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说,“不要停。” 温雨嗓子干涩,“你如果撑不住了就出声。” “嗯。” 虽然得到了应答,可是温雨觉得冯朗绝不会出声的,哪怕是真的快要死了,他也不会发出求救的信号。 他是抱着必死的信念,非要把这件事做成不可。 温雨还是想挣扎一下,“其实我们可以四个人一起来,安全系数会更高。” 冯朗:“来不及了。” 白天是绝对不行的,火的力量太强,等到6号晚上再行动就太迟了,如果一开始就发现刘家村的异常,可能还来得及。 而且四人一起行动,未必是好事,如果辛心也下水,冯朗没有自信能够做到完全不分神,因为有着队友的存在,觉得背后还有依靠,也许都会变得有所保留,不能爆发出完全的能量。 这样的时机,这样的人员配置,就是最合适的。 “你只管做你自己该做的事,就当我们不存在。” 冯朗说完这一句,直接抱起了狗,狗在他怀里很乖,一人一狗同时入水,果然很快就感觉到了陆安国所说过的奇妙体验,刚入水如温泉,随后水温毫无预兆地切换,完全没有任何过渡地冷了下去。 “走。” 冯朗简单地说了一个字,温雨不敢浪费宝贵的时间,摊开掌心,排列硬币,向着那天与陆安国、辛心他们完全相反的方向前进。 漆黑的水中并无异味,只是纯粹地冷,冯朗跟着岸上温雨的脚步,他手掌缠着绳子,野狗也悄无声息地跟在他身边,耳边只有冰冷的河水被轻轻划开的哗啦声。 温雨走得很快,她很清楚她的队友正在冰冷的河水里,人体能承受的极限是多久?温雨不知道,她只能按照冯朗说的,就当他们不存在,心无旁骛,天地之间只剩下她一个人和她手里这两枚钱币。 路在哪里?温雨披着星光夜色,脚步急急地变换,冯朗在水里时不时地观察岸上,发现温雨的步伐看似凌乱,其实很精准,在左右之间细微地摇摆,她应该是很有这方面的天赋。 很快,冯朗就没有那个心思再去观察温雨的步伐,他已经感觉不到冷了,这本身是个危险的信号,说明他的身体正在失温,他尽量靠近身边的野狗。 野狗很通人性,短短的皮毛浸透了水,它感觉到身边的人似乎体力正在慢慢衰退,丝毫不嫌弃地贴着人,表示他可以借力。 冯朗手掌轻摸了下野狗的鼻子,意在告诉它,它跟岸上的温雨一样,管好自己就可以了。 一人一狗在山间的暗河中不停地向前游着,这条河似乎真的没有尽头,无论游多久,前面一直都是一样的,深不见底的黑暗,这给人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也许下一秒就到了尽头,也许游一晚上也没有任何意义。 冯朗挥动着沉重如灌了铁的手臂,看向岸上的温雨,温雨低着头念念有词,她完全没有看路,可是脚步不停,走得依旧很快,甚至比之前还要快,她已经进入了接近忘我的状态。 冯朗收回视线,继续向着没有尽头的地方划动。 他现在已经听不见水花的声音,耳朵里“轰轰轰——”,唯一正在强烈震动的是他的心跳。 心脏。 我的心脏正在跳动着。 冯朗游着,身体略微向下沉了一下,鼻尖碰到了水面,他立刻上浮起身,知道如果放纵自己下沉,就会是坠入河底的开端,必须保持均匀的速度,就像机器一样,让手臂的挥动变成身体的本能。 温雨在岸上越算越快,越走越急,她的潜意识在催促自己,她当然相信如果失败的话,明天陆安国会想办法闯进来把她带走,可是冯朗呢……冯朗完全没有叫停的意思,所以她也不能停,快点,终点到底在哪,为什么她的脚下一直能往前走—— 温雨猛然抬头,她大叫一声,“停!” 头顶星空宛如倾倒一般倾泻而下,就好像天上有谁舀了一勺星星,随意而又密集地将那些繁星洒向山顶,从山顶汩汩而下,落到地面却成了一条漆黑的河。 温雨被这峰顶簪星的奇景所震慑,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她的身边没了水声,她扭头一看,水面一片平静,冯朗不见了! “冯朗——” 温雨下意识地大喊。 水面毫无波澜,温雨吓得连卜卦的勇气都没了,她疾跑几步,跪在河边大喊冯朗的名字,“冯朗,你在哪?这是幻觉吗?冯朗,你掉下去了吗——”你死了吗?温雨不敢把最后的猜想喊出来,她轻声哭着抹眼泪,“冯朗,你这样,我怎么跟刘嘉木交代啊……” 花园里的死尸曾带给温雨的冲击不如现在的十分之一,因为她不知道吴净远到底是谁,也没有和他说过任何一句话,虽然冯朗和她的交流也并不多,但他是个人啊,跟他一样,活生生的现实里的人。 “冯朗……” 温雨没有勇气下水营救,她不会游泳,就算下水,也只是白白再搭上一条人命,她抽泣了几下,抬头望向星空,试图判断现在的时间,可是眼泪不停地流,对于死亡的恐惧已深深地攫住了她的心脏。 正在这时,水面忽然传来了动静。 哗啦的水声吓了温雨一跳,屁股向后挪,粗粝的石头硌痛了她,在朦胧的泪眼中,她看到两道幽绿的光芒。 冯朗紧紧抱着那条野狗,一人一狗几乎都要脱力了。 先沉下去的是狗,冯朗不是听到了温雨的声音而停下的,而是他的手触碰到了岩壁,他触摸到了所谓的“尽头”,机械的身躯仿佛一下就按下了暂停键,冯朗人微微下沉,呛了口冰冷的水,大脑瞬间清醒,然后他发现身边的狗不见了。 有一个瞬间,冯朗想要直接扭头上岸,短暂的几秒过后,冯朗深吸一口气,埋头沉入水底。 温雨看着湿漉漉的一人一狗,已经完全吓傻了,她不知道面前的到底是活人还是如同刘家村的传言一般,去了趟黄泉返回的鬼魂。 冯朗半坐在岸上,野狗躺在他身边,肚子急速起伏,冯朗抚摸了下它的脑袋,狗虽然已经完全没了力气,却还是努力用鼻子蹭了下他的掌心。 “休息一下,”冯朗沙哑地对温雨道,“它累坏了。” 温雨慢慢点头,随后瞪大眼睛,恐惧又惊喜道:“太好了,你没死……” 冯朗绞了下衣服,水滴滴答答地流下来,他没接话,仰头看向与那条河所接的山峦,这条河是从“天上”来的,淅淅沥沥的水流从山顶一路向下,流入河中。 第167章 还魂 油画 “嘶——” 辛心头磕了一下, 从睡梦中醒来。 “睡着了?”陆安国温声道。 “嗯。” 辛心晃了下脑袋,这个世界里任务太奇怪, 搞得他精神压力很大,难以好好休息。 跟冯朗在一起的时候还好,因为有冯朗在,安全感非常强烈,所以能够睡得很好,那种安全感是陆安国这个警察都无法取代的。 这是一种很私人的体验,辛心也不好说出来。 “快到了,”陆安国说,“魏明珠没有起疑吧?” “虽然悬疑故事里经常有扮猪吃老虎这一人物的塑造, 但魏明珠完全不是,在她眼里,我跟刘子俊没有任何区别, 都是服务于她, 让她开心的工具人, 撒谎或者起疑, 这种是对平级的人才有的行为, 从这个层面上来说, 魏明珠是最诚实的。” 陆安国呵呵地笑着, “这是你跟冯朗讨论出来的吧?” “昂。” 辛心抱着手说:“我发现在这个世界里的人性格都很极端,可能是任务世界故意这样设置的?” 刘子俊就是极端的深沉, 魏明珠呢,刚才他已经说过了, 魏鹏飞是极端地想要把这桩婚事给搅黄,包括刘婉也是,他们都将某种性格或者说某种情绪做到了极端的程度, 辛心喃喃道:“就跟动物世界一样。” 蓦然之间,辛心又想到了冯朗,“不知道刘子俊回去之后,他们交涉的怎么样?刘子俊这个人真的城府很深,我感觉他知道很多事,可他就是不说。” 陆安国没接话,辛心打了个哈欠,没多想。 他跟魏明珠说上次在地下室似乎找到了些线索,想到了某些可疑之处,魏明珠二话不说,立刻告诉他卡片的位置。 那么重要的东西,魏明珠就随手放在床头柜里。 也许在魏明珠看来,魏宅是她的地盘,不,只要她到哪,哪里就是她的地盘,辛心看她在工地的临时休息室里也是一副主人的悠闲做派。 在自己的地盘里,自然就不存在什么戒备心理。 如果是这样的话,身为未婚夫的刘子俊也能够轻松接触到那张开门的卡片。 两人连夜从小镇赶回魏宅,通过魏明珠的纸条畅通无阻地取到了卡片,随后又驶向别墅。 地下室负三层打开,陆安国和辛心先后顺着楼梯下去。 辛心已经来过一次,熟练地开灯,“这地方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些字画。” 虽然那些字画很值钱,价值非常高,但对于做任务的他们而言,跟废纸没什么区别。 陆安国先大致地扫了一眼,亲眼目睹以后,视频里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辛心跟着陆安国在这间巨大的地下室里绕来绕去。 悬挂着的画作,有一些他还存有印象,譬如那个抱着猫的贵妇。 “怎么样?”辛心不由问,“有什么发现吗?” 陆安国停住脚步,回头看向辛心,“你不觉得这地方给人的感觉很压抑吗?” 辛心仰头看向直插入顶端的墙,“是很压抑啊。” 他当时进来第一感觉就觉得像秦始皇墓一样,跟兵马俑似的这么密密麻麻。 而且这些墙体顶天立地的,墙与墙中间的距离也窄,自然就给人一种压迫感。 可是“压抑”这种主观感受与整件案子有什么关系呢? “有钱人喜好收藏,这是很正常的事,收藏是一种美的享受,同时也是一种财力的炫耀,你不觉得把这么多名贵的字画都收藏在地下室里,很暴殄天物吗?”陆安国道。 辛心没往那方面想,或者说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反常——大冬天,往地下室里屯点白菜不是很正常的吗? 对于有钱人来说,这些字画不就跟白菜一样? 所以,没毛病啊。 辛心小声说出自己的想法。 陆安国看他的眼神有些一言难尽。 皇帝用金锄头是吧? 辛心:“……” 骚瑞,他是个穷鬼。 辛心舔了下嘴唇,“所以,魏明珠有问题?” 他说完,不由视线向后,看了一眼已经关上的地下室出口,心中倏然紧张起来。 该不会这是个陷阱吧?! 陆安国:“你不是说魏明珠很任性直接吗?她应该不会用这么迂回的方式对付你,再说你俩之间也没什么矛盾,你们之间发生交集,一直都是你出于主动,不用担心。” 陆安国说的有道理,辛心这才松了口气。 “那魏明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陆安国摇头,“这一点,我暂时还没想到。” 毕竟大家都是普通人,陆安国最有用的就是他丰富的刑侦经验,经验就是一种直觉,直觉告诉他,这间屋子有问题,直觉不能告诉他,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如果有仪器就好了,陆安国无数次这么想过,但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这画应该能摘下来,嘉木,来搭把手。” “好咧。” 辛心和陆安国配合着取下了面前的一幅画。 画比辛心想象的重,画框压手挺厉害,两人小心翼翼地把画放地上。 辛心盯着画看,看不懂。 陆安国盯着墙面看,伸手抚了下墙上浅浅的痕迹。 “来,嘉木,我们加把劲,把墙上所有的画全摘下来。” “好。” 辛心二话不说,马上跟陆安国从头开始干了起来。 两人忙活了不知道多久,辛心累得手都快抬不起来了,终于把地下室里最后一幅画也取了下来。 辛心气喘吁吁地和陆安国坐在地上,他笑道:“我出去以后也可以说自己是经手过上亿生意的人了。” 陆安国哈哈一笑,这小子,真是什么时候都能让人笑得出来。 陆安国让辛心这么干的时候,辛心没疑虑,干完之后,他看着光秃秃的墙面,疑惑道:“这能看出什么来吗?” “时间呐。” 陆安国手向前划了一下。 辛心很快明白了陆安国的意思。 字画被取下后,留下了一个个或深或浅的印子。 有些印子发白,说明那幅画很早就挂了上去,还有些印子和周围墙体的颜色色差不大,说明刚挂上去不久。 辛心手撑了下地站起身,他绕着墙面走了两圈,然后惊讶地发现,这些画居然不是按照先后顺序来挂的。 其中与周围墙面色差最大,也就是说在一开始最先悬挂的那幅画,戏剧性地正是他一开始被惊艳过的那幅贵妇抱着猫的油画。 “你也发现了。” 陆安国在摘画的过程中就留意到了这一奇怪的现象。 在第三排中后的位置,这些画是最初悬挂的那一批画作。 既不是两端的开头,也不是地下室的中间位置,很奇异的,在这个地方先悬挂了这几幅画作。 为什么? 辛心看着那几幅被他们取下靠在墙上的油画,大部分都是肖像画,画中或美丽或丑陋的人物神态各异地欣赏着他此刻错愕的表情。 “这个位置避开了出风口,很舒服。” 陆安国忽然道。 地下三层收藏了大量字画,需要恒温恒湿的环境,所以顶上的巨型空调不停地在工作,数个出风口二十四小时不停地送出柔和的微风。 陆安国这么一说,辛心绕着前后走了一圈,居然真的发现这个位置是整个地下室唯一不会直接吹到风的位置。 可是,这能说明什么呢? 辛心:“是挂画的时候考虑到了这个因素,所以先挂在这里吗?” 陆安国摇头,他不是否定辛心的推测,而是不确定。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这间地下室很不同寻常。 线索已经摆在了他们面前,但他们还无力串联。 陆安国紧锁眉头,又在整个地下室走了一圈,正如他们之前在视频里拍摄的那样,地下室没有什么人居住过的痕迹,但是陆安国显然要比他们更专业。 “嘉木,你看这幅字。” 辛心过去,陆安国手指着那幅字的左下角,“这是不是有个白点?” 字底子就是白色,那个白点很小,要不是陆安国特别敏锐,常人根本无法在上百幅藏品中发现这个痕迹。 辛心仔细观察之后,确认那的确是个跟周遭颜色不同的白点,“像是溅上去的。” “这的确是喷溅的痕迹。” 陆安国把画靠在墙上,伸手虚虚地按了两下。 辛心立刻心领神会,“清洁剂?” 因为是名贵字画,陆安国不敢多触碰,因为这点痕迹,陆安国猛然意识到这并非现实世界,根本没必要有这样的顾虑,于是手抹了抹那个白点,又凑近鼻尖闻了闻。 “应该是。” 那也就是说有人打扫过这里?! 辛心震惊地想。 陆安国放下那幅字画,转头又去找刚才那几幅最先挂上去的油画,他仔细搜寻之后,没有在那几幅油画上发现类似的痕迹。 辛心也反应过来,这些画名贵也是在这个世界里名贵,他摸了下那幅贵妇图,对陆安国道:“哥,我们要不要把这幅画拆了,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猫腻?” 陆安国对上辛心跃跃欲试的视线,“那就干?” 辛心把那幅画放在地上,抱着猫的贵妇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仿佛正玩味地看着两人似的,她怀里那只碧眼白猫高傲地翘着脑袋,和它的主人一样嘲笑着他们。 画框四角钉死了,辛心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这样美的画,难道要从中间撕开吗? 辛心看向陆安国,陆安国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折叠小刀。 辛心:“……”不愧是您。 陆安国灵活地用刀撬开画框边缘,当然还是不小心破坏了画的表面,辛心还是忍不住“嘶”了一声,“就不能加个玻璃罩子吗?” “它要是加了,我们就更难打开了,”陆安国笑道,他说着低下头,眉峰轻轻一跳,“我不懂画,不过这个画框里面看着还挺新的。” “是吗?” 辛心凑过去看,果然看到淡淡的新鲜木头颜色。 陆安国提起来闻了闻,随后斩钉截铁道:“新的。” 新木头的味道不一样,辛心凑近闻了一下,果然也闻到了非常淡的新木头的味道。 这个味道在画框里面,要是不拆开,还真发现不了。 陆安国接着把整个画框四角全部拆开,画框脱落,画布软软地落下,贵妇的笑意翩然折叠,露出一尘不染,光洁如新的背面。 第168章 还魂 假画 时间太晚了, 辛心和陆安国在地下室原地小睡了两个小时,四点重新上路。 回去的路上, 辛心不敢睡。 “哥,你要撑不住了你就吱声,我来开,千万别忍着。” “行,放心,我真执行任务的时候,两天两夜没合眼也有过,你困你就放心睡。” 虽然陆安国这么说了,辛心也还是没睡, 和陆安国一路讨论着案情,其实讨论来讨论去,案情还是非常模糊, 谜语很多, 能解开的一个都没有。 吴净远到底是谁杀的? 刘勇是什么身份?现在到底在哪? 地下负三层的格局又为什么这么奇怪? 辛心怀里抱了个包, 包里正是那张贵妇的画像, 他粗粗地卷了一下收好。 车行驶到小镇, 小镇正刚刚苏醒, 辛心把包留在车里, 去工地打探了下,魏家父女还在, 魏明珠仍在休息,他松了口气, 急急地往外跑,差点绊倒摔跤,手忙脚乱地不知道扯到了什么, 结果一用力,那东西“唰拉拉”掉了下来。 辛心本能地抬手挡住头,柔软闷热的触感,辛心从里面钻出来,原来是悬挂的欢迎魏鹏飞莅临指导的横幅。 辛心左右张望,没看到什么其他人,心虚地把横幅拉起来抱成一团,放在下面原本捆横幅的支架上溜了出去。 “魏鹏飞和魏明珠都在休息,刘子俊好像没回来。”辛心上车,一口气道。 陆安国:“行,我先去还车,你拿上包在这里等我。” “ok。” 辛心抱起包下车。 陆安国这辆车是租的,还了车以后快速赶回来,叫上辛心走人,“等会儿你别说话,你的身份是我的徒弟,”陆安国把假的警官证给辛心亮了一下,辛心心领神会地点头,“行,师傅。” 小癞子正在门口蹲着吃拌面,看到陆安国带着辛心过来,简直欲哭无泪,心说这店到底还能不能开下去了,怎么三天两头地来找他麻烦。 “哥……”小癞子堆着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咱今天又有啥事?” 陆安国给身后的辛心使了个眼色,“有样东西让你看看。” 辛心连忙把怀里的包递了出去。 “啥呀?” 小癞子放下面接过了包,拉开拉链,看到里头淡黄色卷成一圈的东西,眼睛往里头钻了几下,“这是……画?” 工作室里铺了一大摊子,从粗糙的到精细的,工具一应俱全,小癞子把辛心带来的那幅画铺在台子上,头上戴着个带光的眼镜装置,手里举着个小放大镜,一点一点地细看,时不时地还嗅闻两下,又取了小刷子和小镊子在画的表面扫动。 辛心和陆安国在一旁看着,小癞子摆弄了至少半个小时,他把眼镜移开,问陆安国,“哥,哪整的?” 陆安国:“给个话。” 小癞子嘴咧了一下,“这,我不好说啊。” 陆安国手指屈起,打了下他的额头,力道不轻不重,“跟我耍嘴皮子?” 小癞子缩了下脖子,收敛了笑意,“我们家这是祖传的手艺,家里几代连个外国人都没见过,别说外国画了,我真吃不准。” “别耍花枪,”陆安国道,“你就说你的想法。” 小癞子摸了下脸,又看了一眼那幅贵妇抱猫的画,“我的想法那就是……假的。” 假画?! 辛心谨遵陆安国的叮嘱,没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他抱着手装高冷,其实心里震惊不已。 “要是中国画呢,不是我吹,我肯定十拿九稳,我爷爷那辈就是造假画的,可惜了,到我这代只能办办假证了,不是没那手艺,是轮不上我,没那渠道。” “怎么说?” “嘿哟,陆哥,你是搞车的吧?你搞到一辆车,你得有收的吧?普通车行完全收不了啊,你得是专门销这个的。” 小癞子挑眉毛,还以为陆安国是抢车贼。 “那假画也是一样,你制出来,要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也得有成本,你像这幅,”小癞子拉起那幅画,“你请画师,需要人工费吧,还有颜料、做旧,那个年代的颜料跟我们现在不一样,原始材料提取的工艺就不同,所以你得仿古、做旧,否则你要是行家的话,一细看,马上就露馅,所以说,这幅画它搞出来至少也得两三万。” “你搞出来以后,你卖给谁呢?这假画只有进了拍卖行,成了真画,你才有的赚哪,这渠道难度比技术难度可大多了。” 陆安国饶有兴致道:“那什么人有渠道呢?” 小癞子:“画行、拍卖行、鉴定师,别看他们对假画喊打喊杀的,市面上百分之九十的假画都是他们自己搞出来的,哦,对了,还有一些有特殊目的的。” “特殊目的?” 小癞子说到自己的专业领域顿时滔滔不绝。 “洗钱啊。” 陆安国一怔,“洗钱?” “对啊,你先搞一张假画送给别人,然后那个人再通过委托把这幅假画拿去拍卖,送画的人通过拍卖行把那幅画拍下来,这么一倒手,中间的钱不就给洗得干干净净的?要不然你以为有钱人真的都爱好什么高雅艺术啊?” 小癞子嗤之以鼻地切了一声,低头看向手里的那幅贵妇图,“不过这画确实挺不错的,漂亮,水平也高,就是有一个小问题,看画的做旧风格,它应该要有几百年了,你看它的画布是新的,说明这幅画原始版本是破损的,修复过的,这很正常,很多画都这样,可是它的画表面却没有一丁点补过色的痕迹,这就有点反常了。” “还有就是直觉,”小癞子和那贵妇面对面看着,“作为造假高手,我感觉这幅应该是假画,”他扭头看向陆安国,“哥,你这估计就是被人坑了。” 陆安国给辛心使了个眼色,“视频。” 辛心依言拿出手机,打开手机里地下室拍摄的视频,小癞子凑过去看,先是“嚯”了一声,“这么多!” “哥,这是谁家地下室吧?” 小癞子眼睛很利,辛心他们拍视频的时候就是一幅幅字画这么横向拍摄的,小癞子看得眼睛都瞪大了,“这该不会全是假的吧?” 小癞子自言自语的,等他看到那幅贵妇图时,又“嚯”了一声,“这不就是那幅吗?!” 等视频全部放完,陆安国问:“你怎么看?” 小癞子扫了一眼视频定格的地方,挠了挠头,“这要是谁家的话……有钱人在家里收藏假画其实也挺常见的,”毕竟真画那么名贵,真正懂行的人又不多,“不过这也有点太多了,得有几百幅了吧?就算是假的,也得好几百万呢,造假真不便宜啊哥。” “你光这么猛一打眼看,看不出真假是吧?” 小癞子点头,“猛一看,都挺真的。” “行了。” 陆安国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放桌上,“面坨了,再买一碗吧。” 小癞子愣住了。 陆安国示意辛心走人,辛心过去卷起那幅画重新放包里。 “谢了,”陆安国拍了下小癞子的肩膀,“有这么好的手艺本事,找机会干点正经事吧。” 小癞子神情复杂地欲言又止,心说你一抢车的说我办假证的不正经,哥们乌鸦笑猪黑啊,但是看着陆安国的眼神,他居然不由自主地真的轻点了下头。 陆安国和辛心走出工作室,辛心抱着包,心中五味杂陈,这画居然是假的,不,应该说,地下三层整层画可能都是假的。 那这事就真的古怪到了常人无法难以理解了。 花几百万制造假画收藏,这是什么神奇的操作? 小癞子说的那个特殊用途,会不会这些画就是干这个的?如果一张画,就代表着洗一笔钱,那所谓的几百亿的收藏品,其实是洗出来的钱? 辛心抱紧了那个包。 这个世界里,魏鹏飞是首富,传说中的国外资本,带着美金回来创办公司。 辛心倏然停下了脚步,他扭头看向陆安国,“陆哥,会不会是吴净远闯空门时无意中发现了这个秘密……” 别墅圈里那些被闯过空门的保安们形容吴净远是个斯文的大学生,大学,什么专业?如果是绘画艺术类的…… 辛心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 事情的走向忽然从玄学猛然一百八十度地转向了现实的金钱利益。 可是辛心却觉得他此刻身体的感觉比那天困在冰冷的河水里还要冷,还要可怕无数倍。 因为,那是现实的真实的能够感知到的罪恶。 陆安国没有接他的话,而是看了下时间,“我们得先回村了。” “回村?” 辛心也看了下时间,还不到八点。 “村里现在天才刚亮吧。” 陆安国抿了下嘴唇,“路上再说。” 辛心做任务从不磨叽,不管怎么样,先行动再问为什么,于是背上包坐上了陆安国的电动车,路上,辛心道:“不知道哥和刘子俊沟通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新突破。” 陆安国没吭声。 辛心坐在后座,感觉有点怪怪的,但是哪里怪又说不出来。 陆安国哗啦啦把电动车开进村里,在村口停下,辛心下车,这才意识到哪里奇怪,陆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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