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山茶花读不懂白玫瑰 ----------------- 故事会_平台:黑岩故事会 ----------------- 参加画展拍摄,意外看到老婆衣不蔽体的油画。 半蜷的身体被悬挂在展厅中央,占据了整个画布。 可我没有像以往一样咄咄逼人,而是拍下油画,淡然的发送到她手机。 电话打过来时,我正在跟学员们做交流。 彼时的气息压抑又沉重,我却很耐心的听她解释, “你别误会,姜城是一时找不到模特,我才做了替补,我们只是朋友。” “人体本就是艺术,你不也拍过那么多写真?这没什么大惊小怪。” 攥着相机的手滚烫又灼热, “嗯,我没有大惊小怪。” 一阵如释重负……… “只不过。” “我们应该离婚了。” 1. 电话立刻陷入了死寂。 寂得好似天空中的阴霾,让人透不过气。 还是季婉如率先打破了沉寂, “浩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姜城刚经历婚姻的破裂,身边又无依无靠,这个时候是最需要有人拉一把的。” “我们都是朋友,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可你因为这点事就跟我提离婚,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小题大做…… 我看着脚边三千块买下来的油画。 一时竟分不清,是我小题大做,还是她过了火? 硬压住心底里的翻涌,我对着手机轻笑, “我没有小题大做,只是单纯的想离婚。” 她急促的呼吸喷在话筒, “周浩然,你又钻牛角尖!” “姜城经历的那些事,你不是不知道,他打小就失去父母,现在又被枕边人抛弃,我作为他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伸一把援手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通情理,上纲上线了?” 听筒里传来指尖收缩的窸窣,声音里的理所应当,也比画布上的裸露更叫人难堪。 可我没有再给她指责我的机会,毅然地将电话挂断。 外面淅沥地下起了小雨,我木然地拿起油画端详。 迷离的眼波,微扬的唇角,就连指尖收缩的弧度,都在彰显他对姜城的恋恋不忘。 而我们结婚五年,我曾无数次央求她做我镜头下的女主角,用光影携刻我们得爱情故事。 都被她以“不想被镜头束缚”为由,屡番拒绝。 可如今,她宁愿抛弃女人所有尊严,为姜城褪去衣衫,把自己最私密的姿态,凝固成艺术公然展示。 这一刻,所有的忠诚和执念都好似一盘散沙,被吹的七零八落。 狼狈的回到家,我浑身都被雨淋透。 季婉如端坐在画架前勾勒线条。 眼中的痴迷与专注让我不禁苦笑。 原来除了手术刀,她也有甘愿为之燃烧的热爱。 只是这份滚烫的执着里,从来都没有属于我的位置。 “离婚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我随便拽了条毛巾,将油画搁置一旁,语气随意的像谈论天气, “我想了一下,车子房子我们对半分,至于财产……” “这么多年一直各管各的,就没必要再掰扯了。” 毛巾甩在沙发上,布料撞击的声音惊得她终于抬眼。 只是向来冷艳的眼睛,多了些许的意味不明, “周浩然你什么意思?不过就一幅画而已,你还真打算动真格了?” 她漫不经心的转着笔,脸上是一副“你别闹脾气”的敷衍。 然后又不情愿的拉住我, “我承认,这件事情没跟你商量是我不对,可你也不能把离婚挂嘴边,伤了我们五年的夫妻情分吧?” 她话里话外都充斥着不耐,就好似那个违背婚姻道德的人是我,不是她。 我褪去被雨淋透的衣服,望着窗外的瓢泼大雨。 突然想起了五年前。 那个在廊桥上被抛弃的小女孩。 满眼的悲凉与绝望,却仍强撑着开口, “一个人,绝对不会在泥泞里栽倒两次。” 可如今…… “周浩然。” 季婉如攒起毛巾,拭去我额间根本不存在的水, “别装了,你根本就离不开我。” 满眼的信誓旦旦。 笃定了我会为她每一秒的喜怒哀乐做出让步。 我承认,在此之前,我的确离不开她。 甚至在每一次的争吵中,从据理力争变成低声下气。 可现在,我不想了。 “季婉如。” 我笑着凑近,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 她不明所以。 “不是你打着加班的旗号,背地里陪着姜城在医院,熬了一夜又一夜,也不是赤身裸体地任他作画,然后站在道德制高点对我横加指责,而是你做完这一切,连装都懒得装了。” 我指着她画架上未完成的素描。 那张姜城的侧脸。 明明没有任何作画经验,居然能把一张人脸刻画到如此精致。 想来,是有多用心良苦。 “周浩然,你过分了!” 2. 她红着眼把画布掀开,脸上是被戳穿后的恼羞成怒, “下周是姜城的生日,我送个画像怎么了?我就不明白,人家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你为什么非要把日子过成战场,怎么就不能放宽眼界,胸襟开阔一些呢?!” 她怒气冲冲踹倒画架,未完成的素描在空中翻卷坠落。 像极了白天我求她去机场接我时的冷漠, “马上就要下雨,你就不怕我开出去开不回来?” “计程车那么多,你又不是非要我去接。” 然后任由姜城抱着他,晒出他亲手为她煲的汤, “熟悉的人,熟悉的味道。” 我低头浅笑,不想再据理力争。 可我的沉默,并没有换来她的偃旗息鼓,反而变本加厉, “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 “不就是一张画像吗,你要是喜欢我大可以给你画,但是你这种态度就不对,你这是无理取闹!” 被桎梏的衣襟勒出一片红痕。 但我已无力再争辩。 点头称“随便你怎么想”,便一头栽在了被子里。 季婉如就站在门口那么看着我。 急促的喘息在黑夜里徘徊,可我却没再看她一眼。 一觉到天明。 第二天,我因为淋雨发了烧。 炙热的滚烫,快要将我整个人吞噬。 季婉如却拉着姜城在客厅里挥毫泼墨。 半裸的胸襟还沾着斑斓的油彩,他歪头替她扶去鬓角的发。 眼底透出的宠溺,几乎要将她融化。 “季婉如。” 我靠着门框,一种荒诞的割裂感油然而生,可却没了以往的大吵大闹,只是淡然的问, “你把药放哪了?” 她充耳不闻,只顾着拿笔在画布上游走, “阿城,你的阴影不够重,要是再歪一点线条就毁了。” “这里的光线更柔和。” “对,就这样!” 她半跪着调整姜城的坐姿,丝毫不顾及发烧的我。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蓦然回头, “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 我摆了摆手。 回眸间,我看见姜城得逞的笑意,却又在季婉如抬眸的瞬间,转换成无辜, “阿如,要不今天就到这吧,我看浩然不太开心的样子,可千万别因为我,让你们之间生出嫌隙。” 说罢,他起身就要走,却被季婉如一把拉住, “不许走!” 她眼底泛起潮红,甚至比画布上的朱砂还要甚, “再过两天就是你的生日,我们约定好每一个生日都要一起过,如今我已经错过了五年,不能再错过!” 她把姜城牢牢地按在阳台,举手投足满满都是对他的在意。 只是转头看向我时,眼底像覆了一层冰, “姜城是我请来的客人,你要是不喜欢大可以离开,没必要在这假惺惺,装什么受害者。” “画画是人之艺术,你不也拍过那么多写真,凭什么对我的创作指手画脚?” 说罢,她拉着姜城,连同画架一起进了卧室。 若搁从前,我一定歇斯底里的讨问, “我和姜城你更爱谁?” “你为什么不考虑我的感受?” “是不是我把心掏出来给你,你才会多看我一眼?” 而现在,我轻轻搅动着电锅里的煮鸡蛋,对一切视而不见。 她又不愿意了。 “周浩然,你是成心不想让我好过吗?” “你都不看时间的吗?八点了,我连早饭都还没吃,你倒好,躲在厨房里煮鸡蛋,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歇斯底里的咆哮让我一时失神,手指触在翻滚的水花上,被烫得通红。 可季婉如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捞起锅里的煮鸡蛋,递给姜城, “你凑合着吃一口,早上不吃饭,胃会饿坏的。” 3. 心顿时像被什么刺了一下,甚至比手上的泡还疼。 姜城却故作大度地把鸡蛋放在我面前, “一起吃吧,浩然。” “阿如关心人总是这么冒失,你别往心里去。” 他说话时特意贴近季婉如,沾着油彩的袖口擦过她肩头, “当年我在美院的时候,她给我送宵夜,连着摔破了三个保温盒,到现在还是这么毛毛躁躁。” 他指尖点着桌上的盘子,眼底却藏着不易察觉的挑衅。 荶溞兓椛繏驒歯揓莫嵗霏殟熈烞菹賾 “还好意思说?” 季婉如娇嗔的拍着他肩膀, “当初要不是你养成不吃饭的坏毛病,我至于那么操心,每天准时准点的给你送饭?” “害的被记旷课处分不说,还被指导员骂是恋爱脑。” “哈哈,我还记得当初因为这事,你被安排上了表白墙,学校里传的腥风血雨,都说我上辈子一定拯救了银河系。” 刺耳的声音如潮水般灌进我的耳朵。 疼痛又窒息。 也终于明白,原来,爱与不爱竟是这般天差地别。 从前,我曾因拍摄外景驻守帐篷。 因取景原因几次吃不上饭,肠胃炎发作时,我给她发消息说“疼得站不起来”。 可等了整整三个小时,只等来她的一句“多喝热水”。 后来赶项目连续熬夜,我低血糖晕倒。 醒来时,病房里全都是昔日的同盟,却独独没有这个医生老婆的问候。 我忍疼用冷水冲了下伤口,然后径直越过季婉如去卧室换衣服。 走到玄关时,她叫住我, “周浩然你干什么去?” 从前,我巴不得的想让她询问我去处,哪怕只是随口一句“晚上几点回”,我都会满心雀跃地分享一整天的行程。 可她从不关心,哪怕我深夜未归,她也只是窝在沙发里刷手机。 然后在我冷着脸质问他“为什么不给我发消息”时,漫不经心地敷衍道, “别这么矫情,深夜未归的又不止你一个。” 可现在,我忽略掉姜城异样的眼神。 语气坦然, “别这么看我,寻求艺术共鸣的人,又不止你一个。”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出门。 阴暗的楼道,映出我倾长的身形。 就好似这五年的无数个日夜,我翘首以盼季婉如回家时的样子。 可如今,不再是孤寂与落寞。 而是久违的自由与释然。 从单元楼出来,我拨通导师的电话。 五年前,因为季婉如的一句不喜欢,我错过了丝绸之路的沿途拍摄。 也错过了人生中最可能大放异彩的机会。 如今正值盛夏,导师熟悉的声音再次透过听筒传来, “浩然,你想好去非洲了吗?” 4. “拍摄塞伦盖蒂的大迁徒,机会异常难得,如果你能抓住这次机会,摄影生涯或许会迎来新的转机。” 导师的声音里带着期许,却也藏着几分担忧,“但是那边条件艰苦,甚至可能需要很长时间,你还是跟婉如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我攥着手机的手微微发颤,甚至于每根血管,都在为大迁徙的拍摄而沸腾。 五年的压抑终于在此刻破土而出,“不用商量了老师,我去。” “可是婉如……” 老师的话音未落,我望着街道上随风摇晃的树叶,忽然笑出声。 “她没资格决定我的人生。” “五年前,我推掉丝绸之路拍摄时,您说过,摄影师的镜头该对准更辽阔的世界” “现在,我想明白了。” 电话沉默片刻,传来老师欣慰的叹息,“好,那你抓紧准备,两天后我们便启程。” 挂断电话,我摊开手掌。 阳光透过云层,毫无保留地倾泻。 灼烫的温度,渗进掌心的每一道纹路。 和五年前,我为了季婉如背井离乡时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那个曾在我怀里撒娇的小女孩,已不复存在。 晚上,我拿着从医院开回来的药,推开那扇冰冷的门。 屋子里漆黑一片,季婉如坐在沙发上抽烟。 我一时恍惚,想起五年前姜城远赴国外时,她在机场的廊桥上,抽了整整一包的烟。 我当时痛斥她,“别抽了,就算你抽完全世界的烟,也留不住一个想走的人。” 自那以后,她鬼使神差地戒掉了。 可如今,猩红的光点在黑暗中摇曳,她仿佛又变回了当年那个失魂落魄的少女。 “你去哪儿了?” 掐灭手中的烟,她声线沙哑, “出去走了走。” 脱掉脚上的鞋,我语气淡淡。 “周浩然!” 她一把拽住我的手,漆黑的空间里,能清楚的感受彼此呼吸间的交错, “你至于吗?!不就是几个鸡蛋吗?” “你想吃大可以再煮,干嘛非要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你让我的脸往哪搁?” 你让姜城怎么看我? 这句话她没说,但眼神已经告诉我,她就是这么想的。 我扯出被她攥住的手,语气冷然, “季婉如。” “我们离婚吧!” 空气在那一瞬间凝固。 我打开灯。 “这是我今天去律师事务所,拟好的离婚协议,你抽时间看一下,有什么问题我们随时沟通。” 白色的纸张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可季婉如却噗嗤一声笑出来, “周浩然,欲擒故纵演了这么多次,你不累吗?” “从前用装病,现在用离婚,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幼稚啊?!” 嘲讽的语调刺的我掌心,阵阵发麻。 在他眼里,我就该是那个永远站在原地,等她施舍感情的傻子。 我不配拥有自己的喜怒哀乐,甚至于一句简单的抗议,都被她视作拙劣的挽回。 可我从来都没有欲擒故纵,但凡她对我细心一点点,就可以发现,五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早已在无数次被漠视的期待里,遍体鳞伤。 如今站在她面前的,不过是一个对爱情没了希翼的行尸走肉。 “不就是几个鸡蛋?以后我不叫他吃了还不行?” 她伸手递过来一个盘子,里面装着几枚凉透了的鸡蛋。 “赔给你!” 我突然觉得好笑。 我们之间,真的只是几颗鸡蛋的问题吗? “拿着啊!” “以后别动不动就拿离婚开玩笑,真的不好笑!还有,以后我都不去给姜城作模特了……也尽可能的早回家,不叫你等太久。” 她垂着眼皮,不情愿的将盘子塞进我手里。 声音里的施舍,将眼底那唯一的一抹认真也取而代之。 “对了!” 她仰脖灌下一杯水, “我辞职了!” 我拿着盘子的手顿时怔在原地。 全市最年轻的副主任医师,多少台高难度手术才攒出的口碑, “为什么辞职?” 她扯动嘴角,眼神里满是不以为意, “我要陪姜城摆摊卖画,从此以后,你每个月的工资都要上缴我一半。” “我要给姜城打造一间,独一无二的工作室!” 5. 我看着盘子里那几颗廉价鸡蛋。 突然明白,天下没有无故降临的盛宴。 所谓的妥协与让步,不过是为了姜城退而求其次。 可我却没了以往的执拗与不满,而是淡然的将鸡蛋搁置一旁,然后倒了杯水,将药服下。 医生说,我的肠胃因长期饮食不规律,出现了浅表性溃疡,但不算严重,只要规律饮食,按时作息,配合药物调理便能痊愈。 水杯里的热气氤氲而上,模糊了季婉如的脸。 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却能清楚的感觉到,她周身散发的不耐烦。 “周浩然。” 她绕过茶几,伸手抱住我, “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可能有点难以接受,但你别那么小孩子气,姜城只是我生命里的一个过客,你才是要和我过一辈子的人。” “他没了家庭,没了亲人,我作为朋友……” “可以的。” “你说什么?” 季婉如抱着我的手僵硬的不像话。 我只是笑着重复,“我说,可以的。” “你可以陪他沿街卖画,可以陪他四处采风,甚至脱光了衣服继续当他的裸模,我也没有任何意见。” 我喝了口水,平静的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甚至担心她误会我是赌气,我全程都保持着最好的笑容。 季婉如的脸有那么一瞬的难以置信。 毕竟自打姜城回国,我是第一次,这样平静又安静地跟她谈论姜城。 又在她阔刀阔斧地提出,用我辛勤劳作的汗水,去满足姜城艺术上的所缺,我也毫无怨言。 这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 所以,她认定了我打心眼里接受了姜城,甚至愿意为她那段错失的缘分锦上添花。 这足以证明,我是真的爱她。 “浩然,这辈子嫁给你,是我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炙热的唇瓣贴在我的脸颊,像极了当初她被姜城抛弃,在机场的廊桥上,对我许下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周浩然,往后的路,我只和你一起走,我季婉如这辈子都不离不弃,只爱你一个。” 哪怕知道她是在赌气,当时的我也心甘情愿。 因为我是真的爱她。 从高中到大学,从大学到步入社会。 我永远都像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转着圈的讨主人欢心。 她笑,我跟着她一起笑。 她哭,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 她说,周浩然,为什么时间不能永远的被定格,如果永远停在那些相视而笑,眼角眉梢都漾着光的时刻,该有多好。 为了这句话,我毅然放弃了学医,背着沉甸甸的相机,辗转于街头巷尾。 只为记录那些快乐又美好的瞬间,让她感受这世间的美好与温存。 可如今,那些所谓的奔赴与向往,终究是错付了。 6. 晚上,我将我所有的东西全都整理了出来。 那份拟好的离婚协议,放进了抽屉深处。 然后在季婉如和姜城街边摆摊,畅想未来的时候。 偷偷将房子挂在了中介。 这房子是当初我参加摄影比赛时,拿到的第一份奖金买下的。 属于婚前个人财产。 至于那台车,也是我熬了无数个通宵修图,跑遍全国各地拍摄,攒下的报酬购置的。 这么多年,季婉如同我一直秉持着AA制的生活方式,她的工资分毫未沾过我的积蓄,我却默默承担着房贷,水电,以及日常开销。 哪怕她开口一句请同事聚餐,也会在酒足饭饱后,给我打来第一通电话, “老地方,结账。” 我没有收到过她的任何礼物,哪怕是生日,结婚纪念日。 当同僚们拿出心爱之人送出的领带,手表时,我却只能攥着手机里她发来的账单,看着那句“这月水电费该交了”,在屏幕上泛着冷光。 我打开手机,将车子也挂在了二手网站,将所有能兑换现金的东西,一一都卖了出去。 最后只留下那台,陪我走过五年岁月的徕卡相机。 季婉如回来的时候,我正在研究塞伦盖蒂的拍摄路线。 向来对摄影不闻不问的她,此刻却皱着眉瞥向摊开的地图, “非洲?” “周浩然,你看非洲的地图干嘛?” 她眼神惊异,声音也不自觉拔高了几个度。 我下意识将地图挪了挪, “没什么,去年的拍摄邀约,我没去上,公司现在要补一个路线规划。” 看着我表情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她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要远走高飞,不要我了呢!” 她语气里带着劫后余生的亲昵,双臂紧紧环住我的肩。 我不禁冷笑,但凡她肯给予我一丝关注,她就可以看到,我墙壁上画着的拍摄邀约,在去年的表格处,根本没有被非洲邀约这一项。 可我已经不在乎了,过了今晚,我就要奔赴属于自己的那片天地,就会彻底的跟她告别,彻底的跟这个家告别。 晚上,季婉如破天荒的给了我一张马戏城的票, “你之前不是最想去看马戏表演吗?” “刚好最近搞优惠,我就随便买了两张,明天我们一起去。” 我看着票上印出的彩色剪影,不由得笑了。 五年了,从相恋到结婚,我等了整整五年。 从前,我央求她哪怕抽出一点点的时间,陪我去看一场期待已久的马戏表演,可她始终以工作忙为由推脱。 然后在闲暇之余,去参加姜城的艺术画展。 朋友圈的九宫格里,是她站在人头攒动的展厅。 对着他画布上扭曲的色块,露出我从未见过的痴迷。 我将票放进口袋,既然不能像样的告别,那就用这场马戏,为我们的五年,画上不完美的句号。 7. 第二天,我整装待发,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季婉如。 手机霎时传来一条消息。 是姜城发来的照片。 季婉如身袭长裙,正跪在地上调整巨型爱心。 九十九朵玫瑰簇拥着他们,俨然一副神仙眷侣。 图片的下方还配备了一张截图。 是聊天记录。 姜城:你来陪我过生日,浩然真的不会生气吗? 姜城:上次的事情,我已经感觉他在讨厌我了,我真的不想再触发你们之间的矛盾。 季婉如:放心,我已经骗他去看马戏了,明天的时间,只会属于我们二人。 层出不穷的信息,隔着屏幕穿透眼球。 若搁从前,我一定奋不顾身的找到她质问,可现在即便知道了真相,也没那么难过。 原因只有一个,我不爱了。 我默默回复了个赞,将手机揣进口袋深处。 安静地看完马戏,我提着行李,离开了生活五年的家。 路上,季婉如的电话打过来, “对不起浩然,今天去医院办离职手续,交接实在太忙了,一时没注意错过了马戏的时间。” “你不会生我气的对吗?” 话音落,姜城的新消息也适时弹出。 这次是段视频,季婉如踮脚挂彩带,姜城从身后环住她的腰,调整高度,两人的倒影在满墙的镜面里,映成无数个亲昵的影子。 我浅浅笑了笑,这是五年里她第一次认真又尽力地跟我解释,也是第一次考虑我的感受。 可是,“我的确不会生气。” 又是一阵如释重负。 “只不过,我们真的该离婚了。” 这次,我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毅然挂断电话,然后将协议的位置发送过去,最后将手机彻底关闭,登上飞机。 継脝膔圶譌叉鶤苍磠暲剁童瘌伞蘤炛 彼时的季婉如还没反应过来,中介的电话就打过来, “受房主周先生委托,房屋租赁合同已签订,新住户今日正午会来收房,麻烦您提前收拾好个人物品,逾期未搬的话,我们会将遗留物视作无主处理。” 中介的声音机械而冰冷,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季婉如握着手机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玫瑰花瓣从指间分扬洒落,像极了她此刻破碎的心。 “不,这不可能,你们一定是搞错了,那是我和我先生的婚房,怎么可能随便就出租呢?!” 姜城察觉到异样,伸手想要接过手机,却被她猛地推开。 那一刻,季婉如突然反应过来,原来,我提出的离婚是真的。 可究竟是为什么? 因为那幅画? 因为她失约的马戏? 还是因为上次的事情没有消气? 所有的所有,她通通想了遍,可还是没有想出我为什么要离婚。 甚至在她不知情的前提下,公然将房子卖了出去。 那可是我们的家,是我曾信誓旦旦说要携手一生的避风港,是我用无数个通宵修图的报酬,跑遍全国各地拍摄攒下的积蓄,筑起的巢穴。 为什么?这到底为什么? 画架在她手足无措中轰然倒地,未完成的肖像被撕裂成两半。 一半是姜城的眉眼,一半是她。 “不可能……周浩然,你要干什么!” “难道就因为一场马戏吗?我陪你,陪你去看还不行吗?” 她不顾姜城的追逐,踉跄地跑出门,连鞋都没来得及穿。 脚掌硌在石子路上,印出丝丝血迹。 可向来对疼痛敏感的她,此刻竟浑然不觉。 8. 若搁从前,我一定心疼的要死。 我见不得她受苦,见不得她不珍视自己的身体。 从高中到现在,从相恋到结婚。 我依旧记得初次相见,她被一群女生围堵在巷子口时的样子。 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像只受惊的小鹿。 颤抖的睫毛下泛着水光。 我脱下外套,搭在她的肩头。 用身体隔开那些不怀好意的人。 自那以后,有她的地方就有我。 她通宵备考低血糖晕倒,我背着她狂奔十公里去医院。 第一次尝试人体解剖,她呕吐不止,我冒雨穿过半个城市给她送粥。 那时我以为,这一遭便是要用尽余生为她挡风遮雨。
相关推荐:
回到仙尊少年时[穿书]
迷踪(年下1v1)
仙尊的道侣是小作精
他是斯文糙汉
成人爱情故事集|魁首风月谭
[综漫] 当隐队员的我成为咒术师
当直男穿进生子文
我可爱妻子的编年史
和徐医生闪婚后
地狱边境(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