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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她的衣裳好像穿得旧了,头绳朱钗也得买了。 绕完了东街,他的竹篓满了,钱袋也瘪了。 君不见往回走。 他脚步一顿。 不远处的屋檐下站了个年轻男人,黑色道袍,面容苍白,眼底有青灰,眉心似乎坠着沉沉的压力,仿佛油尽灯枯了般。 他沉默着,低着头走近。 琴雪声咳嗽了下,从袖袍取出一个青鹤小瓷瓶,腕骨瘦硬得厉害,“这是延年丹,你化在茶水里,让她喝下去。” 君不见抿着唇,“她不喝茶。” 年轻男人怔了一瞬,抽魂般失落,喃喃道,“是吗,我都不知道。” 他才三年没见她,却感觉世事骤变。 她不喝茶了。 她不逛庙会了。 曾经爱吃的桃花糕也冷落了。 他什么都不知道。 她正慢慢地,从他琴雪声的记忆里抽离,从熟悉到陌生,从浓烈到淡薄,似一段烧尽的檀香。 而他无力挽回。 琴雪声垂下眼眸,掩下声息,“那就换另一种方法吧。” 君不见点头。 少年回到了院子,般弱冲上来迎接他,撵着人去洗桃子,顺便担任削皮工作。 到了晚上,君不见给人烧水洗澡。 火光映着少年脸庞,他心不在焉地多扔了两道火符。 这导致了——多出一桶热水。 般弱奉行勤俭持家的美德,准备洗两遍,一滴水也不能浪费,却听见少年说,“我洗吧。” 她震惊看他。 世界奇闻,剑也要泡澡的吗?! 虽然但是,她还是同意了他的请求,并大方贡献出了自己浴桶。 君不见定定看了她,声音很低,“不用。我不用你的东西。” 般弱很气愤,“你这是看不起我的桶!我把它刷得干净!” 少年轻飘飘来了句,“那不是我刷的吗。” 她一噎。 “虽然事实是这样,但你也不能瞧不起人!我的桶怎么就配不上你了!”般弱挺起胸,吵架从来都不怕输。 她为她的浴桶真诚代言! 少年的眉尖紧紧绷着,似乎压抑到了某个点,突然爆发,将她撞到屏风上。 眉眼暴躁,缠绕上一缕阴郁。 他压着声质问她。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啊?明明跟他做过那么亲密过分的事,却还不会跟男人保持分寸?” “什么男人啊?你在说你吗?”般弱很奇怪看他,“我没把你当男人啊,你不就是一把剑——” 剑你个鬼! 少年泄愤般啃噬她的嘴唇。 利刃一般,长驱直入。 般弱呆住了。 谁能告诉她,这是个梦,有一把剑对她动手动脚! “你是疯了吧!” 般弱试图推开他,反而被抱得更紧,他嗓音嘶哑,“我就……不行吗?我是剑灵,就,不能跟你好吗?你们去过的地方,金鹭洲,云雾岭,琉璃殿,灵字小天外天,我也在啊。他怎么牵你的手,吻你的唇,我都看过的。” “你出嫁那日,是我接的你。” “你死心那日,是我陪的你。” “你渡劫那日,是我护的你。” 剑灵身躯冰冷,心意却如炉中火炭,“我……不行吗?真不行吗?” 他黑眸潋滟,委屈极了。 般弱觉得自己真是被当下美色迷昏了头,竟然说,“也不是不行……” 第二日,她意识回笼,抱着被子愣了一早上。 这他妈的太离谱了! 而剑灵也很紧张,笨拙地给她系衣裳,系了几次都不对。 他越来越恐慌,直接当机。 变回了一支剑。 咣当。 落在她脚下。 般弱:“……” 法剑装死了一阵子,倏忽冲出了窗户,在外头狂飞千里之后,又径直回来,吧嗒一下,滚在她脚旁,化为人形,重新替她穿衣裳。 这次剑灵镇定了很多。 般弱怀疑这小子在外边学了点什么,可惜她没有证据指证他。 转眼到了人间中秋的前夜。 鹦鹉洲有燃灯的传统,尤其是刚经历过一场浩劫,人们迫切希望用喜气驱逐邪气。 般弱也没有出门,跟剑灵少年在院子里扎灯笼。 起先是要削竹条,般弱直接让君不见变回原形,拿剑砍竹。 君不见:“……让我来行不行,你握着我,感觉怪怪的。” 般弱:“有什么奇怪的?我之前还用布擦你呢!” 君不见:“……” 等姑奶奶折腾完了,君不见总算能用回人类少年的身子。 他帮忙编织,而般弱沾了墨,在纸上写字。 “嗯……写什么好呢?” 君不见很直男地回答,“写祝贺中秋不就好了?” 般弱白了他眼,“所以说你是剑啊,都不懂女人的心思。” 君不见冷漠哦了一声,“那下次我不做饭不洗碗不给你猪猪洗澡了。” 般弱赶紧跑过去安抚这支脆弱的剑,对方单手摁着半成型的灯笼,另一只手则是抄起她的后脑勺,尽情索吻。 “我很难受,今晚你疼我吧。” 剑灵发言利落。 他是很直接的,从不懂得迂回转折,想要就要,也不会遮遮掩掩。 般弱捏了他的脸,“先把灯笼做完!” 君不见点头,手速飞快,一口气做了三十六只。 到了中秋夜,鹦鹉洲燃起万顷琉璃火。 年轻道士踏着满地的灯影,来到了一处院落。他手里捏着一杆竹灯笼,写着当初在灵字小天外天的谜面。 琴雪声站门口站了很久,手腕发抖,气息微喘。 他放不下师妹。 哪怕只有渺茫的希望,哪怕一身傲骨碎裂,他也想让师妹回心转意。 琴雪声深吸一口气,忐忑不安抬起手,正欲敲门。 灿亮的光突然落了下来。 他一怔。 一支细长的竹竿从院子里伸出来,顶端系着一只竹灯笼,烛火把字衬得清晰。 一人一剑一猪一百年。 墙的那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 “你绑好了没?我举得手酸啦!” “唔……等等。” “你好慢啊!” “快了快了别生气我真的快好了!” 男女的说话声由高转低,她埋怨着他,他也哄着她,在灯火之夜奇异和谐。 又过一会儿,竹灯笼不在摇晃,仿佛寻到了一个最安心妥帖的位置,慢慢安定了下来,像是一对男女,从成婚到安家,开花结果,儿孙满堂,再共赴白头。 喧闹过后,一切都安定了。 而对其他心存幻想的人来说,这种安定就像是一种排斥的力量,拒绝着,让他进入。 琴雪声木然地低头。 他的灯笼……好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琴雪声提着灯笼,慢慢离开了白墙院子,又在黑暗的路边,捧起灯笼,轻轻吹熄那一缕,本就摇晃的灯焰。 这灯火三千,却无一为我。 第129章 师尊白月光(番外) 君不见诞生于上古。 那个时代尚未有统一的王朝, 法度混乱,充斥着神话、图腾、部落、战争。 各方混战,权柄更替很快。 而男女婚嫁也仿佛成了一件可以交易的筹码,用来巩固部落统治。 它的第一任制作者是部落著名的锻造大师,男人很年轻,也很沉默,他爱上了部落首领的女儿,是难得的两情相悦。然而他们部落战败了, 对方指名点姓要首领女儿,他们被迫分离。才过不久,女方死了, 死在对方的暴虐之下。 男人泣着血泪, 捶打出了它的剑胚。 男人用它屠了那个部落和仇人。 男人同样也死在它的反噬之下。 它是情剑,亦是魔剑。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它混沌之时, 被人捡了回去,从剑胚到剑形。 第二任主人是心怀家国的谏臣, 他奉行以法治国, 它随他上朝廷,随他游周国, 随他斩昏臣,随他流放千里, 它的气势越来越盛, 也被冠以法剑之名。 谏臣同样没活多久, 君王的猜忌令他身心俱疲,于是为了自证清白,他佩着君不见跳入了湍急的江河。 一片丹心,以身殉国。 谏臣赴死之前,给它取了个名,叫君不见。 君不见酒池肉林家国腐败。 君不见尸俘遍野万古长碑。 沉入江河的那一刻,它从情剑蜕变为法剑。 当它佩戴在君子身侧,奉行的是君子之法,刚直不阿。当它佩戴在帝王身侧,奉行的是天子之法,言出法随。而当它出了庙堂,入了佛坛,又奉行众生之法,普渡天下。 它随着主人而更换自己的“法”。 因为它是一把剑。 只是一把剑。 它并没有情绪,也没有归属,只有来处,没有永远的归处。 而表现出的喜怒哀乐,其实也在模仿主人的心情。 上万年之后,它长进不少,至少人类的情绪模仿得更像了。 它会在主人失落的时候安慰他们。 君不见希望它的每一任主人都能活得长长久久的,最好比千年王八的命还硬。主要是它的每一任主人都很任性,临死之前让它殉葬,它不是沉在江底看了几百年的鱼,就是躲在棺椁里跟尸虫眼瞪眼。 漫长的等待时间让它无聊透顶。 轮转了十多任主人之后,君不见又一次殉葬在陵墓里。 这次拔出它的是一个白衣少年,扎着马尾,面容冷厉。 是个小道士。 小道士来自于一个叫太京门的地方,根据名声和规模来看,是个二等宗门。然而小道士却是很了不得,天赋碾压一众妖孽,扶摇直上,青云万里。哦,对了,小道士还有个六岁的小师妹,啧,还是个臭美的爱哭鬼。 君不见每次听这家伙哭,都恨不得掘土埋了自己。 但它自认为是一把成熟的法剑,不跟小孩儿一般见识。 难为小道士还有耐心照顾她。 不仅如此,小道士还喜欢上了小师妹。 一次人间庙会,在姻缘树下,小道士给小师妹吹了催妆曲。 而君不见在干嘛呢? 它在看蚂蚁搬家。 说实在的,它曾经是情剑,但它完全弄不懂这人间男女的感情,分分合合,由爱生恨,反目成仇,逼事儿太多了,它都有些不耐烦。又比如说,明明是一个解释就能破镜重圆的事,双方倔强着,矜持着,谁也不肯开口,唯恐失了尊严和脸面。 所以说,感情真的太麻烦了。 现在它的剑主也陷入了这种事之中。 君不见感觉很秃头,但它只是一把剑,一件附属品,它的本分就是挥剑杀敌,管不了剑主的私事。好在它这一任的主人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当小师妹拒绝了他,他也没有过多纠缠,继续专注于自己的剑道。 它很欣慰。 女人有什么意思呢,不如驰骋战场来得酣畅淋漓。 剑主最初修的是太京门的第一法,王法,刑法,律法,一法灭诸邪,将法度推向极致。本来一切都进行得很好,结果有一回,剑主听闻他的小师妹被邪修掳走了,在琅琊府大开杀戒。这原是很平常的一件事,君不见杀戮惯了,压根没有放在心上。 但它没想到,小师妹涉世未深,竟然恐惧起了保护她的师兄,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好长一段时间避着剑主,如同避着满手血腥的杀人狂魔。 剑主开始忧虑,动摇了自己的“法”。 没过多久,剑主因为小师妹的缘故,改修太上忘情。 君不见作为一把剑,都感觉自己“傻”了。 他们修了多久才修到这个程度,这说不要就不要,说重头再来就重头再来,它能气疯的好吗! 但君不见只是一把剑,它没有资格对主人指手画脚。 随着剑主功法的转换,君不见同样要剥除痕迹过重的“法”,涤荡剑心,重头再来,经历了一遍脱胎换骨的痛苦。 由于过程太恐怖,导致它有点儿不待见小师妹。 在天才辈出的三十六洲,小师妹的资质算是刚入门的,而剑主又是千古奇绝的天生道体,两人修炼速度天差地别。它能察觉,小师妹对剑主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她自卑、怯懦、敏感,又相当要强,不想被师兄比下去,也不想别人提起她就说是琴雪声的师妹。 她竭力摆脱师兄的光环,姿态甚至是有些伤人的。 君不见心想,这对别扭的师兄妹肯定没戏了。 谁知过了九百年,俩人又牵扯了起来。 绝岭琼楼里,君不见又一次“见”到那女人。 因为徒弟桑桑以下犯上,她在剑主怀里嘤嘤哭着。 它就漂浮在剑主身边,好奇望着她。 对方也发现了它,左眼冲它眨了下。 君不见猝不及防惊住了。 这好像还是第一回 ,人类冲它眨眼。 寻常它一出鞘,往往伴随着惊慌逃窜,世人畏它是饮血之刃,恐慌、惊惧、厌恶、逃离,没人愿意亲近它的。 她好像“好吃”了很多——它也不知道人类能不能这样形容,但它的确是感受到了一股馥郁的香气。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仿佛命运般的邂逅,小师妹跟小师哥熟悉了起来,他们一起去了金鹭洲,途中经过琉璃殿、云雾岭、静心庵等地,小师妹有些自由散漫,偶尔脱了鞋袜,去溪边玩耍。它就跟着剑主,默默地守在不远处,谨慎着周围动静。 它偶然瞥见那雪般的脚踝。 它开始记得她的笑声。 一次赶路,地上布满荆棘,它想都没想去开了路。 它以为自己会得到某种夸奖。 而她却说,“师兄,你怎么变得这么体贴啦?” 她拽着剑主的袖子撒娇。 她好像忘记了它的存在。 君不见想,或许它不该记住最初那一眼,记住女人那双含着潋滟春情的眼。 它重新变得克制起来,一丝不苟尽着自己的剑灵职责。 它看着剑主为她失控,杀了吞天红蛟,又毁了那身喜服,为她穿上自己的道袍。它看着剑主在灵字小天外天与她打情骂俏,在街头提着一只灯笼,与她吻了一炷香。 那是什么神仙滋味儿? 它的剑心在琉璃灯火下沉沉浮浮,竟会胡思乱想到这个地步。 无论何时何地,它始终扮演着旁观者的角色,见证这对有情人从相遇到相知,从相恋到相守。 他们进展顺利,一切都水到渠成。 道侣大典很快就举办起来,是它亲自去接的新娘子。君不见巡过人间,见过无数场婚事,但远没有这一场,来得让它在意。香帝为新娘子在额头注了一枚红砂,盛装艳饰下更添惑人风情,无端让它惊心动魄起来。 这感觉太过于离谱,让它难以求证。 仙之洲有驱逐邪祟的器礼,通俗点说,就是让各自的法器较量一番,讨个彩头。 基本是点到为止。 而那天,它似乎是有些冲昏了头,与惊寒剑打得天昏地暗,毁了她的四座琼楼。 “再打下去我就不嫁啦!” 她拎着喜服,发着脾气,它竟产生了一种隐秘的念头——那就不嫁好啦! 这念头来得快,去得也快,君不见还是把她接去了太绝山。 很久以后,君不见越来越像人类,它才明白这种情绪,叫丑陋的嫉妒。 它嫉妒剑主与她有肌肤之亲。 它嫉妒剑主得到了她。 尤其是在太玄群仙塔,它惊愕目睹了全程。 她像戏文里说的那个妖精,勾魂夺魄的,单是一滴眼泪,一声喘息,它就变得不像是它。 它第一次那么难受。 难受她在男人怀里笑和哭。 它贪心地,想成为“他”。 人类的“他”,男性的“他”,夫君的“他”,以及她可以依靠的“他”。 这样……它是否离她更近一点? 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它等来了这个机会。 “你躺在雪地可能有点冷,我想把你抱起来,抱到一个温暖的屋子里去。” 这是它作为“他”之后,同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这句话其实还有后半句——“到屋子里去,我要把你抱着,给你取暖。” 每一个剑灵都没有性别,那是因为性别容易产生软肋,若是男性剑灵,便容易被女性妖魅蛊惑,反之则然,兵器应当没有一丝一毫的把柄。 而它却是义无反顾化作了人间少年。 她说过她喜欢有犬齿的少年,他就长出了两粒雪白的犬齿。 抱起她的那一刻,那扇朦胧的窗纸仿佛照进了日光,炙热的,暴动的,随时都要捅破。 而真正捅破的时机,却是在三年之后,当君不见再一次见到他的前主人。 从琴雪声修为消失的那一刻起,他们的羁绊同时也解除了,君不见又成了无主之剑。他并没有立即去寻找新主人,反而在般弱身边待了下来,并时不时地,充当中间人,把琴雪声的东西用在她的身上,温养经脉,增加寿元。 他莫名恐慌起来。 琴雪声用情至深,她会不会,再一次回心转意?会不会丢下他? 他会不会又一次看着他们同证天地? 难道这场故事,他只能当旁观的、阴暗的配角吗? 当天晚上,他失控了,主动捅破那一层窗户纸,将炙热情意尽数倾吐。他就是想要她,不顾一切占有她,他要她眼中,只剩下他的存在。 从上古至今,君不见变换了四重身份,情剑、魔剑、法剑、忘情之剑,又在这雾气喧闹的一夜,在她的抚摸下,重新化作情剑。 如同一场轮回。 剑从诞生时起,便是凶险之物,两边开刃,生而为杀。 与她亲热之时,他刻意收敛他的肆虐、凶残、暴戾、冷酷,隐藏这见血封喉的利刃,像旁人所说的那样,当个会疼人的小郎君。 他时刻感到不安,他是否会伤了她? 鹦鹉洲的中秋之夜,他们做了好多只竹灯笼,系在细长的竹竿上,一杆杆挂到院墙、瓦檐、露台。 满院子错落着灿亮的光影。 她站在斑驳的灯影中,如同一场温柔旧梦。 那样的不真实。 他迫切想要个名分。 君不见用布条绑着竹竿,固定地方,装作不经意喊了声,“娘子,布条好像不够了,你再拿点来。” 她脆生生哎了一声,从竹篓里扯出一条,给他递上。 女人乌发簪着他新买的朱钗,仰着脸望着他,澄澈的眼眸荡漾着波光,也映着他。 君不见忽然很想吻她。 他双腿绞着柱子,往下折腰,以诡异扭曲的姿势,吻上女人的唇。 她震惊无比,含糊叫了声,“我去你老腰不会断吗。” 君不见用他的身体力行证明了他的腰不会断。 剑,兵器,无情物,主杀伐,而他最后入了情。 当月光铺在桂花树之上,院子夜凉如水。竹灯笼高悬四处,偶尔摇曳出嘎吱的散漫清响。 她又一次困倦趴在他的胸前。 少年摇着耳边的碧绿珠子,吻了吻她额头,低声说,“百年之后,我殉你的葬吧。” 这一次,是真正意义的殉葬。 他会折成两半,守着棺椁,永远地,陪着她沉睡不醒。 总不教她寂寞的。 “……什么掌?我不吃鸭掌……混蛋,我要吃鸭脖子……” “好,明天起早就买。” 剑灵难得好脾气地应允她。 今夜灯火三千,他为他的姑娘,入了最后的鞘。 从此我不当人间兵器。 当你枕边最温柔的情郎。 第130章 小狼狗巨星白月光(1) 她的甲方爸爸似乎有点失落。 般弱暗琢磨着。 是满意呢?还是不满意? 可能接受不了跨越物种的恋爱? “师兄他是真的很喜欢你。”女鬼顿了一下, 似乎在艰难地组织着语言, “我从没见过他为一个人, 可以做到这个份上。他从小教我, 做人要无愧于天地,不畏强者, 不欺弱者, 坚守道义, 超凡脱圣。” 她的声音低了下来, “我一直都以为,师兄是那种宁愿殉道也要坚持己心的人。如果, 如果师兄愿意为我欺瞒三十六洲, 我, 我可能……” 剩下的话难以启齿。 般弱很贴心给她接上,“你可能会接受你师兄?” 对方没吭声。 般弱就知道这样。 按照她以往失败惨烈的任务经验来看,冤魂连自己真正想要的什么都不知道,她们口口声声说痛恨着男人,却又情不自禁渴望着男人为她们咣咣撞大墙, 甚至还会怨恨她下手太狠了。哎,所以说做一个完美的乙方真的太难了。 女方见她坦然自若, 又忍不住问,“你难道就没一点动心吗?” 般弱唔了一声, 斟酌着发表自己的看法, “我讨厌那种为了我好就无视我意愿的人, 我的人生我会自己安排, 我宁可站着死,都不想跪着生,你懂我意思吗?” 她的性子有时过于散漫,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就喜欢跟着感觉走。 那当然是越爽越好。 她不可能跟让她不痛快的人在一起,就这么简单。 结束了这单任务之后,城管哥哥崔珏终于想起他还有租金没收。 “最近好像又有一位少帝渡劫失败了。” 崔珏这样跟般弱说的。 她嘴里的一口茶差点没喷出去。 作为一个凹温柔貌美人设的绿茶精,她非常优雅地用帕子沾了沾唇,矜持而不失礼貌发表自己的看法,“这九重天的少帝看来也爱赶时髦,渡情劫都扎堆的。” 令她稍微欣慰的是,她的甲方爸爸也是扎堆上门。 般弱不禁有一种自己爆红地狱的感觉。 “哎哎哎,别急别急,慢慢来,排队啊。” 般弱心满意足发了自己手写的号码牌。 她终于也是要“预约”的精英人群了!看来她的寒酸小卫生间很快就要晋升为大豪宅了! 为了这个目标,般弱格外温柔询问了甲方爸爸的愿望。 对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极其怀疑,“你们地狱村通网了吗?” 从这短短九个字中,般弱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杠精气味。 果然,她下一句就是,“追过星吗?小鲜肉男团的那种?哦,对了,你知道小鲜肉是什么意思吗?” 般弱对此保持了无懈可击的职业微笑,“他们追我算不算?小鲜肉也睡过呢。” 她成功把甲方爸爸杠到自闭。 对方捂着胸口,怒道,“你还想不想要功德了?!” 般弱很无辜,“亲亲,我实事求是。” 女人看了看她,若有所思,突然一拍桌子,豪气冲天,“很好,我要找的就是你这种绿茶杠精!” 般弱:……谢谢您的夸奖? 总而言之,般弱接了这一单。 她一看剧情,哦,这该死的甜美的榴莲味的娱乐圈。 雇主唐般弱是个大学生,人美声甜,性子有点小辣椒,完全符合白月光的人设。她呢,机缘巧合,大三跟一个当红男团的老幺谈恋爱,谈着谈着,她心态崩了。 怎么着的呢? 这个老幺是圈子内的头号神颜,百分之八十都是女友粉,虽然公司没有明令禁止他谈恋爱,但是女经纪人知道了两人的事儿,亲自找上门来,话里话外全是让她忍,别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毁了爱豆男友的大好前程。 当时雇主还是个大学生,诚惶诚恐地答应了。 女经纪人给她甩出了一堆要求,公共场合保持距离,也不能私发任何有关于恋爱的围脖,想要约会的话,必须要提前给她打报告。更令雇主窒息的是,哪怕是她打了报告,这约会期间经纪人也跟鬼魂似的,跟了他们一路,堪称全程视奸。 而且两人是有约在先,不能将这件事告诉偶像男友,免得他在巡回演唱会上分心。 就这样,雇主屈辱忍了一年。 在这一年间,男方忙于事业,他们的见面几乎是一月一次,话题越来越少,交流越来越尬,她忍到快要精神抑郁。于是雇主决定不再忍了,买了演唱会的门票,去了男方的舞台场地。她在后台却看见令她愤怒的一幕,她的男友被其他女人“膝枕”了! 这个女人不是其他人,正是他的女经纪人! 雇主当场就跟人撕了起来,掌掴了女经纪人一巴掌。 沸沸扬扬的,闹出圈儿了。 她也黑出翔了。 雇主大受刺激,开始剑走偏锋,各种场合宣扬自己的正牌女友身份。 尽管她被女友粉们撕得很惨,但是呢,在她的不懈努力之下,女经纪人也冠上了小三的帽子,全网都在开麦骂人,她的爽感难以言喻。然而她扬眉吐气没多少天,女经纪人在微博上贴出了医院看病的证明,说她患上了中度抑郁症。 事情反转开始。 女经纪人恳求网友放过她,她跟手下的艺人真的只是合作关系,并不是想得那样难堪。 也因为经纪人生病这事,偶像男友跟她正式说了分手。 后来前任男友单飞成功,成为全球巨星,而女经纪人一直不离不弃地陪伴,从三十岁等到了四十岁,终于得到了对方的松口,两人步入婚姻殿堂。 般弱不由得啧了一声。 这剧情要素齐全,又爽又甜,都可以写《巨星背后的王牌一姐》、《经纪人与小鲜肉的恋爱风云》、《娱乐圈之近水楼台捞个男神》等等热门小说。而她嘛,就是这些小说里面不知好歹的白月光,前期很白,后期很黑,彻底走上了不归路。 每当恶毒女配歇斯底里想报复主人公,没有例外的,把自己给作死了。 也难怪雇主疯了似的,要她给对方来点苦头。 来就来吧。 般弱都做好当头号黑粉的准备了。 哦,对,现在她还在高一。 般弱真是痛哭流涕,这点儿有点不对吧,把她嗖嗖穿到大三那多好啊,她一定手撕双标女经纪人,踹飞当红炸子鸡男友,走上自己的人生巅峰! 她有点儿郁闷,但还是乖乖跟王后雄、薛金星、荣德基等高中教科书巨头相爱了。 高考那天,般弱非常潇洒地提前交卷,刚走出去就被一堆话筒怼脸。 跟雇主平淡的高中生涯不一样,般弱觉得自己该高调就得高调,所以她高一下学期转了学,去到了有着状元工厂之称的横北一中,并且以最快的速度晋升为老师们的宠爱的小甜甜,平时各种零食投喂她,是一群促使她小肚皮长肉的残忍凶手们。 记者:“你觉得今年的数学题怎么样?” 般弱:“挺简单。” 记者:“所以你对自己很有自信喽?” 般弱:“必须的。” 记者:“你要不预估一下你全省排名多少?” 般弱:“全国前十。” 记者:“???” 靠着十个字,般弱成功把自己送上了今日份的热搜,网友称她为史上最狂考生。 这段视频火到什么程度呢? 连她还没见面的未来巨星男友,都被他女经纪人拎着耳朵念了一通,“看到没,这就是反面教材,你可不能学她说话,不然圈子里的人全被你得罪光了。” 打着手游的男生冷漠哦了一声,浓眉压低,应得很不耐烦,“那就得罪呗,反正我还有家产,饿不死我。” 明明白白一匹桀骜不驯的小烈马。 室内开着空调,然而他依然脱了T恤,赤着冷白的背,脊线优美,脊柱微凹,张扬着男孩子的旺盛荷尔蒙。 女经纪人被性感的小鲜肉煞到,顿觉喉干舌燥,她去倒了一杯白口水,润了润喉咙,才严肃地问,“周璨,你跟那个女团队长是怎么回事?” “能怎么回事,她喜欢我,故意摔在我身上了。” 小烈马极其不配合,“就这点破事,房舒颜,你从早上问到晚上,你烦不烦啊。还有,你别老是盯着我,奚耀那小子明明比我更嚣张,把女朋友带回宿舍,都亲人嘴上了,你也不管管啊。” 房舒颜哼了声,“奚耀可比你让人放心多了,他有分寸,我不担心他,倒是你,看着就不安分的,遇见漂亮的小姑娘就想勾搭。” 男生翻了个白眼,说话百无禁忌,“姐姐,我十八了,当然要勾搭漂亮的小姑娘过成人礼啊,难不成勾搭你啊。” 房舒颜脸上浮现酡红,骂他小小年纪心思龌蹉。 “……” 这更年期吧。 周璨懒得理她,咔哒玩着自己的游戏。 房舒颜气得眉毛发抖,一把抢过他的手机,面对男生冷淡的目光,硬着头皮,“你今年没参加高考,网上都议论纷纷的,公司也被骂惨了,正好今天高考结束,你发条学习的围脖营业一下吧。” 周璨懒懒答应了,拿出自己的教科书,随意做了几道题,咔嚓几下,拍完了,发围脖。 他继续死鱼眼,在沙发上演绎了葛优躺的经典姿势。 半个小时后,出现了一条相当火热的杠精评论。 下面还全方位嘲笑了周璨的错题,甩出了不下五个解题方式,秀了自己一把的同时,建议他重读小学。 房舒颜都疯了,“你发东西怎么不跟我商量?” 周璨咬着薄脆薯片,撩开眼皮,事不关己,“小事而已,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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