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弟子这会儿说得口干舌燥,却依然意犹未尽:“天妒有情人,整个修真界就没有不心疼谢宗主的,你大约不知道,宗主如今还二十年如一日,每逢初一十五便为夫人尸体擦洗沐浴呢,似乎还等着夫人借尸还魂,真是可悲可叹……” 段惜扯了扯唇角,心想她当时做得那般绝,都把人气黑化了,谢道卿如今恐怕恨她都来不及,留着尸体估计也是为了搜她的魂回去折磨。毕竟她咽气前,他可一字一句在她耳边说了,就算上九天下黄泉也要将她找回来,将他所受痛楚千倍万倍地偿还。 再说二十年如一日洗尸体,确定不是疯批行为……等一下,二十年? “现在距离我……夫人死已经过去二十年了?!”段惜顿时一脸见鬼的表情,声音都高出一截。 小弟子被她吓了一跳,刚想训她别发疯,便对上了她锐利的视线,莫名瑟缩一瞬:“对、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窥天镜天上地下只有一个,且一共只能用三次,她之前穿来时已经用了一次,还剩下两次机会,这都过去二十年了,万一有人把剩下两次用完了,她还怎么回去?段惜不淡定了,转身便要去主峰,可惜还没走两步,就眼前一黑跌坐在地上。 她:“?” “你没事吧!”弟子连忙过来扶她。 段惜蹙眉:“不知为何,我突然心慌。” “心慌?”弟子刚问完,便听到她的肚子咕噜一声,愣了愣后没忍住大笑,“傻子!你是饿了吧!” 段惜:“……”好像是,从昨晚重生到现在,还一口水都没喝过,而这具身体显然没有辟谷的能力。 “刚好我屋里还有一盒糕点,是今早刚得的,这回真是便宜你了。”弟子说着,将扫帚塞到她手里,转身便离开了。 段惜还惦记着只能用三次的窥天镜,咬着牙尝试走了一截后,确定以自己现在的状态,连下山都困难,最后不得不坐在台阶上等吃的。 已是半晌午,日头挂在东方,阳光洒在各个山顶的屋宇上,折射出水面一般的波光。 源清宗共有十座山头,以主峰为中心,其余久座层层环绕,越往外阶级越低,弟子的资质也越差,内里六座山尚有长老峰主坐镇,后面四座就只有管事一类的了。像她目前所在,便是最外层的两座山之一。 虽然像内里几座山一样有师徒之说,但实际上就是管事与杂工,不过是说出去好听点,但终其一生也无仙缘,绝大多数不过是修个身体健康、长命百岁。不管是当年的谢道卿,还是如今的段小鱼,都不该留在这里。 段惜倚着石狮子,安静地看着主峰,盘算要尽快找到那几个抢她灵力的人,尽快补全灵根。正想得认真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破风声,她眼神一凛下意识想闪避,可想到现在的身份还是生生忍住了,只是分出一点灵力阻挡。 被挡了一下的石头顿时失了力道,只不轻不重地砸在她身上,没有留下半点痛意。段惜一脸迟钝地看去,便看到一张尖酸刻薄的脸。 是段小鱼记忆里将玄羽衣交给她的人,也是蚕食她灵根的混蛋之一,方敏。 “师姐。”段惜忽略识海中愤怒的怨气,以自己的灵根为引感应,果然在她眉心找到了被偷的灵气。 天灵根的灵气是轻盈的云,混杂在水泥般混沌的灵气里不要太明显。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段惜眯了眯眼眸,若有所思地捻了捻手指。 方敏浑然不觉,一瘸一拐地朝她逼近:“说!你究竟做了什么,师父为何要责罚我?” 段惜顿了顿,想起刚才老头罚人的事,再看她额上冷汗,不由得心生敬佩—— 被揍成这样还要来质问她,真是个坚强的师姐。 “我听不懂,师姐。”段惜乖乖道。 方敏啐了一声:“你少装傻,方才你刚进厅内,师父便要罚我,定是你进了什么谗言,快说!是不是诬陷我弄坏玄羽衣了?” 这算是恶人先告状呢,还是小人之心?段惜怯怯看着她,还是车轱辘话:“我不知道师姐在说什么。” “你还敢……” 方敏说着便要伸手掐她脖子,段惜一脸惊慌地后退,顺手给她脚下使了点绊子,方敏一个站不稳顿时摔了下去。好在她反应及时,用双手及时撑住地面,这才没摔到刚受伤的屁股,可即便如此,也疼得脸都扭曲了。 “师姐,你没事吧?”段惜担心。 今日的段小鱼与平常没什么不同,可大约是自己刚受罚的缘故,方敏越看她越气,连她乖巧的表情都极为厌烦,挣扎着便要起身收拾她。 段惜眼神一凛,在她起身前掐指如莲花,快准狠地在水泥里勾出干净的云,手掌一翻归于识海。她力量虽然受限,可连这些外门弟子都会的术法,暂时还难不倒她,所以动作行云流水,很快将灵根上的坑坑洼洼填平了一处。 方敏站稳后,只觉身体里空荡荡的,仿佛少了什么东西,可具体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再看段小鱼,总觉得比一瞬之前气色更好了些,那种烦乱的心情顿时愈发明显了。 “师姐若是不舒服,就回去歇着吧。”段惜打断她的打量。 方敏心情正烦躁,闻言冷笑一声:“你今日,似乎很会说话。” 段惜闻言,乖巧地笑了笑。她在现实世界时就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可太知道怎么用这样的脸气死人了。 比如眼前的方敏,顿时气得理智全无,尖叫着抽出佩剑朝她砍去。 段惜没想到她这么猛,顿时吓一跳,不过细想想也是,突然丢了一团上好灵根,就像现实世界的严重低血糖,头脑发昏冲动易怒都是正常表现。 段惜淡定躲开攻击,正要趁她神志不清给她点教训,突然直觉有修者逼近,她一瞬收起所有招式,只是假意惊慌闪躲。 方敏连砍两下都没碰到她,一时间愤恨不已,正要砍第三下时,一道灵力突然打在她的手腕,她痛呼一声,手中长剑顿时落下,发出一声脆响。 方敏正要怒骂,看见来人后犹如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瞬间就清醒了:“参见谢长老。” 谢长老?段惜疑惑抬头,对上一双清冷眼眸后顿时愣住。 “门派重地,打打杀杀成何体统,”来人作道姑装扮,头发束得一丝不苟,眼角眉梢都透着严厉,却依然难掩其姿色,“若非本座瞧见,你们还要以命相搏不成?” “弟子并无杀心!方才也不知怎么了,就突然、突然……”方敏连忙跪下,扯到屁股上的伤顿时疼得直抽气。 段惜还站在原地,表情微妙地看着来人。 来人不悦地扫了她一眼,视线又落在方敏头上:“正是知道你只是一时失智,本座才饶你一次,若有下次,定要将你逐出源清宗。” “弟子不敢了!”方敏忙磕头。 来人不再看她,直接转身离去。方敏磕了半天才敢抬头,确定人走之后猛松一口气,跌坐在地上时忘了刚捱板子,顿时又疼出一身冷汗。 段惜:“……”真是能折腾。 捱了板子,又被教训,抢来的灵根也被悄无声息地拿走,坚强的师姐终于不坚强了,撂下一句狠话便一瘸一拐地离开。 她刚走,刚才去拿糕点的弟子就回来了,往段惜怀里塞了个木盒,又将自己的扫帚拿走:“你胆子也够大的,见着谢长老也不行礼,不过也是,你连谢宗主都不认识,怎么可能认识谢长老。” “谢长老……谢千羽。”段惜默念她的名字,忍不住乐了。 还真是二十年后了,当年只有六七岁,淌着鼻涕跟自己讨糖吃的丫头,竟然也长这么大了,还做了源清宗的长老。 “你竟然知道谢长老的名字?”弟子新奇地问。 “你何时回来的?”段惜转移话题。 弟子嘿嘿一笑:“谢长老来的时候,我还瞧见敏师姐下跪认错了,可是她又欺负你了?” 段惜轻笑一声,打开木盒拿起一块糕点。 弟子默默咽了下口水,见糕点所剩不多便忍着没去动。段惜也不跟他客气,一口气全部吃完了,这才把空盒子还给他:“你叫什么名字?” “阿山,大山的山。”弟子回答。 段惜默念一遍:“记住你了,将来定会回报。” “你能回报什么啊,”弟子乐了,“与其跟我说大话,不如赶紧去把菜园子的地浇了,师父朝会回来若发现你没干活,定要责罚于你。” 段惜顿了顿:“朝会?” “是啊,就是每月初十各峰管事去主峰开会的日子,说是走过场,但其实不然,有幸遇见宗主的话,说不定能得提拔,所以管事们都十分重视,”弟子将她当成彻底的傻子,事无巨细地同她解释,“师父做梦都想被宗主看上,所以每次都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段惜心不在焉地听着,原本只是打发时间,渐渐地越听越不对劲:“……你的意思是,师父刚才穿着玄羽衣,是去主峰了?” “师父不是每次朝会都穿吗?有什么问题?”弟子疑惑。 问题大了!玄羽衣是她补好的,那老头道行不深看不出来,不代表旁人也看不出来。一个外门管事的法器是用天灵根灵力补好的,这事怎么看怎么蹊跷!她现在的身份是段小鱼,段小鱼虽是天灵根,却不会补法器,不就被人一眼看出是夺舍了吗! 修仙界对夺舍之类的事深恶痛绝,她若是被发现,就别想活着见到窥天镜了! 她已经死过一次,运气好才能重生,若是再死,说不定就再也回不去了。段惜心急如焚,偏偏无能为力,只能祈祷自己足够好运。 日头越升越高,终于升到主峰山巅。 管事们开完会,定了接下来一个月要做的事,便开始拖拖拉拉地往外走。 负责主峰杂事的管事瞧见他们一个个慢如龟,还时不时往正厅瞄,顿时轻嗤一声:“诸位还是回吧,宗主昨晚便出去了,也不知何时回来呢,再说就是回来,也不会来这等下人待的地方吧?” 同为主事,也有三六九等之分,主峰的权势最高,众人被这样直接拂了脸面也不敢说什么,只是觉得今日又白期待了。 众人叹着气往外走,快走到大门时,突然有人眼尖地瞧见北方有紫云来,顿时惊呼一声:“宗主回来了!” 一时间如凉水滴滚油,众人一片沸腾,只是在谢道卿踏进门槛时又瞬间寂静,恭敬俯身跪下:“参见宗主。” 大乘修为距离飞升只剩一步之遥,通身的气势慑得人抬不起头来。老头同其他人一样俯得极低,正紧张时,一道身影突然停在他跟前。 他愣了愣下意识抬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 修仙界都道谢道卿谢宗主,是千年难得一遇的修仙天才,可比他天赋更强的,是他那张雌雄莫辨的容颜。可老头今日见着,便觉得那些人说的不准—— 谢宗主貌美,却不算雌雄莫辨,一张脸生得矜贵清俊,最好看的便是那双漆黑的眼眸,可惜眸色沉沉,透着一股浅淡的郁气。 大约是年少丧妻的缘故。 3. 第 3 章 你怎能如此伤我 虽然能与宗主这般对视,是一件极为荣幸的事,可对视的时间久了,老头也开始犯嘀咕了,生怕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得罪了他,好在没等他开口询问,谢道卿便已经离开。 大乘修为的压迫感随着谢道卿的离开而消失,众人不由得都松了口气,彼此热闹攀谈起来。 “老不休,方才宗主为何一直盯着你看?”有人高声问老头,“不会是看上你了,要招你进内门吧?” 老头咳了一声,摸着自己的玄羽衣挺直了腰杆:“宗主的心思,我可不敢揣摩。” 众人见状暗骂一声装相,面上却依然热切道贺,唯有主峰的管事不耐烦了:“你们要吵闹就去别处,也不看看这儿是什么地方,仔细扰了宗主的清净!” 众人闻言,见着宗主的兴奋劲儿顿时去了大半,三三两两一同下了主峰。 “什么东西!也就仗着自己在主峰当差,才整日对咱们呼来喝去。”五峰管事终于忍不住骂了出来。 另一人跟着附和:“可不就是,他方才那般烦躁,只怕是因为宗主对老不休另眼相看了,他怕被抢了饭碗吧?” “可不就是,他还说宗主不会来下人的地方,结果宗主不还是来了,”五峰管事说完,扭头看向他们称为老不休的老头,“你若将来进了内门,可切莫忘了弟兄们。” “还说不准的事呢。”老头被捧得飘飘然,忍不住又摸了摸身上的玄羽衣。 五峰峰主眼酸:“我若能有一件这样的法器,说不定宗主也会对我另眼相看。” “那你就多出门试炼,总有机会得到的。”老头打着哈哈正要离开,却又迎面撞上了谢千羽。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不仅见着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谢宗主,还遇见了已经三年没回宗门的谢长老? 众人急忙行礼,谢千羽扫了他们一眼,冷着脸正要离开,却突然注意到老头身上的玄羽衣,眼底顿时恍惚一瞬。 “谢长老?”老头谨慎开口。 谢千羽回神:“你这法器,谁修补的?” 老头愣了愣,又下意识摸摸衣裳:“没、没修过啊。” 谢千羽沉默一瞬:“你是几峰的?” “回谢长老,九峰。”老头忙道。 “近来可出过门?”谢千羽又问。 “没有,一直在九峰待着。” 老头答完,谢千羽便若有所思地离开了。 老头一脸莫名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正思考她刚才是什么意思时,五峰管事又凑过来了:“你今日真是走狗屎运了,先是被谢宗主多瞧了两眼,又同谢长老搭上了话,看来进入内门指日可待啊!” “是啊,我听谢长老那意思,是有意招你入门吧?” 老头闻言挺起胸膛,身上的玄羽衣熠熠生辉。 因为今日的奇遇,老头一直到回到外门心情都是好的,只是刚一踏进峰内,便遇到了自己视为耻辱的傻徒弟。 一直等他回来的段惜看到他,连忙一脸呆愣地站好:“师父。” “菜园浇了吗?”老头沉着脸问。 “浇了。”段惜睁眼说瞎话,不动声色地打量他身上的玄羽衣。 “浇了就能乱跑了?”老头皱眉,“还不滚回去,少在这儿丢人现眼。” 段惜怯怯地往后退了一步,老头轻嗤一声扬长而去。段惜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有了计较。 灵力修补的地方没有破损,应该是没被试探过,不过她如今灵力有限,金丹以上修者,不必试探也能瞧出不对,只凭有没有破损做判断还是太过武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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