有怜悯同情的,也有纯粹看热闹的。 老刀正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各种救命的符咒,一股脑地往他嘴里塞;江母紧紧攥着他的手,泪水不断滴落在他脸上。 但江余的视线只追随着那些升腾而起的灵光,看着它们蜿蜒着飞向天际,在阴沉的雨幕中划出最后的光痕。 这画面美得令人心碎。 而他的耳畔,始终回荡着时降停最后留下的那句话: “我爱你。” 第180章 江余死亡? “我……爱……你?” 江余忽然闷闷地笑了出来。随着身体的颤抖,心口的鲜血仍在不断涌出。他艰难地抬起手遮住眼眶,却挡不住决堤而下的泪水。 时降停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他生怕江余下辈子忘了他,偏要在最后一刻吐出这三个字。 江余不想听。 不愿听。 不能听。 在生死两隔的界限听到这三个字,未免太过残忍。 “我恨你”——这才是他们之间最甜蜜的情话。 或许,对时降停而言,这三个字压抑了太久。他早该说出口的,可他的执念不容动摇。直到最后一刻,在即将消散的瞬间,他终于放任自己说出了那句“我爱你”。 可是时降停……他真的魂飞魄散了…… 现在连追到地狱去骂他都做不到了。 江余的眼帘越来越沉。失血过多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意识渐渐涣散。 在濒死的混沌中,他隐约听见周围嘈杂的人声。暴雨中,老刀和江母正在激烈争执。江母坚持要送医抢救,老刀却执意要带他回山找祖师爷。 争执不过数秒,老刀一把抱起昏迷的江余,朝着山下狂奔。 “该不会是我干扰了因果造成了现在局面……”老刀在心里暗骂。 当所有人都惊慌逃散时,没人注意到身后的藤蔓墙正在消散。失去主人的束缚,那些黑色藤蔓化作飞灰飘散,露出中央早已消散殆尽的灵光。 时降停彻底失败了。 灰飞烟灭。 不留痕迹。 不过,在结界边缘,一颗黑色晶石悄然吞噬了一缕逸散的黑气。锁魂阵的阵纹泛起幽暗流光,那颗晶石距离偏出结界范围,只差毫厘。 若非命运垂怜,连这一线生机都不会施舍。 …… 引擎的轰鸣在耳畔忽远忽近。江余模糊地意识到自己被符纸包裹着,像具活尸般伏在老刀背上。山风呼啸,老刀的脚步声沉重而急促。 他拼了自己的老命,在最短的时间内登山。 当竹木床熟悉的触感传来时,江余听见金属碰撞的脆响。随后,一只苍老的手覆上江余的额头,令他神智顿时安宁。 这安宁堪比麻醉。下一秒,“嘶啦!”一声,他勉强闭合的胸膛被重新撕开。 “这真的能行吗……好!我来按住他!” 尽管部分神智得到安抚,但剧烈的疼痛仍让江余四肢不受控制地抽搐。他呼吸急促颤抖,却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来。 冰冷的刀刃再次划开他的心脏。 这场折磨缓慢得令人窒息。为求精准,每一刀都格外谨慎。 不知煎熬了多久,鲜活的恶果终于被取出。 那一刻,江余浑身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仿佛……时降停终于松开了那个执念的拥抱。 …… 不知昏迷了多久,“滴滴”的仪器声将江余拉回现实。推床轮子滚动的声音,杂乱的脚步声,还有—— “让一让!紧急病人!” 躺在救护架上的江余艰难地睁开眼。旋转的天花板间,母亲瞬间苍老十岁的面容深深烙进他的瞳孔。心绪剧烈波动,引得监护仪尖锐作响。 妈…妈…… 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 鲜血从胸口不断涌出,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最终随着他被送进天堂的审判之门。 在这里,他将接受生前所有罪孽的审判。 上天堂,还是下地狱;生,还是死。 全都由这道门来决定。 江母跪坐在手术室门前,向苍天祈祷,向上帝哀求:“宽恕我儿的罪过吧。我愿意用余生来赎罪,只求别带走我的孩子…” 神明似乎垂听了。 却又在最后收回了慈悲。 经过数小时的抢救,医生疲惫地走出手术室。江母心里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可她仍然挤出一个笑容,卑微地弓着身子问道:“余儿…还要多久才能出来?" 医生们交换着眼神。 所有人都清楚:病人胸腔被打开,心脏遭受重创,又延误了送医时间,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而奇迹从不慷慨施舍第二次 江余的死亡已成定局。 江母却仍不死心,眼眶干涩通红,双手捶打着自己的胸口:“需要心脏移植吗?用我的!看看我的心脏…它还年轻,还能用…它没有老……” 医生沉重地摇头:“很遗憾…现在已经不是换心的问题了……” “您的儿子…我们没能从死神手里救回来。” 刹那间,这位身心俱瘁的母亲只觉得天旋地转。她踉跄着后退,狼狈地跌坐在地,泪水决堤般涌出,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时,江父和江岐善匆匆赶到。 江父看见妻子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地,引来旁人侧目,顿觉颜面尽失:“江以荞!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快起来!” 江岐善见状,便心头一紧,已经猜到了。 江父上前拽起妻子,却发现她只是捂着脸无声哭泣。江岐善颤抖着抓住父亲的手臂,指向手术室:“哥…没出来。” 江父如遭雷击,猛地瞪大眼睛。 听完医生的解释,江父心情复杂至极。虽说他并不看重江余,但十年的父子之情终究难以割舍。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没了,命运未免太过残忍。 江岐善同样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尽管从小就和江余不和,长大后更是处处作对,但他从未想过,这个人会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 那些幼稚的敌对,永无休止的刁难,突然都变成了再无法投递的恶意。 他们三个人都站在门外,长久没有出声。 就在医护人员准备推出遗体时—— “滴。” 心电监护仪突然跳出一丝微弱的波动。 医生猛地回头,那抹波动却已消逝在直线之中。 推车继续向前移动。 “滴、滴。” 这次是连续两声。所有医护人员同时停下动作,震惊地望向监护仪——以及推车上本该已经死去的江余。 “滴、滴、滴。” 电子音越来越密集,原本平直的线条开始剧烈起伏。数字从0开始攀升:10…20…30… 可江余…明明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啊! 尽管这个场景令人毛骨悚然,医生们还是立即尽职尽责地展开抢救。 “40…50…60…”护士颤抖着报数,“病人心跳…恢复正常了。” 第181章 精神囚笼 一个月后。 入秋了。 一场微凉的细雨刚刚停歇,枯黄的树叶从干瘦的枝头垂落,飘进积水的路面,被过往的车辆碾碎。 高枝之上,它们曾生机勃勃,向上生长;可当生命流逝,便只能坠落尘土,无人问津。 毕竟,它只是一片叶子。 而全世界的秋天,亿万片叶子都在凋零。 谁会在意呢? 一枚小小的叶子,而非参天大树。 医院的病房里,护士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手里拿着一瓶新配好的药水。病床上,男人倚靠窗边,目光涣散地望着窗外。窗户开了一条缝隙,冷风渗入,护士走过去,轻声问:“主治医生说您现在不能受凉,我帮您关上吧?” 男人没有回答,仍旧呆滞地望向窗外,任由她合上窗户。 换完药,他的视线仍未移开。 护士叹了口气——这一个月来,他从未开口说过话。她转身准备离开,忽然,身后传来一道沙哑的低语: “窗外……时降停……在看我。” 护士一惊,立刻回头看向窗户——有人窥视?可这里是十楼,怎么可能? 她警惕地环视四周,窗外视野开阔,没有高楼,也没有可疑的人影。或许只是病人的幻觉吧?她松了口气,正想安慰他。 然而,病床上的江余仍死死盯着窗户,眼神空洞,喃喃道:“你们……都看不见他吗?” 护士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终于明白了。 窗户上,阳光映出一道模糊的倒影——那是江余自己的脸。 可他却把那道影子,当成了另一个人。 江余的身上连着各种仪器,导线蜿蜒如蛇,监测屏上的波纹随着他的呼吸起伏。 他痴痴地望着窗户,盯着倒影中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艰难地抬起手——仪器立刻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他猛地将手掌按在玻璃上,仿佛要穿透那层冰冷的阻隔,抚摸侧影轮廓。 “时降停……他还在……你看,他在看着我……” 护士惊慌地冲出去喊医生。 江余的精神,已经崩溃了。 他是精神病人。 当精神科主任匆匆赶到时,江余已经将额头抵在窗户上,沉沉昏睡过去。 “创伤过大,导致身份识别障碍。”主任深深叹了口气,“热恋中的一方突然离世,幸存者有时会无法接受现实,甚至将自己的倒影错认为逝者……这是一种极端的心理防御。” 他们决定采取保守治疗——让时间慢慢冲刷记忆,直到江余能自己认清:时降停已经消失了,而倒影里的,只是他自己。 …… 这段日子里,很少有人来探望江余。 医生建议减少外界刺激,尤其是那些会让他想起“那一天”的人——比如江母,比如老刀。 因为他们,正是导致时降停灰飞烟灭的“帮凶”。 只要见到他们,江余就会想起—— 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 这一天,江余依旧靠在窗边,目光涣散地凝视着玻璃上的倒影,仿佛那里真的藏着一个灵魂。 突然,手机响了。 铃声尖锐刺耳,却无法唤醒他混沌的神智。他仍旧盯着窗户,好似时降停正透过那双空洞的眼睛,回望着他。 电话一遍遍响起,最终,江余迟缓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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