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透过窗边瞧见屋内情形,虽然离得太远听不到铖王妃她们说了些什么,却能看见三人谈笑和睦,傅老夫人眼底的满意几乎都快要溢出来。 屋中少女双髻黑亮,头上发钗随着她低头时微晃,像是害羞似的脸颊上都透着粉,那似鸦羽黑浓的眼睫轻颤时,春棠娇羞又有些面红耳赤羞赧的模样,狠狠兜住了本就心情不太愉悦的萧厌心怀。 萧厌捏着指尖,扭头皱眉:“你几时也这般话多了?” 缙云低声道:“我只是觉得沧浪方才说的有几分道理,傅郎君在朝中也算得上是年少有为,且身边从无莺莺燕燕,傅家家风也还算清正,女郎若是能瞧得上他倒也不失为上好的如意郎君。” 他看着萧厌眸色一点点沉下来,满脸森冷却不自知,只不怕死地继续撩拨。 “少年男女,最易动情,女郎被陆执年所伤,正是能趁虚而入之时。这年少慕艾的感情最是浓烈,那滋味又如青梅煮酒,酸涩却又醇香动人,督主说不得过不了多久,就要背着女郎送她出嫁了……” “傅来庆算什么如意郎君?!”萧厌森冷着眼:“傅家表面光鲜,内里乱成一团,除了那个挪入太庙的傅老爷子,上下无一人能瞧。” 他紧拧着眉心神情间满是不耐,似是极为不喜缙云的话,对着傅家挑剔至极。 “傅来庆入仕是早,可当初连宋瑾修都不如,被人压得死死的低人一头,他算什么年少有为?” “况且他偷偷跟踪棠宁本就不是君子所为,若非他今日勉强算是帮了棠宁,本督早就打断他的狗腿,还有他那对爹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身边没有莺莺燕燕不是他洁身自好,那是因为他那对爹娘想拿着亲儿子去攀了高枝。” 萧厌越说越觉得傅家那狗崽子根本配不上他家小海棠,冷沉着声音说道:“棠宁好不容易才脱了陆家苦海,干什么进这种乱糟糟的人家?” “那督主觉得,谁人配的上女郎?” 萧厌眉心紧皱。 缙云不怕死地说道:“女郎年岁到了,早晚是要婚嫁的,总不能一直留在积云巷,与督主一起……” “为何不能?” 萧厌脱口而出后,就见缙云毫无意外地看着他,眼里尽是了然。 萧厌说完之后自觉到了什么也是沉默下来,似有什么从迷雾之中被拨开,他忍不住看向那边窗内不知说起什么,红着脸低声喁喁的小姑娘,目光落在她一启一合间如粉红珠子轻轻碰撞的唇上,那心口上淡淡的闷胀突然寻到了缘由。 缙云安静退到了一旁,不再言语。 倒是萧厌望着棠宁,剑眸如山石实沉:留下她吗? 心头酸痒。 第152章 傅老夫人没急着走,铖王妃也有意想要维系跟傅家的关系. 傅来庆在她眼中的确是个不错的外甥女婿人选,让棠宁考虑一下并不是什么坏事,若是有意将来结亲对棠宁也好。 况且就算没有这桩婚事,单只是冲着傅老夫人屡次相助,曹德江又多次在朝中圣前替棠宁说话,傅家也是值得相交的人家。 好在二人都是有极有分寸的,心知肚明彼此心意之后,就未曾再拿棠宁取笑,棠宁脸上的燥热也逐渐褪去,倒也能从容陪着二人闲话。 直到外间天色突然黑沉下来,眼见着就要大雨时,傅老夫人才起身告辞。 宋棠宁亲自将人送出去后,回来时就见铖王妃笑盈盈地看着她。 “姨母……”她脸上莫名有些发热。 铖王妃见她脸皮子薄,忍不住就笑出声:“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少年男女感情最是炽烈,遇着好的自然是会逐相竞之,那傅家郎君是个有眼光的,才能瞧见你的好,而且男女情事本是人之常情,只要守着分寸不越界,那便用不着害羞。” 哪个年少时还没个思慕之人? 宋棠宁往日无论是在陆家还是在宋国公府,所得的教导都是迂腐之教,她偎在铖王妃身侧低声问:“那姨母当年也是如此?” “那是自然。”铖王妃得意一笑:“你问问蒋嬷嬷,当年喜欢我的少年郎有多少。” 蒋嬷嬷在旁送了些热茶过来,闻言顿时笑道:“王妃这话可不算是吹嘘,当年荣家有二姝,才艳冠京城,无论是王妃还是大娘子,那都是京中那些世家权贵竞相求娶的对象。” “大娘子早早出嫁之后,王妃便成了那些少年郎的眼珠子,但凡王妃有个什么动静,争相示好的能从咱们荣府排到城门口。” 荣家长女性情端淑,更得长辈喜欢。 次女荣玥却是明艳娇媚,加之如骄阳肆意惹人目光的性子,更得那些少年郎追逐。 蒋嬷嬷想起当年那些事,就忍不住眼底酝着笑意。 “女郎是没瞧见当时那盛景,荣家日日有媒人上门,一些性子急的郎君也没少出些糊涂主意偶遇王妃,那会儿顾郎君为了拦着那些狂蜂浪蝶可谓是绞尽脑汁,王妃出嫁那日,还有人掉了泪珠子呢,京里头好些郎君联手将王爷灌了个酩酊大醉,王爷也因着娶了王妃被人为难了好一阵子……” 宋棠宁眨眨眼:“还有人哭了?谁呀。” “这个……”蒋嬷嬷突然就磕巴了一下。 铖王妃原本笑盈盈的脸上也是顿了顿,直接就转了话题:“都多久的事了,谁还记得清楚。” “可是……” 宋棠宁张了张嘴,这种精彩事情,就算过的再久也能记忆深刻吧,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是为女子落泪,谁能忘得掉?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追问,就被铖王妃轻弹了下脑门:“大人的八卦,小孩儿少打听。” 宋棠宁气囔囔地鼓着脸:讨厌,不让打听干嘛要说,这不是故意吊人胃口嘛… “嘟囔什么呢?”铖王妃挑眼看她。 宋棠宁连忙缩了缩脖子:“没什么。” 铖王妃也不去理会她言不由衷,只朝着她说道:“我明日想要回铖王府一趟。” 宋棠宁脸上顿时一变:“姨母要回去?” “别急,不是直接搬回去,是老太妃病重,府里再三传信过来,我不好视而不见,而且有些事情我也得当面跟谢天瑜问清楚。” 铖王妃伸手摸了摸小腹,见棠宁脸色有些不好,她柔声道:“你不必担心,不管我跟谢天瑜是散是和,我都会考虑清楚。” “那我陪您一起去。” “你别去。” “姨母…” 宋棠宁刚想开口,铖王妃就说道:“你不能去,你刚跟陆家闹过一场,眼下不好再掺和王府的事情。” “铖王府如今被困,谢天瑜禁足,他不敢对我怎么样,我会带着蒋嬷嬷一同回去,待见过谢天瑜后,我就回积云巷来。” 不管是不是要和好,她心里那道槛没那么容易过去,也不会那么快搬回王府。 宋棠宁还想开口劝说,可铖王妃心意已决,她跟铖王的事情并不想让小辈掺和,而且棠宁身上是非已经够多了,她不愿意再让她惹来闲言。 宋棠宁缠磨了许久,铖王妃也不肯松口,最后从房中出来时眉眼间全是浓浓的担忧,她站在院前想了片刻,到底担心铖王妃的事情,脚下一转就朝着隔壁萧府而去,想要寻萧厌问一问先前查探铖王是否有什么结果。 萧厌自从察觉自己待棠宁态度有些不对之后,便只觉自己荒唐。 他不知道自己是从何时生出了这般心思,竟是对当初那个小孩儿生出了独占的欲望,而且“将她留在身边”的念头生出之后,就如野草见风肆意生长,顷刻间几乎要压过理智。 屏退了身边所有人,他将自己整个人沉在鹤唳堂下的药泉之中,那温热的泉水没过头顶,将他整个覆盖时。 萧厌竭力放空脑中,不愿去想关于宋棠宁的一切,可那名字却如蛛丝一样丝丝绕绕的缠着他心间,让他哪怕闭眼时也依旧全都是她。 有些念头不生则以,一旦生出,就如野火燎原。 她的眼,她的唇,一颦一笑,艳若春棠…… 萧厌不仅没有平静下来,胸口反而越跳越厉害,哪怕屏住呼吸也仿佛嗅到了宋棠宁身上那股清香。 “棠宁……” 体内一团躁意莫名升起,他忍不住低唤着棠宁的名字,喃喃悱恻,闭眼时甚至听到宋棠宁像是回应一般娇娇唤着他“阿兄”的声音。 体内燥热愈盛,如缭缭春火几乎要将理智焚尽,萧厌忍不住低骂了一声,将自己朝着泉下更沉了几分。 宋棠宁蹲在药泉旁边,瞧着水中的人几乎沉进了池底,闭着眼仿佛人事不知。 他腰间缠着的白布被水冲散,丝丝血迹顺着裂开的伤口融于水中,宋棠宁顿时着急,抬眼见周围没有旁人,叫了萧厌两声也不见回应,只以为他伤势发作逞强晕在了药泉里,也顾不得其他就直接跳了进去。 “噗通——” 突如其来的声响让得萧厌陡然清醒,尚没来得及睁眼,就感觉到有人朝他游了过来,那一缕熟悉的气息让他下意识屏息。 第153章 “阿兄!” 宋棠宁抓着萧厌胳膊,触手只觉他身上火热,她心中着急,伸手托着他身子便想要拉着人浮出水面,只奈何萧厌身形健壮。 她不仅没将人带出来,反倒被拉的朝下沉了几分,眼见萧厌要沉下去,她用力拽着人朝上挣扎,一情急张嘴反呛了几口水进喉间。 “阿兄——”咳咳咳…… 宋棠宁被呛得眼泪都差点掉下来,手里却还死死抓着萧厌,下一瞬,腰间被人托住,宋棠宁只觉身形一轻,便被人抱着浮出水面。 青丝入水全都散乱开来,贴在脸上瞧着狼狈,宋棠宁却满是惊喜:“阿兄,你没事了?” 萧厌对着她澄澈眼眸,突然便自惭形秽。 “无事,先上去,” 抱着怀里的小姑娘旋身上岸之后,将人轻轻放在一旁,萧厌便侧过眼避开她胸前因浸了水散开衣襟后露出的大片白皙,将放在一旁的衣袍掠起盖在她湿透的身子上。 待遮住那满目春光,这才声音微哑:“你怎么来了?” “我有事想找阿兄商量,外头人说阿兄在鹤唳堂这边,我过来后不见有人伺候,又听到药泉这边有声音,原是想要在外间等你,却听到你叫我名字……” 宋棠宁没打算进药泉,只隔着门外唤萧厌,可里头模模糊糊有人叫她名字,片刻后又再无声响,她唤了几声不见回应,心中担忧这才闯了进来,哪知道一进来就看到萧厌整个人都沉在池子里。 那水没过头顶,萧厌像是没了生息,腰间的血顺着水漾开时,她心都揪紧了起来,想也没想就跳了下去。 宋棠宁想起刚才那一幕还满是后怕,连忙披着外衫就站了起来:“阿兄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泡药泉,方才还晕在了池子里,你腰上的伤裂开了都不知道,要是没人瞧见出了事怎么办?” 小姑娘身上香气扑来,夹着满是鲜活的少女气息,顷刻将人笼罩。 “阿兄,你伤口在流血。” 她说话时焦急至极,伸手轻碰了碰他腰间。 萧厌身形一颤,目光一斜就落在她白皙后颈之上,见她杏眼满是担忧,青丝垂落时有几缕扫过他手间,他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荒唐起来,只身形晃了晃像是脱力一般靠在旁边的石几上,慢吞吞地咳嗽了一声:“有些疼。” 向来强硬不曾示弱的萧督主,此时跟没骨头似的靠在那里,赤裸着上身肌理分明,那微微松散的乌青发丝垂落身侧,露出劲瘦染血的腰间。 宋棠宁着急:“我让人去找秦姊姊过来……” 刚起身,就被拉了回来。 “别去,她唠叨。” “可是你的伤……” “不碍事。” 萧厌自知裂开的伤口是怎么回事,要是秦娘子过来,他怕是里子面子没一样保得住。 原是想要随口说没事的,甚至只想诓着女孩儿陪他一会儿,可见小姑娘眼圈微红,本就软绵的嗓音染了黏稠,像是担心的快哭了,他心脏紧了紧,突然就唾弃自己荒唐。 将女孩儿拉到身旁,他低声道:“鹤唳堂里有伤药,我上去包扎一下就好。” “真的没事吗?”宋棠宁看着他身上的血只觉晕眩。 萧厌便不敢再逗她,撑着石墩站了起来,刚想说没事,就被柔软身形钻到了身旁,宋棠宁几乎贴在她半个怀中,将他一条胳膊搭在了自己肩上,软哝哝地说道:“阿兄你小心些,别再弄裂了伤口。” 萧厌:“……” “我扶你上去。” 宋棠宁身形娇小,扶着萧厌时一手拉着他胳膊,一手扶着他腰侧,萧厌原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安静让人“扶着”。 等二人回了上面的鹤唳堂,里头依旧空无一人,宋棠宁将人搀着靠在软榻上后,问清了放药的地方就匆匆出去,等过了一会儿抱着药箱子回来蹲在萧厌身前时,额角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伤口要先清理一下才能包扎,我先前见秦姊姊做过。” 她问清了伤药之后,便又去旁边取了清水过来,拿着手绢蘸湿了说道,“我以前也没替人包扎过,是第一次,要是弄痛了阿兄,阿兄记得叫我。” “第一次,疼也正常。” 萧厌话说完后才觉有些不对,目光古怪了一瞬,连忙低咳了声:“没事,你随便包扎一下就好。” 宋棠宁没察觉到不对,只蹲在她身前仔细瞧了瞧伤口,取了些清水冲洗干净伤口之后,又用绢帕仔细擦干净周围水迹。 那伤口极深,从后腰朝前狠狠两道,其中一道本已经长好些的地方撕裂开来,血肉翻滚瞧着有些狰狞。 似是怕他疼,小姑娘一边上药一边朝着伤口处轻轻吹着气,丝丝绕绕的气息让得他忍不住凝眸。 “阿兄,你忍忍。” 萧厌屏息:“好。” 宋棠宁取了白布过来,萧厌居高临下地看着倚在身前的人,纤手抚过他腰间,倾身上前时,拢在身上的长袍散落开来,大片白皙若隐若现的藏在那如瀑如绸垂在身前的长发里,随着她呼吸连峦起伏。 而她手每靠近几分,他喉间就会绷的越紧,哪怕已经快速移开目光,刚才那一幕却依旧不断在脑海里浮现。 待到腰间伤处被包扎好时,萧厌心脏乱了秩序,口干舌燥不已。 “阿兄,好了。” “嗯。” 萧厌喉间泛痒,声音也哑的不成样子。 宋棠宁抬眼担心:“阿兄声音怎么了?” 萧厌垂眸:“许是着凉了。” 他只觉得再多待片刻,理智便能告罄,而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就再也难以收手。 萧厌仓促起身:“我去换身衣裳,也让人给你送身干净衣裙过来。”顿了片刻,又觉不妥,“算了,鹤唳堂有我未穿过的干净衣物,你先穿着,待身上衣裙烘干再换上,免得惹人闲言。” 只是片刻后,等到萧厌穿好外衫出来,看到从屏扇后面套着他一袭长衫,拖着略长的衣摆努力挽着袖子,露出一截皓白细腕的宋棠宁时,他却是喉咙更干了。 “阿兄,你衣服太大了。”宋棠宁嘟囔,她穿着跟小孩儿似的。 萧厌默了默:“……” 突然有些后悔了。 “阿兄?”宋棠宁不见回声,抬头莫名。 萧厌低哑着声音:“过来。” 宋棠宁赤着脚走到跟前,无比自然地朝着萧厌身旁一坐,便将略长的衣袖伸到萧厌身前。 萧厌见她这般依赖姿态,抬手替她挽了起来,待到皓腕露出衣袖挽好不再滑落之后,他才突然开口:“棠宁。” “嗯?” “你觉得傅家郎君如何?” 第154章 “嗯?”宋棠宁愣了下,抬眼有些茫然:“什么怎么样?” “傅老夫人今日过府所为什么,本督不信你没听出来。”萧厌垂眸看她,“傅家是不错的人家……” “傅家是挺好的。” 宋棠宁蜷着腿靠在他身侧凭几上时,扯着宽大衣袖倚在一旁,瞧着姿态散漫极了,只她嘴里一言就让本还想试探几句的萧厌气息陡然沉窒了下来。 他心脏像是被什么捏住,就听着小姑娘娇声软语。 “傅老夫人宽厚慈爱,傅家也是清流门第,我先前见过傅家郎君,是个正直有为的人,而且有曹公和那位已逝却挪入太庙的傅老太爷庇护,傅家只要不出什么大差错,傅郎君也争气的话,将来稳立朝堂富贵三代定然没有问题。” 萧厌指尖微蜷,原本是他想要探问的话,可如今从棠宁口中说出来,却让他心中莫名沉闷。 他瞥睫错开棠宁,不去看她:“所以,你也有意傅家?” 宋棠宁却是微微摇摇头:“没有。” 她趴在宽袖上,指尖点着桌上摆着的铜兽香炉,眼睫轻垂时声音极低。 “傅家再好,那也不是我想要的。” 她曾经全心全意喜欢过一个男人,将身家性命全部交付,她只以为只要自己待他够好便能换来同等的感情,以为她与他是双向奔赴,可后来才知道自己不过一厢情愿,倾尽一切最后换来的结果不过是被抛弃,被厌恶,被视若敝履,生生耗死在了那废弃旧院。 她不觉得自己如今有什么不好。 棠宁侧头看着身旁的人,嘴角露出清甜梨涡。 “女子也不一定要嫁人,你看秦姊姊,不必依附男子,她一样能够活得潇洒自在,活的让人提及她时满心敬慕不输男子,我不想将自己困在后院一方之地,不想日日盼着夫君归府,更不想守着后院琐碎过一辈子。” “阿兄你知道吗,我其实也有野心的,我想要好好经营书院,想如秦姊姊一样做我能做的事情,若是有朝一日旁人提起我时不再是宋家女娘,而是书院山长,那想必外祖父泉下有知也会高兴至极。” 傅家是很好,傅老夫人也很慈爱,他们应该不会像是陆家那般磋磨苛待她,可是他们依旧是不会允许一个女子在外抛头露面,为众人目光之下如同男儿一样建功立业的。 或许是已经蠢过一回,棠宁于男女之事上格外没有期待,也不愿意再将自己的将来放在一桩不知前程的婚事之上。 她趴在胳膊上望着萧厌,软乎乎地说道:“阿兄,我不想嫁人,能不能让我一直留在积云巷陪着你?” 萧厌身有残缺,无法娶妻生子。 她无心情爱,不愿嫁娶,能一直陪在阿兄左右也是极好的。 萧厌听她说傅家极好时心脏紧缩,听她不愿嫁傅家时放松下来,他瞧着肆意在他身前散漫的小姑娘,哪怕后来听到她说想要留在积云巷一直陪着他,他也没有半分欢喜,因为他很清楚眼前的女孩儿只是将他当成身有残缺的“兄长”。 他在她眼里是个太监,是个不能人道的可怜人,她想留下来与他做伴没有半分绮念,而她之所以在他面前肆意。 哪怕赤脚湿衣,露腕娇赖也毫无害羞之意,只不过是因为她从来就没将他当成过正常男人。 萧厌突然就觉得有些可笑,他心思浮动乱了方寸,可眼前小女娘却半分都没开窍,他突然便有些气闷。 “棠宁,我也是男人。” 宋棠宁愣了下,就见方才还坐在一旁的萧厌陡然倾身而下,那般端凛冷冽之人,靠近时鼻尖几乎抵上她的,剑眸里染上丝逼人的凝沉。 “你想陪着我,知道在外人眼里意味着什么吗?” 他每一个字吐息都落在她唇上,激得棠宁头皮发麻。 “太监也是可以娶妻的。” 宋棠宁瞳孔紧缩。 二人相识已久,萧厌哪怕对着外人再狠厉冷怒,待她都从来温柔,他守着君子分寸从不逾矩半点,也甚少与她靠的这般近过,二人四目相对,鼻息交缠,她整个人都被他身上那混杂着血腥气的松柏冷香笼罩着。 她陡然发现,萧厌比她高上太多,当他不再温和时,那如猛兽的气息让人心惊肉跳,仿佛下一瞬就会被吞食下肚。 他轻易便能将她拢在怀里,那阴影盖住了她整个身体。 对着突然侵略性十足的萧厌,棠宁瞪大了眼身子后倾就想避开,却被突然擒住后腰摁在了榻上。 棠宁脸色倏然泛苍白,面露惊恐:“阿兄……” 她手抵在他身前,隐隐发抖。 萧厌将人拢在怀里时,心中猛兽挣脱牢笼,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想要不管不顾,可是听到那隐带哭腔的叫声,他却是神色一滞,理智回笼时突地就收手。 宋棠宁失了桎梏连忙翻身一转狠狠推了他一把,起身就心慌意乱急急想要朝外走,脚下丝毫未做停留就想出去。 “棠宁……” 见小姑娘真动了气,萧厌突然懊悔开口。 宋棠宁脚下一停,却只是挨着门边没有回头。 萧厌委顿在榻边瞧着她背影神色莫测,片刻后伸手拂过腰间用力一按,脸色陡然苍白下来,声音压得极低: “棠宁,我疼。” 宋棠宁心口一揪:“你疼去找秦姊姊。” 萧厌低低道:“小海棠……” 他呼吸重了些,低低唤她时显得格外的中气不足。 棠宁想要不理会她,可近在咫尺的门槛却仿佛迈不过去,她低头看着脚尖片刻,迟疑着到底转过头去看了眼,就见方才还端凛威风的男人捂着腰间脸色苍白。 向来不与人示弱的人歪倒在榻侧,那腰间的伤口似乎又裂了,他捂在腰上的指缝里都渗着殷红。 宋棠宁既是恼怒,又是生气,想要甩手不理又挪不动脚,她鼓着双腮气恼瞪他,半晌又自己瘪了下去,咬着嘴角挪着步子走了回来,却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 萧厌软了眉眼:“别怕,逗你的。” 棠宁仔细看了他一眼,见他如往日散漫,眼底还带着谑意,她顿时气恼:“阿兄,这种事情怎好玩笑?!” 刚才那一瞬,她真的以为阿兄起了那般心思。 萧厌知道吓着她了,低叹了声主动服软:“与你闹着玩,没想吓着你。” 宋棠宁闻言顿气:“哪有拿这种事情玩闹的!” 她又气又急,想起自己刚才声音都发抖,而且他靠近的那一瞬间,她竟然真的在脑子里考虑太监娶妻的事情,就忍不住恼怒。 “下次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萧厌捂着腰间闷哼了声。 “让你胡闹,伤口又裂了。” 见小姑娘气的双腮鼓鼓,却依旧上前看他伤势,眼底的戒备散了个干净,只如同孩子气恼被他逗弄嘴里嘟囔抱怨。 萧厌忍不住便觉得心软,这小姑娘明明经历了那么多,却怎么还像是之前那般好骗。 他说一句,她便信了。 第155章 萧厌捏了捏指尖声音极低:“往后别随意与人说要陪他一辈子。” 太过惹人心动,也太容易让人生出妄念,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要不管不顾将人囚在身旁。 轰隆—— 外间黑沉了许久的天际突然传来轰雷,一道亮光之后,片刻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雨点落在跃鲤台外的栏杆上,打的霹雳作响,鹤唳堂旁的内湖上更是因突如其来的风雨水流奔涌,让得蹲在他身前的棠宁根本没听清萧厌口中的话。 棠宁抬头道:“阿兄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 萧厌叹息了声,只觉得白折腾一场。 腰上的伤又重新包扎了一次,萧厌这次没再逗弄棠宁,而是自己靠回了榻上。 棠宁则是跟他隔着中间小桌,自己坐下后说道:“你这伤势反反复复一直折腾,得让秦姊姊来看看才行,而且伤口不能浸水,秦姊姊再三叮嘱过的,你怎么不听医嘱。” 萧厌闻言散漫:“今日忘了。” 棠宁瞪他。 萧厌宽纵:“别瞪了,晚些时候,我让人去请秦娘子过来。” 见小姑娘满是怀疑地看他,他取过桌边方才半倾倒的水壶倒了些仅剩不多的茶水,放在宋棠宁身前。 “秦娘子今日进宫去了,我这会儿就算想要找人也难,等她回来我定会让人去请她,倒是你,怎么这个时候突然过来寻我?” 宋棠宁有瞬间疑惑,宫中不是有太医署的人,秦娘子进宫去干什么?不过她来不及多想,就被萧厌的话转移了心神,想起刚才过来找萧厌要说的正事:“姨母说她明日要回铖王府一趟。” 萧厌顿住:“这个时候回去?” 宋棠宁团着桌上的茶杯低声道:“我也觉得这个时候姨母不该回去,可是姨母说她腹中孩子大了,而且铖王府的老太妃又病重,王府那边三番五次地传信过来,她不好视而不见。” 她隐约是知道姨母先前就已经想要回去的,只是一直在等着陆家的事了,如今陆肇入狱,陆崇远也被圣心所厌,陆家上下麻烦缠身,短时间是没工夫再来找她的麻烦,姨母没了顾忌便生了回王府的心思。 她神色有些恹恹:“谢寅日日让人送信,我又不好叫人拦着,姨母到底是对他生了心软。” 可是想起上一世姨母离奇去世,她又心中不安,宋棠宁忍不住抬眼看着萧厌:“之前阿兄说帮我去查铖王的过往,查到了吗?” 萧厌沉吟:“有一些。” 棠宁连忙坐直了身子,就听萧厌说道:“我先前可否跟与你说过,铖王在跟你姨母相识之前是曾经议过亲的?” 宋棠宁点头:“阿兄说过。” 萧厌沉声道:“当时跟铖王议亲的对象是北地宁州守将霍老将军的女儿,霍家女娘已经受召进京,且先帝也已拟旨赐婚,两家婚约只差宣召便能落实,可是霍家的女儿却是出了意外,这桩婚事才不了了之,那之后铖王又曾两次议亲,皆是因各种缘由没成,直到铖王遇见铖王妃对她一见钟情,二人成亲。” “三次议亲都没成?”宋棠宁瞬间就抓住了重点:“阿兄可知道为何没成?” “第一次是因为霍家女儿秋猎时意外落马毁了容貌,第二次是那女子身患隐疾,第三次与铖王议亲那女子跟个戏子生了私情,与人私奔被抓了个正着,跟那戏子一起悬梁殉情了。” 萧厌淡声道:“除了霍家这事是出在皇家猎场,闹的人尽皆知外,后来两次铖王议亲都还没提上日程就出了事,因着大多都是女方有错且不甚光彩,所以那两家都求着铖王私下解决将其隐瞒了下来,知道的人很少。” 宋棠宁闻言眉心轻拧了起来,若是以前她或许只会感叹一声太过巧合,可是她对铖王本就有疑,加之她也怀疑上一世姨母的死跟铖王有关,这些所谓的巧合就处处都充满了疑点。 她忍不住低声问:“那三次议亲出事,是意外还是人为?” 萧厌淡声说道:“时间相隔太久,另外那两家如今都不在京城,当事人也都已经故去,无从求证,不过我派去的人找到了那位霍家女娘,她因容貌被毁一直未曾出嫁,如今跟着霍将军一起镇守北地边关。” “我派去的人找到她询问当年之事时,她并未说铖王有什么问题,只说当年这桩婚事铖王是愿意的,且对她很是照顾,而且宫中先帝和如今的太后对她都很是亲近,她与当时的几位皇子妃也关系极好,所以哪怕是待嫁之身,也依旧破例去了皇室猎场。” 可谁知道这一去,就出了事。 萧厌说:“霍娘子回忆说,她当年出事时猎场极为混乱,但她可以肯定她落马并非意外,是被人动了手脚。” 霍氏女娘本就是武将家出身,会一些拳脚功夫,在北地更是马背上长大的,可是当时猎场出事时她却是浑身绵软,丝毫用不上半点力气。 等摔下马晕过去再醒来时,她就已经毁了容貌,事成定局。 霍老将军当年是想要追究的,可事后霍家女娘体内根本查不出任何药物的痕迹,她所骑的马也早就在摔下她之后,闯进皇帐周围惊动圣驾时被乱箭射死。 那一日猎场上先帝受了惊吓,连带着几位宫妃也吓的晕厥,宫中禁军和司马监以及安排秋猎上下人等不少都跟着落罪人头落地,加之后来事情又牵扯到东宫,霍家想要追究但毫无证据,只能咽了这苦水。 宋棠宁惊愕:“跟戾太子有关?” “没什么关系,但当时有人曾言,是东宫不想见铖王得了助力,才暗中毁了他跟霍家这桩亲事。” 但萧厌清楚,这事情跟东宫没有半点关系。 萧厌说道:“那时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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