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女郎担心主子在宫中安危,又瞧见旁边还有好些下面递上来的折子未曾打理,就直接留在了鹤唳堂。” 她同样压低了声音,怕吵到了棠宁。 “刚才天色渐亮时,女郎才将这些东西整理好,奴婢去替女郎取些暖口的米粥,回来就瞧见女郎睡着了。” 鹤唳堂因为地下那处温泉,比其他地方冬暖夏凉,但是跃鲤台边的湖风吹进来时依旧带着一丝晚秋的寒意。 萧厌眼神轻扫过衣着单薄的棠宁身上,又看到桌边放着的碗碟,眉眼有些轻皱。 这么不懂照顾自己…… “东西给我,你先下去吧。” “是。” 月见将手中的披风递给萧厌之后退了下去,萧厌这才抱着披风走到棠宁身旁。 伸手将披风搭在小姑娘身上,原是低头想要将人抱起来,谁知道凑近之后却见棠宁倚在胳膊上的脸颊上压出一些软肉,她平日里明艳的脸颊变得圆乎乎的,多了几丝肉肉的可爱,杏眼闭着时,鸦羽似的眼睫轻翘,眼底落下一丝阴影。 萧厌愣了片刻,才留意到棠宁眼睛虽然闭着,但睡的却并不太安稳,眼皮时不时轻颤一下,连被脑袋枕着的胳膊下,手心也握成了拳头未曾松开。 萧厌将她落下的发丝拂开,俯身靠近亲了亲她额头,那微凉的触感让棠宁瞬间就被惊醒。 “阿兄?” 近在咫尺的脸比平日里放大了数倍,但冷白肌肤上依旧光滑如绢。 棠宁看着俯身望向她的萧厌时,下意识就露出笑来,伸手抱着他脖颈主动抬头凑了上去,刚睡醒时的声音里更像是含了糖,叫人时软软的,甚是黏人。 “你回来了,我还以为还要些时候。” 萧厌轻搂着她:“怎么不回去睡?这里睡着也不怕着凉。” 棠宁软声嘟囔:“我想等你…” 眼神还未清醒,话就已经随心而出。 萧厌的心像是被温水浸泡着,暖暖的,透着让人难以拒绝的绵软。 他伸手就着棠宁抱他脖颈的姿势长臂一捞,将窝在桌边的小姑娘整个儿抱了起来,然后就势坐在了她原本的位置,揽着她腰身将人环在了怀里。 小姑娘小小一团,落在他怀中摇晃了下,还未惊呼红唇就被人含住。 “阿兄……” 萧厌的怀抱透着外间冷风染上的寒意,但双唇却一点点温暖甚至火热。 “这般会哄我,吃了糖了?” 棠宁睁圆了眼想说没有,下一瞬就被他再次封住了嘴唇,低头细细厮磨着口中娇软,那动作温柔又缠绵,明明没有太过激烈,却让棠宁被迫轻仰着头,连呼吸都染上了炙热。 男人仿佛生来懂得如何磨人,一次比一次越发熟练。 棠宁从刚开始的势均力敌,逐渐被亲的像是失了力气,原本环着他脖颈的手都有些发软,挣扎着想要后退。 第585章 二人本就紧贴着,怀中的人才刚一有动作,就被萧厌察觉。 “想去哪儿?” 萧厌低笑着出声,那笑声丝丝绕绕,透着些沙哑,撩人至极。 棠宁红着耳朵:“阿兄……” 刚想说话,就突然惊呼出声,却是萧厌伸手抓着她腰肢将她拉了回去。 她倏然撞在有些结实的身体之上,尚来不及说什么就被一道阴影俯身欺上前来,萧厌不等她反抗,就将她嘴里的嘤咛声全数吞没于唇齿之间。 …… 燃烧了大半的烛火轻轻摇曳,窗边铃铛轻响。 晨曦透过窗棂落了进来,与烛光交杂着,将二人交叠身影拉的长长的。 …… 似有竹枝来回轻晃,叶尖撞着沙沙绕耳。 晓妆初过,罗袖交缠。 许久之后,感觉到怀中的人有些喘息不过,攀着他脖颈的手轻揪着他耳朵“反抗”。 萧厌才松开口中香甜,抬头退开时就瞧见小姑娘杏眼雾蒙蒙的,那犹带媚色的眸子里染着一层水雾,像是被亲哭了,连眼尾都泛着绯红染霞。 “怎么这么多次了,还不懂怎么换气?” 萧厌亲了亲她微张泛红的嘴唇,低声取笑:“你这般怕羞,待咱们成亲之后洞房时该怎么办?” 棠宁敲了他身前一记:“闭嘴!” 见他薄唇轻启似想再说,她连忙伸手捂着他嘴,满是强硬地说出软绵至极的娇斥:“不许说!” 萧厌被她逗得闷笑出声。 掌心下呼吸窜动,带出丝丝酥痒,男人笑声让人羞恼的脸颊通红。 “你还笑!” 棠宁有些气恼地揪着他腰间软肉似是威胁,萧厌腰间僵了下,却是那小手抓的不疼,却撩人心慌意乱。 萧厌捏着她的手将人团住,似是哄着似的说道:“不笑了。” 他说完将人提着腰身放的端正了些,让其背对着自己坐在怀里,然后才环着她凑在她耳边低声道: “乖,让我抱抱。” 小姑娘瞧不见他神情,却能听到他声音里还没散尽的笑意,她扭头俏生生的瞪了他一眼,却并未挣开身后怀抱,只是挪了挪位置找了个舒适的地方靠着。 萧厌身上在外染上的寒意已然消退,二人相拥时气氛温馨。 棠宁靠了一会儿才轻声问道:“宫里的事还顺利吗?” “还算顺利。” 萧厌从不将棠宁当成寻常闺阁女娘,也不介意让她知道朝中之事。 二人想要并肩前行,便都需要经历成长。 萧厌轻声将夜里入宫之后安帝是如何为难他,又与刘童恩一起怎样逼迫他,后来被他趁机反将一军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等说完之后才道: “先前就猜测平山王的事情跟安帝有关,等进宫之后看到刘童恩那副作态就知道八成跟他们脱不了干系,安帝和刘童恩也是蠢的,以为光凭着他们一张嘴就想要回虎符,还真当我是好揉捏的。” 萧厌嗤笑来声,似是嘲讽那二人。 “那虎符我留着用处不大,我索性就趁着这次机会交给了尹老将军和文信侯,有他们领兵我也放心。” 棠宁对于文信侯秉性还算了解,对那位当初宫宴之上仗义执言不惜以身犯险的尹老将军也十分有好感,这两人虽然不亲近阿兄,但有他们握着虎符至少不会谋私。 棠宁低声问:“那从平阳郡逃回来的那人到底怎么回事?阿兄见过了吗?” “见什么。”萧厌轻嘲:“今天夜里是安帝组局,刘童恩当刀,反倒是那个跟平山王交手之后从南地逃回京中的人从头到尾都没露过面。” “那人不知道是活着还是死了,不过我估摸着,他就算现在还有一口气,回头恐怕也会伤重难治死在宫里。” 安帝跟南地“合谋”,中间肯定有个媒介,刘童恩派去的那些人十有八九都会知情。 那逃出来的人就是安帝最大的污点,安帝绝不敢走漏半点消息让人知道他做了什么,特别是这件事情还没办成,安帝更不可能留那个人性命。 那个人必然只有死路一条。 棠宁对于安帝的性情早就知晓,那般歹毒不择手段又毫无底线的人,杀个人的确不是什么奇怪事。 棠宁有些担心说道:“安帝冲着虎符而来,你虽然将虎符给了尹老将军他们,可是安帝恐怕没那么容易罢休,而且他跟平山王他们勾结,会不会还允诺了他们其他什么。” “虎符没有收回,又没有将你逼出京城,安帝会不会在其他地方再动手脚,或是当真豁出去跟平山王他们沆瀣一气?” 萧厌环着她随意说道:“那倒是不会,安帝虽然没什么底线,但他这人极度自私,也并非是那种蠢到能够舍了自己利益去成全别人的人。” “他虽然想要借着平山王的事情来逼我,但也不敢当真拿着皇位去赌,我估计着他恐怕也没有让人明白跟陆九安他们说联手的事情,只是故意让人露了破绽,流露出一些他想要铲除我的意思。” 陆九安本就极为精明,平山王虽然鲁莽但也不是蠢货。 安帝命人递到面前的梯子,他们自然不会放过,但要说安帝将自己把柄交到那二人手里,任由旁人危及他皇位,甚至将来可能会以此拿捏他那肯定是不会的。 萧厌抱着棠宁说道:“安帝能做的无非就那么几桩事情,要么阻拦文信侯他们南下平叛,要么就是唆使其他人在平叛大军那边动手脚。” “他最大的可能就是想办法让文信侯他们在南地战事中失利,好能借口二人无能让其他人进入南下大军之中,分驳二人兵权。” 文信侯和尹老将军跟他不同。 那二人在军中本就极有威信,特别是尹老将军,他本就是太祖亲信,军中镇山柱石,他带出来的副将如今许多都执掌一方,在军中说一句一呼百应也不为过。 那虎符放在萧厌手里还有可能只是个废物,拿着也难以服众。 但是落在尹老将军和文信侯手中,却会成为真正的调军兵符,更会成为足以威胁到安帝皇位和谢家皇权的“利器”。 安帝怎么可能会放心? 第586章 萧厌猜测,安帝最有可能做的事情就是后者。 让人在文信侯他们领兵出京之后,在辎重粮草或者是其他事情上面动手脚,或者是想办法拖延战事让二人在平叛之事上“失利”,然后借口叫人接管大军,从文信侯他们手里要回虎符。 棠宁窝在萧厌怀里听着他分析,有些皱眉:“安帝身边没多少能用的人,刘童恩算是一个,但是他肯定知道我们一直盯着刘童恩,绝不敢让他插手这事,而且刘童恩几次办事不利,安帝对他也逐渐失了耐心和信任。” “倒是世家那边,安帝知道我们跟他们不和,先前阿兄敲他们一笔的事多多少少也会有风声流出,安帝会不会以利益唆使梁广义和世家那边掺和这事?” 萧厌失笑:“梁广义又不是傻子。” 安帝要是还是以前能够大权在握,一言九鼎时,梁广义定然会毫不犹豫就选择帮安帝对付他,甚至倾其全力也会出手阻拦平叛之事,但是现在…… 一个镇不住太子,压不住朝臣,眼见着失势百般闹腾,却连抚恤银子都拿不出来,还极有可能会打世家主意让他们兜底掏他们钱袋子的皇帝。 梁广义是疯了才会揽这破差事。 “那梁广义要是不答应,他会不会找旁人?”棠宁问。 萧厌沉吟:“这倒是有可能,不过朝里除了梁广义和世家那边,朝中敢冒这种天下之大不韪在南地战事之上帮他的,掰着手指都能数的过来。” 安帝亲信的那些武将,没人有那本事掺和这事,能够掺和进来的,除了梁广义和世家那边,也就只有一个曹德江,还有两三个朝中老臣,除此之外就只有宗室那边的纪王、桓王。 前两个可以直接去掉,剩下的几个老臣都是人老成精的。 他们爱惜名声比什么都重要,见风使舵更是快得很,安帝没有足够让他们动心又能立刻送到眼前的利益,没有人会敢冒着身败名裂去帮他做这种事。 至于宗室…… “纪王是个识时务的,否则宫宴那日不会出头,后来也不会眼见着情形不对主动跟我们示好,他舍了妻女,又送了那么多东西,在安帝那里早就失了信任,他就算想要反过头去帮安帝,安帝也不会信他。” “倒是那个桓王……” 萧厌微眯着眼沉吟了片刻说道:“他倒不是个省心的。” 看着无欲无求,实则暗地里一肚子心思,这个人倒是得提前防着。 萧厌说道:“看来得找个人盯着桓王。” 棠宁仰头:“那该找谁?” 萧厌琢磨了一下:“纪王吧,再加上个梁广义。” 棠宁面露诧异:“梁广义?” 纪王也就算了,他和桓王都是皇室中人,怕桓王惹出祸事牵连己身,让纪王盯着桓王还有可能,但是梁广义,他不算计着怎么坑他们找回场子就不错了。 他怎么可能会帮他们盯着桓王? 萧厌低笑:“我从宫里出来的时候,跟梁广义提了个醒。” 棠宁诧异:“什么?” 萧厌低声说了两句,见棠宁瞳孔睁大低笑:“那老狐狸向来是心思百转千回的,一句话都能分出千百种意思来,安帝现在就算跟他说的再情真意切,他都会怀疑安帝觊觎他们的钱袋子。” 棠宁先是震惊,随即像是想象着安帝失策之后,原本是找梁广义商议对策寻求同盟,想要一起对付萧厌,他服软示弱百般劝说表示诚意,但落在梁广义眼里那都是不怀好意。 棠宁不住“噗哧”笑出声:“你这么糊弄他,回头他反应过来定然会对你羞恼。” “有什么好羞恼的,我这是在帮他避祸。” 萧厌义正言辞:“安帝那人行事越来越没底线,梁广义要是一脚踏进了这泥坑里,将来再想要抽身就不可能,比起滚得一身泥让世家彻底湮灭,我替他保全了梁家,他该感谢我才是。” 世家之势肯定是要打压的,大魏想要强盛,就绝不能让世家继续这样霸占朝堂,以垄断之姿阻拦朝廷选拔贤能,甚至分驳皇权独立于一些律法规矩之外。 但是无论是当年的谢天昭,还是如今的萧厌,都从来没有想过要将世家赶尽杀绝。 世家之中亦有能力之人,也并非全是庸才,萧厌只是想要让他们跟其他人一样,能够从平等的机会之中去争取他们与能力匹配的地位。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世家没有越界,也没有像是当年的陆家一样做一些绝不能做的事情,否则萧厌就算是再惜才,也绝对容不下他们。 萧厌说道:“梁广义是聪明人,他几次服软也都是为了保全世家,我不碰他们底线逼他们赶尽杀绝,他们自然也该回报一二,毕竟人情之事,总得有来有往。” 他提点梁广义一声,梁广义帮他看着桓王,很公平不是吗? 棠宁:“……” 哪怕说话的是萧厌,她也忍不住沉默。 感情在他眼里,收了人家八十万金抽皮扒骨险些鱼死网破,居然还叫人情? 棠宁仰头:“阿兄,这话你别拿出去说。” 萧厌看着她满脸纠结一言难尽的样子,笑着低头咬了她脸颊一下:“怎么,怕我被人打死?” 棠宁:“……” 你还知道你会被人打死呢? …… 萧厌抱着棠宁说了会儿话,就抱着人进里面和衣睡了一会儿。 临近晌午时萧厌才醒过来,见怀中小姑娘还闭着眼睡的正熟,他亲了亲她额头,这才小心翼翼将自己胳膊抽了出来,坐起身替她掖了掖被子,起身抱着床边的披风离开。 去了侧间换了一身衣裳,月见送了温水进来。 萧厌一边洗漱一边说道:“让厨房那边做些吃的温着,等棠宁睡醒了之后再端过来,你守着鹤唳堂这边别让人过来,免得吵醒了她。” 月见点头应是:“主子可要用膳?” 萧厌将擦完脸的帕子放在一旁:“不吃了,我有事去一趟曹家,棠宁要是醒来了之后你跟她说一声。” “是。” 萧厌收拾妥当之后,去了一趟库房取了些东西就直接出了门。 第587章 曹家那边,曹德江正领着几个小辈用饭。 因着宫中变故,曹德江将府里几个孩子都叫了过来,连带着傅来庆也跟着一起,几人在桌上说着朝中的事情,曹家女眷便都去了别处。 饭才刚用,外面就有下人进来,说萧厌来了。 傅来庆:“舅公,萧厌来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 曹德江没忍住翻了翻眼皮,他早上叫这小子午后过来,他是真的踩着点儿赶在晌午时过来找他,片刻都不肯耽搁。 提个亲跟催魂儿似的,急什么?! 曹德江看似抱怨着,嘴里却是说道:“去请他进来。” 下人出去请人时,曹德江看向傅来庆训斥:“萧厌已经受封国公,论品阶比老夫和你祖父都要高许多,往后别没大没小的直呼其名。” “知道了。” 傅来庆答应了一声,伸手刚想去挑肉,就冷不丁被敲了一筷子。 曹德江轻斥:“还吃什么,没听着客人来了,还不去接?” 傅来庆:“……他又不是第一次来……” 曹德江瞪眼。 傅来庆悻悻然地放下筷子,起身出去接人,一旁曹家长子见状忍不住说道:“父亲,那萧厌虽然受封定国公地位也高,但是他跟咱们曹家又没什么关系,何必让阿庆讨好他?” “是啊祖父,咱们又不要他什么,何必这般殷勤,说起来您还帮过萧厌呢,他上门哪用的着表弟去接?”二房次孙也是开口。 傅来庆虽然是傅家的血脉,但是因为傅老夫人的关系,加上父母不太着调,他从小就在曹家长大,与曹家几个舅舅、兄长十分亲近,见着曹德江居然让傅来庆亲自去接萧厌,几人都有些不解。 曹德江看了他们一眼:“谁跟你们说曹家跟他没关系?” 曹家几人都是愣了下。 曹德江道:“朝中要开恩科的消息你们应该知道了,其中萧厌有多大功劳你们应该清楚,世家若没被他打压,寒门那些士子和你们几个清流出身的人也难以在朝中露头。” “何况萧厌本性清正,善恶分明,眼界心胸处处都胜于你们,哪怕他不是定国公,冲着他为南地那些百姓做的事情,你们也该对他多一分尊敬。” 说完曹德江看向刚才说话的曹家四郎: “还有宫宴那夜我的确替萧厌出头,可为的却是我们曹家和寒门出身那些朝臣的将来,是谁告诉你萧厌欠了老夫?” “就算退一万步老夫真帮过他,那也不是你怠慢他的理由,他比你年长,身份比你尊贵,又是朝中权臣,你有几分能力与他较量?况且挟恩自重非君子所为,你的教养呢?” 曹家四郎:“祖父……” 他对上曹德江有些严厉的眼神,垂着头:“我错了。” 曹德江平声道:“待会儿去将君子谏言抄五次,明日给你父亲。” 曹家四郎:“是,祖父。” 傅来庆领着萧厌从外间进来时,就发现饭厅之中气氛有些不对劲,他脸上露出疑惑之色:“舅公,你们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 曹德江回了一句。 旁边曹家几个晚辈则是朝着萧厌尊敬:“见过定国公。” 萧厌失笑:“我有事来寻曹公,没想着打扰诸位用膳,曹大人和几位郎君不必这么客气。” 他说完看向曹德江:“曹公,不如我先去外间等你?” “等什么?” 曹德江说道:“你这个时辰过来怕是也还没有用膳,一起留下吃些,等吃完之后带着阿庆这小子去傅家。”他说完也没等萧厌回答就道:“去给定国公添副碗筷。” 旁边立刻有人动了起来,曹德江朝着萧厌招手:“过来坐。” 萧厌见他这般熟稔模样有些失笑,但看曹家几人都已经让开位置,他也就走了过去:“那就叨扰了。” 曹德江睨他一眼:“别装模作样,你什么时候客气过?” 萧厌笑出声。 曹德江这才朝着其他人道:“都坐吧。” 外间丫鬟添了碗筷进来,曹家长子又吩咐人多添了几样新菜,等桌上再次开始用饭时,曹家几人瞧着萧厌都有些拘谨,让一旁本还没觉得什么的傅来庆也吃的没那么香了。 萧厌似是看出桌上紧张,他主动开口缓和气氛:“之前看到户部调令,曹大郎君想要出京?” 大房长子曹文云低声回道:“京中太过安逸,且我资历尚浅,一直留在京城也难有调动,听祖父说地方上任职更为历练人,就想着去试试,既能攒攒资历也能增长见闻。” 萧厌说道:“有这想法是好的,京中这两年不太安稳,去了地方上倒更好一些,可选定了地方?” 曹文云道:“选定了,去歙州。” 萧厌面露诧异,扭头看向曹德江。 曹德江说道:“既然是去历练的,别的地方终归太过安逸,他是曹家子嗣,出京之后本就比旁人多一层底气,寻常地方上根本不能让他体会到官场上那些事情。” “倒是歙州那地方一直乱着,这次清洗之后会有大量空缺出来,那边富庶不少人都觊觎着想要上去掌权,让他过去正好能见识一下官场上的那些手段。” 萧厌闻言就明白了曹德江的意思。 有一个管着御史台的祖父,又有个颇有实权的父亲,曹家子嗣就算出京历练,寻常地方上的官员也不敢轻易为难他们,就算真有什么,大抵也是敷衍过去免得得罪了京中曹家。 若只是出去“镀金”这样也没什么,随便去哪里待上两年再回京城都能算作资历。 可是曹德江是想要磨砺子嗣,让他们体会官场残酷,磨炼心性和一些为官的手段,其他地方都不如歙州合适。 歙州地处江南一带,哪怕当年水患凄惨,这么多年休养生息也早就回到从前富庶。 那里的官职一直都是肥缺,任上的稍稍伸手就能捞的盆满钵满,所以无论是朝中还是地方上的人都不会眼睁睁将这般利益让给其他人。 哪怕是曹家大郎去了,也不会有人碍着曹家就对他让步。 第588章 萧厌说道:“你这般安排倒是也有道理,只不过下面那些人的手段没那么干净,曹大郎君未必见识过那些,刚开始去时您还是寻个人陪着,别叫他吃了大亏。” 曹德江点头:“这个老夫知道。” 他是想要拿着歙州那些人当磨刀石练他家的刀,又不是想要将刀掰断弄折了。 让人陪着全当底牌,若非遇到生死危机一切都靠他自己,但若真有什么大麻烦时,也不至于叫人坑了性命危及曹家。 或许是有萧厌主动搭话,见他跟他们说话时也没有平日里外间传言的乖戾,且对曹家也十分友好,曹家几人都是放松下来,桌上恢复了之前的自在。 傅来庆问:“定国公,歙州那边官场上的人都很厉害吗?” 萧厌笑了声:“就那么大一块肥肉,无数人想要去抢,若是不厉害些怎么能占着头彩?” “京中因为是天子脚下,朝中势力早就划分,所以官员之间彼此行事还会讲些规矩,有些手段也不敢太过,但是歙州却不一样,有利益在前吊着,人人都想争抢更高的位置。” 见桌上几人都仔细听着,萧厌说道: “歙州当初有不少官职较高的人都是来历不正,这次朝中清洗之后空缺出来的也大多都是实权之位,那边本地的官员,还有一些任职多年的老人,谁都不会放过上来的机会。” “最重要的是,朝中这次清算旧案,杀的抓的只是直接参与当年赈灾之事的人,但是他们既然能在歙州任职这么多年,一直未曾有人上禀,且歙州官场也从未传出那些以匪充官之事,你们觉得是为什么?” 曹家四郎低声道:“其他那些人也不干净?” 萧厌说道:“不错,除了主谋,剩下那些人也并不无辜。” “他们虽然没有直接插手那些事情,但这些人既然能在陆家和那些主谋手下安然任职,甚至多年不曾生出变动,要么是他们与那些人同流合污,要么就是收了好处闭了嘴。” “这世间只有利益相同,才能让不相干的人全然融洽,一致对外。” 萧厌说话间看向曹家大郎:“曹公让你去歙州,哪怕只是从小官做起,可你一旦想要朝上爬必然就会拦了别人的路,除非你能跟那些人一样睁只眼闭只眼,否则起了冲突是早晚的事情。” “你身后有曹家,他们必然忌惮,也会疑心你是替御史台去查什么,无论是为着利益还是为了他们自身安危,他们都会竭尽全力地拦着你或者是拉你下水,而他们能用的手段也远超你想象。” 萧厌声音清浅,说出的话却是让人通体生寒。 “比如,他们会推一个人佯装与其他人不和,处处遭人责难没有容身之处,借此让你以为那人与其他人不同跟其交好,待你将人视为挚友,再借口朋友之间往来将不该拿的东西送入你手中,借此将你和你身后曹家拖入浑水。” “再比如,用些手段孤立你之后,再留个间隙让你钻进去,让你自以为有机会能对付他们,实则却中了算计被人利用。” “这些都还是比较斯文的手段,若有那些心更脏的,直接找个女子做局污你名声,一夜风流之后吊死在府衙门前,或是揣着孩子闹上京城,别说你的前途,就连曹家都得因你拖累。” 曹家大郎脸都青了。 傅来庆他们更是张大了嘴满眼震惊。 还能这么干的?! 只要一想想萧厌口中那情况出现在眼前,他们头皮都忍不住发麻。 萧厌记得曹德江对他的恩情,自然也愿意照拂曹家晚辈。 他不吝将人心险恶告诉这些从小未曾见识过人心险恶的官宦子弟,只是他的话对于曹家这些个人来说却是冲击至极。 萧厌夹了一筷子青菜落在碗里:“什么时候不要小瞧了人性,利益面前有些人的手段能够比这还肮脏百倍,所以去了歙州之后,万事都要小心,也别轻易相信任何人。” 傅来庆扭头满是同情的看着自家大表哥。 曹家大郎则是小脸僵青的点点头:“多谢定国公提点。” …… 从曹家离开的时候,曹家那些人对萧厌态度已然是十分亲近,先前还曾瞧不上萧厌的曹家四郎反而缠着他问了许多官场上的事情,对他一口一个“萧大哥”的叫了起来。 萧厌也没让他改口,反而与他们说了许多。 等离开时,连曹德江的长子看着萧厌时也透出几分亲近。 马车上曹德江看着萧厌:“你倒是有本事,能让这几个孩子对你服服帖帖。” 萧厌扬唇:“不是您老故意让他们与我亲近的吗,我总不能给您丢脸。” 官场上的那些个事情,他知道,曹德江自然也清楚,萧厌看得出来他不过是想要借机让曹家晚辈跟他亲近。 曹德江笑道:“就属你猴精。” 傅来庆钻进马车的时候,二人已经止了刚才话题,但脸上都带着浅笑。 傅来庆好奇:“萧大哥去我们府上做什么?” 萧厌说道:“去寻傅老夫人。” 祖母? 傅来庆疑惑更重,曹德江解释了句:“先前宫中虽然赐婚,但他与祥宁郡主大婚得先走三书六礼。” 傅来庆恍然,原来萧厌是想请祖母去替他和棠宁当仪宾提亲下聘,他不由有些羡慕。 萧厌和棠宁的事情他也算是全部知道的,这二人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如今已是板上钉钉的亲事。 可是他…… 想起那只完全没有开窍他几次示好都毫无反应的娇孔雀,傅来庆都忍不住想要叹气。 对钱绮月来说,男人还不如鞭子有意思,要不是宫宴那天他出面帮过棠宁他们,怕是那娇孔雀都不稀得搭理他。 傅来庆想起钱绮月郁闷起来,一时间也没了说话的兴致。 马车到了傅家时,立刻就有人上前牵着马车摆了小凳在车前。 萧厌和傅来庆先行下来之后,傅来庆刚转身扶着曹德江下马车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娇柔女声。 “阿兄。” 傅来庆回头,瞧见来人就露出笑:“瑾柔。” 第589章 傅槿柔一袭青色长裙,配着较深几分的绣花比甲,领缘、襟边都是浅青色花卉,衬得人清丽脱俗。 瞧见傅来庆时她柔柔一笑,目光便落在萧厌和曹德江身上。 傅槿柔行礼:“见过舅公,见过定国公。” 萧厌只淡淡颔首就算是打过招呼了,倒是曹德江瞧见他家妹子十分疼爱的小姑娘,脸上露出几分笑容:“你这是出门去了?” 傅槿柔轻声道:“今日承恩侯府三房的小郎君满月,他们邀了叔祖母过府,但叔祖母早起时便被太后娘娘临时叫进了宫里,只得让我与叔母还有巧晴表妹一起去了侯府道贺。” 傅来庆大大咧咧探头:“你和母亲还有巧晴一起去的,那她们人呢,怎么就你一个回来?” 傅槿柔脸上笑容一顿,捏着帕子眼帘轻垂了下,再抬眼时声音低了些:“表妹和承恩侯府的女娘们相熟,叔母又跟那些夫人们有话要说,不方便旁人听着,我身子有些不适就先回来了。” 曹德江听到这话,脸上笑容就收敛了几分,刚想说什么,旁边傅来庆就已经皱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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