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年满十七,不满三十五,非官身者,待到明年各方面完善之后,再放开年龄。” 既知是为朝堂选取官员,年龄有所界定也属正常,只是让他们震惊的是其他条件之宽泛。 梁广义蓦地看向棠宁,曹德江几人也是愣了下。 “皇后娘娘,您的意思是,除了年龄限定之外,所有人都能参加这次选拔,勋爵子弟也可以?” “可以。” 棠宁说道:“无论是勋爵官宦子弟,还是世家之人,亦或是商户百姓,只要没有官职在身,非有罪之人,且家世清白者皆可参加。” 梁广义眸色颤动:“世家的人也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棠宁挑眉看他:“陛下开科取士是想要替朝廷选拔贤能,虽说是给寒门子弟出头的机会,可也从没扼杀世家有志之人,人生而三六九等,寒门出贵子,簪缨之家又怎会没有聪慧之辈。” “况且梁相忘了?这本就是当初陛下给你的承诺,只要世家安分守己,朝廷对世家一视同仁。” 梁广义脸上神色变化不断,嘴角也忍不住紧抿起来。 当初萧厌夺权之时为稳定朝堂,的确曾允诺过他会公平对待世家子弟,可那时候世家仍有余力,梁广义一直以为萧厌不过是为了让他退让所说权宜之计,可没想到如今世家落魄至此,那承诺依旧生效…… 棠宁没管梁广义心中复杂,只说道:“这次选贤凭的是真本事,初试诸位做主,复试时本宫会携朝臣亲自考校,只希望诸位大人监考阅卷之时都能够尽心,莫要他日大殿之上冒出什么酒囊饭袋来,大家颜面都不好看。” 在场所有人都是心中一凛,这次考试有多重要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做好了自然是大功一件,往后史书工笔都有他们痕迹,可一旦出了差错,遗臭万年不说,到时候死的也不只是他们一人。 任谁都听懂了皇后言语之中的杀意。 曹德江恭敬道:“老臣遵旨,老臣定会竭尽全力助朝廷选拔贤能。” 其他几人也纷纷应声。 钱宝坤望着曹德江几人满是羡慕,这种开先河的事情只可惜他捞不着,如今户部还离不开他,不过他想起什么,在旁低声说道:“娘娘,开科取士自然是好事,可是眼下西北那边战事未停,这么大的动静恐怕瞒不住人。” 棠宁说道:“这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成的,等到纪王他们押送粮草前往西北之后才开始准备,传讯各地准备考试,府衙登记,准备场地,押送试卷……前前后后少说也得月余时间,再加上后面阅卷排序等等,待到结束归拢入京怕得两三个月。” “西北战事要紧,朝堂取士也同样要顾,至于瞒不瞒得住外间人。”她莞尔一笑:“北陵要的消息已经送给他们了,待到他们再收到京中消息时,这边情形已不必再瞒着他们。” “届时怕是该入局的入局,该落网的落网,大战已起,他们又何来工夫顾全京城,说不定若是打得够快,复试之时西北战局已定。” 棠宁从未怀疑过萧厌能力,也从不怀疑这般布局之后这场战事大魏还会败退。 等到阿兄得胜归来,正好还他一个崭新的朝堂。 棠宁看向一直站在旁边安静的冯秋荔:“南边战事也该结束了,萧将军他们只会打仗,于议和谈判之上到底不如文臣。” “冯大人,你从鸿胪寺和礼部挑选几人,带上傅来庆,随行八百禁军即刻启程前往南齐,负责与南齐接下来的事宜,祁阁老携御史台龚柯,随行两千人护送前往西疆,与狄涛等人汇合负责西疆归降事宜。” “冯大人,祁阁老,尽快结束南齐、西疆之事,议和之时大魏为主,无需退让,明白吗?” 冯秋荔和站在一旁面容古板的祁兆都是正色:“臣遵旨。” …… 一件接着一件事情交代下去,等到外间天色彻底亮起来后,曹德江他们才从殿中出来,他们脸上丝毫没有一夜未睡的疲惫,反而都是精神奕奕,心中满是振奋之情。 钱宝坤等人匆匆离开后,曹德江和梁广义并行在宫道之上,冯秋荔落后半步跟在他们身后。 曹德江扭头:“西北战事有陛下在,皇后娘娘也一直关注着,暂时用不着我们操心,倒是科考的事情得准备起来了。” “试卷那边陛下已经准备好了,但因着这次太过匆忙,能够参加的人条件宽泛,必定会有不少没有真才实学的人存着侥幸心理想要鱼目混珠,咱们也不能将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些人身上。” 无论是监考还是阅卷,甚至后面挑选最好的一部分参加复试,都需要消耗太多精力,丝毫出不得差错。 而朝中头一次开恩科选拔贤能,若能拔得头筹便能鱼跃龙门入得官场,这种开天地的机会只要稍有能力的人都绝不会错过,哪怕皇后他们这次只选取了京城以及附近几城,但消息传出去后必定会引人沸腾。 若是连最基本的门槛都没有,当真让所有附合年龄条件的人都来参加,怕是能直接累死他们。 第882章 曹德江虽然对于开科取士的事情十分高兴,但其中零碎杂事却也让人头疼。 “皇后娘娘那边还得顾着西北战事,各地考举的事就得我们多操心些,晚些时候我叫上霍老他们去你府中一趟,商议一下接下来的具体细则,再与皇后娘娘定下之后好能尽快施行,免得徒耗人力。” 梁广义侧眼看向曹德江。 曹德江皱眉:“看什么看,这可是皇后交代的事情,你别想躲懒,我这段时间忙的脑袋都疼,说起来也都怪你眼瞎,往日里挑的都是些什么人,这一桩事赶着一桩事的,半点儿都不消停……” 梁广义听着曹德江骂骂咧咧,见他神色不耐的拿眼睨他,与往日在朝中跟他作对时一样冷嘲热讽半点不留情面,他原本有些漂浮不定的心突然就落到了实处,像是无根之风寻到了羁绊。 梁广义扬唇嘲讽了回去:“老夫眼瞎,你也不见得多清明,当初偷偷摸摸和陛下一起将王怀鲁送到老夫跟前,结果还不是养了个吃里扒外的,要不是皇后有手段,这江山早就赔在了你手里。” “你!”曹德江瞪眼。 梁广义嗤了声:“你什么你,少阴阳怪气老夫,待会儿早点带人过来,别误了老夫的事。” 说完他对着曹德江翻了翻眼皮,转身就走。 曹德江瞧见他这般气性忍不住骂了声“老匹夫”,可目光落在他重新挺直的背脊和意气风发的衣袂上时,却是染上了几分笑意,而前方已然离开的梁广义嘴角也是微微上扬。 宫道上安静极了,地上的鲜血早已经被擦洗干净,丝毫瞧不出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 耀眼的阳光落在琉璃瓦上熠熠生辉,冯秋荔跟在梁广义身后半步,等快到二道门时,梁广义瞧着等在宫门前的人突然停下了脚步。 “持钰,老夫这一辈子教了不少人,自诩为天下半师,执世家权势盛于朝堂,自负自傲了半辈子,却从未有你看的通透,也许你那日说的是对的,你不用后悔,你选择的人也不会让你后悔。” 冯秋荔,字持钰。 冯秋荔身上血迹未祛,面庞从容舒朗间又多了几分冷毅,他侧身对着梁广义恭敬谦顺:“学生一直秉承老师教诲,择明君辅佐盛宥于天下,学生不会后悔今日选择,老师亦然。” 舍弃了世家荣耀,背弃了多年坚持,与皇后一起设局亲手毁了世家的超然,希冀于能够换来他日江山一统,海晏河清。 梁广义缓缓抬头,似乎是在回答冯秋荔,也像是回答自己。 “希望老夫不会后悔。” 冯秋荔没有再说什么劝慰之言,只是看了眼外间说道:“天亮了,学生送老师回府?” 梁广义露出笑来:“好。” …… “娘娘,曹公和梁相他们走了。”潘喜回来禀告,低声将曹德江与梁广义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棠宁听完之后忍不住笑起来:“果然还是宿敌最了解彼此。” 花芜扶着棠宁起身,忍不住小声说道:“娘娘,那世家的人都不是好东西,梁广义以前可没少仗势欺您,陛下还没登基那会儿他就是最大的祸头子,如今世家好不容易被打压了下去,您为什么还要留他。” 任谁都能看的出来如今的世家再无任何底气,哪怕这次皇后娘娘未曾赶尽杀绝,可世家之人除了冯秋荔外再无人能触到权利核心。 所有人都觉得惠王他们落网之后,待到闵安等人处置完后,梁广义是决计不可能再留于朝堂执掌右相之权的,可谁能想到皇后娘娘不止是留了,还特意让曹德江“开解”于他。 花芜长开了不少的脸上满是疑惑:“娘娘为何不趁机解决了梁广义?” “解决他干什么?” 棠宁轻笑出声:“他当了多年文官之首,能力出众,手段了得,于朝政朝策之上的见解更是远超于旁人,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本宫和陛下都抽不开手,让他闲赋在家,本宫去哪里找这么好一个得用之人?” “况且朝中有他才安稳,若是没了梁广义才是麻烦。” 花芜瞪圆了眼茫然地“啊?”了一声。 潘喜早就已经识趣退了下去,月见整理好桌案上的东西,见花芜没想明白,从旁边过来敲了她脑袋一下:“还不懂吗,朝中需要的是平衡之道。” “世家败了,但娘娘却刻意饶过石家、李家,加上梁广义和冯大人,为的就是不想朝中只留下清流一派的人,那些人虽然好些出自寒门,初心或许清廉,但是是人都会有贪心,如果朝中没有足以牵制他们的人,一家独大之下,他们早晚会成为第二个世家。” 月见往日不善权谋之事,可后来跟随陛下和皇后娘娘时日久了,多少也能明白一些。 “如今世家实力大损,已在陛下娘娘掌控之中,梁广义留于朝堂不仅仅能够帮助陛下娘娘分忧,用他和清流一派彼此牵制,朝中也能更加安稳。” 曹德江浸淫朝堂多年,最是睿明不过,他就是看穿了陛下娘娘的心思,所以无论之前对于惠王等人的处置,还是对石家的高拿轻放,他都未曾开口想要落井下石,将世家那边赶尽杀绝。 棠宁见花芜眼睛圆溜溜的模样,轻笑了声:“曹德江和梁广义斗了大半辈子,看似是宿敌,实则情谊与旁人不同。” 他们走的路虽不同,但心中所愿却是殊途同归。 花芜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这就是话本子里说的,相爱相杀?” 棠宁扑哧笑了声,拍了拍小丫头的脑袋,扭头朝着月见问:“阿月姊姊她们呢?” 月见道:“宫乱的时候就已经去寿康宫了,钱小娘子带人护着太皇太后。” 顿了顿又道: “惠王妃和王小娘子也过去了。” 棠宁想起之前主动说要以自己丧仪做局的太皇太后,想起秦娘子说的她命不久矣的断言,神色冷沉了几分:“她们去寿康宫做什么?本宫不是说了,不许人打扰太皇太后。” 月见连忙道:“是太皇太后吩咐的。” 棠宁脸色有些不好,抬脚朝着御书房外走去:“去寿康宫。” 第883章 春日雨多,前一刻还是大太阳,下一瞬天就阴了下来,花草新芽被吹得摇晃,湿漉漉的伴随着草木生长的清香。 棠宁刚进寿康宫,外间就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参见皇后娘娘。” 门前宫人连忙行礼。 “太皇太后呢?” 棠宁发上沾了一点湿润,念夏忙有眼力见的取了干净的帕子递了上来。 棠宁拿着帕子一边擦着额上,一边朝着她问道:“她老人家今日可好?” 念夏缀后站在一步开外,望着眉眼清淡却日渐威势更重的女子,不敢有半丝不敬:“回皇后娘娘,太皇太后一个时辰前便醒了,瞧着难得的精神,她老人家知晓宫中事情,便命人将惠王妃她们带了过来,留了她们在后殿叙话。” 棠宁侧眼看向她:“本宫说过,瞒着太皇太后。” 明明不带任何起伏的一句话,却惊得念夏后脊出了冷汗。 她只觉得那目光仿佛能将身上肉都剐下来,双腿发软噗通跪下:“是太皇太后执意要问,秦娘子说……”她顿了顿,脑袋恨不得含进胸里:“太皇太后已到尽头,让她念头通达,兴许能多挨几日。” 棠宁手里擦水的动作停了下来,片刻后湿了的帕子落回了念夏怀中:“起来吧,好生伺候着。” “是。” 棠宁凤架已入了殿内,念夏这才有些发软地跪坐在地上,她只觉得自己后背都被冷汗浸湿,贴身的里衣黏在身上,被夹杂着雨汽的春风一吹,冷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念夏姑姑,您怎么了?” 旁边小宫女见她脸色苍白连忙上前搀扶,她有些不解的小声说道:“您是跟着皇后娘娘从积云巷子出来的老人,又是太皇太后逼着您问的惠王他们的事情,皇后娘娘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也定然不会罚您的……” 她说着就想起了伺候皇后娘娘的花芜姑姑还有月见姑姑。 月见姑姑什么都懂,一身威严甚重,可是花芜姑姑却只是个小姑娘,比她还小一岁呢,听说是她和念夏姑姑是一起从积云巷棠府出来的,早前未曾进宫前都是伺候皇后娘娘的。 花芜姑姑什么都不懂,瞧着比她还不如,可皇后娘娘却一直护着,还专程寻了教养嬷嬷教着她宫中之事,皇后娘娘性子那般好,对身边人也极为念旧,她不明白念夏姑姑有什么好怕的。 “皇后娘娘性子最是温和善良,又疼惜身边老人,太皇太后眼看着就要不成了,念夏姑姑也该求求皇后娘娘回她身边伺候才是……” 她若是念夏姑姑,有着积云巷的情分在,定然能替自己寻一条青云路…… 啪! 小宫女眼里野心才刚冒出来些许,脸上就猛地挨了一巴掌,没等她惊愕抬头,念夏又是反手一巴掌,直接将人打的摔了出去。 “念夏姑姑……” 念夏面染寒霜:“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诅咒太皇太后,与皇后娘娘谈旧情?” “来人,素果以下犯上,拖出去杖责二十,打完送去刑司。” 小宫女蓦地瞪大了眼,张嘴就想要求饶,却不等她发出声音念夏就先一步团了帕子堵住了她的嘴。 那小宫女甚至连句辩解的话都没机会说,人就呜咽着被两名太监拖了出去。 殿前安静至极,念夏扫了一眼其他人:“皇后娘娘性子再好,那也是主子,太皇太后更是容不得一点冒犯,既在寿康宫当差,就给我收好了你们那些小心思,好生伺候主子,若再有人敢轻忽怠慢说些有的没的,素果就是下场。” “都听明白了吗?” 众人一哆嗦:“是,姑姑。” 等周围人散去之后,念夏站在殿前时脸上才露出一丝苍白。 她太清楚素果刚才在想什么,也何尝没有生出过同样的心思。 她和惜春等四人是当初娘娘尚在闺中时便买回府中伺候的丫鬟,与皇后娘娘同患难过,后来更是伺候过荣国夫人很长一段日子,她们与娘娘之间的情分总归是与宫中其他下人不同的。 当初娘娘入主中宫,惜春和冬梅留在了荣国夫人身边,她和秋兰则是随娘娘一起进了这世间最为富贵之地。 娘娘顾念旧情,待她们一直极好,哪怕将她们分来照顾太皇太后也未曾短缺半分,她们刚一入宫便领着一等宫女的分例,哪怕宫中那些老人见到她们时,也得恭恭敬敬的行礼叫一声“姑姑”。 天长日久,她们便也有了一种自己仿佛是半个主子,与皇后娘娘足够亲厚,无论犯下什么错娘娘总会护着她们的心思。 秋兰妄图攀附高枝,怠慢太皇太后,对主子没了奴才的恭敬,下场便是被乱棍打死。 那一日她亲眼看到秋兰在血泊中断气,看到往日温和柔善的皇后娘娘眼眸含霜,轻声细语便要了一人性命,她才猛然明白,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主子再亲厚温善也不能越了规矩。 否则下场只有一个死字。 而且如今的皇后娘娘,早已经不是当初积云巷中那个需要人护着的小女娘。 念夏深吸了口气,竭力压下心底阴霾,抬头朝着身旁道:“皇后娘娘方才淋了些雨,去将热水、姜汤都备着,万一娘娘稍后要洗漱今儿个留宿寿康宫,好能随时送上来。” “是,念夏姑姑。” …… 棠宁不知道外间发生了什么,她入了殿内便径直朝着后殿走去,还没到寝殿时就已经听到里间隐约说话的声音。 钱琦月似在说笑,太皇太后声音有些虚弱。 “你倒是个皮猴子,这么大的事情也敢贸贸然跟人动手,也不怕伤着自己。” “他们哪儿能伤我,要不是之前忽悠我,说是宫里头出了事骗我出府,后来又拿着我阿娘和嫂嫂她们要挟我,我早就一鞭子抽得他们脸上开花,哪能被他们拿了去威胁阿宁……” “你那鞭子还是收着吧,免得回头你阿娘又揪你耳朵。” 厚重帘子被撩开,棠宁站在门前似笑非笑。 钱琦月回头瞬间惊喜:“阿宁!!” 第884章 “阿宁你回来了!” 钱琦月瞧见棠宁过来满是惊喜,她连忙起身几步迎了过来。 “你还好吗?顺不顺利?那些狗东西有没有伤了你?我都跟你说了让我跟你一起出宫去抓人,你非得将我留在宫里,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久没回来我都快要担心死了……” 明明方才还故意作怪逗着太皇太后的少女,此时脸上全是外露的焦急,嘴里的话更是跟豆子似的一句接着一句蹦出来。 她不像是旁人那般恭敬生疏,反而拉着棠宁的手就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仿佛连她身上破点儿皮都要瞧出来的模样。 俏目微红,眼底满是嗔怒的急色和担忧。 棠宁伸手拉着钱琦月的手轻笑:“你一下子问这么多,我该回你哪一个?” 钱琦月噎住,红着眼瞪她。 棠宁笑起来:“好了好了,我没事,有耿霁他们护着没人能伤得了我,况且外间大局已定,我出宫本就是为了收尾,顺带着瞧一瞧藏在京中的那只老鼠到底是谁,何必让你跟我跑这么一趟?” “你可是我最放心的人,太奶奶还在宫里,有你守着我才安心。” 对着钱琦月时,棠宁没了在外的威严,脸上笑盈盈的,眉眼如月微弯。 钱琦月向来就是个好哄的,两句话的功夫就破涕为笑,却还忍不住绷着脸朝她嘟囔:“你就知道哄我!” 棠宁哄好了钱琦月,这才抬脚朝着里间走去,原本床前或坐或站的几人都是连忙行礼。 “参见皇后娘娘。” “起吧。” 棠宁随口让人起身后,掠过其他人径直到了太皇太后身前:“太奶奶身子可还舒坦?方才我听念夏说您今儿个精神头不错,能与人说笑了,看来是秦姊姊的药开得不错,今日我就不扣她药材了。” 秦娘子站在一旁顿时出声:“皇后娘娘您讲讲理,我连诊金都没拿,您怎么还好意思克扣我药材。” 说完她朝着床上的老人抱怨:“太皇太后您也管管皇后娘娘,哪有她这样欺负人的?” 太皇太后脸上消瘦了许多,哪怕日日汤药奉着也依旧带着病弱的苍白。 她被秦娘子的话逗笑,伸着手指虚点了点棠宁:“你呀,别欺负秦娘子性软。” 复又朝着秦娘子说道: “这段时日外间不少人送了各种药材过来,好的坏的哀家也分不清,待会儿你自个儿去哀家私库里寻,寻着什么喜欢的,都归你。” 秦娘子闻言眼睛都亮了起来,太皇太后是如今宫里唯二的尊长,但昭贵太妃更多是陛下娘娘为了施恩,惟独太皇太后是这大魏顶顶尊贵的人,萧厌登基之后,因着对太皇太后的看重,外面的人自然也想着要借讨好太皇太后来亲近帝后。 能够送进太皇太后宫里的药材,莫不都是些极为难寻且年份很高的天才地宝,那些东西对于秦娘子这种行医之人来说,可是万金都难求来的宝贝。 秦娘子顿时笑靥如花:“民女多谢太皇太后!” 棠宁瞧着有些失笑,她知道秦娘子并非贪婪之人,不过的故意配着她逗乐。 她和萧厌都曾受过秦娘子恩惠,更曾得她救命之恩,当年若非秦娘子,萧厌怕是早就没了性命,又怎能改头换面入了京城甚至瞒过了所有人。 秦娘子从未曾自居救命恩人对她和萧厌求过什么,她本也是一心为医之人,最大的愿望就是走遍大江南北,学习钻研医术,然后将一身本事传承下去,她是为了太皇太后的身子才留在了京中。 棠宁眉眼软和了下来,朝着秦娘子说道:“太皇太后都这么说了,本宫也不能不表示一二,本宫那私库你也去一遭吧,太医署那边由得你取用,省得回头说本宫苛待了秦大医师。” 秦娘子眉开眼笑,连忙故意作揖:“那皇后娘娘可别心疼。” 棠宁没好气睨了她一眼轻哼了声。 太皇太后和钱琦月也是被逗得笑起来。 屋中气氛一时极好,太皇太后脸上也因欢快多了几分血色。 太皇太后问起了昨夜的事情,棠宁也没做隐瞒,简单跟太皇太后说了一遍。 得知鸣珂身份,寝殿里所有人都是面露错愕。 知晓藏在暗处的人是陆家那个庶子,更知当年与棠宁订过亲的那个陆家三郎成了北陵权臣,与人合谋屠杀大魏边城百姓,太皇太后更是动怒连声骂了几句“畜生”。 棠宁生怕太皇太后气出个好歹,连忙替她抚背顺气:“太奶奶别动气,那陆九安已被生擒,陆执年也不会太远了,我和阿兄定会替那些枉死百姓讨个公道。” 秦娘子也是在旁说道:“是啊太皇太后,您可别气坏了自己,陛下什么性子您是知道的,那陆家二人做出这等恶事,陛下定然不会饶了他们,您呀就好好养着身子,等着看他们的下场。” 太皇太后闻言这才稍减怒气。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秦娘子见太皇太后精神还好,先行退了下去。 钱琦月在宫中呆了一宿,也挂心着钱夫人她们,也紧跟着出了宫。 等人都走后,殿内就只剩下惠王妃婆媳以及王玉珍。 之前人多的时候说说笑笑,三人还能勉强能撑着不露怯意,可这会儿再无旁人,棠宁也静默不出声时,三人只觉得仿佛置于火上,浑身都紧绷着几乎发抖。 太皇太后突然出声:“阿宁,昨夜事情已了,惠王他们你如何处置?” 棠宁淡声道:“惠王携子谋逆犯上,撺掇边关将领造反,勾结世家祸乱江山,我已命人将他们逐出皇室,惠王父子及惠王府其他子嗣亲眷,全部斩首,以儆效尤。” 惠王妃脸色虽然变白却还能勉强稳得住身形,惠王世子妃却是腿一软“噗通”跪在地上。 棠宁朝着她们看了过来。 惠王妃紧跟着也跪了下来:“皇后娘娘,妾身有冤。” 没等棠宁说话,她就已然矮了身形,整个人跪伏在地。 “妾身当年并非自愿入惠王府,实乃被逼无奈才成为谢倬续弦,但妾身入府多年与谢倬无半丝恩爱,谢倬为替其子保住世子之位,不愿续娶血脉威胁原配之子,早早便以药物绝了妾身为母的机会。” “妾身怨恨谢倬,不甘替他野心陪葬,还望皇后娘娘明鉴,能饶妾身一命。” 第885章 惠王妃本是亲王正妃,论理也该自称一声“臣妇”,但她却一口一个“妾身”,言及惠王时更是遮掩不住的厌恶,而她口中所说的那些更是让得一旁的世子妃满脸惊愕。 “母妃……” 惠王世子妃子忍不住抬头,神情错愕:“您和父王明明……” “明明什么?明明很是恩爱?” 惠王妃似是知道她想说什么,直接便冷笑了一声:“你见过哪个恩爱夫妻常年分房而居,你又见过谁家当家主母日日都在佛堂?我不过是他拿来装样子的继室!” “当年我嫁入王府虽非自愿,可也曾想过要与他好好过日子,我收敛脾性,照顾原配子嗣,主持王府后宅,想要与他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可他却给下绝子药。” “他给我下药不久我便知道他真面目,与他也撕破了脸皮,要不是因为我娘家尚有几分底气,要不是他怕被人知道他庸碌模样下从不甘屈于人下的野心,他怕是早就让我病死在王府后宅。” 惠王妃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怨憎,而嘴里的话也说的世子妃满是苍白。 世子妃嫁入惠王府后的确知道父王待母妃不似世子待她热情,可是他从不下母妃颜面,母妃掌着府中中馈,所有姨娘也都规规矩矩,父王对她虽无宠爱却十分敬重,许多事也都是母妃说了算。 可是她从不知道二人竟是早就撕破了脸,父王的那些“敬重”也全都是假的,或许里面还藏着几分断了母妃子嗣的心虚。 惠王妃说着说着,悲从中来:“皇后娘娘,惠王从未视我为妻,也知我与他嫌隙,他既是怀疑猜忌于我,也同样存着成事之后将我舍弃的心思,否则他此次谋逆绝不会放过我娘家助力。” “他送我入宫为质,若非同行的还有世子妃和她腹中嫡孙,估计不等娘娘做什么他就能先舍了我。” “我知谢倬谋逆罪不可赦,可我实在不甘为他去死,求娘娘能够饶过妾身一条性命,妾身愿意剃发出家,从此青灯古佛再不问尘世,求娘娘开恩!” 惠王妃用力磕头伏在地上,只盼棠宁能饶她性命。 棠宁看着她沉默不言,旁边太皇太后轻声开口:“容慧当年的确并非自愿嫁入惠王府。” “太奶奶?”棠宁看她。 太皇太后唏嘘:“她是姚家嫡女,姚大人与你外祖父还有几分交情,容慧当年本有喜欢的人,是位战场悍将,二人也快要议亲,却阴差阳错被先帝指婚给了谢倬。” “姚大人也曾是被当年东宫之事牵连者之一,只是他比荣太傅退的更早,在东宫出事前两年就带着姚家去了地方为官,又与太子不似荣家那般亲密,所以姚家未受太多罪过,但这些年姚家跟惠王府的确不甚亲密。” 当年东宫未出事前,太皇太后是知道前朝事的,也知道姚家虽然嫁女入皇子府,但不知为何与谢倬疏远,后来东宫出事太皇太后被囚禁,但前几年脑子未曾糊涂时也是知道一些的。 那时因太子之死朝堂不稳,先帝和废帝还要对外做些表面功夫,她偶尔也能见到几个外人,姚家女便是皇室之中难得会入宫探望她的。 后来她脑子糊涂了,废帝害死先帝上位,她便再不知外间事。 太皇太后拉着棠宁的手:“她是也是个苦命人,若查实姚家未曾涉案,就饶她一命吧。” 棠宁闻言说道:“既然太皇太后替你求情,本宫会命人去查姚家,只要你所说属实,本宫会下旨允你与谢倬和离,赦免你无罪。” 惠王妃……姚氏顿时激动,连连磕头:“妾身谢皇后娘娘恩德。” 惠王世子妃眼看着身旁人求了恩德,连忙几步上前:“皇后娘娘,妾身……” “怎么,你也与惠王世子情谊不合?” 世子妃脸色顿白。 “还是你如姚氏一样被逼嫁入惠王府?” 世子妃摇摇欲坠,对上棠宁眼神半句谎话都说不出来,她和世子情谊甚笃,满京城皆知惠王世子待世子妃真情一片,她多年未孕世子依旧不离不弃,就算她想说一句感情不好都不可能。 世子妃挺着肚子跪伏上前:“妾身与世子的确感情好,可是妾身真的不知府中谋逆之事,世子从未与妾身说过。” “娘娘,娘娘您能饶了母妃,求您也饶了妾身吧……” “妾身已有了身孕,孩子再有两月就要出世了,妾身求皇后娘娘看在妾身腹中孩子的份上,饶过妾身一命。” 惠王世子妃是极好的长相,哭起来时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她挺着大肚子跪的艰难,脸色惨白着哀求时惹人怜惜。 见棠宁不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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