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凡是睡过赵宏伟那个床铺的,一准撞鬼,一开始只是靠近冷库才会撞鬼,后来逐渐蔓延到宿舍里睡在那张床铺上的人。 其他人倒是平安无事。 既然这样,那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新人当炮灰好了,反正就是被吓一吓,也不会损失什么。 但是今天晚上他们三人回到宿舍以后,便觉宿舍阴冷无比,邪风阵阵。 一股奇怪的味道在整个宿舍里蔓延。 又腥又香。 似乎是从赵宏伟的床底下传来的。 没人敢去看。 也没人敢离开。 一股无形的压力胁迫住了他们,让他们无法动弹,正在他们僵立在原地时,突然,几道金光向他们飞来。 金色,是温暖、高贵、圣洁的颜色。 他们不由自主地想要去迎接。 等到那金光近在咫尺时,他们才发现那是一只只金色的边缘锐利的金箔纸折成的鸟正张着尖利的嘴向他们飞来! 三人撩起衣服,向辛心和贺新川展示身上的伤口。 大大小小红色的小伤口看上去像是被猫挠的,虽然不致命,但看着一道道血痕,还是挺吓人的。 “我们当时应该是被魇住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 三人齐齐地竖起双手。 辛心视力不错,看到他们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没洗掉的血迹。 辛心悄悄倒吸了口凉气。 过了一会儿,辛心故意,“所以赵宏伟其实已经死了?” 三人沉重地点头,终于不再采取回避的态度。 “能跟我说说赵宏伟的事吗?” 辛心双手放在膝盖上,“其实我家里有点这方面的背景,我有个干儿子,能通阴阳,我也有这方面的天赋,如果你们信得过我的话,我可以试着帮帮你们。” 贺新川看向辛心。 辛心的坐姿和表情都很稳当,一本正经。 三人正互相交换眼神,乔文广在小云楼的存在感不强,大家对他的印象就是喜欢玩游戏,别的就没什么了,现在乔文广突然这么说,他们也不知道该信还是不该信。 可事情已经这样了,赵宏伟已经找上他们了,信不信的,难道还能更坏吗? 在三人迟疑之际,辛心:“没事,他现在不在这儿。” 三人听了,看向辛心,见他神色淡然笃定,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好吧,你想知道有关赵宏伟什么事?” 辛心在心里悄悄说了个“nice”,他可算是撬开这些人的嘴了。 “所有的事。” 辛心:“有关赵宏伟的事,只要你们知道的,一字不落,全告诉我。” 赵宏伟原来就住在这个宿舍,宿舍里除了贺新川喜欢独来独往之外,其余三人和赵宏伟的关系本来是不错的。 他们对于赵宏伟的了解不少。 赵宏伟的年龄、籍贯、家里几口人,这些他们也都知道。 辛心不想听这些,但他还是听得很认真。 万一有什么线索藏在里面呢。 三人叽里呱啦一通说,直说了半个多小时,辛心已经连赵宏伟经常去买各种壮阳药都知道了,可有关赵宏伟的死,好像还是没什么特别有用的信息。 辛心直接帮他们切入中心,“赵宏伟有女朋友吗?” “没有,”其中一人说,“别看他长得不错,他那玩意小,他怕露馅,从来不敢找女人,他平常连上厕所都避着我们,有一回我上急着上厕所,进去撞破了,他差点没跟我翻脸。” 辛心:“……” 怪不得赵宏伟昨晚那么破防呢。 感情那已经是他想象力的极限了。 “那他买壮阳药干什么?”辛心纯粹好奇。 “想试试药有没有用呗,能不能看着大点儿。” 辛心:听着怪可怜的。 辛心想到赵宏伟怨毒地说着“臭女人”,追问:“那有没有和他关系比较好的女人呢?” 三人想了一会儿,都说没有。 赵宏伟表面为人豪爽,很有男子气概,其实骨子里很自卑,小云楼里女服务员不少,也有看赵宏伟长得不错示好的,赵宏伟都不敢搭理,生怕让女人知道他的缺陷。 辛心听了,有点失望,但也没指望一下就能找出真相,这些信息也未必就全然无用。 他去床底下拿出了那袋千纸鹤,“你们会折元宝吗?” 三人都说会。 “那拆了重新折元宝给他吧。” “这样行吗?” “没坏处。” 三人听了,连忙接过那袋千纸鹤,缩在床上拆了重新折。 辛心耳边忽而传来热气。 “你怎么知道赵宏伟现在不在?” 贺新川靠近他耳边低声说。 辛心抬起手,罩住嘴,也同样压低了声音,“有些我知道的事,赵宏伟不知道,”比如他们的父子关系,“这说明他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我们身边,而且每次只要他一出现,就有股臭海鲜的味道。” 贺新川要收回脸时,辛心拉住了他的衣袖,头抬起一点,变成了他在贺新川耳边说话。 “哥,你今天是不是去云福小区了?” 第8章 小云楼 伤势 辛心把叠好的元宝烧掉。 “没事了,”辛心说,“他应该不会再来找你们了。” 在小云楼门口碰到赵宏伟的时候,辛心让赵宏伟回宿舍看看。 其实他也不确定赵宏伟会不会回去。 不回去的话,就当无事发生,可能任务设定小云楼这里的确就是铁板一块,只能从外部找线索,也算是缩小了找线索的范围。 如果赵宏伟回宿舍的话。 贺新川说那些人怕惹事,这就反向说明了他们现在是“没事”的状况。 事不关己才能高高挂起,那要是事也找上他们了呢? 赵宏伟生前的为人处事怎么样,辛心之前不了解,但他死后的确是很小心眼。 等他回宿舍一看,床底下一叠千纸鹤,十有八九是要拿人出气的。 辛心已经和赵宏伟打过三次照面,知道赵宏伟现在还整不死人,所以放心地把赵宏伟引回宿舍,吓一吓他们,好逼这些人说出有关赵宏伟的信息。 至于辛心说赵宏伟应该不会再来找那三个人,是从他们身上那些伤和他自己所受的伤比较过后,判断赵宏伟对他们下手可比对他轻多了,像是有什么顾忌。 从三人的叙述中,辛心知道了答案。 因为那三个人有赵宏伟的“把柄”。 赵宏伟当时被撞破缺陷也是“差点翻脸”,这说明赵宏伟色厉内荏,其实是很忌惮这些知道他缺陷的人的。 又没有能力大开杀戒,那只能井水不犯河水了。 结合三人之前都没有受到赵宏伟的骚扰,说明赵宏伟其实不想动他们三个。 说不定赵宏伟现在正在哪里后悔呢。 三人在辛心和贺新川回来之前已经洗漱完毕,得到辛心的保证后,各自不安地上了床。 辛心则跟贺新川一起去浴室洗澡。 浴室和昨晚一样空无一人,贺新川先刷卡接热水。 辛心抱着两人的盆在旁边等。 热水接好,贺新川锁上柜子,把衬衣下摆从西裤里扯了出来,从下往上解扣子。 衬衣散开,辛心看到贺新川喉结下面那块像是被狠狠掐出来的青已经转得有点紫了。 贺新川没回答他的问题。 辛心也没追着问。 额头受了伤,辛心洗头的时候就有点为难,今天在外面来来回回跑了一天,不洗又不行,他仰头看贺新川。 冷水正流过贺新川脖间的青紫,看着很痛。 贺新川垂眸,水从他的睫毛上落下,滴滴答答地形成水帘子,依旧是神色淡漠,像是不知道痛。 辛心仰着脸看他,手里还拿着装满热水的杯子和肥皂,额头纱布渗出一点血迹,身上湿淋淋的,唯独头发半干不湿。 贺新川弯下腰,背上肌肉随着下弯的姿势隆起,从辛心手里把水杯拿走,“闭眼。” 辛心闭上眼睛。 他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一只手有力地往后捋,手掌抵在他的发际线上,热水浇了上来,他抖了抖,抿着嘴小声说:“谢谢哥。” 头顶上一凉,贺新川往他头上抹了坨洗发水。 “自己洗。” 辛心“哦”了一声,闭着眼睛,仰头双手搓头发,搓了一会儿,他说:“我洗完了。” 贺新川帮他浇了热水冲干净泡沫。 辛心:“再洗一遍。” 贺新川:“……” “还挺爱干净。” 贺新川边说边又挤了一泵洗发水在辛心头上,辛心抬起手,自觉揉搓,“习惯了。” 洗完了头,辛心又用剩下的热水来冲身体,贺新川也在冲水,神色晦暗莫名,辛心时不时地看他一眼,就像对着npc不断点击,企图某一次能刷出信息。 很可惜,贺新川始终保持沉默。 回到更衣室,辛心穿上背心和短裤。 贺新川比他动作快,坐在他旁边抽烟,是辛心今天新买的那盒软白沙。 烟草味道不是很浓郁,辛心用干毛巾擦头发。 “你今天救了我的命。” 轻描淡写的一句后,辛心停下了动作,脸从毛巾里探出来,湿发乱糟糟的也一起漏了出来,“啊?” 贺新川手指夹着烟,看着前面浴室门口挂的镜子,镜子里他脖子上的痕迹愈发显眼,“差点自己把自己掐死。” 辛心把毛巾挂在脖子上,往贺新川身边靠近了一点,“怎么回事,哥?” 贺新川看向辛心,“你不是猜到了吗?” 辛心:“你也撞鬼了?” 贺新川默认。 “向晨?” 贺新川抿了口烟,“你刚才在宿舍里说的那些话都是蒙他们的吧。” 辛心也不问是哪些话,“昂。” 贺新川语气淡淡,“在我这儿装得挺老实?” “没有,”辛心说,“我就是挺老实的。” 贺新川:“老实总盯着我下面看。” 辛心:“……” 这是防伪标志。 不是他故意耍流氓。 “车祸有蹊跷。” 贺新川平静地说,“贺晓辉谨小慎微,他还有家要养,从来不开快车,我在医院里问过他,他说不知道那有人,我不信。” 看来贺新川也是在怀疑车祸背后另有隐情。 辛心想了想,把下午他在案发现场找到的线索和他对贺晓辉应该是故意撞死曹亚楠的推理也告诉了贺新川。 贺新川听完后,双眼盯着辛心,“你到底是谁?” 辛心:“我说我是阎罗派来查冤假错案的,你信吗?” 贺新川:“你怎么不说你是名侦探柯南?” 辛心:“剧场版拉了,那热度我不蹭。” 贺新川:“……” 辛心盘了下腿,认真地说:“哥,那天我差点跟赵宏伟一样在冷库里冻死了,万一我要死了,那就是纯冤死的,为了不冤死,我不得查出所有真相吗?” “不瞒你说,赵宏伟已经在我面前现身过三次了,梦里那次不算,跟第一次相比,我感觉他的攻击越来越直白了,第一次他冻了我一下午,今天晚上就挂了彩,为了脱身,我答应替他找出被害的真相。” 辛心指了指额头上的纱布,“要是做不到的话,我估计他会要了我的命。” “这里一切怪事的起源不就是那场车祸吗?三桩命案先后发生,彼此之间难道没有任何联系,就这么巧合吗?我不信。” 辛心:“我得查出所有的真相,让自己活下去。” 某种程度上来说,辛心几乎没有说谎。 其实辛心很少说谎,就算是对那三个人也是一样,他说的大部分都是包装后的实话。 贺新川低头抽烟,“你说得对,得查出所有的真相。” 辛心又往贺新川那蹭了蹭。 小细腿贴上了大肌腿。 “哥,”辛心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贺新川,“咱们这算组队了吗?” 贺新川叼着烟瞟了他一眼,“你刚才一直问他们赵宏伟认识什么女人的事,为什么?” 辛心对队友毫无保留,“他自己说是个女人害了他,但他不记得是谁了。” 贺新川:“小云楼里女人不少。” 辛心:“我觉得不是小云楼里的人,赵宏伟那么小心眼的人,如果是小云楼的人,他肯定是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早就把这里搅得鸡犬不宁了,他没攻击过小云楼里的女人,那说明即使他忘了害死他的女人是谁,他潜意识里还记得不是小云楼的人。” 贺新川:“分析得很有道理。” 辛心有点得意,“还行吧。” “那你觉得会是谁?” 辛心耸肩,“目前还没有线索,哥你呢?你为什么去向晨那里?” “和你一样,三件事相隔太近,我觉得有问题。” “你得到什么线索了吗?” 贺新川手指了指脖子,“线索。” 辛心沉默了。 “你跟那三个人熟吗?”辛心又问。 贺新川:“一般。” 辛心没多指望,看贺新川的性格就看得出来这人有点独来独往。 辛心:“那你跟你哥呢?” 贺新川:“也一般。” 辛心“哎”了一声,“跟我呢?” 贺新川瞟他,“你说呢?” “我觉得咱俩还行。” 辛心抬起手臂,胳膊搭在贺新川肩膀上,“哥,今晚咱俩一起睡呗。” 贺新川冷冷地看着他。 “万一赵宏伟又跑我梦里来,我俩睡一块儿,说不定能把梦串联起来,我们共同御敌。” 贺新川扭过脸,抽完最后一口烟,吐出两个字,“扯淡。” 辛心:“好吧,是我害怕,不敢一个人睡了。” 贺新川:“我看你胆儿挺大的。” 辛心:“怎么会,我胆子可小了。” 贺新川:“胆小捏我胳膊。” 辛心收回手,“哥你肌肉真结实,我一时没忍住。” 贺新川提起辛心的手臂,手指捏了下辛心的手腕,辛心“嘶”了一声,贺新川:“赵宏伟一巴掌能把你拍死。” 辛心:“不用一巴掌,他吹口气我都飞了。” 贺新川放开手站起身,辛心连忙跟了上去。 宿舍里总算不是一片黑暗安静了,虽然辛心说没事了,但三个人还是很害怕,手机全都亮着,听到宿舍门开的声音,三个光源都抖了抖,发现进来的是辛心和贺新川后才松了口气。 三个光源均来自左侧靠门口的下铺。 三个人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都挤到一个下铺去了,实在躺不下,就都盘腿坐着靠墙,形成了个瑟瑟发抖的山字型。 辛心:男上加男。 他暗示性地看向身边的贺新川。 贺新川穿着人字拖走到床边,直接撩开蚊帐进了下铺。 辛心在床前站了一会儿,往旁边挪了挪,小声说:“三缺一,算我一个?” 三个紧紧贴着已经不剩下任何空隙的成年男人:“……” “咳——” 辛心转过脸,黑暗中,贺新川背朝外,留出了外侧的空间。 辛心不敢进去,掏手机给贺新川发微信,打开微信他才发现他给贺新川发的上一条微信还是“哥,我买烟回来了”,原来在他发微信叫贺新川来开门之前,就已经陷入了赵宏伟制造的幻觉中。 “哥,你转过来呗。” 贺新川没回他微信,也没动。 “哥,我就看一眼,我怕你是赵宏伟变的。” “哥,我看你下面没别的意思,你那比较特殊,赵宏伟变得不像。” “哥,你别误会……” 第四条微信还没写完发出去,床“嘎吱”一声,贺新川翻了个身,脸朝外。 辛心快速地瞟了一眼。 嗯,大大的,很安心。 火速上床。 单人床,两个人躺在上面,人体温度气息特别的近,就很有安全感。 辛心面对着贺新川比夜色还黑的脸,小声说:“谢谢哥,这样我就不害怕了。” 贺新川翻了个身,转了过去,面向墙壁。 辛心蛄蛹蛄蛹向上蹭,撑起脸,趴到贺新川后脑勺,气声说话,“对了,哥,你说我今天救了你是什么意思?” 贺新川没动也没说话,又是已读不回。 辛心躺下,其实他还是有点害怕。 他忍不住回想起晚上在小云楼门口砰砰撞头的场景。 要是有人看见他对着铜狮一下下地撞,应该会以为他是中邪了。 幸好贺新川及时出现,不然他这额头肯定得重伤。 辛心头疼,身上也一阵发冷,往贺新川身边靠。 胳膊碰到贺新川的后背,结实而又温暖的人体触感让他心定不少。 他有点想抱着贺新川的胳膊睡,但怕贺新川直接一巴掌把他扇下床。 辛心侧过身,面对着贺新川的后背,闭上眼睛,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没完了吗?” 辛心睁开眼。 黑暗中,贺新川正扭过脸看他,眼神比赵宏伟那天被他说破防还恐怖。 辛心:呼吸也有问题? 贺新川看着一脸无辜样的辛心,真不知道他是真的还是装的。 “快被自己掐死的时候。” 贺新川冷冷地说。 “收到了你发来的微信。” 死里逃生后,他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打开手机,察看那条救命的微信——“哥,我买烟回来了”。 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贺新川居然浑身都放松了。 辛心恍然大悟,他看着贺新川深邃的眼睛,举起右手,在两人中间握拳,“软白沙万岁。” 贺新川:“……” 第9章 小云楼 哥哥 一夜过去,风平浪静。 宿舍难得五个人一起出动。 只是五个人看上去状态都不大好。 挤了一晚上的三人几乎都没怎么睡好,眼下青黑一片,活像是被吸干了阳气。 贺新川穿了件衬衣挡住脖子上的伤痕,脸色也是阴沉沉的。 辛心额头上贴着纱布,本来就是张苍白的宅男脸,人也瘦弱,这下更不能看了。 秦老板大发雷霆。 “你头上怎么回事?这样怎么在前厅服务?!会吓到客人的。” 辛心:“磕的。” 秦老板:“……”废话! “你给我滚去仓库搬货——” 辛心没二话,乖乖点头同意了,在众人的注目礼中走出了前厅。 昨天晚上宿舍里的闹鬼事件应该已经传开了。 之前小云楼也闹鬼,只是受害的只有倒霉的新员工,但是现在情况变了,谁能保证除了那三个老员工以外,其他人就是绝对安全的? 怀疑与恐惧会像瘟疫一样蔓延开。 辛心离开时,众人脸上的表情和他们的眼神都说明了这一点。 后院很安静,没有蝉鸣也没有风声,辛心独自坐在冷库前,嘴里含了颗喉糖。 喉糖是昨天贺新川从药店里带回来的,他脖子疼,呼吸都带刺,外伤内服,含着喘气也舒服点,辛心问他要一颗,贺新川给了他一板。 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辛心发现他一个人躺在床上,小电扇嗡嗡吹,贺新川正坐在床前,趴在桌子上睡,脸枕在手臂上。 辛心小声,“贺新川。” 漆黑的睫毛打开,深色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睡意。 辛心:“你醒这么早?” 外面天都才蒙蒙亮,阳台窗帘透进来的光很柔和。 贺新川:“很早吗?” 辛心掏出枕头下面的手机,“才八点。” 贺新川:“我三点就醒了。” 辛心紧张,“赵宏伟来找你了?” “不是赵宏伟。” “那……”辛心往前面那个人挤人呼呼大睡的铺位看了一眼,他压低声音,“是向晨?” 贺新川:“不是。” “难道是?” 辛心没把曹亚楠的名字说出来。 他有点害怕。 贺新川的眼睛幽深无比,他说:“你昨晚踢了我八次。” 辛心:“……” 贺新川:“我以为你被鬼附身了。” 他先试图叫醒辛心,被辛心一个翻身踹到了大腿根,差点出大事。 然后他下了床。 辛心消停了,四仰八叉睡得很香。 床上没有鬼,只有睡相比鬼还可怕的人。 辛心:“哥,我错了,那你怎么不去上铺睡呢?” 贺新川:“下来。” 辛心下了床,贺新川躺了回去。 辛心坐下时才发现贺新川坐的椅子都发烫了。 薄荷味的喉糖在口腔里凉丝丝地爆开,辛心耐心地等赵宏伟现身。 现在他也算有点经验了,给自己手机订了个隔五分钟就响一下的闹钟。 无敌。 辛心没等来赵宏伟,先等来了货车。 货车司机已经是老熟人了,辛心快乐地打了个招呼,“哥,吃糖吗?” 司机爽朗一笑,停车从车上下来,“哟,额头怎么了?” “没事,磕的。” 辛心借花献佛,掰了颗喉糖给司机,司机接了含在嘴里,“这什么糖啊,这么冰。” 辛心:“冰糖。” 司机足足笑了有半分钟。 辛心想说他是不是笑点有点太低了。 “小伙子,你说话真有意思,叫什么名啊?” “乔文广,哥,你呢?” “史泰。” “哇,”辛心说,“哥你要属龙的话就绝了。” 史泰哈哈大笑,“我属老虎。” “那也不错。” 史泰大概是跟辛心聊得不错,主动帮辛心一起搬货。 “今天货不多,我帮你吧,你们老板怎么回事,安排你这么个小胳膊小腿的成天搬货。” “我头磕破了,老板不让我在前厅服务。” “得当心哪。” 史泰压低了声音,“听说你们这里挺邪门的。” 辛心:“都是兄弟单位,邪门也有你们那一半功劳。” 史泰噎住。 “你说得也有道理,”史泰承认,“那车祸是挺邪门的。” 辛心:“是吧。” 他搬起一箱货,身边的史泰一口气把叠在一起的三箱货全搬了起来,辛心“哇”了一声,“泰哥,你真猛。” 史泰大笑,“属龙属虎都不影响咱们发挥。” 有了史泰的帮忙,一车货很快卸好。 两人在阴影处擦汗。 辛心打听,“泰哥,你跟辉哥熟吗?” “熟,怎么不熟?”史泰用自己带的毛巾擦后脑勺的汗,“一起跑货的,平常都会互相照顾,我帮他带过几次班,他也帮我跑过几回,都是兄弟。” “贺哥,我是说新川哥,他说辉哥开车很小心。” “老贺的技术没得说,他以前在老家是开手扶拖拉机的,这种小货车,随便开。” “可是那个弯道确实很容易出事。” “那是一般人,我们这种老司机不会出这种事故的。” 辛心舌尖撇了下只剩下一点点的糖,“那他怎么会……” 史泰摇头,“不知道,”他看向辛心,“说不定是撞鬼了。” 辛心:“那鬼图什么?” 史泰又噎住,“鬼能图什么?作恶呗。” “冤有头债有主,”辛心说,“鬼也是讲基本法的。” 史泰:“那你倒是说说晓辉怎么就迷了心窍?” 辛心没回答,糖在舌尖化开,他问史泰:“泰哥,你成家了吗?” 史泰笑了笑,“说出来你可别笑话我,四十多的人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还没成家呢。” “正常。” 辛心:“我昨晚见到晓辉哥的老婆和小孩了。” 他指了指额头上的纱布,“这就是嫂子给处理的。” 史泰“哦”了一声,“晓辉挺有福气的,他老婆是个好女人,也挺遭罪的,他那个女儿。” “他女儿是先天的还是出了什么事?”辛心好奇地问。 “先天的,生下来就听不见。” “啊……” “在他们老家医院看了很久,没用,治不好。” 辛心叹了口气,“他女儿看上去挺乖的。” “乖,乖得很,”史泰也叹了口气,“可怜孤儿寡母,下半辈子要受苦了。” “晓辉哥出了事,你们公司没有保险赔吗?” “有个屁的保险,”史泰说,“公司哪舍得给我们买保险,我们连社保都不给交。” 辛心靠在贺新川的小电驴上,他慢悠悠地说:“可我听说曹姐可是有一百万的保险。” “那是她自己买的,不是你们老板帮她买的。” “曹姐还挺有未雨绸缪的意识。” 史泰笑了笑,“一般男人都粗枝大叶,想不到那个地方去,女人心细。” 两人又聊了会儿闲话,史泰开车走了。 辛心独自坐在冷库前,开始脑内复盘他得到的信息。 赵宏伟——冷库冻死,死时微笑(他后来搜索过,被冻死的人死前笑面是正常现象),还有就是赵宏伟声称被女人害死。 向晨——出租屋吊死,用的丝袜上吊。 曹亚楠——被贺晓辉故意撞死。 贺晓辉——癌症晚期死亡。 首先,曹亚楠的车祸,辛心已经初步有了推断。 凶案发生,无非就是看作案时间、作案手法和作案动机,这个案子里的动机实在太明显了。 100万。 ——有人收买贺晓辉撞死曹亚楠,以骗取100万的保险金。 如果这个基本推理是正确的,那么按照逻辑,幕后指使的人应该就是那100万保险金的受益人。 赵宏伟和向晨,无论是死亡地点、死亡方式,都没有任何相同的地方,但是不约而同地都出现了指向女性的因素。 猛烈的阳光打在头顶,火辣辣的刺疼。 辛心轻叹了口气,在进入副本的第四天,他把怀疑人选定在了一个长裙如花的女孩身上。 接下来就是要继续去找线索、搜证,以佐证或者推翻他的猜想。 今天已经是3号了,7号晚上秦老板就会向他来索要答案。 任务要求是真相。 那就必须从头到尾地把事情调查清楚,不能只有怀疑推理。 赵宏伟和向晨的死会和曹亚楠的车祸有关吗?还是这根本就是不相关的三个案子? 辛心有点头疼,被时间追在屁股后面跑的滋味不是很好,一想到任务失败的后果是留在这里给秦老板打一辈子工……辛心看了一眼地面化开的污水,要不到那个时候赵宏伟来把他收走吧,等都变成鬼,他就跟赵宏伟决一死战,打不过就脱裤子,让赵宏伟羞愧而死。 后面史泰又运了两车货过来。 有了史泰的帮忙,辛心下午吃饭的时候,胳膊终于不抖得像发病了。 吃饭时,周围人的目光时不时地从他身上掠过,辛心埋头苦吃,别急,等他变成鬼,以后有的是见面的机会。 辛心第一个吃完起身走人。 饭桌上一直都安静,只有动筷子和咀嚼的声音,在辛心起身的瞬间,那些声音也都停止了。 辛心能感觉到有十几双眼睛正盯着他。 走出前厅没一会儿,身后就有脚步跟了上来。 辛心停下脚步回头。 是贺新川。 刚才他回来的时候,第一个看他的就是贺新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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