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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其他消息暂时还没上报过来,要派人去火车站拉网排查吗?” “行了,我知道了,你继续,刑从连说完就挂了电话。” “天呐,我真的要开始自我怀疑了啊老大,她为什么在宏景,她怎么可能在宏景啊。”王朝越说越焦急,他甚至又要怀疑他们先前的推论,“7:03到宏景,她有充足的时间到安生国际商场犯案啊,时间线上没问题。” 是的,他们刚才推论,割喉案从头到尾都是李景天布置操控,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再次获得社会关注并且将一切罪责都推到许染身上,可是现在,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又发生了,许染从逢春来到了宏景,她人在宏景市内,并且由充足的犯案时间。 “行了,少想多干活。”刑从连敲了敲他的脑门,将少年从不确定中唤回,“有能力策划这一切的女人是傻逼吗,过来杀个人还要坐高铁,生怕警方不知道她来了是吗?” 刑从连说得没错,对于一个跨市犯案的凶手来说,乘坐最容易留下行程证据的高铁愚蠢到极点的行为,无论是长途汽车还是小型巴士都远远比高铁容易隐藏行踪,那么,如果李景天真要把许染变成行凶者,他当然又能力安排她来宏景,如果许染不来,反而就显得不正常了。 但是,林辰心中的不良预感越来越强烈,虽然他们认为许染无罪,可如果所有的线索都指明许染人在宏景、与她很相似的人被拍到了在商场割喉的照片、她有有充分的作案动机,那么,他们又该怎么证明,那不是她呢? 林辰忽然意识到,李景天的笑意背后,是怎样的笃定与自信。 “老大你说得很有道理,我觉得这一切一定是李景天的阴谋。”王朝又活了过来,“不过阿辰说得没错,我们真的要赶紧找到许染。” “有什么好的想法吗?”刑从连问他。 “我查下她手机号。”王朝按下回车键,屏幕上出现一个逢春市号码,刑从连瞥了眼号码,迅速按下按键。 可是漫长的等候音过去,电话并没有接通。 “无人接听”提示音的提示音机械而冰冷,电话挂断后的空白时间长得令人绝望。 许染不接电话,令他们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可能没听见、也可能静音了,对了……”少年突然想到,“一个陌生人来陌生城市的话,倒是很有可能打开GPS导航,我试试看。” 说完,他又开始在电脑前忙碌起来,那些迅速有置的键盘音仿佛带来了什么希望。 可越查,王朝的眉头就越皱越紧,他单手不停地操作触控板,另一只手在调阅各种记录,可是,他的一系列搜索并没有什么作用,“许染没有开GPS、我再试试银行卡什么的,可能她正好刷卡了……” 少年的声音也变得微弱起来,他们都很清楚,许染留下踪迹的可能性并不大。 就在这时,王朝的电脑上又爆发出一阵尖叫声,那是他先前设置的警报音,如果网络上有什么关于李景天的讯息正在爆炸式传播的话,系统会自动报警。 王朝见鬼似地切回先前的信息统计页面,望着数据云图上冒出的新云团来,他迅速点开根目录。 同样的事情发生了第二次。 还是一条微博、一条由李景天粉丝发布的微博,微博的主要内容,依旧是一张照片,照片的主人公,恰好又是许染。 大概,就是这么凑巧,又或者说,这一切已经巧合得充满了人为安排的痕迹。 许染身着红衣,站在一个四岔路口的人行道上,车辆从她身边呼啸而过,她脸色茫然,仿佛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路口也太眼熟了吧,老大,我们刚才好像经过过?”王朝看着照片,忽然问道。 他话音未落,刑从连已经转过身拉开了病房门,高声道:“我们走。” 他们迅速出门,跟着刑从连穿过洁白的过道和安静的电梯,快到车位的时候,刑从连加快了步伐。 周围蹲点的记者并没有提前离开,见他们回来,两倍于先前的人数围了上来。 话筒、录音笔不要钱似得向前送来。 “刑队长,听说医院附近发现了嫌疑人的踪迹,你们是去抓捕嫌疑人的吗?” “刑队长、刑队长……现在网上都在说,宏景警方破案全靠网友,您对此有什么看法吗?” 刑从连冷脸拉开车门,先护着他们进后座,然后他冷着一张脸坐进驾驶室,砰地一声关上车门、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 他迅速发动引擎,并且破天荒地,从储物盒里拿出警灯,装了上去。 警笛鸣响,记者们俱是一震。 刑从连落下车窗,拔高音量:“赶紧滚,别挡路。” 他的气场太过摄人,那嚣张的言语和的强硬的姿态,直接被记者收入摄像机中。 在一片闪光灯后,记者们脸上带着收到今天头条新闻到手的愉悦笑容,纷纷退开,光着看着那些兴奋的笑容,林辰似乎已经可以猜到明日报纸上一定会出现诸如——”宏景刑警队长查案无力、怒斥记者“一类的标题。 但现在,他们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吉普车驶出医院大门,王朝上车后甚至来不及放下包,就开始疯狂地检索起那些微博信息来。 人肉本就是世界上最可靠同时也可怕的信息传递方式之一。 李景天的许多粉丝本就在医院附近,现在得知消息,不少人根据那张照片的方位,开始提供各种讯息,甚至有人已经主动出发寻找许染。 先前刑从连说得话又一语成真,义务警员才是警方最非常头疼的类型。 @吃吃喝喝睡睡睡:我刚在东征路洗,看到那个女人了!!大家快来啊!! 微博定位的位置,是在东征路与西四路交叉口。 王朝打开导航,看了眼实时路况,指挥道:“老大,她向西四路转了,你这么走前面堵车,往和平北路绕过去。” 刑从连果然猛转摄像头,向王朝所指挥的方向疾驰而去。 “调实时监控录像头,找人。” “已经在调了,但是老大,你要快点,李景天的粉丝有人在那附近,她们已经过去了。”望着屏幕上疯狂亮起的点阵,王朝根本忙不过来,“阿辰,你从我书包里拿个平板出来,监控下微博上的实时进展。”少年人飞快说道。 林辰点了点头,抽出平板,他不停刷新着最近条目,各种肮脏字眼飞快在他眼前刷新而过。 @吃吃喝喝睡睡:靠靠靠,赶紧去抓那个傻逼。 @番茄米线和天最爱:转发本条微博抽一人支付宝打1000块,谁抓到那只鸡拍照给我,再奖! @茄汁牛肉以及天:我在西四路卖当当门口,我看见那只鸡了,请求支援!!! “西四路,麦当劳。”林辰拍了拍少年的肩,提醒道。 王朝点了点头,开始调用实施路面监控,他拖放了一下时间轴,在暗色调的监控画面中出现了几个少女,她们身穿红衣,胸前贴着李景天歌迷会的玫瑰花标志,她们正伸长手指和脖颈,仿佛对着马路对面什么人指指戳戳。 “在对面。”林辰说。 王朝迅速将画面掉转过去,他们终于看到了那个一袭红裙的身影。 马路对面的女人似乎意识到有人在喊她,她慌张地向四周望去,在怔愣后,她开始奔跑起来。 此时,他们已经驶入了西四路,王朝赶忙说道:“老大,西四路路口正好红灯,前面还有30米位置有个车位,你把车停下,我们先跑过去更快。” 林辰点了点头,刑从连看了他一眼,然后踩下刹车。 他拉开车门飞快冲下,西四路正是商业繁华地带,前方你追我赶的几个女孩已经引起了一些骚乱。 许染穿着红裙和黑色高跟鞋,根本跑不快,意识到身后有人在追赶,她吓得跌跌撞撞地向前冲去,甚至还推到了路边的两个报摊。 林辰加快速度,向前冲去,呼啸的风刮过耳畔,周围是各种复杂的人声、车流声,剧烈运动会让人的大脑变得空白。 “站住!” “前面那个穿红裙的” “大家帮忙捉坏人啊!” 女孩们清凉的嗓音,猛地灌入林辰耳内。 他猛然抬头,只见最前方被追赶女人越跑越快,她黑发四散裙角飞扬。不少行人终于反应过来,有人意识到这是在抓坏人,他们停下脚步回过头,向许染做着包围圈。 许染见状,非常慌乱,她左右四顾,周围已经没有了她的容身之所, 林辰用尽全身力气奔跑,他越过了先前追杆许染的李景天歌迷,下一刻,几乎就要在他追上许染的刹那,一切却变得缓慢下来。 他很清楚,许染先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带着惊恐的绝望,毫不犹豫地冲进滚滚车流中。 女人像是什么慷慨赴死的鸟类,她先是越过巴士、然后翻过护栏,前方红绿灯转换,大量车辆加速前行中,尖锐的喇叭声疯狂响起,那响亮的声音震得人耳膜发疼。 像是受到了惊吓,许染怔愣地望着飞速驶来的车辆,一辆载重卡车径直撞向了她。 仿佛什么劣质恐怖片里的场景,暗调的背景色上,一身红衣的女人高高飘起,如同被风吹起又落下的花朵一样,她重重落地,卡车来不及刹车,从她的身上,再次碾压过去。 咯噔一下。 林辰仿佛听见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虽然一切都在变换着,可林辰却觉得时间都停滞了下来,直到他眼前一黑,然而那并不是因为晕厥,而是因为有一双手掌覆盖在他的眼睛上。 “别看。”刑从连严肃却郑重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 第121章 心碎 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林辰都在想,如果当时下车追赶许染的人是刑从连,他会怎么做呢? 他或许不会像他那样一言不发,以他的身手,或许早在许染撞翻那个报摊钱,他就会把她扣住,又或者他会大喊,用声音呵止前方追逐狂奔的人们,他会说什么呢,“不许动”还是“站住”? 如果是刑从连的话,或许有更好的方式也说不定…… 如果有更好的方式,说不定许染现在正坐在她的对面,她会和他哭诉李景天的事情,他会给她递一张纸巾或者是一杯水,告诉她,一切都会过去,他会抓住那个坏人。 可是,现在呢,林辰的目光向重症监护室中望去。 其实,现在也是面对面的状况,只是现在,他站在窗外,她躺在床上。 一些导管和导线连接在许染身上,她毫无生机地躺在那里,一种浅黄色的药液顺着软管一滴滴注入她的体内,监护仪上的心跳、血压、呼吸指数都暂时平稳,但也只是暂时平稳而已,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生命体征消失的警报会再次响起。 林辰望着许染被呼吸机遮住大半的面容,她眉眼边纹路深刻,是那种非常典型的被生活折磨得痛不欲生的长相,明明才25岁,年龄却仿佛真实岁数的倒转。 因为车祸手术,许染颅内压过高,她头上的一块颅骨古瓣被取下,脸上还有褐色血污和黄色呕吐物痕迹,仿佛是那种最粗制滥造的玩偶,因为小朋友在争抢过程中大打出手,而变得支离破碎。 但可惜的是,玩偶和人总是不同的,医生说,病人能否醒来都是未知数,因为卡车二次碾压,病人内脏随时面临衰竭。 总之,那些电影或者电视剧里的经典桥段,都是这样,医生总说,能否醒来要看病人的求生意志,因为在编剧和导演看来,那些故事里必然有这么一个令人绝望又充满希望的段落,才能凸显出戏剧冲突的张力。 但林辰很清楚,对于许染来说,或许不存在那么一个充满希望的瞬间了。 混合着药液的生理盐水一滴滴掉落,仿佛床上那个姑娘流逝的生命一般。 林辰感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木然转头,看到了王朝,少年人的眼眸中满是温柔而悲伤的黑色,他看见王朝张了张嘴,想对他说什么,又或许说什么什么,但是他好像听不清了。 很奇怪的是,看见王朝面孔的时候,在那条人行道上发生的每一幕都再次浮现出来,那时王朝因为要放下电脑,所以下车晚了一些,但他一直有感觉到,少年人在他身后不远处奔跑,风明明也没那么凛冽,可刮在他脸上的时候却透着血腥味道,这种清晰感是非常可怕的,因为他可以回忆起那时的每一幕细节,比如比如天上飘着几张报纸又或者是路人被撞得晃荡的毛绒挂坠,当然,也包括许染被碾压的瞬间,如此循环往复,令人头疼欲裂。 林辰闭了闭眼,耳鸣让他听不清周围的任何声音。 他很清楚,自己正处于创伤后的应激反应期,其实伤害这个东西,对每个人是公平的,无论你阅读过多少书籍、掌握了多少心理治疗技术、会说多么伟大的道理,当伤害来临的时候,该觉得痛苦的时候,那些痛苦一丝也不会渐少。 等林辰再睁开时,他意识到王朝是要同他说什么话。 他看见刑从连带着鉴证科警员从走廊尽头而来,他仿佛在看一出与己无关的刑侦剧,他看着那些身穿制服的警察推开门、走进重症监护室里,他们严肃而认真地在做一些取证工作,闪光灯亮起,有人在拍照,有人在对许染指纹取证,有人简单翻检着许染的单肩包,也有人把先前进手术时医生从许染脱下的血衣放进证物袋里,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如同时间流逝那样有条不紊。 最后,林辰看到有人把一只屏幕破碎的手机交到王朝手里。 他没有抬头,但只是从那细长的指节和关节处因为持枪而磨出茧子上,他就知道,那是刑从连的手。 他低着头,不清楚刑从连有没有说话,耳鸣的症状又暂时消失,病房里安静得可怕。 后来,来人如流水般退走,整个过道里又都没有人了。 他开始听见换气扇发出嘶嘶的声音。 林辰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起码不是这么茫然地站在这里,深陷于PTSD的情节里,深陷于那些不停闪回的画面而无能无力。 他拿出手机,想要看看网络上是否有什么新的消息或者内容,哪怕只是一些很奇怪的娱乐新闻都是好的。 虽然他那么想,可是他潜意识里又非常清楚,自己想看的并不是那些,所以,在所有热门微博第一条里,他就再次看到了车祸现场的照片。 烦躁的柏油马路、堵塞的交通、停驻的人流…… 那些褪色的场景又再次鲜明起来,许染躺在血泊里的照片被一张又一张放了出来,虽然那些照片有马赛克,可是记忆不会打码,那些马赛克移换位置,场景又被自动填充完整。 林辰甚至在照片里看到自己的身影。 这仿佛是很搞笑的一幕场景,他看着自己在车祸现场,远远的露出茫然的、空洞的眼神,像是还没有从不知所措中恢复过来,林辰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真是很脆弱而且无能,人啊,总是脆弱且无能的。 刑从连回到重症监护室前时,看到的便是那一幕场景。 林辰正用一种嘲讽的目光望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屏幕发出带着浅蓝色的白光,映得他脸色苍白。 他握紧了手里的纸杯,向他走了过去。 等走进了,他才发现,林辰看的根本就是在车祸现场他自己的照片,也是等走近了他才很清晰看到,林辰眼中的嘲讽甚至有了些鄙夷的意味,林辰在自我嘲讽,他觉得自己很无能。 刑从连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事实上,从他赶到车祸现场的时候,从许染被抬上救护车后,他就应该和林辰说些什么。 可他搜肠刮肚,他忽然发现自己真的不是很适合劝人的那种,毕竟,劝人的活,一直是林辰在做,而且林辰总是能做得很好,他只是站在那里,就仿佛带着抚慰人心的气场,能让你暂时忘记伤痛。 他想了想,他当然可以对林辰说,不要伤心不要难过、这真的不怪你,如此苍白无力的言语他当然也能想到一大堆,但这些都是废话,亲眼目睹惨剧,再次看着生命在自己指尖飞逝,没有人会不痛苦,就算是林辰。 他叹了口气,举起手中的纸杯,碰了碰林辰的脸颊。 林辰感到脸颊一烫。 他抬起头,才发现刑从连不知何时又回来了,走廊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王朝不知去做些什么其他事情了,很有可能是去检测许染的手机。 “你在想什么呢?”刑从连把纸杯递给他,靠在一边的玻璃窗上,这么问他。 林辰凝望着刑从连深绿色的眼眸,他的回答几乎是脱口而出:“我在想,你刚才为什么要遮我的眼睛。” 现在,他的想法当然是很不正常甚至根本就很不专业的,受害者就躺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可他还在问刑从连,你为什么不让我看车祸现场呢? 这根本就是一种脆弱的试探,这种试探在陷入恋爱中的人之间很常见,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人们用这些问题来试探对方的心意,希冀得到什么突如其来的能让自己幸福到冒泡的回答,从前,他当然不会这么幼稚,现在,却像那些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小女生一样,妄图用试探获得希望,并且极度渴从刑从连那里得到一些爱情的回应。 哪怕从刑从连眼中看到一丝动摇或者爱意,对现在的他来说,都是莫大的慰藉,那些小女生才有的对爱情的渴望可以让他瞬间忘却痛苦,因为爱是最好的避难所。 但是啊,刑从连,如果是刑从连的话,当然不是这样。 他的目光依旧沉稳宁静,如同山间很深的水潭,他说:“因为,这次,你不需要看那些。” “什么?” “我来看就可以。” 刹那间,林辰明白了刑从连的意思,他说得是在上次许豪真自杀的时候,他来不及赶到他身边,代替他目睹惨剧,那么现在,这些东西应该由他来看。 这虽然不是情话,却胜似情话。 林辰觉得有些好笑,他打开他拿来的热饮,发现那是一杯热可可,他曾经为王朝点过的那种。 “我的一位朋友说,甜食能促进大脑分泌多巴胺,让你能好受些。” “你那位朋友真有文化。” “是啊。”刑从连看着他,认真道。 他喝了一口热可可,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你也不必如此,我也不是那种看到惨剧就念念不忘自我折磨的人,我没有拯救全世界的想法……” “类似的话,我上一次已经听过了,你现在是怎么回事?”刑从连的话其实完全没有严厉的感觉,但大概他真正训斥下属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完全不用加重语气,光是他说“你怎么回事”时的眼神,就足够让人老老实实交代清楚。 “有些PTSD,缓缓就好。”他说。 “你在自责,很严重地自责。” 刑从连很严肃,他犀利极了,一眼就看穿了问题的关键。 “自责是必然的,如果不自责我就有反社会人格障碍了。” 林辰轻轻转动手上的纸杯,他脸上还带着故作轻松的笑意。 但刑从连确实笑不出来了。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林辰。 林辰穿着十年如一日的白衬衣,他袖口挽起,衬衣领扣解开了两颗,露出手腕和锁骨,显得有些瘦削,他颓唐地靠在他身边,握着纸杯,低着头,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 刑从连想起,上次许豪真自杀后,林辰还会跟他说,他很清楚自己不是圣人无法拯救世界上所有人,所以不会太过自责,可现在的情况与当日完全不同,他很自责非常自责自责到骨髓里都在发痛,如果可以用自己的生命换病床上那个姑娘的一条命,他说不定也会非常愿意。 “你完全没有承担这种责任的义务。”他说。 “怎么没有?”林辰几乎是笑了起来,但那几乎不能称之为笑,因为他第一次看见,林辰的眼眶红了,“这完全是我的问题,和许豪真自杀的时候不一样,许豪真的心理问题是我那时无法判断的,但是李景天不一样啊,知道李景天性侵了许染以后,我应该第一时间阅读卷宗的,但是我没有,我在干什么呢,我坐在店里吃冰淇淋,我困惑于那些纷杂的网络言论,我完全没有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林辰虽然眼圈通红,但他说得每一句话都那么平静,仿佛是在隔空阐述什么事实,他指责的对象仿佛不是自己,而是一个平行空间的陌生人。 这种时候,任何的言语都失去效力,刑从连摇了摇头,他接过林辰手里的纸杯,然后单手将人抱住。 那当然是战友间的鼓励和拥抱,可是林辰却和他从前抱过的所有战友完全不同,林辰很恭顺地靠在他的怀里,身体冷得不像话,像一块冰或者没有生机的无机质,他只是听见他不停地在说叙说着自己的心情,如同感情的复读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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