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在说什么?” 什么爬树,什么许菁,她不是刚认识阿月姊姊不久吗,还是铖王府她替她出头二人才熟识,以前她们有过交集? 钱绮月眉毛一点点皱了起来,只觉得荒谬的厉害,过去那些记忆明明深刻,她抱着多年都不曾忘记半点。 宋棠宁怎么能真忘的一干二净? “你等一会儿。” 钱绮月有些恼,起身如风一样朝着屋中碧纱橱后跑去,等过了一会儿,就抱着个已经陈旧,看着有些年头的箱子出来,“咚”的一声放在宋棠宁身前。 “你自己看!” 第167章 钱绮月是真的有些恼,那些记忆她一个人守着多年,陪着她熬过最难熬的那几年岁月,她曾经想过宋棠宁只是因为时隔太久不记得她了,或者是她腿脚好后与小时候不太一样,她才会不认得她。 可是她没有想到,她居然真的将过去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钱绮月将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件的拿了出来:“这些都是你当年给我写的信,这个是你给我折的竹蜻蜓,还有这个,这是咱们那年上元节跟齐家长子大打出手,好不容易才抢回来的螃蟹灯,还有这个,这是你亲手编平安绳,咱们和许菁一人一个……” 小木桌上堆满了零零碎碎的东西,大多都已经褪了颜色,可无论是瞧着简陋的竹蜻蜓,还是那精巧的螃蟹灯,就连歪七扭八的手绳也都保存的极好。 宋棠宁从最初的茫然,到后来的震惊,再到看到那纸上如同稚子画鸭的笔迹,都让她有种在看着别人的东西的感觉。 她记忆里全然没有这些,也根本就记不得钱绮月口中所说的那些过去,哪怕她竭力去想时,也依旧半丝痕迹都没有。 棠宁有些迟疑:“阿月姊姊,你是不是认错了人……” “我又不瞎,你跟小时候又没多大变化,我怎么可能认错人?” 钱绮月闻言就恼:“况且荣太傅就你一个外孙女,如果不是你,谁敢带我去爬太傅家的柿子树,谁敢带我偷偷钻进太傅书房给他的画的临春赏景图上添老鼠,咱们那年冬天躲在厨房烤栗子时打翻了灶火,那火星还在你小臂上和我脚上各溅了一小块伤疤。” 当时二人哭的稀里哗啦,又怕被荣太傅知道挨骂,悄悄拿着几粒碎银子在许菁的掩护下去找大夫。 人是找着了,可那大夫大概是个蹩脚江湖汉,只给止了疼没流血,二人身上却是都留了一块很小的疤。 钱绮月说话间掀开裙摆褪了鞋袜,露出脚背上的疤来:“你看,我这里有!” 她说完后就抓着宋棠宁的手将她衣袖推了起来,指着她手肘外侧那一点像是胎记的红说道:“你也有一块,这总不可能也是凑巧吧?” 宋棠宁眼神仲怔,看着那指尖大小的疤痕,又扭头落在钱绮月的脚上,手心抓着那信纸时一点点握紧。 她不记得…… 对于钱绮月说的这些,她没有任何记忆。 爬树也好,写信也罢,甚至就连伤疤,她都完全不记得。 可是她明明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也记得外祖父在世时的一切,她甚至还记得阿娘哄着她叫她小海棠的模样。 阿娘…… 宋棠宁眼神迷茫了一瞬,突然发现她好像有些记不清阿娘的模样了,她努力想要去回想阿娘的脸,眉心一点点紧皱了起来,不知不觉间下意识紧闭着口鼻呼吸凝滞。 心口剧烈跳动,脸上憋得通红,脑子里一霎那疼的厉害,突如其来的漫天血红朝外翻涌,一声撕心裂肺的“棠宁”,让得她猛地朝前栽去。 “棠宁……” 钱绮月眼见着她栽了下去,吓的连忙将人拉住,却见她紧闭着眼脸色惨白。 “棠宁!” …… 萧厌正跟钱宝坤说着漕粮的事,陆家入狱之后,崔林那边就已经开始动手,有冯秋荔在旁时不时说上一句,崔林只恨不得能立刻就将陆家钉死在漕粮一案上。 萧厌既要保钱宝坤,就自然不会将此事瞒着他,得知世家内讧,崔家或许能成为扳倒陆家的助力时,钱宝坤顿觉轻松了不少。 “还是你有办法,那崔林就是个老奸巨猾的,虽和陆家不和却一直藏在后面,平日里也不显山不露水的。” “我先前就察觉世家内里像是出了问题,没想到崔家竟是存了这种心思,如果崔林真能主动出手,陆家那头倒是容易,陆崇远也未必能逃得过。” 萧厌说道:“就怕陆崇远见势不妙,弃车保帅。” 钱宝坤皱眉:“陆肇可是他长子……” “陆执年也是他嫡孙。” 陆家枝繁叶茂,嫡系旁支众多,陆崇远并不是只有陆肇一个儿子,他能舍了嫡孙,自然也能舍了长子。 萧厌的话让钱宝坤一时心惊,可想起世家行事凉薄,事事利益为先,那陆崇远要保他自己和陆家上下,未必就不会自断其腕顾全大局。 如果陆肇当真一人扛下所有罪责,那陆崇远…… “笃笃笃!” 书房门被人猛地敲响,正有些发愁的钱宝坤被惊了一跳,扭头低骂了声叫人进来就道:“不是跟你们说了,我跟萧督主有事商议,没事别来打搅?” 门前的人低声道:“是夫人让奴婢来的。” 钱宝坤顿时脸一变:“夫人怎么了?” “不是夫人,是宜阳县主,方才宜阳县主跟女郎叙话时突然晕厥,女郎吓坏了,夫人已经命人去请府医了,让奴婢过来知会一声……” 那女使话还没说话,刚才还神情散漫的萧厌就已经“唰”地起身,大步走到了那人跟前。 “人在何处?” …… 宋棠宁突然晕厥吓坏了钱绮月,慌乱无措之下只能将人抱到了榻上。 钱夫人得知之后匆匆赶了过来,就见宋棠宁苍白着脸满头冷汗的躺在那里,她紧咬着牙关像是在呓语,怎么唤都唤不醒。 钱夫人也是心中有些发慌,连忙就派人去找府医过来,连带着萧厌那边也不敢瞒着。 “怎么回事,人怎么会这样?”钱夫人拿着帕子替宋棠宁擦汗,一摸她脸颊冰凉,忍不住扭头问。 钱绮月满是慌乱:“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跟她说起小时候的事情,拿以前的那些东西给她看,她突然就晕了过去……” “没做别的?” “没有。” 钱夫人见她无措摇头,又看了眼被打翻在地乱糟糟的东西,那楠木箱子她曾见过,是钱绮月最为宝贝的东西,平日旁人碰都碰不得,她便信了钱绮月的话,缓声安慰:“你先别急,我已经让人去请何大夫了……” 门帘被突然掀开,一袭身影夹着外间风雨大步走了进来。 钱夫人一惊:“萧督主。” 第168章 钱夫人见萧厌进来连忙就想要起身说话,可谁知还没来得及开口,萧厌衣袍掠动,人就已经到了跟前。 看到床上紧闭着眼的宋棠宁,他脸上如染寒霜,一身煞气吓的钱夫人慌忙后退,而他径直走到榻前,伸手落在床上之人鼻息轻探,又隔着衣物轻抚过颈间。 待感觉她脉搏依旧,呼吸虽急促却还清晰,方才那急跳的心才猛地落了下来。 脑中紧绷松懈时有瞬间晕眩,已经很久没有尝试过怕是何物的萧厌手脚有些发软,他轻握了握宋棠宁的手,回首望向钱绮月。 “发生了何事。” 明明语气平静毫无波澜,甚至未曾动怒。 可是被那双黑沉冷眸看着时,屋中几人都是觉得胆寒。 钱绮月以前只觉得萧厌好看,可此时那脸面沉如霜,她却仿佛被冻在原地,突然觉得这张脸让人害怕。 她苍白着脸低声说道:“我……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跟棠宁说起小时候的事情,她说不记得过往,我就拿着她以前给我的那些东西让她看,只想着她能记起我来,可没想到她突然就晕了过去……” 萧厌神色一顿:“你以前跟棠宁相识?” 钱绮月点头:“认识。” 钱夫人见情况有些不对,连忙上前:“萧督主,我家绮月跟宋小娘子自幼便相识,直到她离京去岭南族中二人才断了联系。” “宋小娘子受困宋、陆两家之事时,绮月便一直央着我与她父亲帮忙,还不管不顾揽下陆家的事情替她出头,宋小娘子幼时曾帮过绮月,她断然不会害宋小娘子的。” 萧厌见母女二人都是脸色微白,神色受惊,他抿唇戾气收敛了些。 “夫人误会,我不是怪罪钱娘子。” 他忧心宋棠宁晕厥,可该有的脑子还是有的,关心则乱不代表失去理智,钱绮月没有理由去害宋棠宁。 萧厌说道:“我只是从未听棠宁说过她与钱小娘子相识,而且棠宁突然晕厥,我有些担心才失了分寸,方才若是惊吓到你们,萧某抱歉。” 钱夫人心中原是堆着气的,她是心疼宋棠宁处境,也怜惜她遭遇,所以不拦着钱绮月跟她相处,可如果真遇到那种不讲道理上来便将过错怪在自家闺女身上的人,她倒真要考虑这个朋友值不值得她女儿去交。 见萧厌主动解释道歉,她刚起的那股气瞬间散了大半,松口气的同时,也随即不好意思。 “不怪萧督主,宋小娘子这样谁见了都会担心,我已经让人去请大夫过来了。” 萧厌“嗯”了声后,先前跟在萧厌身后不及他脚程快的钱宝坤,这个时候才气喘吁吁地过来,他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只进来便问:“萧贤侄,宋小娘子如何了?” “人还晕着。” 萧厌垂眸看了眼闭着眼的宋棠宁,伸手覆在她额上,那触手冰凉让他忍不住紧抿着嘴角。 钱尚书见状忙扭头:“快去催一下何大夫,让人赶紧过来。” 钱家的府医是从岭南带过来的,跟府中护卫一样,是钱氏族中专程替钱宝坤这个在京中的“独苗苗”备着的。 京里太医署的人关系繁杂,外面的大夫也不太放心,钱家若有人生病大多都是自行解决,甚少去请外人。 钱家下人出去之后,没过多久就扶着个老大夫匆匆进来,一身水气还没甩净,就被钱宝坤催促着上前替棠宁看诊。 那大夫眼见着是贵人出事也不敢耽搁,放下药箱后,就立于床边仔细替棠宁诊断了片刻,又瞧了眼她的情形,嘴里轻“咦”了一声。 萧厌立时沉声道:“她怎么了?” 那大夫连忙回神:“回这位贵人,这位小娘子像是魇着了。” 屋中一静,钱绮月急声道:“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又没歇息怎么会是魇着了,而且她刚才是晕过去的,脸色苍白又满头大汗……” 那大夫面露迟疑:“可是她身子的确没什么问题。”他掐着宋棠宁的腕间片刻,抬头说道:“这位小娘子浮取应指,脉率急促,偶有间歇绵长,分明是受了惊吓之状,而且面色苍白、惊悸盗汗也是同症。” 钱夫人和钱绮月面面相觑。 萧厌皱眉:“如何缓解?” 那大夫道:“神不宁则气虚,小娘子受惊晕厥,老朽替她扎上几针,休息片刻就能苏醒。” 萧厌沉声道:“麻烦大夫施针。” …… 屋中众人退了出来,只留着丫环伺候着那大夫施针。 萧厌站在门前隔着屏扇望着里间时,脸上神色有些莫测,片刻后他回头道:“我有一些事情,不知道可否方便询问钱小娘子?” 钱绮月抓了抓手指:“我真的没吓唬棠宁。” 萧厌安抚:“我知道,我只是想问你与棠宁相识是什么时候。” 钱绮月没想到他是问这个,脸色瞬间放松了些:“好些年前了。” “具体是什么时候?” “十一年前。” 萧厌眸子微眯,就听到钱绮月说道:“我跟棠宁相识时,她还没过五岁生辰,我跟她是在沐太妃寿宴上认识的。” “那时我父亲还没进户部,荣太傅和棠宁的父母也都还在,我与她四处玩闹了一年多时间,也偷偷背着家中偷溜进荣家去玩,我们闯过很多祸事,还被荣太傅打过手板,当时我们还有一个玩伴,是荣太傅门生的女儿,叫许菁,我们那时候很是要好。” 似是知道萧厌想听什么,没等他问,钱绮月就说了个干净。 “我那时性子软弱,又因瘸腿自卑,是棠宁处处照顾我,后来我被送回岭南老家治腿,棠宁还曾跟我通信了将近一年时间,直到第二年开春时,她才突然跟我断了联络。” 钱绮月怕萧厌不信她的话,转身进了屋中,没一会儿就捧着她的木箱子出来递给萧厌。 “萧督主,我没骗你的,这些都是棠宁小时候送给我的,还有这信,也都是她那会儿写给我的。” “我在岭南养伤待了三年多,回京后就第一时间来找她了,可是当时棠宁已经不认得我了,我原还跟她赌气,觉得她不在意我,气她那么快就忘了我,可是刚才我跟她说起这些的时候,她居然是真的不记得那些过往。” 第169章 “她不记得我,也不记得许菁,甚至连我们一起玩闹过的那些事情也全然没有印象,就好像那段过往对她来说根本不曾存在过。” 钱绮月最初还气恼棠宁,可这会儿就算再蠢也察觉到不对劲。 宋棠宁小时候就极为早慧,背诗学字比她和许菁都要快,她怎么可能半点都不记事,就算那时年岁太小真的记忆模糊,也不可能完全没有半点印象,可宋棠宁表现出来的却像是那一段记忆全是空白。 萧厌看着那木箱里的东西眉心一点点皱了起来,那些已经上了年头陈旧的孩童之物,都在证明钱绮月说的不是假的,而且钱绮月这番话也解释了她为何会对棠宁另眼相待,为着替棠宁出头连她父亲都能糊弄。 可是一个人怎么会突然没了一段记忆? 钱宝坤在旁突然有些迟疑地开口:“我记得,宋家二房那夫妇俩,好像是永和二年春日里出的事。” 萧厌眉心一跳,猛地看向钱宝坤。 钱夫人脸上也是露出惊愕之色:“绮月是陛下登基那一年回的岭南,也就是永和元年,这么算下来,她跟宋小娘子断了联系时,就是永和二年春……你有没有记错?” “这我哪能记错。” 钱宝坤低声道:“当年宋家二房夫妇同时出事,尸身被抬回宋家的时候血淋淋的没一块好肉,二人同时出殡,宋、荣两家都挂满了白幡,荣太傅更是一夜白头,因着此事大病一场险些没扛过去,后来缠绵病榻没过两年也跟着去了。” 在场几人听着钱宝坤的话都是安静了下来。 钱绮月想说什么,被钱夫人按住手没让开口。 吱呀—— 里间传来轻微声响,却是钱家那府医施针结束走了出来,萧厌脚下上前:“她如何?” 那大夫说道:“已经平缓下来了,休息个一个时辰,应该就能醒来。” “多谢大夫。” “萧督主客气。” 那大夫做完该做的事情就没再久留,只行礼之后就先行离开。 等人走后萧厌才看向钱家几人说道:“棠宁突然晕厥,不好继续叨扰伯父,我便先带她回府。” 钱宝坤道:“不如等宋小娘子醒来……” “不用,我有些不放心她,这几日秦娘子还在京城,我想请她替棠宁看看。” 萧厌并没隐瞒自己不放心钱家府医医术的事情,言语间也十分坦然,而钱夫人他们听到“秦娘子”三字丝毫没觉得萧厌这般做有什么不对,毕竟这京中谁能不知蜀中医仙的名号,那可是宫中都要费心延请圣手。 宋棠宁突然晕厥,他们府中府医虽说没事,可萧厌担心也在情理之中。 萧厌抬头说道:“陆家的事情暂且先按我们刚才说的办,能借的助力不必放过,也得防着陆崇远一些,还有崔家的事,钱伯父暂且瞒着宋瑾修那边,免得出了差错。” 钱宝坤连忙道:“这你放心,我知道。” 萧厌看向钱绮月:“钱小娘子,棠宁写给你的那几封信可能暂且借我一用?” 钱绮月连忙取了出来:“萧督主尽管拿去。” 萧厌伸手接过那些信纸,将其仔细折了起来贴身收好之后,就见外间缙云已经撑着伞过来:“督主,马车备好了。” 萧厌转身回了房中,不过片刻便见他抱着宋棠宁从屋中出来,小姑娘靠在他身前,有些苍白的脸显得越发娇小。 萧厌拢着她低声与钱宝坤几人告辞了一句,就让缙云撑着伞大步朝着廊外走去。 “棠宁…” 钱绮月抬脚就想跟过去,却被钱夫人一把拉住,她扭头:“阿娘,我去送棠宁她们…” “这么大的雨,你别去添乱了。” “娘……” “听话,你先进去,我等下有事问你。” 钱夫人没给钱绮月争辩的机会,直接推攘着钱绮月就进了房门,这才又转头看了眼雨幕里已经走远的萧厌主仆。 那大雨之重,缙云将伞倾斜在萧厌头顶,却大半都笼在宋棠宁身上。 那颀长人影小心护着怀中之人,几乎将她整个都圈在身前,自己大半个身子都露在雨中,片刻就淋湿了大半。 萧厌抱着宋棠宁消失在了月牙门前,钱夫人想着之前萧厌得知棠宁昏迷后赶过来时的神态,心中有一瞬间的古怪。 这位萧督主,对宋棠宁是不是太过在意了些? 钱宝坤站她身旁:“想什么呢?” 钱夫人抿抿唇:“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宋小娘子不记得过往,会不会跟她父母之死有关……” 钱宝坤皱眉迟疑:“说不准。” 毕竟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凑巧的事情,而且宋家二房那夫妇二人当年死的也当真是凄惨,那时候荣太傅是曾疑心并非意外,可最后不知为何又不了了之。 想起外间还有个宋家人在等着他,钱宝坤就忍不住嘀咕:“这宋国公府往日看着清正无双,可内里却是一窝子烂泥,里头还不知道藏着多少龌龊,我等下还得去应付一下那个宋家大郎,想想都觉得头疼。” 钱夫人闻言就皱眉:“宋瑾修?他来干什么?” “还不是为着漕粮贪污的事。”钱宝坤说道。 钱夫人顿时不喜:“那宋家就是个无耻之地,从上到下就没一个好的,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居然让这等品性的人重入朝堂,还去查那贪污的案子。” 她很是不喜欢宋瑾修,朝着钱宝坤说道:“你可小心着些,别在他身上栽了跟头。” 钱宝坤顿笑:“那不能。” 萧厌已经叮嘱过了,他也会防着宋瑾修,要是再栽了跟头,那他这些年当真是白活了。 他朝着钱夫人道:“行了,你别操心了,一个毛头小子,我自会应付,你不是有事要跟阿月说,快进去吧,别着了风雨。” 钱夫人“嗯”了声:“那你也早些将人打发了,别说的太晚。” 钱宝坤笑着握了握她的手应了声好。 …… 宋瑾修在钱家前厅里等着钱宝坤见他,钱家下人未曾在明面上怠慢他,身边的茶水已换过三巡,只是钱宝坤一直未曾命人来唤他,后来钱家突然乱了,后院隐约听到些动静。 宋瑾修有些疑惑地起身,站在厅前就瞧见一道眼熟之人匆匆出了钱府,他认了出来,那是萧厌身边的随扈,也是先前去铖王府捉拿他下狱时,砍了铖王府好几位护卫的人。 好像是叫沧浪? 宋瑾修面上微凝,萧厌那厮出事了? 片刻后,廊后有人踩着雨声过来,宋瑾修原只是随意一瞥,哪想下一瞬脸色就变了。 “棠宁?!” 第170章 萧厌衣袍湿了半截,冠发也见了水迹,从垂花门边出来时,与身旁持伞却同样湿了衣裳的缙云像是滚落了泥潭似的。 宋瑾修原还是看着热闹,他倚在门前本想着看萧厌笑话,可谁知就瞧见他怀中被他护得密不透风的宋棠宁。 小姑娘失了鲜活气息,靠在萧厌怀中双眼紧闭。 “棠宁!” 宋瑾修瞬间没了看热闹的心思,快步上前时那没长好的腿越发的跛,他急急挡在萧厌身前,唤了声棠宁,却见她没有半点反应,倚在萧厌身前的脸全无血色。 宋瑾修顿急:“棠宁……萧厌,棠宁怎么了?” “让开。” “萧厌!”宋瑾修见身前人避开他后,径直就想朝外走,他伸手就想去抓棠宁的胳膊:“你想带棠宁去哪,你把她怎么了……” 砰! 萧厌抬脚径直踹在宋瑾修腿上,就见刚才还挡在他身前的人吃痛之下,身形踉跄地撞在身后门框上,他将棠棠宁朝着怀中搂了搂,居高临下地看着佝偻着身形抓着门框才能站稳的宋瑾修。 “本督带棠宁去哪,与你何干。” “萧厌……” “宋录事是忘了本督教过你的规矩?” 萧厌话音刚落,跟在他身后的缙云就陡然上前,拿着伞就重重抽在宋瑾修小腹上,又朝着他断腿的地方就是一击,宋瑾修惨哼了一声,刚撑着门框想要站直的身形就被打得再次弯了下去,整个人吃痛时“砰”地一声跪在地上。 缙云收回手冷声道:“宋录事,我家督主官高于你,论品阶你见到他须得避让,下次记得守着规矩行礼,莫要直呼其名,以下犯上。” 宋瑾修肚子里绞着的疼,满头冷汗:“我只是关心棠宁……” “你以什么身份来关心她?” 褪了先前在钱家人面前的温和,被夜色压得低沉冷暗的眼中淡漠至极。 他抱着人站在廊下阴影里,头顶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那明灭不定的光影落在他脸上时,弥漫出让人窒息的霜寒。 “我是她兄长……” “要他命的兄长?” 萧厌冷嘲:“需要本督提醒你宋家对棠宁做过的事情,还是要本督帮你回忆你当初是如何待她,她厌你至极,早已自逐出宋家,你若觉得她留着宋姓便能强行牵扯,那本督便提前替她改了姓氏。” 姓萧,也不错。 这段时间一直忙着陆家的事,倒忘了宋家这头,萧厌扭头看向一旁缙云。 “明日带人去一趟宋家祖坟,将荣大娘子夫妇的尸棺请回来,再去一趟宋氏族中,将他们名讳从宋家划去,免得一些不识好歹的人扰了他们身后清静。” 宋瑾修脸色瞬白猛地抬头。 宋棠宁的父母是葬在主坟附近的,而宋家祖辈坟墓几乎都是连在一起,若是要替宋熙夫妇开坟启棺,就要将大半个宋家祖坟都掘了才行。 若是如此,怕是整个宋氏一族都会恨极了他们一脉,宋家祖祖辈辈亡魂也不得安宁。 “萧厌你敢……” 唔…… 宋瑾修才刚厉喝,就被缙云拿着伞柄打在了脸上。 “宋录事,你逾矩了。” 宋瑾修被打的疼得朝后仰倒,整个人撞在门框发出一声巨响,触及萧厌身旁那仗势欺人的疯狗拿着伞柄仿若还想再打下来。 宋瑾修嘴里那声疾言断了,张嘴时口齿含糊间全是血腥。 “二叔他们已逝多年,我父亲虽有过错,宋家族人却是年年祭拜,你启坟才是扰了他们安宁,荣家已无子嗣,二叔他们离开宋家便无魂归之所,将来谁来祭拜他们,棠宁是绝不会答应的!” 萧厌闻言侧头看他:“谁说荣家无子嗣?棠宁招赘,将来的孩子自然能姓荣,” “况且……” 他将怀中娇小身影搂紧了几分,想起她昏迷的缘由,眸色森然: “宋家未必是他们魂归之所,兴许是他们丧命的地方,谋财害命的香火,宋二爷他们九泉之下怕都魂魄难安。” 宋瑾修心中一咯噔,死死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萧厌却没解他的疑惑,只扫了他一眼后,抱着棠宁就转身就朝外走。 “萧厌,你别走!”宋瑾修嘶声道:“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宋家是二叔他们丧命的地方? 什么叫谋财害命的香火?! 宋瑾修忍着剧痛抓着门框起身,瘸着腿就想要追上去问萧厌是什么意思,可是他才刚追下台阶,就被缙云横手一推挡了回来。 “你让开!” 宋瑾修想要推开缙云,却被死死拦住,眼见着萧厌离开,他只能朝着那边嘶声道:“萧厌,你别走,你给我说清楚……” 砰! 缙云手里的伞早就已经给了萧厌,此时站在雨里反手一推,宋瑾修就踉跄着跌在地上。 “宋录事还想要督主说的如何清楚?”他只觉这宋家人格外烦腻:“宋家满是烂泥,害了我们家女郎,也未曾善待过她父母,你与其纠缠问我家督主何意,倒不如回去问问你那些至亲之人,当年宋二爷他们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 宋瑾修抬着头:“你什么意思……” “话里的意思,你们宋家谋害至亲,也不是头一回了。” 缙云冷笑了声,也没等宋瑾修回话,直接转身就大步出去。 大雨滂沱而下,打的人皮肉都疼。 宋瑾修撑着地上想要起身,可左腿的剧痛让他两次都跌了回去,腿骨仿佛有人拿刀在剜,他头冠散了开来,头发打湿贴在脸上,本就苍白的身形越发萧索。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萧厌主仆离开钱家,自己却是红着眼瘫软在地上,满是怒恨的狠狠一锤身边的地面。 “宋录事。” 水花溅起来时,突然有人开口。 头顶有伞遮住了大雨,宋瑾修抬头才发现钱家的下人不知道何时到了他身旁,就连先前一直不曾露面的钱宝坤也撑着伞站在一臂外。 “钱尚书……”宋瑾修狼狈。 钱宝坤开口:“扶宋录事起来。” 钱家下人搀扶着宋瑾修起身,待撑伞挡住了他头顶风雨,将人扶到了前厅廊下,钱宝坤才挥挥手让那些下人退了下去。 他抬眼看着满身泥泞如同落汤鸡似的年轻人,他曾经见过他意气风发的模样,也见过他年少便如朝堂人人夸赞,前程一片大好,可此时他却是脸上青白,连站立时都得靠着墙来借力。 那尽力想要规整却依旧不太合身的衣裳,让他显得越发落魄至极。 第171章 钱宝坤低叹了声:“宋小娘子方才突然晕厥,萧督主是想要带她回府寻人诊治,宋录事不该拦着他。” “我……”宋瑾修没想会被人看到他狼狈模样,他唇色发白:“我不知道棠宁出了什么事,我只是怕萧厌伤害她……” 钱宝坤皱眉:“宋小娘子自入积云巷后,满京城皆知萧督主护她。” 宋瑾修被他一言说的神情滞住,手指忍不住收紧:“他是护她,可谁知他是否有别的企图,他们并非真的兄妹,萧厌还是阉党佞臣,棠宁只是个未出阁的小女娘,他这般抱着她出府若是被人瞧见,会伤了棠宁名节……” “荒谬!” 钱宝坤眉心险些拧成了疙瘩。 他原本刚才还因为宋瑾修狼狈生了些不忍,想着好歹留些颜面才言语文焕,可谁知道这人当真还是一如既往的卑劣,满脑子污秽东西不说,竟还明知萧厌身有残缺,背地里一口一个阉人。 他可是还记得萧厌是如何夸赞宋瑾修的,明明二人有仇,甚至明知道宋瑾修若是出头极有可能会反咬一口,可萧厌却依旧能公平公正的说。 宋瑾修是有能力的,也并非毫无可取之处。 钱宝坤本就偏心萧厌,此时直接就冷了脸。 “宋录事这话说的可笑,不是亲兄妹如何,血脉亲缘不代表一切,人面兽心起来也没谁会讲骨血。” “萧督主从未伤害过宋小娘子,事事以她为先,可有些至亲之人却满嘴虚情假意,暗地里恨不得将宋小娘子害死。” 他冷嘲地看着宋瑾修:“当初宋录事跟宋家人几乎将宋小娘子逼入绝境,让她不得不将私事置于人前,将过往所受让人议论,她的名节早就已经被人给毁了,莫说眼下天色已黑风大雨大,谁能瞧见她被萧督主抱出去。” “就算真看到了,宋小娘子身子有疾,难以走动,旁人也只会担忧她病情,谁人会那么龌龊恨不得将污水泼尽,尽将人朝着那龌龊事情上去想!” 钱宝坤说话满是些阴阳怪气,就差直接指着宋瑾修鼻子骂他满脑子龌龊。 宋瑾修脸苍白:“钱尚书,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宋录事只是担心宋小娘子,你是好心。” 这话还不如不说。 宋瑾修脸色更更白了。 钱宝坤嘲讽了一句后,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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