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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宁:“……” 谢危:“……” 四目相对,一者尴尬脸红恨不能挖个坑往地里钻,一者却是静默打量显然也未料到,甚至带了一点好笑。 谢危抬了一根手指,轻轻压住自己的薄唇,还是没忍住笑,道:“的确是例外。怎么着上回是觉不够,这回是没吃饱。知道的都说你在宫中颇受长公主的喜爱宠信,不知道的见了你这缺觉少食的模样,怕还以为你到宫里受刑坐牢来了。” 姓谢的说话有时候也挺损。 姜雪宁暗暗咬了牙,看着他不说话。 谢危便问:“没吃?” 姜雪宁闷闷地“嗯”了一声:“上午看书忘了时辰,一没留神睡过去了,便忘了吃。” 宫里可不是家里,御膳房不等人的。 谢危难得又想笑。 若按着他往日的脾性,是懒得搭理这样的小事的。有俗话说得好,饱食易困,为学之人最好是有三分饥饿感在身方能保持清醒,凝神用功。 也就是说,饿着正好。 不过宁二是来学琴,方才弹得也不错,该是用了心的,且这样年纪的小姑娘正长个儿,他便发了慈悲,把书案一角上那放着的食盒打开。 里头顶格放着一小碟桃片糕。 谢危将其端了出来,搁在茶桌边上,然后一面将水壶放到炉上烧着,一面唤姜雪宁:“过来喝茶。” 自他打开那食盒,姜雪宁的目光便跟着他转,几乎落在那一小碟桃片糕上扯不开。 腹内空空,心里痒痒。 听见他叫自己喝茶,她脑袋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是:不能去。谢危是先生,她是学生,要有尊卑;她听过谢危当年大逆不道之言,知道谢危不为人知的秘密,谢危是有动过念头要杀她灭口的。万一茶里有毒呢? 可那小碟桃片糕就摆在那儿。 姜雪宁终究还是不大受得住那一点隐秘的诱惑,起身来挪了过去。 这可绝不是为了吃的。 谢危叫她过去喝茶,她怎能不从命? 姜雪宁道一声“多谢先生”,坐在了茶桌前面,便看了谢危一眼,默默伸出只爪子,从那小碟中拿起薄薄的一瓣桃片糕来,啃了一口。 “……” 糕点入口那刻,她动作忽地一顿。 面上原本带着的一点隐约窃喜也有微微僵了。 谢危初时也没在意,正拿了茶匙从茶罐里拨茶出来,抬头看了一眼,道:“怎么了?” 姜雪宁反应过来,立刻摇了头:“没事。” 不过是跟想的不一样罢了。 可停下来只要用脑子想想都知道,如今的谢危是什么身份,眼下又是什么地方,哪儿能指望吃到某种味道?最好还是不要泄露端倪,否则叫他看出来,想起当年那些事儿,天知道是不是一个动念又起杀心。 她赶紧埋头,细嚼慢咽。 桃片糕那松软的用料慢慢在口中化开,若忽略那过于甜腻的口感,倒也算得上是精致,吃两片垫垫肚子、充充饥倒是足够。 在谢危面前,姜雪宁不敢嘴叼。 她吃了一片,又拿了一片。 谢危看她眉眼,却是终于察觉到点什么,问:“御膳房做的点心,不好吃么?” 姜雪宁连忙摇头。 谢危的目光从她身上落到那一碟桃片糕上。这偏殿里特为他准备的点心,他甚少用过,此刻只拿起一片来咬上一小口,糕点到舌尖时,眉梢便轻轻挑了一下。 姜雪宁不知为何心慌极了。 她连头都不敢抬起。 谢危慢慢将那片没吃完的桃片糕放下了,静静地看了她许久,直到听得旁边水烧滚了,才移开目光,提了水起来浇过茶具,慢条斯理地开始沏茶。 这一回,姜雪宁知道了什么叫“食不下咽”。 谢危别的话也不说,只在沏茶的间隙问她前些日学过的文,随口考校了一下学问。 待一壶茶过了四泡,便又叫她练琴去。 他自己却不再做什么,坐回了书案前,盯着那一封奏折上的朱批,看了许久。 大半个时辰后,他对姜雪宁道:“态度虽是有了,底子却还太薄。人常言勤能补拙,算不上全对,可也不能说错。今日便到这里,回去之后勿要松懈。从明日开始,一应文法也要考校,还是这时辰到偏殿来。” 姜雪宁终于松了口气,起身答应。 然后才拜别了谢危,带着几分小心地赶紧从偏殿退了出去,溜得远了。 谢危却是在这偏殿中又坐了一会儿,才拿着那份奏折出宫。 谢府与勇毅侯府仅是一墙之隔。 不同的是勇毅侯府在街正面,谢府在街背面,两府一个朝东一个朝西,背靠着背。是以他的车驾回府时,要从勇毅侯府经过,轻而易举就能看见外头那围拢的重兵,个个用冰冷的眼神打量着来往之人。 才下了车入府,上到游廊,剑书便疾步向他走来,低声道:“除了公仪先生外,也有我们的人说,今日一早看见定非公子从恒远赌坊出来。但那地方鱼龙混杂,当时也没留神,把人跟丢了。” 谢危站在廊下,没有说话。 不远处的侧门外却传来笑着说话的声音,是有人跟门房打了声招呼,又往府里走。 剑书听见,转头一看,便笑起来:“老陶回来了。” 是府里的厨子,做得一手好菜。 老陶膀大腰圆,白白胖胖,却是满脸喜庆,一只手提着菜篮,一只手还拎了条鱼,见着谢危站在廊下,便连忙凑过去行礼,道:“大人回来了,今儿个买了条新鲜的大鲤鱼,正活泛!前些天做的糕点也被刀琴公子偷偷吃完了,我还买了几斤糯米一斤桃仁,可以试着做点桃片糕哩!” 谢危看了看他那装得满满当当的篮子,目光一垂,点了点头。 * 姜雪宁一溜烟出了奉宸殿偏殿,直到走得远了,到了仰止斋门口了,扒在门边上回头一望,瞧着没人跟来,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吃个桃片糕差点没吓出病来! 自己真是胆儿肥了,连谢危给的东西都敢吃也就罢了,还敢去肖想那是谢危自己做的,简直是连命都不想要了! 万幸对方没察觉,安然脱身。 她轻轻拍了拍自己胸口。 姚惜同尤月从仰止斋里面走出来时,正好看见她这副模样,心里想起的却是那一日她转身去找张遮时的姿态,一时恨意都翻涌上来,便淡淡笑道:“姜二姑娘不是学琴去了吗,回来怎跟做贼似的,不是又被谢先生训了吧?” 姜雪宁转头就看见了她。 这些日来姚惜对她的敌意已渐渐显露端倪,只是恨自己的人多了,姚惜又算老几? 她还没到需要太过注意的时候。 姜雪宁听了讽刺也不生气,谁叫她今日琴弹得不错,勉强也算得了谢危的夸奖呢? 不上天都算轻的了。 她扬眉笑笑,一副闲闲模样,道:“那可要叫姚小姐失望了,今日终于能摸琴了,刚得了谢先生一句肯定呢。往后必定再接再厉,不辜负先生对我一番苦心教诲。” 天下人未必见得自己的朋友过得好,却一定乐见自己的敌人过得坏。 倘若所恨之人过得坏,便是见不着,远远听着消息都要心中暗爽。 姜雪宁无疑是姚惜的敌人。 可她非但过得不错,而且是当着面告诉旁人她过得不错,眉眼间的轻松笑意,直像是一根根针,扎得人心里冒血! 姚惜噎住不说话了。 尤月早怕了,此刻更是闭着嘴巴当个锯嘴葫芦,一句话不说。 姜雪宁便拍了拍手,脚步轻快地从她们身边走开。 尤月打量姚惜脸色,轻声道:“兴许是打肿了脸充胖子,谁不知道她不学无术是出了名的?学琴也看天赋,笨得那样连指法都不熟,谢先生怎可能夸赞她?不过是故意说出来叫你堵心罢了。” 姚惜深吸了一口气,拂袖转身。 只是才行至仰止斋门口,眸光不经意间一扫,脚步却是一顿:方才姜雪宁所立之处,竟落下了一枚香囊。 尤月顺着她目光看去,很自然地便弯身将这荷包捡了起来,翻过来一看,月白的底上,用深蓝的丝线绣了精致的牡丹,针脚细密,很是漂亮。 “这不是姜雪宁那个吗?” 心里有些嫌弃,她一撇嘴,抬手便想扔进旁边花木盆角落里。 没想到,姚惜看见,竟是直接劈手夺了过来,拿在手里看着。 尤月有些不解:“要还给她吗?” 姚惜心思浮动,眼底却是一片阴翳,只道:“不过个小小香囊罢了,着什么急?” 尤月便不说话了。 姚惜盯着这香囊看了半晌,随手便收入了袖中,道:“回来时再还给她也不迟。看她天天挂着,说不准还是紧要物件,丢了找不着着着急也好。” 尤月于是笑起来:“这好。” 姜雪宁人才走,她们捡着香囊,也懒得回头喊她,径直往御花园去了。 前些天,宫里种的虎蹄梅已经开了。 太后娘娘风寒也稍好了一些,皇后为讨喜庆,便在御花园中请各宫妃嫔出来赏梅,因有萧姝的面子在,仰止斋这边的伴读们也可沾光去看上一看,凑个热闹。 这种事,姚惜和尤月当然不愿错过。 梅园里虎蹄梅是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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