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词不达意的安慰自己说,她还不至于这样。 钟灵显然,理解不出她哥的忧心和焦躁,只是把手里抓着的书塞给他,“你自己看吧。” 钟漱石看了很久书封,是孟兆惠签过名的那本,宋茂名送她的《浮生偈》。 他走到窗边,随手翻过前面几页,觉得读不下去,正要合上的时候,一行字跳了出来。 是孟葭娟秀的字迹:「这世界的棱角硌得我好疼。」 钟漱石想象着,她伏在桌上写下这行字的情形,也许眼睑上挂着泪。 他不可抑制的皱了一下眉。 再往下翻,「半夜梦见被钟先生吻。」 钟漱石顿时被一股强烈的剧恸攫取住。 他飞快的,把嘴角的烟拿下来,摁灭在了烟灰缸里。 他小心翼翼的翻着这本薄薄的书,生怕错过她曾书写过的每一句话。 「总是想起我们见的第一面。谁也不知道,我对钟先生,是一见钟情。」 「也许我已经醒着太多年,老天爷也要奖我一场梦。在钟先生的身边。」 「失眠的夜里,总是非常想钟先生,但他不在家。」 「但愿下次我再说反话,钟先生不要顺我的意。」 孟葭写的这些,都是按日期翻过去的,越到末尾,离他们分手越近的日子,她的字迹,也近乎潦草不可辨。 钟漱石抖着手腕,喉头紧绷着,翻到最后一页。 有一行小字写到一半,写的是:「祝钟先生和叶小姐百年......」 后来被她重重划掉,改成:「希望钟先生可以少抽烟。」 钟漱石心中翻涌着一股难言的滋味。 胸口是一种,被山上滚落的石头,反复砸中的痛觉。 像误食了一味生黄连,他咽不下去,想要把它吐出来,但已经卡在了喉咙口,只有硬生生吞入腹中,留下满嘴去不掉的涩。 他双手撑住了窗台,眼中酸涩难当,薄利的嘴唇动了两下,还没说出话来,一滴泪先砸在手背上。 感谢在2023-09-21 00:07:17~2023-09-21 23:53: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珍、nuxe、阿拉蕾、花花草草、flank、6930918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芝士西西 40瓶;芋泥波波 5瓶;Bree 4瓶;晓晓哒佐佑 2瓶;52727565、希望大大一天十更、小观音、Aurora、? 清静清静、41170845、尛可爱、与人清和、55788481、25300626、晋江币很难兑换哦、2354262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5 ? 55 ◎罢了,我去武汉◎ 55 谈心兰的寿宴没发几张请帖, 粗粗算下来,十五号楼里摆上三四桌席面,也就坐下了。 正日子头一天, 钟直民两口子也赶回京, 日落前到了大院。 韩若楠一进门, 就四处找儿子, 谈心兰拉过她, “在加班,这阵子上边检查多。” “他没惹您二老心烦吧?”钟直民问。 钟文台在一边说, “别的倒不论, 就是他这个婚事, 你们当父母的,是不是该上心了?” 钟直民往他身边坐过去,“不是议定了, 就要叶家那大丫头吗?我瞧她就是个好的。” 谈心兰哼的一声, 给他倒杯茶,“你瞧她好没用,你儿子被外头的迷了心窍,不喜欢人家。” 钟直民端起来, 喝了一口,“他跟之前那个女学生, 还没断哪?还是又弄了一个新人。” 韩若楠薄瞪他一眼, 语气却很缓和,“你儿子的品性, 还没差到这个份上。” 当着她公公婆婆的面, 她也不好说的太严重。 儿子会走样也不怪, 爹就是这么荒唐过来的, 一脉相承。 “断应该是断了,总之那边出了国,但又马上回来。他现在除了工作,别的一概不问,和国外也没联系,”谈心兰听过回话,虽然对这些事一清二楚,说起来也犯疑,“那个小姑娘呢,放着陈家那小子不爱搭理,一心读她的书,也不知是不是还有别的想头。” 钟文台哎的一声,制止她,“也不要冤枉了人家姑娘,总是这么点儿大的孩子。咱们管好自己的人就成了。” 钟直民听得不耐烦,咬牙切齿道,“等下半年调回来,我来做主,他敢不听,我打断他骨头。” “那倒不用使那份蛮力。贺家老大从下面上来了,很快他们集团要有大的人事变动,我那天跟他深谈了一次,想要稳住位置再往上走一步,最轻省的法子是借叶家的力。他也点了头,说考虑清楚了,再来和我说。” 钟文台料想大局已定,喝茶时嘴角都是弯的。 他在心里一番计较,那个女孩子再怎么得他的意,也比不上前程要紧。 在位这么多年,钟文台历尽了几代人的挣扎,看着他们在对名利的不朽渴望,与内心的自由意志之间,做困兽之斗。 但无论是谁,也不管基于什么样的考量,最后被牺牲掉的,无一不是微茫的个人意愿。 什么都比不过庞大的实权对人的召唤和引诱。 更何况,钟漱石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淡泊明志的个性,他是极富野心的人。 韩若楠听了半天,还是不信她端直的儿子,会为一个姑娘不清醒,“爸,会不会矫枉过正了?也许漱石没那个意思,小姑娘出了国,他到底没有跟过去啊。” “那是他不想去吗?你也是在京里待过的,”谈心兰往儿媳妇那边看过去,“出国那么容易啊?是由着他想出,就能出去的?” 韩若楠点点头,她想起自己家老爷子,退下来以后心血来潮,要去年轻时留过学的莫斯科走走,但繁琐的审批手续和安保制度,立马叫他败了兴。 这些年,她在下边待着,远离了京中的人情纷扰,东山高卧,焚香煮茶,心境比从前要开阔的多。 倒是不由得佩服起自己婆婆来。 一年到头,无孔不入的把控着这个家,每个小辈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老人家的法眼。 管完了大的,又来操心小的,事事要顺她心,如她意。真是有精神呐。 没过多久,钟叙民也回来了,兄弟俩久未见面,一时有说不完的话。 钟灵放学回家,是哼着歌进门的,本来心情还不错。 但一只鞋还没甩出去,只是不经意往前厅瞄一眼,又忙缩回来。 她小心翼翼的把鞋穿好,对看过来的恒妈嘘了一声,让她装没看见。 这个地方肃杀气好重,五个人里有三个打官腔的,一会儿再凑上她二哥,齐活儿了。 钟灵开车从大院儿出来,去找刘小琳吃晚饭,接上她后,就往王府井大街开过去。 这边堵车堵得厉害,停车位从没有松过的时候,钟灵眼巴巴绕了好几圈。 “我说三小姐,实在不行,”刘小琳坐在副驾上,替她看着倒车镜,“以后出门先派人来占个车位吧。” 钟灵猛打方向盘,“那我为什么,不直接让司机送呢?” 刘小琳点头,“是啊,这就是我想问的,为什么非要开车?” 钟灵说,“我不想以后,离开家里连生存都成问题,那很可怕。” 刘小琳懂了,“秦文给你吹什么风了?这是要揭竿起义。” “不关他的事。” 她们去吃粤菜,在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厅,钟灵喜欢那道花雕蒸龙虾。 刘小琳舀着一盅佛跳墙,一抬视线,看见个姑娘独自坐角落里。 她让钟灵看,“吴骏的小女友,叫宋知许的,在那儿。” 钟灵不仅扭过脖子,还站了起来,“这么个名字,但看起来真的好乖啊。” 刘小琳连忙拉了下她,“您能坐下来?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吧。” 她夹了一小片淮山,“吴骏哥这一个,谈了有好多年了吧?” 刘小琳说,“我瞧着吴骏,隐隐有要为她收心的架势,好厉害。” 宋知许独自吃完半碗饭,捧着一叠厚厚的资料起身,她顶着张恬静面容走来时,连裙摆都是文雅的弧度。 钟灵目送着她出了门,见她径直穿过马路,进了一家雅思培训机构。 她啊的一声,“她是不是还要出国?吴骏哥知道吗?” 刘小琳摇了摇头,“估计不知道吧,前段时间还听说,吴骏在给她看房子,让她读研的时候住。” “那我们别多事了。” 钟灵低头,挑起一筷子鱼籽葱油捞面线,送进嘴里。 刘小琳也觉得对,“是,她要出国的话,你们这婚也好结。” 钟灵摆摆手,“我可没有那个意思,谁要和他结婚了,就是觉得这姑娘......” “好有决心,就连吴骏这么宠着她,也不往里陷。” 刘小琳补充完,钟灵嘴里塞了面线发不出声,冲她竖大拇指。 礼拜天是寿宴的正日子。 当天上午,谈心兰换上一件湖蓝苏绣旗袍,暗线衮边和米色的出芽,裙摆边上是金线花鸟刺绣。 韩若楠替她盘好头发,端起镜子,给她照了照,“妈,您还是这么有风采。” 谈心兰哎呀一声,“你就别寻你妈开心了,去看看漱石来了没有。” 钟漱石一早就来报到,跟着钟直民在外厅陪客,后来叶昕到了,同她爷爷奶奶一道来的。 才坐了没多久,叶本初就把人支出去,“小昕啊,你不是总说,想去万柳堂看看吗?今天正好去。” 钟文台领会了老同事的意,“让漱石带着她去参观,这小子隔三差五来开会的。” 叶昕看一眼他,求助似的,“那、麻烦钟二哥。” 钟漱石手里掐支烟,不动声色的抿了下唇,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走吧。” 北京三月的天,总笼着一片灰扑扑的阴霾,日头清明的在天上挂着,湖边微风轻拂,落在脸上是幽微的凉意。 弯弯曲曲的小径处,他们一前一后走着。 到拱桥上,钟漱石觉得自己也许走太快,停下来等一等她。 叶昕赶了过来,抚着石桥墩子喘气,“我还以为,你要让我一直追你。” “抱歉,走习惯了。在这休息一下。” 钟漱石说着,从兜里摸出打火机来,点燃了烟。 他低头,目光全落在袅袅散开的白烟里,不知在想什么。 叶昕看了一眼那打火机,“金色的,好漂亮,什么牌子的?” 钟漱石在手里转了下,“搞不清,我那个小女朋友买的。” 叶昕抬眸注视着他。当说到小女朋友四个字的时候。 他温雅的脸上,露出一点物是人非的温柔,像落在青石阶上的明月光。 叶昕问他,“是钟灵的那个同学,姓孟吧。” 钟漱石疑惑的扬起下巴,“认识?” 叶昕点点头,“见过,在云居寺上香的时候,她很漂亮。” 女人的第六感总是特别灵敏。尤其在这种事情上。 当时看钟灵那么不自然,介绍孟葭时,像犯了错似的欲言又止。 叶昕就猜到了,那个乌发红唇的小姑娘,大概就是钟漱石的人了。 为了宠她,险些将危机四伏的谭家连根拔起,闹得满城风雨。 虽在情理之中,是谭裕先动了他的人,大伙当面不好说什么。 可背地里,骂他为个女学生头脑发昏的,不在少数。 说起来奇怪,叶昕原本对钟漱石,是没什么意思的。无非是拗不过家里的命令。 她对钟漱石的刻板印象,是他那人太清傲,永远一副体面尊贵的样子,架子端得过于狠了。 但这件事传出来,叶昕才看到他千金买笑的另一面,有血有肉的生动。 忽然间,她长年寂寂的六根,就不那么静了。 钟漱石侧勾了下唇,笑道,“是漂亮,主意也大的不得了。” 叶昕问,“她好像去国外交换了吧?” 钟漱石吐出口烟,微眯了下眸子,起了几分疑心,知道的这么清楚? 叶昕忙道,“你别误会,我是那天在云居寺里,听她们说的。” 钟漱石淡淡点下头,没打算再说。 但叶昕还要接着往下,因为这是唯一能勾起面前这个人,一点谈话欲望的内容。 她说,“你那个女朋友,好像很怕我知道,她和你在一起。” 钟漱石皱了下眉,“她怎么说?” “她拦住钟灵,赶紧说自己是她同学而已,生怕她露了馅。” 钟漱石出了会儿神,指间夹着的烟,已经燃到了末尾一段。 他猝不及防的,被火星子烫到了一下,烟头掉在了地上。 钟漱石凝视中指内侧,被烫出的一道,肉红色的半弯月牙形。 他想起那句没头没尾的,祝钟先生和叶小姐,也记得那天她回来,刚一下车就吵着要他抱。 其实心里不是没委屈在,但她就不肯说,自作聪明要来做他的主。 隔了半晌,钟漱石摩挲着指腹,紧蹙着眉头,小声的呢喃了一句,“傻里傻气。” 听着是一句责怪,却更像无奈的宠溺,悲从中来的哀怨。 从北边刮起来,不肯停歇片刻的风,裹卷着几片杨花吹到眼前,干冷的空气中,已有了春的味道。 钟漱石抬头,水波澹澹的湖面上,风送粼波,偶尔跃出几尾鲤鱼。 是孟葭最喜欢的一种鱼,红尾的,西郊池子里养了半边天。 她没课的时候,能捧着红漆饵盒,蹲在那里看一下午。 有一次他中途回家拿文件,绕到她后头,把她吓得差点掉进池塘里。 他发现,在逗她这件事儿上,总是一天一个花样。怎么也闹不够似的。 一股难言的宿命感,如呼啸而过的林间风一般,在一瞬间击中了他。 是什么人在暗中布局,一个个都要等她走了以后,才亲口告诉他这些。 如果他早知道,如果他早知道。 钟漱石愣了半天神,直到叶昕推了他一下,他才看了眼天色,“回去吧。” 叶昕走在他身边,“沂蒙的小叔叔回来了,他那份丰厚的履历,又有贺家和他岳父出力,可能要越过你是吗?” 他淡漠的抿唇,说着漂亮的场面话,“能者上位,应该的。” “不,这也不是最后的结果。” 叶昕下定了决心,忽然拉住他的袖子,几分紧张的看他。 钟漱石把衣袖抽出来,“好了,关于这件事,不要往下说了。” 她眼中的渴慕太过彰明,一览无余。 他很清楚她要说什么,要用自己家的威望,和他做一笔什么交易。 正如此刻,长辈齐聚的大厅里,商议着的一样。 叶昕既开了口,就没打算往后退缩,“我真的可以帮你。” 钟漱石语气平淡的,“条件是,过后我们必须结婚,也许还要一个孩子。” 他波澜不惊的口吻,就像在集团里,把刚下发的会议宗旨,一五一十的,传达给每位高管一样。 听不出任何区别。 叶昕低下头,她脸上泛起一阵微红,“是。” 钟漱石说,“小昕,你不用这么牺牲自己,这样不值得。” 说完,他拂开斜逸横出的柳条,踩上那条小粒鹅卵石路。 叶昕冲着他的背影道,“如果,我不觉得是种牺牲呢?” 钟漱石停下脚步,他没有回头,只是说,“那就更不值得了。” 叶昕手里折了一支细藤,她咬了唇,掐的掌心通红也未察觉。 她久久盯着钟漱石远去的背影。 这才明白,他虽是青松遍野的高山,夜来涛声越尘,却永远不会为她哗然。 直到这场宾主尽欢的宴席散了。 回了家,钟文台踌躇满志的,坐在沙发上,对钟漱石说,“我跟老叶都讲好了,过两天啊,先把组......” “爷爷。” 钟漱石轻飘飘的打断他。 就连钟直民也停下来,两指握着杯沿,准备听他有什么话说。 钟文台还很高兴的,“怎么了?” 钟漱石淡哦一声,“我准备跟你说一声,我要下放去武汉了。” “你再给我讲一遍!” 钟直民摔了手里的杯子,铁青着脸色,一个箭步到了儿子面前。 钟漱石浑然不怕的,镇定叙述着,“明天早上,我主动申请下调的报告,应该已经在躺在刘叔叔的待批事项里了,他很快就会找我谈话。” 钟直民喊起来,“昏头了你!京里待得太逍遥了?非要下去受罪,那样就舒服了是吧!” “舒不舒服不好说,但肯定踏实,不被人戳脊梁骨。” 走到这一步,既然已经做了这个决定,钟漱石早就把可能发生的一切,都在心里预演了一遍。 这才是第一关。至于到了地方上,会碰到什么样的状况,还能不能调回来,都要打上一个问号。 写这份旗帜鲜明的报告时,是一个深夜,钟漱石坐在办公桌前,不时就停下来望一眼窗外,烟灰缸里,堆满长长短短的烟头。 那天他是半夜两点到的家。 再也没有一个,等他等到在沙发上困得睡着,勾着他的脖子索吻的小姑娘,问他怎么才回来。 隔天郑廷来找他签字,问这是什么,钟漱石推过去,“把它交到董事长那里。” 郑廷说,有痛惜的声调溢出来,“你真的想好了?” 他翻着手上那本《浮生偈》,目光落在最中间那一页上。 钟漱石看了几分钟,关上书,紧紧的阖了一阵眼。 再睁开时,他拍了两下封面,说,“罢了,我去武汉。” 郑廷急道,“只是结个婚的事儿,不难吧漱石?” 他笑笑,“难。我跟孟葭保证过的,不做这种交易。” 那个气氛微妙的夜晚,在枕边曾应承过她的事情,他不想食言。 郑廷叹了声气就走了。 “好好好!有志气,”钟文台猛敲了几下桌子,“这才是我养出来的儿孙。” 谈心兰也过来揉搡他,“你这是干什么?爷爷都给你安排好了,为什么不听话!” 钟直民重重一哼,“看他这副鬼迷日眼的样儿!还能是为什么?” 钟漱石扶住寿星,“好了,奶奶,前程是我自己的,以后我自己来背。” 谈心兰拉着他,往钟文台面前扯,“胡说什么?快点跟你爷爷讲,你是一时糊涂。” 但钟漱石笔直的站着,固执又倔强,纹丝未动。 钟文台胸口剧烈起伏着,怒不可遏的,“就让他自己去背!以后这个家里,没人再管他的事。” 钟直民一面高声吩咐,让司机去把许医生请过来,赶忙扶了老爷子上楼。 迈上台阶时,还不忘狠狠瞪儿子一眼,“你给我等着。” 闹哄哄的前厅安静下来。 韩若楠才敢上前,按了按钟漱石的肩膀,“下面不比在京城,凡事多听大家的意见。” 钟漱石笑了下,有几分感激的意味在,“谢谢妈。” “你爸爸他就这性格,雷声大,不会真拿你怎样的。” “知道,我肯主动下放,他心里未必不认同这做法,”钟漱石深知父亲的脾气秉性,沉静的说,“爸爸也不喜欢搞这些裙带关系,不赞成的是爷爷。” 韩若楠看着这个,已经比她要高出很多的儿子,沉稳又干练。 就连这么一点,来得不合年纪的叛逆,都仔细斟酌轻重。 她交代说,“你明白就好,走之前,再来看看爷爷。” “好。” 钟漱石五月末抵达武汉,一个月后,孟葭结束交换生的日程,启程回北京。 钟灵来机场接她,说,“你要早一点到,没准能给我哥践行。” 孟葭问,“他去哪儿了,出差吗?” “前阵子调去武汉了。” 她推着行李箱的脚步顿住,“怎么会,他犯什么错了吗?” 钟灵摊手,“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没人告诉我。” 她那天喝了点酒,错过了一场规模史无前例的批/斗,事后不管问谁都不肯说。 几番打探下来,也查不出什么因果,她也就不再问了。 晚上在钟灵家,孟葭洗过澡,坐在露台上那把孔雀椅上看书,鹅黄的吊带睡裙荡开在脚踝边。 素青色的天边,一钩不沾烟火的弯月,迷雾中,向西沉入碧海。 孟葭的手边燃一盏雪烛台,火红的烛心,被零星夜风刮的摇摇晃晃。 她合上书,取过一柄莲蓬状的灭烛器,很快蹿起一束黑烟。 钟灵过来时,孟葭才想起来问,“我那本《浮生偈》,放在抽屉里的,你帮我拿到了吗?” 她擦了擦头发,心虚的清了下嗓子,“说出来你别生气,我给我哥了。” 孟葭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啊的一声,说要命。 她细白的手腕颤了颤。 就好像是一艘,承载着她的懦弱、痛苦和胆怯的小船,飘飘荡荡,又误打误撞的,驶入了钟先生宽广无垠的长河里。 孟葭一下子,就不知道该往哪儿去了,她慌了神。 感谢在2023-09-21 23:53:19~2023-09-22 23:34: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夢玥、花花草草、阿拉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她叫肖斯予 100瓶;一条有梦想的鱼 30瓶;nuxe 23瓶;花花草草 10瓶;芋泥波波 6瓶;明昧、她没有烟火百无聊赖、熊猫虾、每天都在追更 5瓶;兮辞、46308592 3瓶;晓晓哒佐佑 2瓶;言溯甄、晋江币很难兑换哦、55788481、25300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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