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厉的神色,他说道: “狄大人不必这么看着我,我从未有伤害狄家之心,护送狄少将军兄妹二人,也只是觉得狄将军镇守边境多年,实在不该因为北陵阴损而受丧子之痛,而且他们若是落到北陵人手里,狄将军心神大乱,北陵趁虚而入损伤的只会是大魏。” 狄双成闻言听出了他话里要表达的意思,他并非北陵人,而且对狄家没有恶意。 狄双成看着他:“贺郎君既然这么说,那想必也是心向大魏的,那你不如说说你想办的是什么事情?” 萧厌:“告诉狄将军也无妨,我来奉城只为找一个人。” “什么人?” “贺容章,他现在的名字,应该是叫邵书航。” 第375章 张滨在旁听着“贺容章”三字愣了下,这个人不是早就死了吗,督主先前就已经查到,还说没了用处。 如今怎么…… 张滨满心疑惑,面上却是不露分毫。 倒是狄双成听到这名字后脸色瞬间变了:“你是什么人?!” 萧厌抬眼:“狄将军不用管我是什么人,我此来奉城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贺容章,只是我手下的人在城里打探了很久都没有他的消息。” 他看向狄双成, “狄将军这模样,应该是知道他是谁的,那就好办,只要狄将军将人交给我,我立刻命人送狄夫人回奉城。” 狄双成闻言死死看着眼前之人,神色变化不断。 贺容章是当年贺家大房庶子,贺家被戾太子牵连全族被灭时,贺容章本该一起身死,但是因为贺容章早前离经叛道喜欢上罪臣邵家之女,与其婚事不被贺家准允,他便自请出族,后来更自己入赘了邵家。 贺家被问罪时,贺容章跟贺家早不往来多年,后为避嫌更以妻族为姓改了自己的名字,这才保了一命。 邵家跟狄双成的夫人娘家有些牵扯,邵夫人未曾入罪前跟狄夫人也有些情谊,后来贺家出事,邵夫人他们怕被贺家牵连便搬来了北境。 当年贺容章本就只是个庶子,加之行事狂悖遭贺家厌弃,京中没什么人在意,后来入了奉城,随着时间过去,关于贺容章的身份早就随着贺家消亡无人所知。 如今突然冒出来一个人指名点姓要找贺容章…… “你到底是什么人?”狄双成脸色沉厉。 “我说了,狄将军不用管我是什么人,我对将军也没有敌意,找贺容章也只是为了一些旧事。” 萧厌看着狄双成认真道:“我找他不是寻仇,只是想要问些事情,只要狄将军将人交给我,我问完我想知道的事情,立刻就走。” 见狄双成不出声,萧厌说道:“我本是想要自己找他,但是派来的人都没有寻到他下落,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见他。” “此行北上遇到狄少将军虽是意外,但我救了他们母子三人却是事实,我不愿狄将军这般忠耿为国之人承受丧亲之痛,这才拼死相护,但请狄将军看在这份救命之恩的份上,让我见贺容章一面。” 他顿了顿:“我不会伤他,只是问一些事情。” 狄双成能看得出来萧厌说话时的真诚,而且提起贺容章时眼中急切,他抿唇:“贺容章早已经去世多年。” 萧厌愣住:“去世多年?” 狄双成说道:“你既能找到这里来,就应该知道当年邵家是什么处境。” “邵夫人本是罪臣之后,虽然后来平反,但是磋磨多年身子骨早就废了,贺家出事后,邵夫人他们怕被牵连才来了北境,之后没几年邵夫人就因身体原因病逝,贺容章在她死后第二年也跟着去了。” 邵家落罪后,女眷是充为妓子的,邵夫人所受的磋磨可不只是寻常手段,后来昭雪之后她身体也早就已经坏了。 贺容章因为痴心于她跟贺家决裂,自然对邵夫人是感情极深,二人恩爱了几年,邵夫人死后他就郁郁寡欢,没多久就随之而去。 “死了……他居然死了……” 萧厌像是受了打击,身形摇晃了下,脸上浮出苍白。 “少主!” 秦三连忙扶着他。 狄双成在听到他脱口而出的“少主”二字时,神色变了变。 眼前这年轻人姓贺,又千里迢迢来找贺容章,而且观他言行举止不像是寻常人家,再想起副将之前跟他说击退巡守府卫,一直暗中寻人的人。 狄双成迟疑了片刻:“你跟贺家是什么关系?” 萧厌却只是垂着头,脸色难看至极,像是难以接受要找的人居然死了,他没回答狄双成的话,只唇色苍白:“邵家可还有人留下?” 狄双成摇摇头:“邵夫人并无子嗣,贺容章死后,因邵家没有血脉留存,我夫人便出面将他们夫妻二人合葬。” “二人坟冢就在城外,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命人带你过去。” 萧厌脸更白了,整个人摇摇欲坠。 “少主…”张滨担心。 萧厌垂着眼:“算了,我早不该将希望放在他身上…” 他推开身旁人起身朝着狄双成说道: “狄将军,先前之事多有得罪,狄夫人那里我会让人尽快将她送回来,既然贺容章已死,我也没什么其他好求的。” “我在城中住处狄将军想来容易找到,等狄夫人回城之后,我即刻带着人离开,绝不叨扰狄家。” 见萧厌像是受了打击,转身要走,狄双成低声道:“你是为了当年贺家的事情而来?” 萧厌抿抿唇:“狄将军误会,我寻贺容章是私事……” 狄双成却道:“贺容章在贺家出事前就已经离开贺家,对贺家的事并不清楚,你如果是为了贺家,就算找到他也没有什么用处。” 萧厌闻言红了眼。 狄双成看着他突然攥紧的拳头,还有竭力稳住满是平淡的脸色,开口道:“不过我与贺家倒有几分交情。” 萧厌霍然抬头看他。 第376章 萧厌没想到,狄双成跟贺家居然有交情。 当初刚得知兵符的事情,他意动想要来西北之前,就派人查过所有与西北军中有关的事情,包括朝中姻亲,远房血缘,甚至只要是能跟镇安军和龙庭卫几位将军沾上关系,任何一点消息都没放过。 贺容章就是在那个时候被他找出来的。 萧厌对于这位在贺家人眼里早就如同死人的庶出舅舅是半点都不熟悉,却不妨碍他将这人那些“离经叛道”的事情记在心中,原本也没想过他还有用处,直到察觉狄双成跟他原本所以为的莽撞武将全然不同。 他心思敏锐,难以哄骗,甚至察觉到他拿住了狄夫人想要要挟于他。 萧厌就只能顺水推舟,将这便宜舅舅扯了出来,却没想到居然有意外收获。 …… 萧厌第一次踏足狄家的将军府,不比京中处处繁华,狄家显得粗犷简单许多,府中没什么太好的摆设,桌椅也都是寻常木头,整个狄家最好的怕就是那一方摆满了兵器的练武台。 狄家下人大多都是军伍之人,直到进了后院才瞧见一些丫鬟。 萧厌跟随狄双成进了书房,狄双成挥手让送茶的下人出去,闭上房门后,就见对面的年轻人脸上便恰到好处的流露出戒备之色。 “你是贺家人?” 狄双成抬眼看着他:“当年贺家满门被诛,不止京中族人全数身亡,就连漳兴那边贺家旁支也都被杀了个干净,你是如何活下来的?你又是哪一支的人?” 萧厌紧抿着唇没说话,只防备看着狄双成。 狄双成道:“你既然找来奉城,想必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 “贺容章不足双十就离开贺家,他离家四年之后,贺家才因戾太子的事情牵连满门被诛,他对贺家的事情并不清楚,且又是早被逐出族中的庶出,也因此他才能逃过一劫。” “你若是贺家的人,找贺容章必定是为了贺家往事,但贺容章对贺家的了解恐怕还不如我。” 萧厌有些怀疑地看着他,显然是不信他的话。 狄双成笑了笑:“我本来不姓狄,而姓凌,少时曾在贺家受教。” 萧厌脑中划过抹什么,蓦地瞪大眼:“你是凌司漕的儿子?”他顿了顿,“那个凌俞?” 狄双成挑眉:“你知道我?” 萧厌这次是真的惊了,当年他年岁尚小,贺家还没出事,他与贺家几位兄长舅舅都极为亲近,对于贺家学堂自然也不陌生。 他记得五、六岁时贺家学堂曾经进过一个极为眼生,又逞凶斗狠的年轻人,他脾气极坏,又爱与人动手,听贺家舅舅说他是南地一位司漕的儿子,因着几年前赈灾之事被牵连,父母双亡只剩下他一人。 那位司漕本就是枉死,加上舅舅怜其身世,就将他儿子接回京中庇护教养,打算将来送他入仕,只可惜那凌家子脾气极坏,且于进学毫无天分,反倒是天生的武将苗子,对于兵法兵书却是一看就通,后来贺家就寻了门路送他参军去了。 那已经是十七、八年前的事情,萧厌对于当年记忆早就已经模糊,只隐约记得有这么一个人。 狄双成说他姓凌,那记忆便翻涌而出。 萧厌脸上戒备卸去了些,露出几分真心来:“我幼时曾在家中学堂见过你,你当时跟洛临侯的儿子打架,因为弄塌了先生的书案,还将人摁进了水缸里差点出事,后来被叔父关了祠堂打了鞭子。” 狄双成闻言蓦地笑了起来,也卸去了心头防备:“连这事你都知道,看来真的贺家的人,你是哪一房的?” 萧厌:“我是三房幼子。” 狄双成脑海里浮现出当年贺家那一串小孩儿,都是金尊玉贵养大的小郎君,皮白肉嫩年岁又小。 他在贺家虽然待了一段时间,可熟悉的大多是跟他年岁相仿的几位郎君,还有贺家府中主事的人,倒是不记得三房的小孩儿到底是什么模样。 但是萧厌能清楚说出他当年在贺家学堂的事情,甚至连他被贺家叔父抽过鞭子的事都知道,那他身份肯定是做不了假的。 狄双成顿时亲近起来,虎目里也染上几丝激动:“当年京中血洗,我得知消息暗中回京时,贺家已经无一存活,整个京城风声鹤唳,凡与贺家有关的也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我在京中逗留数月都没寻到幸存之人,后来就只能带着贺容章回西北,想着能替贺家留下一丝血脉,没想到,没想到贺家还有人活着。” “太好了……太好了……” 他神情激动,眼眶甚至有些泛红。 萧厌能感觉到他情绪激动,脸上也不由带出了几丝亲近。 “当年事出突然,贺家出事时我正在宫中,东宫大乱,表兄和太子都丧身火海,我却因为恰巧出了东宫返回家中被人护住逃了出来。” 提起旧事,他眼底也染上几丝雾气。 “我东躲西藏好不容易保住性命,可是贺家却一夜倾塌,后来我回了漳兴收拢了那些隐藏起来的贺家旧部,因要寻贺容章问一些事情才找来了西北。” “倒是将军,你怎么会来了西北,还改了姓名,若非你自己提起,我根本认不出你来。” 狄双成先前防备着眼前人是北陵奸细,后来又担心他对镇安军有恶意,如今知道他是贺家人,他神色亲近地说道: “当年贺家送我入军中之后,本是想要让我在京中戍卫混些资历,好能给我个官职,但我那时候心高气傲不肯受贺家照拂,恰逢西北起了战事,我就偷偷来了西北。” 年轻气盛,想要靠自己出人头地,怕被人知道他跟贺家关系,也怕贺家那边暗中照拂,他就隐藏了姓名以狄双成的名字留在北境,后来接连战事,他也慢慢出头得了上峰赏识。 “我因战功得封六品骁尉,就想要回京去见贺伯伯他们,可谁知京中就出了事,我暗中回京之后发现事情不对,又见先帝和今上对贺家还有戾太子旧属赶尽杀绝,加之戾太子当时罪名之中,就有我父亲当年被牵连赈灾的那桩案子。” 凌俞是曾经出现在贺家的人,也有不少人知道他身份,他若再用太过危险,后来就索性一直用着狄双成的名字,一直到了现在。 最初跟他一起从京中而来的人,几乎都战死沙场,他悄悄抹去了自己的过去,也没人知道这些过往。 萧厌闻言这才明白,他为什么查不到狄双成的过去。 第377章 书房里气氛和缓下来,连一旁烹着的茶香都浓烈了几分。 萧厌连忙起身就朝着狄双成行了一礼:“我没想到将军居然是旧人,狄夫人的事情抱歉,我这就让人传信送她回来。” 狄双成笑着拉他坐了回去:“行了,你这伤没好呢,赶紧坐着。” 他拍了拍萧厌的肩膀, “你的身份本就危险,当年能逃出来更是侥天之幸,行事小心谨慎些也是正常,况且你也的确护住了涛儿他们,若非你拼死相救,他们兄妹恐怕早就落到了北陵人的手里。” 萧厌闻言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少将军身份之后,虽然不愿北陵人得逞,可后来护着他也是存了私心的,西北这边我第一次来,怕找人不顺利或者出什么意外,我也是想着借少将军人情……” 狄双成见他神色羞赧不仅不恼,反而觉得他坦诚,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我就说之前见你时觉得你滑头,你还装的一本正经险些连我都骗过去了。” 见萧厌不好意思,他笑道: “行了,甭管什么原因,你终归是救了涛儿他们,你是不知道我这几日将你看管起来,涛儿那头简直要翻了天了,就连芳云也都一个劲儿的问你,待会儿我叫他们过来见见你,免得他们真以为我忘恩负义将你怎么了。” 萧厌扬唇轻笑:“好。” 狄双成瞧着模样俊俏又知礼坦率的萧厌,心头格外喜欢,加上他贺家人的身份,更天然就多了亲近。 二人闲话了几句,狄双成才问道:“你这次来找贺容章,是为了什么事?” 萧厌脸上笑容一敛:“是想要问一些贺家的旧事,只是将军提醒了我,他那么早就离开贺家,怕是对那些事情也不清楚。” 狄双成疑惑:“什么事?” 萧厌抿抿唇:“二十年前,戾太子跟叔父他们南下赈灾的事情。” 狄双成一愣,瞬间坐直了身体,他的生父,当年就是因为这桩案子受了牵连,在南地灾情平息两年多后还被牵扯其中,后来更是被人所害没了性命。 萧厌见狄双成显然上心了,也没绕圈子就直接说道: “我这些年一直都在暗中查探贺家的事情,想要替父亲祖父他们昭雪平冤,前不久我查到了一件事情,二十年前戾太子和叔父南下赈灾时,那运送赈灾粮款的官船并非意外凿毁,而是被人动了手脚。” 萧厌将皇后当初给他的说辞,还有那封血书以及与赈灾一案有关的事情都告诉了狄双成,只隐瞒了这些消息和血书的出处,将皇后换成了他意外查到的知情之人。 而随着萧厌讲诉,狄双成脸上神色逐渐沉厉,到了后来怒气滔天。 狄双成一掌拍在桌子上,那放着茶盏的桌面直接裂了开来,摇摇欲坠。 “屠城?!他们为了私心居然屠了一城?!” 这些畜生!! 萧厌不着痕迹地朝后退了退,避开溅出来的茶水:“我派人去了江南,寻找当年官船沉凿后,替那些官兵验尸的仵作,也寻着线索去找知情之人,可是时隔久远,查之不易。” “京中对于跟戾太子和贺家有关的案子,早就已经尘封入卷,当今圣上和陆家牵扯其中,恐怕也不会容许有人去查。” “我来找贺容章,就是想要问问他可否知道这件事情,或是有什么线索,可没想到他已经死了。” 萧厌说到这里叹了一声: “不过是我病急乱投医了,他就算还活着,怕也没什么用处…” 狄双成原本以为萧厌来找贺容章是为着贺家的事情,可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这个,他脸上怒气勃然,既是因为当年那些畜生火烧荣江,也同样是因为他们拿着赈灾之事揽权陷害戾太子。 那一场水患发生时,狄双成还年少,他亲眼看到过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 大水褪去之后,他跟着父亲带人出城时,那堤坝、岸边全是死尸,耳边全是漫天的哭嚎。 本以为朝廷派人救灾,南地有了希望,可是官船突然沉凿,钱粮全部被水淹了,那些刚升起希望的人瞬间沦入更深的地狱,整个南地暴乱四起,贼匪遍地,为夺一口粮食那些人杀人如麻。 那段时间他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急白了头,却只能红着眼无济于事。 再往后,朝中换了赈灾的人,可南地的乱局却根本没有平息下来,死的人更多,父亲看着逐渐恢复繁华的城池不仅没有高兴,反而夜夜睡不着觉,那时候的他不懂为什么。 如今他明白了,父亲早就看透了那些畜生。 他们一手造就了人间炼狱,却还享受着举世盛名! “畜生!!” 狄双成气的双眼通红。 萧厌也是脸色难看:“只可惜时过境迁,无人愿意让当年事情再现人前,而我……” 他苦笑了声:“我这些年汲汲营营,也不过攒下了些许势力,原以为只是对付世家的人,哪怕艰难也未必没有希望,可是谁能想到连当今陛下也……” “凭我一人之力,拼死怕也难以奈何得了他们。” 狄双成寒声道:“陛下又如何?他那皇位未必来的有多正!” “将军……”萧厌怔然看他。 狄双成面上满是寒霜:“当年太子殿下何其英明,怎会做那等暴戾残忍之事,况且连这桩赈灾案子都有这么多人陷害,让太子吃罪于先帝大失民心,安帝却顺势而上入了朝堂,后来太子殿下出事,安帝却得了皇位,太子和贺家的事必定也是被人冤害。” 萧厌迟疑:“可这毕竟只是猜测……” 狄双成:“你难道相信贺家和太子殿下的那些罪名,相信他们谋逆犯上?” “当然不信!” 萧厌毫不犹豫:“贺家和太子姑丈绝不会做那等事情!” 狄双成沉声道:“我与太子殿下也曾见过两面,他光风霁月,绝非心思沉戾之人,而贺家更非如此。” “你既然拿到血书,也寻到当年人证,就算不能将安帝拉下来,也至少能替贺家和太子殿下昭雪一二。” “还有我父亲,我父亲不该那般枉死,那些被活活烧死的荣江百姓也不该枉死!” 他们总要得一个公道!! 第378章 屋中因为狄双成的话气氛沉凝,萧厌看着他满目血色,开口说道:“我知道将军气恨,我何尝不恨,可是安帝登基已有十数年,朝中早就没有多少当年旧人,世家横行,陆家更是今非昔比。” “我固然能拿着血书将二十年前旧案掀翻出来,揭穿他们火烧荣江之事,可如若安帝与世家摒弃前嫌联手打压,恐此事还未闹大便被强行镇压下来,这血书不见天日就会被抹去。” 萧厌神色认真:“我不惧一死,若能替贺家和太子翻案昭雪,我拼死也愿,可如若就这么冲上前去,只会白白送命。” 狄双成眉峰皱了起来:“你的意思是?” “将军可知近来京中事?” 见狄双成摇头,显然对于京中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并不清楚。 萧厌沉声说道:“安帝与世家之间关系已不如从前,二者嫌隙日深,陆家先前因为一些事情遭安帝刻意打压,不仅不再是世家之首,就连陆崇远也失了中书令官职。” “想要替贺家翻案,不能将往事直接掀开来,否则只会帮了陆家让他们走出困局,促使安帝因为要遮掩旧事被迫跟他们重修旧好。” 狄双成双眼微眯:“你的意思是,分而化之逐个击破,先解决了陆家?” 萧厌点头:“世家盘踞朝堂,安帝早就有意除之。” 狄双成:“可是陆家早年既然跟安帝勾结,手中必有他把柄,安帝怎会当真下手?” 萧厌:“那就逼他不得不动手。” 见狄双成神情怔愣,萧厌说道:“若是寻常事情,或是不甚重要的人将当年往事掀开来,安帝自然不会朝陆家下手,可若牵扯出往事的,是安帝不敢轻忽之人,甚至能威胁他皇权安危的呢?” 狄双成并不蠢笨,只瞬间就明白了萧厌的意思:“你是说,让我来当开弓之人?” 萧厌摇摇头:“不是,将军镇守西北,不能擅离,且如今北陵新君登基,边境并不安稳,将军这个时候不能离开,否则一旦落雁关出事威胁的就是整个大魏,我说的是龙庭卫。” 狄双成皱眉:“龙庭卫?我驱使不了他们。” 似是怕萧厌不明白,他解释说道:“龙庭卫虽然跟镇安军一样同在西北,可是他们只授命于皇帝,而且龙庭卫留在西北更多是以监军、巡视为主,权柄胜于州郡之主。” “龙庭卫如今的首领名叫尚钦,是太祖皇帝身边近卫尚忠林的孙子,尚家把持龙庭卫多年,当年太子还在时龙庭卫与镇安军还算和睦,可后来太子去后新帝登基,龙庭卫便自相揽权一改最初模样。” “那尚钦带着龙庭卫盘踞临平,平日里就连抵御北陵的事情上面都不尽心,更别说驱使他为我们行事。” 萧厌皱眉:“我记得太子姑丈曾经说过,龙庭卫和镇安军同属一脉,受皇室驱使?” 狄双成闻言停顿了片刻,到底觉得这事情也不算隐秘,而且当年戾太子连镇安军和龙庭卫的事情都能告诉贺家人,他多说一句也没什么。 “不是受皇室驱使,而是受龙玉令驱使,那龙玉令一般都在皇帝手中。” “龙玉令?” 狄双成解释:“这个是皇室隐秘,只有历代皇帝口口相传,而镇安军和龙庭卫这边也只有每一任执掌兵权之人知晓。” 萧厌目光微闪,这倒是跟皇后那边所说的没有多大差别,他问道:“这令牌在安帝手中?” “自然。”狄双成想也没想就直接说道:“当年镇安军势大,太祖曾持龙玉令调遣龙庭卫入西北,本意是与镇安军互相牵制,也共同抵御北陵,而且太祖杀伐过重,将龙庭卫留在西北也是替谢家皇室留在外一条退路。” “太祖病逝,先帝登基,宫中虽未曾调动过镇安军和龙庭卫,可令牌定然是传到先帝和新帝手中的……” 他说着说着,就见萧厌只淡淡看着他,狄双成的话音逐渐断掉:“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萧厌淡声:“将军也说了,安帝那皇位未必得来的正。” 狄双成蓦地瞪大了眼:“你是说,龙玉令不在安帝手里?!” 萧厌笑了声:“将军应该知道当年安帝登基时并不容易吧?” “当时太子殿下刚死,铖王权势滔天,若非世家选择了安帝,他是根本赢不过铖王,他若是真有令牌在手,怎么可能选择受世家裹挟,而且登基之后,他哪怕恨极了世家,却只处处谨慎徐徐图之,不敢与他们翻脸?” “这像是一个手握兵权,无须忌惮朝臣的皇帝吗?” 狄双成脸色变化,萧厌却没停下来,反而继续说道: “而且当年太子谋逆,京中血洗,先帝属意的原本也是铖王,可最后却被世家所逼立了安帝,先帝更是在传位后没多久就病逝,可我记得当时先帝身子一直康健。” “世家盖过皇权,更连皇位都能随意指派,那般情况下,先帝都未曾调动龙庭卫,将军觉得正常吗?” 狄双成霍然起身:“你是说,龙玉令不在他们手里?” 萧厌没回答狄双成的问题,只是沉声问:“将军可知道那龙玉令长什么样子?” 狄双成皱眉:“我没有见过,但屠老将军临死前给过我一物。” 他伸手探进衣领里,片刻扯出一条绳结来,那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铁盒,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枚形状十分古怪的像是玉梳一样的东西。 狄双成拿在手里时小心翼翼:“屠老将军说,龙玉令分阴阳两枚,皆是合符,我手中这个东西龙庭卫那边也有一枚,与持龙玉令者相合才能听从调遣,但是这些年一直没有人来找过我。” 萧厌接过那“玉梳”看了片刻,突然就想起龙纹佩上镂空的地方。 他未曾将龙纹佩拿出来,只是抬头看向狄双成:“将军可否将此物给我?” 狄双成看他:“你要这个做什么?没有龙玉令,这东西就是废物。” 第379章 萧厌说道:“我怀疑龙玉令根本就不在安帝手里,甚至就连先帝恐怕也没见过,当年太祖对太子姑丈青眼有加,早早定下传承,龙玉令太祖肯定是传了下来,但是不知遗落在何处。” “我想将这东西带回京城试着找一找,看能否找到龙玉令的下落。” 见狄双成迟疑,萧厌说:“将军要是觉得不便,我让人仿照一个带走也可以……” “不用。” 狄双成摆摆手:“这东西你拿去也没什么,镇安军军权不靠这个,而且没有龙玉令,这东西留在我手里也毫无用处。” 萧厌闻言连忙道谢,将那“玉梳”小心收了起来。 狄双成看着他:“不过贺砚,没有龙玉令,龙庭卫那边恐怕不会受我们驱使。” 萧厌验证了令牌的事情,也算是完成了一半这次来西北的目的。 他心神放松下来之后,脸上不由带出几分笑来。 “谁说要龙玉令才能驱使他们?” 萧厌看着有些疑惑的狄双成:“将军刚才说了,龙庭卫本是太祖留在西北钳制镇安军,且也为与镇安军一起抵御北陵的,可是显然他们早就忘了自身职责,尚家也已经将龙庭卫当为私有。” 当初的五万龙庭卫,如今在尚家明里暗里的发展之下,怕早就已经不止这点人数。 他们盘踞临平,打着为天子巡视西北的名号,连州府官员和镇安军将领都不放在眼里,显然早就将自己当成了土皇帝,要说尚家没有私心根本就不可能。 萧厌说道:“只听将军之言,就知那尚钦恐是野心之辈,连抵御北陵的事情他都不愿尽心,显然早就不将皇室放在眼里,如果这时候有人递给他一个梯子,让尚家有机会更进一步,将军觉得尚钦会怎么做?” 狄双成目光一闪:“尚钦此人自负至极,好大喜功,且不愿居于人下。” 龙庭卫是谢家私军,忠的是手持龙玉令的谢家人,如果龙玉令没有传到先帝和安帝手里,当年是在戾太子手里遗失,而尚钦又知道戾太子是被人冤害,他十之八九会打着替戾太子昭雪平冤的名号,返回京中。 他将旧案掀出来,“名正言顺”,一旦证实安帝和世家勾结,害死戾太子,尚钦就能将安帝拉下来,无论是扶植傀儡还是借着戾太子的名自己登基,都是占着大义。 这种机会,尚家绝不会放过。 狄双成猛地一拍手:“这计策好,不怕尚钦不答应。” 萧厌笑起来:“那就麻烦将军安排一下,让我见一见这位尚都统。” 狄双成连忙道:“可是你的伤……” 萧厌:“我的伤不要紧,养了这几日已经好了许多,而且这事情宜早不宜迟,我怕京中生变。” 狄双成:“好,那我想办法让你和尚钦见一面。” “多谢将军。”萧厌起身行礼。 狄双成连忙扶着他:“谢什么谢,又不是外人,而且论起来我与你几位兄长当年都交好,你那时候见过我,怕也是叫过我一声兄长的。” 狄双成虽然人到中年,比萧厌大上很多,可是当年在贺家进学时却是晚辈,跟贺家那几个年长的郎君年纪相仿,还叫过贺家三爷叔伯的,所以论真起来,萧厌是得叫他兄长。 萧厌看着满脸亲近憨意的狄双成笑了笑:“兄长。” 狄双成顿时高兴:“好,好!” 萧厌面露歉疚:“先前多有欺瞒,贺砚之名不能示于人前,我如今在京中化名萧厌,在圣前行事。” “萧厌就萧厌,我不也是化名吗,管他姓萧还是什么……” 狄双成无所谓的说道,只是话说到一半,脸上笑容就僵住:“等等,你说你叫啥?” “萧厌。”萧厌满脸无辜。 狄双成手一抖,身子一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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