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般弱扭头问他,“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瞒着不说,太过分了,亏两人还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 “祝贺你,你被我那蠢货小侄子,给驴了。” 这厮说话又正常了,慢慢悠悠晃了腰,“金銮殿这条密道是燕家前前前前祖宗命人挖的,据说那老鬼特别喜欢一个小姑娘,小姑娘死活不肯嫁,闹起绝食。不过她脾气大,胆子小得跟鼠儿似的,那老鬼算准这一点,就把人骗进去,出来就成了。” 般弱:……老油条太贱了。 燕恨水斜她,“后来就成了个习俗。” 般弱很震惊。 这还能变成习俗?皇家人真会玩儿。 还有一点燕恨水没说,这密道不是每任皇后都能知道的,只有被认可的、被钟爱的,才会被燕家男人迎入密道,在黑暗中缠绵恩爱,诞生子嗣。 ——她绝对死不了。 燕恨水是个疯子,不是个傻子,他猜得出来,燕弱衣射的那一箭,是为了给多日惶恐的大臣一个交代,大致意思是,“你看朕已经狠心教训了这婆娘她无法继续作恶了”、“她是被奸人蒙蔽所以行事有点冲动”、“给朕的一个面子大家不要跟她计较朕以后会好好管她的”。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燕恨水脑子转了一圈,决定不告诉这婆娘。 而般弱探出个脑袋,被对面的阵势唬了一跳。 密道的外头是一条绕着金銮殿的护城河,刚不久被炮击过,炸得坑坑洼洼的,树枝沾了火星,噼里啪啦烧着,浓烟阵阵。护城河里血水一片,浮起尸体跟武器,还有不少落水挣扎的人,水声与哭泣声混成一团。 在护城河对面,燕弱衣一身暗红软甲,提着弓箭,半边脸溅着血,神情漠然,就像是尸山火海里的一尊魔。 天子一怒,十万浮屠也救不了。 而般弱是天子口边那一块待吃的肥肉。 般弱的视线从护城河转移到燕恨水的身上,忽然说,“这样吧,你把我绑起来,看能不能威胁他,放你和你手下一条生路。” 什么? 燕恨水内心掀起万丈狂澜。 她要用她自己换他一条生路?是她疯了还是他听错了? 燕恨水既然敢反,就没想过能活着从皇宫里出去。他的身体被毒药腐蚀大半,内脏越来越差了,每天痛得想死,还不如趁早结束。拉上般弱,是因为她看起来有点儿顺眼,黄泉路上一起作伴,倒也不寂寞了。 他对她没几斤几两的真心,而这个傻女人竟然要为他献祭自己? “以防万一。”般弱又加了一句,“把那后边的小宫女也给绑上,多点机会!” “你就是个蠢货。”燕恨水面无表情,“本王可从来没有喜欢你!” 般弱嗯嗯点头,把手背在身后,“反正我就是爱你,做鬼了都要爱!快绑吧,等会儿万箭齐发,咱们都要凉了。” 有人腰上绑着攻城的飞钩,拆了钩头,利用剩下的绳子,把俩人捆紧了。 女主元巧儿那边是真的惨,捆得死死的,勒出一道道红痕,把人女主生生疼哭了。 而般弱这边享受了一种五星级的服务待遇。 也许是被般弱的牺牲精神感动到,绑她的小哥十分温柔,力度很松,般弱稍稍用点技巧就能挣脱开。 漂亮小皇叔沉默了一阵,押着俩人出到外头。 “蠢货,这俩,你要谁?” 般弱有点无奈,哥,你在谈判呢,能不能走点心? “逆臣贼子,束手就擒。” 天子冷冰冰地吐字,没有丝毫动容。 燕疯子哈哈大笑,“反正我就要死了,不用你擒!对了,你二十六的生辰好像快到了吧,小皇叔也没什么玩意儿可以送你的,就送你一个女人吧。你选哪个,小皇叔就给你留在人间,剩下的,陪我去阴曹地府嗑瓜子!” 元巧儿疯狂扭动起来,眼泪混合着鼻涕流下,“陛下,陛下!” 她还那么年轻,没有嫁人,没有生孩子,她不想陪疯子一起死啊。 而燕弱衣这边也是嗡嗡一片,被解救出来的大臣们交头接耳。般弱看他们咬着耳朵,最后推出来一位课代表,巧了,是熟人。 甄父要还想在朝廷里混下去,就得赶紧撇清他跟反贼的关系。 哪怕反贼是他的女儿,为他带来荣华富贵的女儿。 于是般弱听这老爹义正辞严地说,“陛下,这逆女不知所谓,伙同逆贼谋反,臣愿大义灭亲,断绝父女关系!陛下尽管下令,臣,绝无半点怨言!一切皆是逆女咎由自取!” “陛下,臣附议。” “老臣附议。” “臣附议。” 满朝文武纷纷跪倒一地,场景十分壮观。 般弱觉得她这个妖后很有飞升的潜质,可能会入选千古红颜祸水录。 帝王抬手。 “众卿的心意,朕知晓了。”他平淡的语气令人不寒而栗,“朕,眼不瞎,耳不聋,自然选忠肝义胆的,宫女。” 众臣暗自松了口气,还好押对了宝。他们心里琢磨着,这小宫女虽然普普通通的,但对陛下忠心耿耿,肯定感动了陛下,而且很有可能会收入后宫,一举成为宠妃,他们得找个机会扒拉下关系。 元巧儿的情绪比他们外露得多,激动得眼睛泛起了泪花,整颗心噗通直跳。 她就知道小太监心里有她! 燕恨水嗤笑,“帝王之爱,可真是狗屁,蠢货,听懂没,他不要你了。” 她却是过分安静,竟不反驳他。 半晌,低低笑了起来。 “也好。这样也好。我解脱了。” “什么——” 般弱望着对岸的天子,她知道他听得见,“狗皇帝,要是还有下一辈子,你记得滚远点,老娘真的,真的不想再见到你了。” 话罢,她踩上栏杆,乌发散开,血红的衣袂猎猎飞舞。 她在干什么?! ……不!!! 燕弱衣脸色陡然发白,他拼命想说些什么挽救,但喉咙就跟毒哑了一样,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仿佛被钉在原地,惊恐注视这一幕死局。 他看着她,在笑。 “嘭!” 般弱一跃而下,坠入湍流之中。 “般弱!!!” 燕弱衣彻底崩溃了,他发疯似跳下去,剥开一具具泡得发白的尸体,腥臭的河水从四面八方灌来,呛得他眼鼻酸涩,肺腑却如火烧般疼痛。 今日,他把他的南塘姑娘,彻彻底底地,弄丢了。 第47章 全后宫白月光(17) “我呸呸呸呸——” 般弱扒着一块大石头, 吐出好几口泥沙, 她漂亮的牙齿都要被磕坏了! 今天的运动量超标, 大概足足游了一个时辰,从护城河游到了它姐妹河,再从它姐妹河游到了它后代河。 总之是千辛万苦,历经波折, 她这条泡得发白的美人鱼终于能上岸了。 般弱不由得佩服起自己的远见卓识,她在宫里混的时候, 脑子时刻没闲着,做出了一个伟大的“逃离皇宫全关卡攻略”。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骑到狗皇帝头上让他忍无可忍和离”、“骑到太后头上让她忍无可忍下令儿子和离”、“骑到大臣头上天天打小报告让他们忍无可忍请愿和离”等等, 危险系数都比较高,容易打出“冷宫废后”这种凄惨BE结局。 眼看着计划赶不上变化,般弱只得委屈自己,选了个下下策,跳河死遁。 般弱对自己的小命还是很爱惜的, 谨慎地把京城附近的大大小小的河流研究透彻, 免得自己一不小心游着就迷路了, 被迫cos野人, 玩起古代版丛林求生游戏。根据周围的地形地貌、自然植被等等特征,般弱知道自己没游错,她到目的地了。 “阿嚏!” 般弱打了个喷嚏, 鼻子喷出一段水汽儿。 这条河叫玉女河, 经常产出玉石原石, 因此得名, 附近就有个村,叫玉女村,靠着做玉一条龙的服务,家家户户跻身小康之家。 般弱选这里没别的,这小村子人流量大,外来面孔多,而且时不时就有人不顾村民的阻拦,跑进河里掏玉的。 她混进里边不扎眼。 就是这身衣服红得骚包,妨碍了她路人演技的发挥,像是逃婚投河的大户人家小娘子。 般弱脱了最外层最沉的金线红缎凤凰裙,在河边守株待兔,蹲到了一个偷跑进来想要发财的倒霉鬼,一顿闷棍招呼,人歇菜了,她扒了衣服跟发冠就溜。 浑然不知另一边因为她的“投河自尽”而疯了。 从白天到黑夜,在护城河里打捞的工作就没停止过,从先前的三百多号人增加到了七百多号人,密密麻麻的一扎,气氛凝重又一触而发。 大臣们的心更像是下到了油锅里,煎着熬着炸着炖着,椅子也不敢坐,全站着,双腿站到发麻。 陛下的屁股都没沾到地儿,谁敢坐? 燕弱衣没有换下湿透的软甲和内衬,发梢滴滴答答淌着水儿,满脸阴寒,“燕恨水,朕再问你最后一遍,人呢?这出戏是不是你们串通好的?” 护城河边躺了一堆尸体,他逐个仔细辨认了,没有她的脸。 燕弱衣一方面感到绝望,另一方面又不由得庆幸。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没有见着她的尸体,是不是意味着她还活着?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活着? 燕弱衣宁愿承受被欺骗的羞辱,也不想面对她自尽的事实。 “是啊,串通好的,她没事,在河里游着呢,等她游累了就浮上来了。” 燕恨水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无论问了什么,始终摆出一副“老子快要升天了能不能别烦老子”的欠揍表情。 “说出她的下落,朕免你一死。” 燕恨水“哟”了一声,“咱们燕家倒出了个痴情种了,她活着你选别人,死了你又惦记着,可真行。” 燕弱衣紧抿唇线。 “你明明。明明知道——朕为什么会选宫女。” 那种情况下,他只能选元巧儿。 于公,众口铄金,身为国君,必定要给朝臣们一个交代,他要是枉顾她叛变投敌的事实,一昧纵容宠爱她,日后如何统御万民?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无视民心,做了美色误国的昏君,众目睽睽之下选了她,那浩大的舆论声势也足以压垮她。 于私,燕弱衣跟这位小皇叔交手过数回,后者不按牌理出牌,惯会出尔反尔,难保他这个试探只是想戏弄他,选中的人反而会死。 因为般弱这事,他突袭得十分匆忙,周围准备不足,只让人换了叛军的衣裳,混进密道人群中,等着时机一到,将皇后保下来。 他恨她骗他,恨她投敌,更恨她三心二意朝秦暮楚喜新厌旧,燕恨水这个疯癫颠的病秧子能给她什么? 权势?财富?美色?还是温柔? 他除了不够温柔,哪点比他差了? 但思考这些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做下决定那一刻,燕弱衣预想过她的情绪,震惊、讽刺、失落,他想过她会对他很失望,但唯独没考虑过她会绝望,绝望到要与他恩断义绝,跳进那冰冷的护城河里。 燕氏皇族开国千年,护城河建了毁,毁了又建,多少副尸身沉进了那不见天日的黑暗里,垒砌成皇权的骨。他是个君王,手握生杀权柄的君王,多少人的生命在他眼里如同过眼云烟,当皇权不稳,前路崩塌,他想他会毫不犹豫牺牲某些人,铺成脚下可以继续前行的路。 当被翻红浪之际,她搂着他脖子喊出那声信哥儿,他敏感多疑性子发作,整整焦虑了两年。 后来燕弱衣又想,算了,不爱就不爱,他找一个更爱他的姑娘。 即使这样,燕弱衣也没想过要她去死。 他要她妒忌,要她失落,要她为错过自己而悔恨终身。他要成为她心口上最鲜血淋漓的一道疤,余生都痊愈不了。 没等他报复成功,他的报应就来了。 来得猝不及防,他没做好任何的准备。 她怎么能,那样决绝地说,下一辈再也不想与他相见? 她怎么能,一边冲他笑着,一边让刺骨的河水浸透温暖的身子? 她怎么能—— 燕弱衣气血翻涌,胸口愈发难以呼吸。 又过七日,叛乱余孽基本肃清。 燕弱衣撑了几天没睡,扛不住了,在椅子上眯了一会儿,直到总管公公李进喜轻声唤醒他,“陛下,臣有要事禀报,水部那边在护城河的支流,一条叫神女河的下游,捞上了一具女性浮尸,衣着红裙,身量大致与甄家小姐相似……” 皇后娘娘这个称呼成了后宫禁忌,无人敢提起。 但凡在场的嫔妃们,都曾目睹了陛下跳下河发疯找人的一幕,这个节骨眼上,谁敢触怒帝心? 燕弱衣眼前陡然发黑,他抬手止住了公公的搀扶,咬牙道,“带!朕!去!” 一间停放着尸体的屋子内,红衣女尸被人单独抬到木板上,干净的白布遮着身体与面目,隐隐弥漫出一股腐烂腥臭的气味。天子坐在床侧,指尖微颤,掀开了白布,那张脸都被河水泡烂了,难以辨认眉目。 他相信这不是她,绝不是她。 她那么狡猾,那么聪明,又那么爱美,怎么愿意把自己弄成这个难看的样子?她不是说她要跟王八比寿命长吗?怎么会,会舍得活到二十三岁戛然而止? 燕弱衣下令全城搜捕,依旧一无所获。 后来的三年,他没有她一点的消息,就像夜晚的露珠,天一亮,从人间消失,再也寻不到半点踪迹了。 后宫的妃子们也整整三年没被宠幸了,就连元巧儿,大家以为最有可能会被纳入后宫的家伙,依旧在寿安宫伺候着太后,从小宫女熬成大宫女,从小姑娘变成老姑娘。包括元巧儿在内,众女都有点儿意见,但她们不敢往君王面前提及,一个个约好了似的,揪着帕子,去太后面前哭诉。 太后硬着头皮找皇帝说了这回事,皇帝却说想遣散后宫,过继一个宗室子弟当太子。 太后懵了。 后妃懵了。 满朝文武更是懵了。 唯一开心的大概是宗室,长辈们把后代们叫到祠堂前,耳提面命,让他们在陛下面前好好表现,继承千秋基业。没等他们开心多久,后宫乱了,妃子们像是约定好了的,以死相逼,让君王收回成命,否则她们就撞死在金銮殿前。 闹得还挺轰轰烈烈的。 晋朝风气开放,允许二嫁,但妃子们不那么想,既然都做了皇帝的女人,她们的后半生也该荣华富贵,皇后又不在了,帝心倦怠,正是趁虚而入一步登天之时,大家又不傻,怎么会舍得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金銮殿前,帝王用一双冷得过分的眼睛看着她们,最终薄唇一掀。 “准。” 他准她们留在这吃人的地儿,继续享受着虚假的繁荣。 后宫又恢复了热闹,君王天天选人侍寝,龙精虎猛,让人招架不住,嫔妃们面若桃花,有意无意炫耀着自己的恩宠。然后她们发现,帝王雨露均沾,什么都是平等的一份儿,谁也不占谁便宜。 八月十五,中秋,皇宫特例放了一场烟花,上百余架,星桥火树,场面壮观。 燕弱衣支着下巴,看着远处那流光璀璨的一幕,小金灯、银蛾子、天上仙、亭台楼阁等,勾勒成一副盛世图景。 而这盛世图景,他原先是想同他的南塘姑娘看的。 南塘自古以来是大儒清流集聚之地,最厌恶铺张浪费豪奢作风,连庆祝节日,也只有小小几束寒酸的烟花。她没有去过京城,只能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想象烟花的盛大,他在葡萄藤架下偷偷亲她,等她恼怒瞪来,他必定举手发誓,许她一个又一个的诺,半哄半骗,才换得青梅消气。 他说有朝一日,他要亲手设计烟花的模样,让她在美景里醉个够。 八月二十二日,燕弱衣换了一身素衣,去了伽蓝寺。这日是燃灯古佛的圣诞,伽蓝寺有一个点灯祈福的集会,到了晚上,香火缭绕,万灯如昼,祈福树上红丝飞扬,远远看着心灵都仿佛被洗涤了一般。 他没带任何人,在清晨露水未散之际,骑马去了伽蓝寺。 人竟意外的多。 燕弱衣以帝王身份出行的时候,全是清场,没试过被那么多人挤着走路的滋味。 一个戴着锥帽的姑娘被挤到他的怀里。 “姑娘,没事吧?” 他扶稳了她。 对方摇了摇头,又施了个礼,避开他走向女眷那一边。 燕弱衣怅然若失。 那姑娘真的很像她,身形很像,味道也很像。她不爱熏香,也不用香汤沐浴,随身佩戴灵犀香的香包。 ……灵犀香? 他挤开了人群,一片骂声中掀开了姑娘的锥帽。 不是。 “啊,登徒浪子,不要脸!” 女方力气还挺大,恶狠狠踹了他一脚,燕弱衣沉默片刻,轻声道了声,对不起,我以为你是我妻子,我认错人了。 是的,他这三年经常认错人,跟她有三分相似的身形,五分相似的打扮,七分相似的气味,九分相似的背影。 他认错好几回了。 次次都不是他。 燕弱衣兴致不高踏进了佛门,他捐了香油钱,问了小沙弥要了一盏琉璃灯,在檀香缭绕之中,在燃灯佛慈悲注视之下,手掌颤抖着,亲自点燃了那一缕红色灯芯。 她在时,身边如灯。 她不在时,万灯熄灭。 不信佛的天子捧着灯,低下额,跪在了过去佛前。 他问佛,他的“过去”已死,“未来”还会来吗? 佛含笑着,让风吹熄了他掌上的灯。 于是惶然的他知晓了答案。 第48章 全后宫白月光(18) 般弱刚迈进香室的门槛, 小心脏被吓个半死。 那哥们, 那长腿, 那脸蛋,那隐隐透着猹中之霸的气质,跟她某个前任有点像啊! 都说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般弱在京城安安稳稳苟了三年, 毕竟这地儿环境好、小吃多、交通便利、治安还成,适合般弱这种有钱任性娇生惯养的暴发户。 她见人说人话, 见鬼说鬼话,花了半个月解决了自己的黑户问题。 身份搞定了, 接下来就是赚钱养自己的问题了。 般弱手头有余粮,一辈子坐吃山空是没问题的。不过作为一只勤奋上进的植物精,般弱努力不咸鱼,这古代没有五险一金,天灾人祸常有, 大部分百姓想要安详养老, 得看子孙出不出息, 孝不孝顺。 般弱对幼崽的喜爱只存在于他们不哭不闹笑成一朵太阳花的时候, 一旦幼崽扒着脸要哭,她准跑得比火箭还快。 出于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原则,般弱每次任务都没考虑要生幼崽。 养儿防老这种想法压根没在她大脑里出现过。 于是般弱经过一番市场调查之后, 扎上小头巾, 勒紧裤腰带, 靠着溜溜的嘴皮子, 热情投身于京城的房地产行业当中,推出了“女性单身公寓”、“科举冲刺小单间”、“有家不能回钟点房”等等系列套餐,从长期到短期,充分考虑到了顾客们的需求。 房间供不应求,一度十分火爆,价格也一升再升,般弱被租客们亲切称呼为“死要钱”。 这份事业她干得太好了,交税也很爽快,从不拖欠,官府非常满意,把她列入了“房地产年度十大杰出女企业家”名单中,还要给她露脸的机会,好让他们将优秀人才推荐给上级。 般弱惊得天灵盖要飞了,这层层上报,万一被狗皇帝注意到了怎么办? 她思来想去,又发展了一群二房东,淡化自己的影响力,准备闷声发大财。 转眼三年过了,般弱也算是腰缠万贯的包租婆了,事业有了,房子有了,牛车有了,就差一个包租公给她暖手暖脚管家理财了。 般弱其实有点想吃打铁小哥的回头草,但这样比较容易暴露自己,她只能挥泪斩情丝,内心跟他默默说了声拜拜。 京城有名的媒婆给她介绍了好几个小伙子,自愿入赘,有才有貌有上进心,脾气也行,身材还好,煮的一手好饭,都是无父无母,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家庭关系,完美规避了时不时要上门打秋风的泼皮穷亲戚。 般弱让管家打听了一下,大部分小伙子风评不错。 这时代背景讲究含蓄,非正当理由,男女不得私下相见,媒婆就把相亲流程安排在一个可以浪漫邂逅的地方。 比如在佛祖的面前见证一段伟大爱情的开始。 路遇狗前任,爱情还没开花就要枯黄了。 她正想悄悄开溜,后头吹来一阵流氓风,裙子飞了起来,她赶紧一拽一压。 “噗嗤。” 狗前任手里的琉璃灯,熄火了。 般弱:“……” 天要玩我。 好在对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没有注意到她。 般弱装作不经意看了四周,很自然转过身—— “贾小姐,您来了。” 殿中的相亲对象喜出望外,一个激动,嗓门就大了点。 般弱稳得一批,矜持点了个头。 余光一瞥,对方侧了侧头,她肾上腺素急剧飙升。 他又不感兴趣转回了头。 般弱一颗心落到实处。 她很想朝这位相亲小哥使个眼色,挪个地方约会,奈何她戴了锥帽,隔着两道纱,细腻的眼神发送失败。 “我还以为您不来了。” 般弱用略带尖锐的假声说话。 “路上堵。” “人挤人,是挺堵的,您下山要小心点,别崴了脚。” 面相清秀的小哥摸了摸脑袋,笑得有些孩子气,他殷勤将手里的灯递给她,自己又去拿了一盏。 这盏灯非常烫手,般弱还不得不拿稳了,她环视了一圈,特意选了个离狗前任最远的蒲团。 小哥自然也是挨着她的。 俩人按流程办事,等般弱起身的时候,狗前任已经不在了。 清秀小哥显然是事先踩点过伽蓝寺,对热门景点了如指掌,还领着般弱去了一些偏僻冷门但风景很好的地方。 男方功课做得到位,般弱度过了一个美妙的佛寺半日游。 分别的时候,小哥鼓起勇气,扯了她一截衣角,“您看我怎么样?” “挺好的!” 般弱给了一个很肯定的答案。 这样的俊小伙,开连锁酒楼的,脑子又灵活,还有点儿纯情的少年气,真是打着灯笼难找到啊。 他终于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笑了起来,“那就太好了,您今天都很少说话,我还以为我哪一点做得不好,冒犯到您了。那个,那个,您第一次来我酒楼吃饭,我就注意您了,吃饭很美,骂人也很美,如果……” 他咽了口唾沫,红了脸,“如果您觉得我还不错,请给我继续表现的机会吧。” 般弱忍不住想逗他,“你真的很好,可以自信点,直接向我提亲。” 小伙子顿时脸红脖子粗。 “提亲?” 背后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 “我八年前,不是向你提亲过了吗?六礼、册立、亲迎、合卺、祭神、祭庙、觐见、颁诏、大赦、设宴,你忘了?” 酒楼小老板挺身而出,将般弱挡在身后。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家伙看着人模狗样儿,怎么大白天跟个醉鬼似的,净说糊涂话儿,什么祭神,什么大赦,他当他是天子立后吗。 般弱有点无语,这狗前任偷偷摸摸瞅他们约会呢?又在气氛正好的时候蹦出来大煞风景。 也有可能是在炸她? 般弱扯住人,“咱们不跟疯子一般见识,走吧。” 她突然的靠近让小哥再度脸红,结结巴巴噢了两声。 般弱没走得了,她的胳膊被勾住了,捏得她生疼,“你跑什么跑?你骗了我三年,还好意思跑?贾小姐?甄小姐,你化成骨灰我都认得出来——” 他直接掀飞了她的锥帽。 桃心髻,凤尾裙,眉心嵌着半粒珍珠,眼目如万千霞色。 燕弱衣一下子哑了声。 她乌发依旧浓密,面目依旧年轻,像一株灼灼耀眼的桃树,不像他,鬓边已有几缕银丝。 “捡起来。”般弱直视着他,“谁惯得你这毛病,大庭广众之下掀人家帽子?” 燕弱衣气得眼眶发红。 “你跳河骗我,消失三年,刚才在佛祖面前,装作不认识我,跟另一个男人卿卿我我去——” “你捡不捡?不捡就让让,有的是人替我捡,别挡他的路。” 小哥也很上道,立刻弯腰。 “嗖”的一声,燕弱衣仗着自己手长,抢到怀里。 下午的日光并不猛烈,却照得他阵阵发晕。曾经他以为再也不能睁眼的人,就这样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般弱让小哥先走,免得搅合进泥潭里。 小哥欲言又止,给她保证道,“贾小姐,我在外头等您,一炷香之后,若您不出来,我便来找您。”他是担心她被欺负了。 这里只剩下俩人了。 他舔了舔唇,压着手里的纱帽,仿佛还有她的香气。 燕弱衣攥紧了,递给她。 般弱没接,看着他,“你没发现吗?我的纱帽被你压坏了。你以前也是这样,喜欢的,不喜欢的,都要紧紧攥在手里,姓燕的,我说得够清楚了,我一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你就不能识趣地滚远点吗?” 他竟然对三年前的对话记得清清楚楚,底气不足反驳她,“你说,那是下一辈子——” “这就是下一辈子,你的甄姑娘早就死了!” “你没死。”男人固执地说,“我很确定,你不是鬼。” “总之我言尽于此,咱们就当一场孽缘,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行吗?” “不可能!你休想!” 燕弱衣一口回绝,帝王专横独断的暴戾逐渐浮现。 般弱知道就知道这狗男人没这么好摆平。 她捏着他的软肋,摆出她的手,“这里,这道疤,你没忘吧?三年前,是你亲手给我刻上!你那一箭,早已把我们夫妻之间原本不多的感情射得千疮百孔。” 狗皇帝的倔脾气也上来了,“你还有脸说,你跟奸夫谋我的国,杀我的臣,坐我的龙椅,你还想要朕当无事发生?!” “我怎么没脸说?我们都和离了,那张纸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各自好自为之你懂不懂?怎么,就准你一夜宠一个妃子,夜夜笙歌还不满足,扮成小太监跟小宫女亲亲热热,我就非得给你守身如玉从一而终啊?你配吗?” 她当了三年的包租婆,骂功见长,把人喷得狗血淋头。 他气焰顿消,偃旗息鼓,呐呐地说,“我没宠幸她们,是、是锦衣卫他们做的。” 这三年时间太长,他反复悔恨着当日的决断,想让她回到身边的渴望压倒了一切愤怒与不甘的情绪,燕弱衣压了压嗓,低声下气去拉她的手,“你要是不喜欢,我让她们都走,后宫只剩下我们两人好不好?” 般弱就像是吃饭吃到沙子的顾客,一个劲儿挑他的刺。 “你这个人还有没有良心啊?你把她们接到后宫,又让其他男人尽丈夫的责任,现在你竟然还要赶她们走?!”她满是失望,“自从你回京以后,你就不再是我的竹马哥哥,你心肠歹毒,反复无常,都说伴君如伴虎,人家那是伴了头恶鬼。” 般弱就差说“你个渣渣你配不上本绿茶仙女”这种狠话了。 燕弱衣没吭声。 他就是这样的家伙,没什么可反驳的。 他只问,“你怎么样才肯跟我回去?” 女声说得漫不经心,有着一股儿嘲弄。 “求我啊。” 燕弱衣喉咙沙哑一瞬,“……求你。”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轻飘飘两个字,就想要人的半辈子?燕弱衣,我不欠你的,你不要摆出这副受尽屈辱的样子。如果不是你强娶,我可能都跟我的信哥儿两情相悦远走高飞——” “你想要我怎么求你?” 他截断了她的话头,不想听到任何其他男人的名字。 般弱眼睛一转,有了个彻底摆脱他的主意。 “伽蓝寺有一百零八级台阶,而从山脚到山顶,共有七百六十三个台阶,今晚戌时,我给你一炷香,一步一叩。若你不能按时叩开山门,我就出家了,六根清净,遁入佛门,从此以后你不能再来打扰我。” 今天是万灯节,游人极多,她就赌他不乐意,堂堂天子,被那么多人当猴儿似围观,谁的自尊心受得了? “……好。”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亲自把人领到了方丈面前,表露身份。 方丈吓得要当场圆寂。 般弱想要偷溜的小算盘落空,也发了狠,看谁更横。 戌时一刻,燕弱衣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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