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老大夫额头冷汗直流。 “利索点!舌头不想要了是不是!” 神经病一言不合又拔刀了。 “小公子英俊潇洒聪明绝顶武功盖世定是中了那奸人的迫害吃了一些不该吃的东西导致气血上涌经脉错乱——” “说重点!” 老大夫轻咳一声,两只胖乎乎的手掌凑到一起,竖起大拇指,很不好意思点了点。 “什么玩意儿?你敢耍我?你这身老骨头是想散架了是不?” 老人家被欺负得快哭了。 “不是啊,小公子,老夫实话实说啊。” “你说个屁!小动作那么多!我砍了你手指头!” 老大夫欲哭无泪,“小公子,老夫的意思是,欲解此情毒,适当纵情即可。” 燕恨水的脸当场裂开。 般弱觉得自己是时候出场了,否则再不行动,她要被暴躁小漂亮大卸八块,“既然是妾身惹下的祸事,妾愿意一力承担。只是事情解决后,希望小英雄放妾身一条生路。” 对方阴测测刮了她一眼,“准。” 般弱立马就跑,又被人勾住了腰带,他烦躁瞪眼,“你想跑?” “妾身要给爷办事呀。” 他抿着唇,不放人。 般弱只好招了招手,让那俩黑脸门神过来,给了他们一锭银子。 小皇叔眼神直勾勾的,如芒在背,抠门的般弱咬了咬牙,又凑了好几锭,“劳烦二位……” 在黑衣人回来之前,般弱又半哄半骗,把人搬到厢房。 地窖里还存了不少的冰块,般弱请了大力士们敲得碎碎的,等漂亮小皇叔不情不愿进了浴桶,她举高盆子,哗啦啦全倒下。 “咚咚咚——” 燕恨水的脑袋被冰块砸了一下又一下。 他抓住她的手腕,从牙齿缝里阴森森挤字,“你故意的?” 哪里不砸非要砸他脑门上! 般弱当然是故意的,她跑路跑得好好的,结果遇见这个暴躁狂魔,不得不搁浅了浪迹天涯的计划,试问谁不气? 她内心腹诽,嘴上很甜,“哪有这回事!妾身只是手滑!”她连忙转移话题,“英雄你感觉怎么样了?” 燕恨水的双臂挂在桶壁,惨白的脸庞染上厉害的殷红,艳鬼般诱人,细长的睫毛挂着水珠,清凌凌的黑眸正生气瞪着她,没有半分降温的迹象。 他反而想要暴跳起来将般弱的脑袋一口咬掉。 “咚——” 房门被敲响了。 般弱松了口气,救兵来了。 她赶紧起身,撩开帘子去开门,浓烈的脂粉味儿差点淹没了她。 一看,嚯,好家伙,八个。 般弱谢绝了黑衣人的探视,领着女人们排着队进去,隔着一道珠帘让小暴躁选人。 他一口咬在她手臂上。 完了,狂化模式开了。 “嘶——” 般弱倒一口凉气,使劲去掰他的下巴,怎么也甩不脱。 “都滚!” 小皇叔气势使然,女人们脚底抹油地溜了。 般弱也想溜,可是溜不成了,对方粗暴咬住她的腕子,冰冷的脸颊贴着皮肉,赤红的眼珠子眨也不眨钩着她。般弱前一刻发誓,她绝不会是那样为了美色而投降的家伙,下一刻就被漂亮弟弟神仙般的桃花眼妆给动摇了军心。 妈的这么撩干什么! 她单手捧了他的脸,双目对视,问了个深入灵魂的问题。 “水儿弟弟,你会养猪吗?” 燕恨水根本没在听她的话,舌尖在她的指头打转。 般弱啪的一下粗暴拍了他脑门。 “会吗?回答我?” 进食过程被打断,野兽愤怒得龇牙咧嘴,又重重啃了她。 般弱就跟拍皮球似的,啪啪啪拍着他脑袋。 不回答是吧? 强制疯狂点头! 拍拍拍你拍蚊子呢拍! 暴躁小漂亮终于怒了,猛地起身,碎冰哗啦啦溅了一地,水珠顺下锋利的下颚滑落,坠成一线。 而般弱跳起来盘住了他。 燕恨水晃了晃,双臂本能托住了这个讨人厌的玩意儿。 他们接了个吻。 一个很长很长很长快要断气的吻。 般弱放开了人。 那股粉意从脸颊钻进了脖子,对方泪光闪闪喘气连连,差一点就要因为喘不过气窒息而死。 半个时辰后,房门再度打开。 黑衣人一窝蜂涌了进去,紧张不已,“主人,您没事吧?要不要属下,呃——” 他们的主人坐在椅子上,目光平静,无悲无喜,无欲无求,加上那眉心一点红痣,仿佛超凡脱俗的得道高僧,看破世间魑魅魍魉红尘罪孽。 学名,圣人模式。 黑衣人全傻了。 主人下一刻不会真的要出家吧? “你们聊,我先走!” 般弱装作不经意说了声拜拜,刚迈出一步又被人提住了腰带。 漂亮小皇叔眼皮都没抬,说话语气像极了正常人。 “你男人在这,别乱跑。” 般弱不仅没逃跑成功,还被人挟裹着回了宫,跟她的前婆婆和姐妹们见了面。 她们跟朝臣混成了一个待遇,全被困在了金銮殿里,乌泱泱一片,莺莺燕燕,七八百号人,很是壮观。 关键是几日没有梳洗过,般弱被她们厚重的头油气味熏得背过身去。 大家绑的绑,跪的跪,只有般弱是跟在燕恨水后头进来的,还换了身尊贵的红服,跟他一样,红得浓烈,骚镇全场。 就俩穿红的,般弱想混进人群里都做不到。 说实话她也想不到这疯子要干什么?难道是逼宫一定要穿得嚣张,这样有排场? 太后被老太监扶着,破口大骂,“狗男女!不得好死!老天爷怎么不下一道雷劈死你!我儿真是瞎了眼!娶了你个毒妇!” 燕恨水没耐性扬了扬手,“吵,割舌头。” 太后噤声。 才短短半个月,趁着皇帝北行,小皇叔发动兵谏,围剿后宫,一攻而破。 般弱琢磨了一下,这种逼宫的情节怎么说也得是后半段剧情啊,咋就嗖嗖嗖来了?雇主的记忆里是有这么一段事儿,但当时她都下台了,并没有参与其中,不清楚细节。京城流传了好几个宫变的版本,反正就是歌颂帝后情深,联手抗敌,小皇叔坏事做尽,人人得而诛之。 据说是新后把小皇叔骂得大彻大悟,他羞愧于元巧儿的心胸广博,最后引颈就戮,以谢天下。 般弱怀疑看了看神仙侧颜的某人。 她认为很大可能是这个疯子觉得活得太累了,没意思,自己嗝屁去了。毒药都要口服试试的家伙是没什么骚不了的。 燕恨水提着滴血的金剑,走上了阶梯。 众臣鸦雀无声。 他金刀大马坐在龙椅上,一手钉着剑,双腿微分,空出了个位置。 惜字如金吐了个字,“坐。” 坐? 让谁坐? 大家疯狂猜测,般弱垂着眼皮,死不认账。 燕恨水又开始狂躁了。 “快点儿,搞都搞了,你磨蹭什么,又不是没坐过!非得我拉你上来么?” 既然大反派都开口了,般弱作为小可怜,只能委委屈屈坐了一下龙椅,估计从今以后,她就要成为一代妖后了。 想想还有点小刺激。 “嘭——” 一声巨响惊动皇宫众人,远处冒起浓烟。 “报!敌袭——” “陛下,是陛下回来了!” 混乱的声响中有人欢喜低泣。 般弱忽然觉得屁股下的龙椅有点硬。 这船,沉得真他妈的快。 第45章 全后宫白月光(15) 由燕弱衣亲自率领的神机营在城下扎营。 天子亲征, 非同凡响,一共出动了边军四部和京军三营,九大卫所留守京畿,东厂与西厂的锦衣卫潜伏其中,就等着小皇叔原地谋反,一网打尽。 燕弱衣收到风声,小皇叔早已回京, 煽动同伙在边疆作乱。 他将计就计,虚晃一招, 杀了个回马枪。 只是没料到小皇叔会突然杀进后宫, 比计划要提前得多。 第一天对峙, 燕弱衣让神机营安装炮弹,炮轰反贼。 至于会不会伤到后宫嫔妃,燕弱衣并不关心。 这些女人, 说着实在的, 他厌恶透顶。 这些妃子全是那些妄想着一步登天的大臣们硬塞进来的, 有的是世家, 有的是豪绅,还有的是他兄弟煞费苦心找来的绝色瘦马,想要用女色魅惑他,令君王神魂颠倒, 从此不上早朝, 最好能像他那早死的父皇一样, 被女人掏空了身体, 四十多岁就升天了。 燕弱衣犹记得他十七岁回京的那一夜,京城危机四伏,他被主人们和客人们很好地招待了一回。 七个炙热绝伦的皇子和京城二十九个大小世家,为了共同的利益,定下了一个天衣无缝的绝杀计划。后来燕弱衣掌势之后,锦衣卫层层盘剥,让这个计划重见天日,权力的侩子手称其计划为“射日”。 射下太子,重新洗牌,瓜分权力范围。 燕弱衣就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从踏入城门的那一刻,无数双狼眼饥肠辘辘等着剖他的身,扒他的皮。 荒唐的是,被底层百姓们无比憧憬的京城,这个象征着王法与安全的地方,军队与杀手堂而皇之地游走在街道上,将他的伴读,他的朋友,他的侍卫,一一射杀在八月十五那日,在那个原本团圆和美满的晚上。 他有一个多年的伴读,叫青哥儿,从小玩到大,与他在权力的皇庭中并肩作战,忠心耿耿,至死不渝。前一天晚上,青哥儿骑着马去了郊外,接他回京,俩人多年不见,书信却是频繁,因此见面如故,不见半分生疏。 他们在郊外捉鸟烧烤,像小时候那样。 他说,臣等这一天很久了。 他等着跟他大杀四方,等着跟他定国镇邦,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然后,功勋加身,娶他梦寐以求的姑娘回家。 他说,大喜那日,他希望君已定,国已平。 青哥儿还打趣着他,要他趁早定下他那位南塘姑娘,帝后一起给他们主个婚,多荣耀的事,能写进祠堂供子孙们景仰的。 他能吹水吹一辈子。 燕弱衣还记得当时自己在火堆前红了脸,一脚把人踹倒。但心里同样是这么想的,对他好的,跟了他的,他绝不负半分。 可是命运总是爱捉弄人。 当燕弱衣穿过了那座城门,血腥屠杀猝不及防开始了,龙潭虎穴,险象环生,青哥儿护着他逃出包围圈。燕弱衣才发现自己是太年轻了,也太天真了,低估了这群豺狼虎豹的野心,才将兄弟们置于危险之中。 他后悔了。 他背着青哥儿,翻进了一家又一家的权贵府邸,等着他的永远是明枪暗箭。他记不清自己敲了多少次门,挨了多少次伤,青哥儿原本能救活的,他只需要一个经验娴熟的大夫,但那日,医馆关门,药店关门,没有人对他们伸出援手,一个都没有。 他的母族势弱,为求自保,逐他出门外,更别说那些各自站队的权贵大臣,一个个磨了刀发了狠要宰了他。 青哥儿哭着求他走,后来嗓子哑了,说不出声,他渐渐就在他的背上睡着了,死前轻声说了两句话。 ——弟弟,哥祝你四海升平,八方宁靖。 ——还有,帮哥一个忙,告诉那傻姑娘,别等了。 青哥儿的身上揣了两块糕,是为那姑娘买的,凉透了。 靠着这两块糕,燕弱衣混进了乞丐堆里,活了下来,然后一步一步往上爬。 他忘不了青哥儿的死,忘不了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滋味儿。 但侩子手是善忘的,世家也是善忘的。 等燕弱衣重整旗鼓,衣着光鲜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大家忘记了那天流满京城街道的血,忘记了他们赶尽杀绝的狠毒,所以他们把女人一个个往他的宫里送,踩着他兄弟的尸骨,享着他兄弟的荣华。 燕弱衣知道自己心狠手辣,跟他们也是半斤八两,他站在道德高点去指责他们,是很没道理的。但他不会无缘无故去杀人,更不会为了利益出卖兄弟。但凡,但凡那一天,有一个人,有一户人家,没有袖手旁观,没有高高挂起,青哥儿不会死,很多人不会死。 这射日计划,整个京城三分之一的人都参与进来。 那些世家小姐也是其中之一。 她们早早选择了皇子,站了队,想尽办法要把他拉下太子之位。谁知道燕弱衣爆了冷门,登了帝位,她们便忙不迭弃了旧主,改投新人。 她们要进宫,要当他的女人,要安富尊荣,可以,他允许。 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了。 他从她们的身上,从她们家族的身上,学会了弱肉强食、不择手段、寡恩薄情、虚以委蛇,还要他怎样呢?还要他像佛祖一样,割肉喂鹰,不计前嫌,以大海般的胸怀接纳她们,爱护她们吗? 别瞎扯淡了。 都是出来混的,利益交换扯什么公平,要公平进什么宫?老老实实嫁人生子不好?锦衣卫基本都探查过了,没几个是强迫的,都是自愿进宫要来搏出一个锦绣前程,野心大得很呢。 只是她们没想到,君王富有四海,就是没有良心这玩意儿。 因此这一次的突袭,燕弱衣基本没有把后妃们考虑在内。 能躲得过一劫,那是命大。 不能躲的,就像她们那日旁观青哥那样,被拖死,活生生咽了气。 燕弱衣冷笑着翻开军事布防图,他要不惜一切代价,将小皇叔永远留在京城。其他兄弟都被他拔了牙,再也蹦跶不起了,唯有这小皇叔目中无人,无法无天,手里又有着先帝的免死金牌。这回他自己作死,撞到他手上,断然没有不除掉的道理。 他的视线又移到一边,椅子上挂着一件黑貂披风。 燕弱衣的眉眼柔和下来。 也不知道那家伙在那边怎么样了?还吃得那么多吗?帽帽有没有哄她开心?她有没有……一点点想着他呢? “报!” 探子气喘吁吁地跑到营帐内。 燕弱衣收敛神色,冷冰冰地问,“何事?” 探子咽了口唾沫,“陛下,是西厂那边的情报,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怎么了?” 天子主帅的眉峰陡然锋利起来,气势迫人。 “皇后娘娘回了宫……” 探子把头埋得更深。 “是跟着反贼一起回来的……皇后娘娘在金銮殿上,和反贼,共坐龙椅……” “有锦衣卫混在公公里,看到,皇后娘娘好像是自愿的……” “嘭!” 椅子四分五裂。 黑貂披风也被男人踩在了脚下。 天子眼睛发红,语气冰冷。 “让神机营停止突袭。” “传令西厂,仔细彻查,皇后所为。” 八响过后,空中弥漫着滚滚浓烟,又突兀安静了下来。 “神机营……撤退了?” 众臣面面相觑,不敢置信。 这不像是陛下的作风啊。 陛下讲究一击必中,永绝后患,常常打得人措手不及。像今日这般畏手畏脚,虎头蛇尾的,倒是破天荒的头一回,让臣子们很是匪夷所思,思考起更深层次的战略。 燕恨水扶着般弱的腰。 这个祖安小暴躁竟然罕见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这种高等级的表情。 “我那愚蠢小侄儿,对你倒是一往情深。” 般弱感觉腰间的力度越来越紧,当即使出妖后技能,娇滴滴抚着他的胸膛,指尖画着小圈圈,“可妾身被您的风姿所倾倒,再也装不下任何人了。” 小皇叔一下子被她恶心的语气打回原形,抖了抖鸡皮疙瘩,瞪她,“好好说话!别发骚!” 般弱从善如流。 见她乖了,漂亮小皇叔心满意足了,决定给她点牌面,跟他的女人,不作天作地怎么行?“你看看,这里有谁得罪过你的,我砍了她的脑袋给你消消气。” 般弱顿时成了全场瞩目的焦点。 好多人的脚开始抖。 比起陛下的喜怒无常,他们更害怕这个一言不合就杀人的小皇叔啊,对方被称作血观音的称号不是空穴来风的,那些戎狄人看见他就闻风丧胆,没有再战之意。更别说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连跑也跑不了多远。 般弱还没说话,她的前任婆婆就哭了。 在太后的心目中,这个儿媳妇心胸狭窄,第一个干掉的绝对是她这个恶婆婆。 般弱若是知道太后的内心想法,一定会竖起大拇指。 在认知这方面,您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啊。 太后的哭声震天,远远传了出去,好几个老太监劝着止不住。 金銮殿只剩下一声声杀猪般的嚎叫。 燕恨水挖了挖耳朵,“来人,把这老婆子的嘴——”给封上!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昂首挺胸站出来了。 “大晋以法治国,以情治国,更以孝悌忠义礼义廉耻治国,燕王谋国,叛君,夺妻,恐吓皇嫂,该如何面对天下之人?你难道就不会良心不安吗?就不会心中有愧吗?” 燕恨水半点都不买账,用傻子般的眼神丢了过去。 “你有病吧,你就是个小宫女,知道个啥玩意儿?要不是先帝那狗东西骗我吃了毒药,我能长得这么辛苦?他功课不好,人缘不好,还老抠门,干啥啥不行,贪花好色第一名,大晋的气数没被他耗尽真是走了狗屎运!” 跟般弱混了半个月,燕恨水与时俱进,单一的口头禅丰富了很多。 “大娘,好吧,皇嫂,你跟那狗东西厮混多年,应该知道他做了不少的亏心事吧?知道自己比不过弟弟,就下毒,还蒙骗他老爹,篡改了诏书,自己上位了。”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跟那狗东西一样,表面笑嘻嘻,背后插俩刀,我被你霍霍得还不够?行了行了,别装出那副可怜样,又不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涂的厚粉都能下面了,怪恶心的。” 太后气得脸色发青,捂着胸口,手指指着,半天说了一串“你你你”。 她白眼一翻,险些昏厥。 太监跟妃子们乱成一团。 燕恨水击掌,御医火速来了。 他斜了一眼,“给太后看看她什么毛病,动不动就晕,别客气,针尽管扎,让她好好醒着。” 太后是想要装晕躲开这一劫,眼不见不干为净,谁知道这家伙招儿这么贱。 太后硬生生被扎醒了,脸色糟糕得完全不能看。 御医老老实实回答,“回燕王,太后娘娘凤体康健,并无不适。” 这就是当众打脸了。 般弱忍着笑,这前任婆婆被神经病折腾得够惨的啊,以前雇主侍奉的时候,太后也是频繁“生病”,把雇主使唤来使唤去的,她老人家胖了十斤不止,雇主反而瘦得快脱形。贱人自有天收,人间真理啊! 小皇叔的招数还没完。 “还有你,小宫女,对,说的就是你,东看西看干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小主意,你不就是觉得我不会杀你,趁机给自己搞个千古忠义的好名声吗?” 元巧儿忽然有不好的预感,龙椅上过分年轻的家伙咧开一口白牙,阴森森的。 “常言道,文死谏,武死战,你没几两肉,打也打不赢,勉强算个文吧,来来来,我成全你啊,你只要撞死在这个柱子上,我呢,立刻撤兵,滚回边疆,再也不踏入京城一步!这桩生意你够赚了吧?” 他从旁边侍卫的剑鞘里拔出一把长剑,叮的一声,抛到元巧儿的面前。 “喏,拿着它,上路吧。” 般弱被这突然急转而下的剧情惊呆了。 水儿,我跟你讲,你这样威胁女主,你要完蛋的! 元巧儿浑身坠入冰窟,手脚冰冷。 “还等什么?赶紧的呀?牺牲你一个,拯救天下人,多划算啊。”燕恨水单手撑着下巴,懒洋洋拨弄着般弱耳边的头发,看也不看。 元巧儿盯着那把剑,眼里充满惊恐,眼泪一下子就飙了出来。 “你以为你是谁啊,动不动就打打杀杀,就让人去死,你凭什么啊!” “凭什么?” 燕恨水挑高了眉梢,“就凭你胡说八道!我燕恨水的女人,早就跟那小蠢货和离了,全天下公告的,你是眼瞎了还是耳聋了?还夺妻?你不就是想踩她一脚,然后衬托出你的坚贞不屈吗?你这种人,看着无害,与世无争,小算盘打得倒是啪啪响。” 燕恨水又转了头,双手捧起般弱的脸。 般弱问他干啥呢? 他认真地回答,“净化邪祟。” “……” 这厮越来越像个和尚了。 元巧儿噙着泪花,她说不过燕恨水,高扬着脖颈,反而冲着般弱来。 “皇后娘娘,您的一言一行皆为天下女子表率,可如今,您瞧瞧,您都做了什么?您奴颜媚骨,讨好外敌,您就不会心中不安吗?若天下女子都学了您这般往上爬的做派,何愁不荣华富贵?我也可以,只是我不愿意罢了,这便是我同你,人同畜生的区别!” 靠,姐们,这一捧一踩,比当初的皇贵妃还过分啊。 般弱寻思着她安安分分的,也没把女主怎么着啊? 这火怎么就烧到她身上了? 莫非女主觉得她笑起来太美,是个软柿子,容易捏? 那她可真是大错特错了。 般弱站了起来。 燕疯子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塞她手里了。 红服金冠的女人裙摆垂曳及地,踩着了那雪亮的刀刃,她笑吟吟地说,“妹妹,你能把你刚才的话说一遍吗?” 大家心惊肉跳。 元巧儿这会没吭声。 她又不是个傻子,人都到面前了,手里还拿着匕首。 忽然之间,殿外兵荒马乱,金戈碰撞。 有人杀进来了。 元巧儿心跳得很快,想也不想开口训斥,“说就说,我怕你啊,你做了燕王的女人,就相当于背叛了陛下,你水性杨花,不守妇道,跟那些一点朱唇万人尝的青楼女子有什么分别!” “啪!” 般弱一匕首怼过去,没有抽鞘,但她力度重,足以在小宫女的脸上留下红印。 元巧儿也是个不肯吃亏的,伸手要挠她的脸,被般弱一脚踹腰上,倒飞出去,“妹妹,姐姐告诉你一个道理,小心祸从口出啊。” 背地里说她坏话的,说了也就说了,她听不到,就当做没事发生,但这种叽叽喳喳跳到她鼻子上乱喷一通的,般弱的手还真痒了起来。 咋地了,狗皇帝扮成小太监,跟她卿卿我我就行,不许她和离之后找个下家? 虽然这个下家有点神经病。 女主是很善良,没有害过人,但雇主因为她守了一辈子的活寡,一辈子困在佛堂里,自己出不去,别人进不来。 有的人的善良和施舍,是建立在别人的尸骨之上,而她浑然无知,因为有人已经帮她扫清了障碍,只需要舒舒服服被宠就行。 狗皇帝身份暴露之后,元巧儿会不知道狗皇帝跟她是青梅竹马吗? 她当然知道,不仅知道,还主动争取她的爱情呢! 真爱面前,原则算得了什么? 女主努力奋斗,把后宫三千变成独宠一人,般弱觉得这就是喜欢跟深爱的区别,雇主争不过,那就愿赌服输好了。 但她骂她?对不起,这个真忍不了。 元巧儿跌在地上,头上的钗环松了大半,狼狈不已,她扶着疼痛的腰,语气难免带了一丝怨恨,“我难道说错了吗?为了深爱的人,我宁愿撞死柱子上,清清白白地走!你呢,你根本就不爱陛下,所以可以轻易跟男人好上,现在是燕王,明天是李王,你贪慕权势,三心二意,令人作呕——” 这小姑娘嘴上没把门,越说越臭了。 般弱没放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喜悦,心道,机会来了,她装作愤怒扬起了手掌。 “咻——”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噗嗤一声。 射穿右手。 鲜血淋漓。 手持弓箭的天子表情冰冷。 “乱臣贼子,适可而止。” 元巧儿激动大哭,“陛下,陛下!” 乱臣贼子红衣似火,唇绯如焰,她非但没有悔过之意,反而轻挑眉梢,野蛮拔起羽箭,带起一片鲜红血肉。她弯着唇,笑意盈盈,另一手抽了出来,嘭的一下,把爬起来的元巧儿甩得身子歪斜,扑通倒地。 众臣骇然。 般弱衣袖里甩出了一缕黑发,缠着红结,飘然落在地上。 天子瞳孔微震。 而她踩着它,走向了另一个男人。 第46章 全后宫白月光(16) “蠢货!” 般弱被漂亮小皇叔揪着耳朵一顿炮轰。 “你耳朵聋了?没听见后头有声儿吗?连躲都不会躲啊你!你是大夫吗?拔箭挺溜的啊?” “哼, 疼不死你!” 作为一个常年带药的家伙, 燕恨水二话不说掏出好几个药瓶子, 手掌碾碎成粉,给人敷上。他满脸都写着一个“凶”字,下手倒是意外很轻,撕下一截天青色细纱帘子, 把她的手裹成了粽子。 般弱有点儿嫌弃,余光一瞥狗皇帝难看的脸色。 她当即坐在他的腿上, 抽抽噎噎地哭,“水儿, 好疼。” 燕恨水黑了脸,“闭嘴!不是说了在外人面前不许提我小名吗!” 柔柔弱弱的, 没一点谋朝篡位的威风! “你是蠢货。” “你是蠢货男人。” “……” 俩人在龙椅上打情骂俏,下边的人则是目目相觑。 燕弱衣领着一支军队杀了进来, 招了招手, 实行两翼包抄的模式, 将叛军团团围住。 宫妃们与大臣们喜极而泣,没等他们冲出去又被拦了。 跟着燕恨水混的这些人基本是亡命之徒, 有人敢逃,立刻手起刀落, 杀鸡儆猴,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的念头, 大家被吓破胆, 乖如鹌鹑, 不敢再动了。 都不用燕恨水吩咐,叛军这边显然意识到了元巧儿的重要性,揪住她的脑袋,白刀横在脖颈上。 “陛、陛下,救,救我……” 元巧儿被般弱扇得两颊高高肿起,眼泪流下的时候火辣辣地疼。 而般弱就哭得楚楚可怜了,边哭边凑近小皇叔的耳朵,“你行不行啊,咱们马上要被下锅煮了,还有人没,让他们赶紧上啊。” 漂亮弟弟冲着她咧开一口白牙。 “没有了,就这么多。反正我活不长了,就是来赌一赌的,赌输了,那就没脑袋咯。” “……我草。” “草?” “是啊我饿了。”般弱很敷衍回了他,“等下吃草。” 难怪叛乱那么容易就搞定,这家伙压根就没想赢,就是想轰轰烈烈闹一场,让世人记住他的死亡。 这种死之前还要搞事的精神,真是令她痛哭流涕、佩服不已。 “草不好吃的。” 这个家伙还在认真纠正她的口味。 老娘都要被你搞死了,你还管我吃不吃草呢? 般弱很想薅他头发,想想还是忍了,她可真不想陪他死,于是她握住他的胳膊,“咱们逃吧,我知道金銮殿有一条密道,直通外头的,或许有一线生机。” 这是她砸下重金,收买了一个三朝元老级别的老宫女,千辛万苦得来的小道消息,死马当活马医了,大不了被抓的时候再苟一下! 燕恨水也没说好跟不好,般弱就当他同意了,“快,咱们杀出去吧!” 然后他们就开始了蛇皮走位,东绕西绕跑进了金銮殿的侧殿。 密道这玩意儿,说起来很玄,实际操作并不难,般弱挪动了书柜上的一个花瓶。一副寿星长画卷的后边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不是很大,般弱耳朵灵,听得清楚,一把掀开,里头果然是黑漆漆的通道。 后头的人冷不防出了声,“你对这里,似乎很熟悉?” 般弱高度紧张,本能回答,“还行,在这里鬼混多了。” 狗皇帝口味特殊,就喜欢抱着她在书房,或者处理政事的地方亲热,可能让他有一种背离世俗的刺激感? “跟谁?” 那微微上扬的尾音让般弱识别到了危险的信号,立刻转了口风,“跟我自己啊,我就喜欢自己跟自己鬼混。”她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捉住他的手腕就钻进甬道中,阶梯很窄,俩人挤挤挨挨的,勉强能过。 墙壁上嵌着一颗颗夜明珠,又大又亮,让光完美延伸到了尽头。 般弱跑着跑着,觉得不对劲了。 她怎么没看见一副腐朽的尸骨?好吧,可能是她狗血连续剧追得上头,但是这打扫得也太干净了吧?她摸着墙壁走,竟然没揩下一抹灰尘,反而滑溜溜的,好像被人特意打磨过,透着淡淡的香。 这一点儿也不科学! 他们跑到了尽头,有一块木板挡着,般弱毫不犹豫丢出了小皇叔。 “嘭。” 木板砸落,刺眼的光照了进来,般弱用手挡了挡,眯着眼看前边。 ……靠。 这他妈的完全就是死路一条! 燕恨水喉咙发出嗤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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