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不太好,入荣家将养了近一年身子方才好转,他如今这模样不说与之前全然不同,但多少也有变化,就连我这个阿姊都有些记不得他之前样貌。” “可是你们这些人时隔大半年,却一眼就能将人认出来,还于闹市之中指着我衣着精贵的阿弟说他是你们要找的乞儿,你们就不怕你们找错了人?” “阿弟。” 荣珍看向沈鹤:“你上前。” 沈鹤脚下有些重,却被荣珍拉着朝前走了一步,荣珍看着周围的人:“诸位都是明眼之人,大可瞧瞧我阿弟,你们可有谁觉得他像是他们口中所说杀人夺物的凶徒?” 所有人目光都是落在沈鹤身上,十一、二岁的年纪,穿着的是上好布料做成的衣裳,一头长发被发带绑起来,或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受了惊,他脸色有些发白,但容貌白皙俊逸,唇红齿白,背脊挺直的站在那两个小女娘身旁,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小郎君。 京中的乞儿他们不是没见过,浑身脏污,蓬头垢面,就算偶有几个能将自己收拾干净的,那也都是瘦骨嶙峋低头弯腰一副小气样子,模样就没几个工整的,怎么可能会是眼前这人的模样? “这小郎君怎么可能是乞丐?” “对啊,而且这么点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杀人?” “你们不觉得今儿个这事忒奇怪了,张家要抓的是个乞丐,又时隔大半年突然摇身一变成了这般模样,是个人瞧见都得怀疑一下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可张家居然直接就找了衙差过来,他们就不怕找错了人?” 人群里不乏有聪明的,瞧着张家的人眼神已经有些不对了。 那些衙差也是回过神来,猛地看向张家那些人,荣珍更是容色一冷:“说,是谁让你们陷害我荣家?!” 张家那领头的人急怒:“你别胡说……” “我胡说?我看是你们不怀好意!”荣珍直视张家的人:“我父亲在朝多年,多的是想要攻讦我荣家的人,你们今日大闹坊市将我阿弟抓走,明日满京城都知道我父亲照拂一个杀人凶徒。” “你们到底是想要抓杀害你们小郎君的乞儿,还是想要栽赃我父亲,毁我荣家清名?” 张家那些人都是脸一白,那领头的人更是额上冒了冷汗,脸上露出慌乱。 那些衙役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可是见荣家女娘话音落下之后张家人的反应,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甭管荣家这个小郎君是不是半年前杀人的那个乞儿,但是张家人今日让他们过来抓人肯定是没安好心的,他们恐怕早就知道这两个女娘是谁家的人,也知道荣家的事,他们或许是真的想要抓人,可更多的居然是想要拿杀人的事情对付荣太傅! 那几个虽然是小人物,却也多少知道一些朝中的事情。 先帝逝世后,今上格外宠爱年少的太子殿下,而身为太子太傅,又得先帝信重委以辅政的荣迁安在朝中地位格外特殊,他在文人士子之间本就地位极高,而且又提拔寒门朝臣教导许多寒门学子,与垄断仕途选拔的几大世家之间关系水火不容。 今天的事情,恐怕是有人想要对付荣迁安,拿着那乞儿杀人的事情当筏子。 如果这荣家女娘胆子小些,如果她没那么镇定真因为害怕让他们把人带走了,甭管这小郎君是不是那个乞儿,有没有杀人,张家都必定会找证据坐实罪证,到时候包庇杀人凶犯的荣家又会怎样? 几个衙差想明白原委之后脸色铁青,后背上冷汗都浸湿了里衣,领头那人扭头就朝着张家人怒道:“好啊,你们竟想拿着京兆府当筏子陷害荣太傅,把他们抓起来!” “我们没有!”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张家的人都是慌了神,连忙有人想跑,却被周围人堵了去路。 那几个衙役被人算计又怒又怕,上前动手丝毫都没留情。 张家的人仗着有京兆府的人抓人过来的本就不多,只片刻就被抓了起来,他们不停挣扎,之前领头那个更是喊着“沈鹤杀人,京兆府徇私”,被靠得最近的那个衙差抓着佩剑打在嘴上,瞬间鲜血淋漓。 “再敢乱喊,别怪我不客气!” 那衙差怒斥了一句,扭头让人堵了张家那些人的嘴,才朝着荣珍道:“荣娘子,今天的事我们真的不知情,还望荣娘子恕罪。” 荣珍神色温和了下来,不似之前那般咄咄逼人:“不怪你们,我父亲在朝为官多的是想要算计荣家的人,你们也不过是遭人利用,但是这些人既敢这般行事,身后恐怕还有别的人。” “你们回去之后还是将此事禀明了蒋大人,免得他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至于张家那边,我阿弟虽然不是他们口中乞儿,但事关人命我荣家也绝不会轻忽,等明日我会让父亲带着阿弟去一趟京兆府,与蒋大人说清楚此事。” 那几个京兆府的衙差原本还担心自己惹了祸事,也怕荣家追究,可如今看着这荣家女娘进退有度宽容温柔,还处处替他们着想,几人瞬间面露愧疚。 荣珍温声道:“今日事发突然,我妹妹和阿弟都被吓到了,也不知还会不会有坏人,不知道能不能劳你们出个人送我们回去?” 那领头的衙差愣了下,心说这光天化日的除了张家人外哪还有什么坏人,可话到嘴边就猛地反应过来。 这荣家女娘是怕他们不信她身份,也担心他们回去没办法交代,所以让他们走一趟太傅府好能安心。 他心中越发愧疚起来,连忙说道:“荣娘子放心,小人亲自送你们回去。” 扭头对着张家人时,态度瞬间凌厉, “你们几个,押着他们回府衙去见府尹大人,将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跟大人说清楚,一点儿都不准错漏。” “是。” …… 沈鹤怎么都没有想到,原本以为必死的结局居然会成了这样,那衙差不仅亲自驾车送他们回了荣府,对他也是满面歉意只道他们是被张家人哄骗。 沈鹤面对他歉意强撑出一些笑来,只是转眼对上荣珍时,那本就勉强的笑几乎要挂不住,年幼的荣玥想要上前跟他说话,却被荣珍轻喝了声伸手拉住,明明坐在一个马车里,但是荣珍一言不发,连带着本就聪慧的荣玥也有些害怕的不敢开口。 沈鹤脸上的笑彻底碎掉,缩在角落里捏着拳头手心都见了血。 阿姊知道了。 她什么都知道…… 沈鹤浑身血液像是被抽筋,整个人都冷的动弹不得,脑子里更是一瞬间生出无数的念头。 荣家清正显贵,太傅眼底更是容不下沙子,阿姊性子虽好却也疾恶如仇,还有芝芝,她天真无邪,若是知道他杀过人,知道他一开始接近她是起了恶念,她恐怕从今往后都再也不会对他笑了。 沈鹤想着要不要逃跑,想着荣家定然不会饶了他,他们怕他牵连了荣家肯定会把他送去官府,他不能回荣家,他得逃走才能保命,他甚至可以抓了荣珍她们,这样就算官府抓他他也可以逃出去。 脑子里疯狂叫嚣着,恶念丛生,可是手脚却如同灌了泥浆。 直到马车走过长街到了太傅府,直到站在书房门里面对闻讯回府的荣太傅,沈鹤惨白着脸什么也没做。 “父亲,先让芝芝回去?”荣珍轻声问。 荣迁安摇摇头:“不用了,沈鹤的事情跟她也有关系,而且芝芝也不小了,也该知道一些事情。” 荣珍点点头拉着满脸茫然的小荣玥走到一旁,而沈鹤在太傅叫出他名字那一刻就已血色尽消,他手心掐破的地方疼痛至极,却不及心中恐慌,他有些难堪地看着荣迁安。 “你们……你们早就知道?” 荣迁安没有否认:“你阿姊将你带回来时,你浑身是伤,大夫说那些伤势是与人争斗时留下的,你身体虚弱,长期受饿,身上褴褛也并非寻常人家的孩子会有的,而且你说你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但你这双眼睛藏不住东西。” 他看了眼沈鹤的脸, “戒备太多,时有凶狠,虽有几分心机但到底年少。” “我若没查清楚你底细,又怎么敢将你留在府里,让芝芝她们与你相处?” 荣迁安若真那么容易被一个孩子骗了过去,轻易就相信了人,那他怕是早就死在了朝中尔虞我诈的争斗之中,又怎么可能走到今天?救命之恩虽重,但荣家多的是办法偿还。 他大可以将人安置在别的地方,赠他金银钱财,多庇护几分,又何必将人留在府中? 沈鹤惨白着脸眼睛通红:“你既然早就查清楚了,知道我这般不堪,又为什么还留我?!” 荣迁安看着他:“你觉得你不堪?” 他目光平静,开口时直刺人心, “是出身不堪,还是性情不堪?亦或是你当初杀人逃走之后,原是起了歹念想要抢夺芝芝的东西却机缘巧合救了她,借此住进荣家受着荣家救命之恩所以心底难堪?” 沈鹤脸上煞白,嘴唇咬的见了血,他能感觉到荣玥满是错愕的看着他,荣珍的目光也有一瞬间的惊疑,他不敢去看他们,只红着眼满是难堪的看着戳破一切的荣迁安。 “怎么,我戳破了你,所以想要伤我?”荣迁安淡声问。 沈鹤手心有鲜红滴落,死死咬着牙根许久,却一点点泄了气,他如同困兽狼狈低头,眼底蓄着泪:“我不会伤害你们……” 哪怕这大半年的安稳是他骗来的,可是阿姊对他的好不是假的,芝芝每日的笑也不是假的,就连太傅虽然严厉却如长辈护短关切也都是他从未有过的温暖,是他有错骗了他们,如今也不过是罪有应得。 沈鹤低声道:“我会去京兆府自首,不会牵连你们。” 荣迁安看着他低垂着脑袋不似之前倔强模样,隐有水光滴落顺着脸颊落在地上,他突然便低笑出声。 “你看,这就是我留你的理由。” 见沈鹤抬头,他没了方才肃然,温声说道: “我查过你的事情,自然知道你当初为何要杀那人,虽手段我不认同,但他也算是罪有应得。” “你生来困苦,自幼未得他人福泽,世人伤你厌你为难于你,如你这般就算是愤世嫉俗怨憎一切也不为过,但你于泥泞之中还能保持本心,苦难中还愿意照拂弱小。” “那个叫阿奇的孩子死后你便寻到了张家幼子,可你一直没有动手,那天夜里是因为张家幼子奸污稚童你才杀了他。” “你怕那孩子被张家人发现难逃一死,才会故意斩断了张家幼子的腿,让他死状凄惨让人惊惧,你还收拾干净了所有那孩子在场的线索,引着张家的人将目光落在寻仇之人身上。” “你只是没有想到,那两个跟了你大半年受你庇护的小孩,会因为银子出卖了你。” 沈鹤闻言没说话,一旁荣珍和荣玥却是脸色变化。 荣迁安温声道:“那天夜里你或许起过歹心,但你没想伤人,而且发现芝芝被人带走也选择救了她。” “你入府之后,你阿姊和芝芝对你毫无防备,你有无数机会无数的办法可以从荣家掠取好处,甚至哄骗芝芝她们为你谋利,但你没有。” “你阿姊之前差点摔伤时,你宁肯自己断了骨头也垫在下面,芝芝喜欢玩闹,哪怕明知是小孩把戏你也处处顺着她,厨房的徐婶受了凉,你会主动替她煎药,府里的丫鬟被人欺负你会偷偷教训欺负她们的人。” “你每日悄悄替我整理书阁,偷偷去接晨露为我烹茶,就连芝芝阿娘的牌位你也时常去擦一擦,为她上几炷香,你在努力的回报每一个对你好过的人,生怕受了恩惠。” 荣迁安看着眼前红着眼的少年: “你其实是个很好的孩子,于泥沼之中满身烂泥尚能如此,若予你光明璀璨,我相信你会成长的比任何人都更加优秀。” 沈鹤眼圈红了一片,手中缓缓松开时候眼中蓄满了眼泪,听着他说他比任何人都好,听着那一句他比任何人都优秀,他眼底的泪潸然滚落。 荣迁安笑看着他:“我们荣家没有儿郎,芝芝也没有兄长,你若是愿意唤我声义父,从此往后就当我荣家的孩子。” 沈鹤有些不敢置信。 旁边荣珍开口:“我觉得很好,我早就想要个阿弟。” 荣玥也是在旁连忙拍手:“我也想要弟弟,但是阿兄也可以!!” 沈鹤嘴唇发抖,之前咬破的地方血腥弥漫嘴间,连说话时都颤抖:“可是张家……” “张家的事情是沈鹤做的,你是我荣家儿郎,与你何关?” 荣迁安淡然说道:“鹤鸣九天的确不错,以你的聪慧只要肯上进,将来必会有好前程,只是单名一个鹤字未免太过孤高,就再添一个莲字吧,莲性高洁,出淤泥而不染,中通外直,香远益清。” “从此往后你便名鹤莲,愿你能如花中君子,九天飞鹤,挣脱过往桎梏盛放而开,举世瞩目。” 第1012章 沈鹤在荣家留了下来,改名为荣鹤莲,他叫着荣迁安父亲,成了荣家名正言顺的郎君。 张家的事情几乎没让他插手,荣迁安只领着他去了一趟京兆府衙,也不知道与那位蒋大人说了什么,当天夜里张家就因为私贿朝臣,为夺利益谋害商户,欺压百姓谋财害命等罪名尽数下狱。 那张老爷为赚取不义之财手中染了无数人命,张家据说枉死的小儿子更是吃喝嫖赌,奸虐男女稚童,逼良为娼,手段歹毒,那桩桩件件罪名罗列出来,张家成了京中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那一日闹市抓人的事情也查明是有人知晓张家事后,有意借此谋害荣家,其身后罪魁被一并发落,而荣家的小郎君经官府查证之后非京中之人,祖籍南地,因父母去世去岁方才入京。 荣太傅爱惜其才华,又怜其身世,加上膝下只有两个女儿,便将其收为义子取名荣鹤莲。 荣鹤莲的身份过了明路,哪怕有人质疑沈鹤之事,但在张家案子盖棺定论,且世家那边因与张家勾结被荣迁安将计就计反将一军,付出两名朝中重臣为代价之后,也无人再敢提及此事。 “看明白了吗?” 荣迁安将外间送来的消息递给荣鹤莲看过之后,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说道: “世间之事无绝对,有时候看似不利,实则可能就是生机,你心思敏慧,但却无太多城府,且惯来喜欢以动手解决,往后要多动动脑子,学着利用能利用的东西,不必出手便能得偿所愿。” 荣鹤莲点点头:“是,父亲。” 荣迁安指了指他:“我教你这些,是让你有能力保护自己,并非让你谋算于人,心正方直,无愧于己,明白吗?” 荣鹤莲:“明白。” …… 荣鹤莲留在荣家之后,彻彻底底融入了这个新家,他不再忐忑不安,不再夜夜梦魇,摒弃了所有过往的卑劣和惴惴惶恐,如同雨后松柏,努力朝着荣家人所想要的方向成长着。 他优秀,正直,开朗明锐。 他俊逸从容,笑起端方如玉,偶尔也有几分狡黠腹黑,他身上隐隐有些荣迁安的影子,却又与他的肃然端正不尽相同,明朗如同日升朝阳,成为人人口中称赞的荣家郎君。 荣珍到了年岁,与宋家二郎君两情相悦定下婚约,嫁入宋国公府后夫妻恩爱,荣玥也一日日长大,从当初那个不谙世事天真可爱的小姑娘,长成了明艳娇媚惑人心魄的小女娘。 她爱娇,性子暴烈张扬,如同一团艳丽的火,无论身处何处都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太子逐年成长手握大权,荣家水涨船高地位越发特殊,长女出嫁之后,刚及笄不久的荣玥便成了所有人眼中的香饽饽,加之她容貌过盛,惹得京中适龄少年竞相追逐。 荣鹤莲刚开始只是为了保护荣玥,觉得那些狂蜂浪蝶配不上他家芝芝,所以竭力出手阻拦,可是渐渐的,他发现自己目光越来越多地落在荣玥身上,见她与旁的男子说笑会心生嫉妒,见她与别人靠近会忍不住滋生阴暗。 他想要无时无刻地靠近着她,想要她眼里只有他,可她仿若只将他当成一起长大的兄长,哪怕再亲近时眼里也无半丝旖旎。 荣鹤莲知道自己是荣家义子,是所有人眼中的荣家郎君,他们是兄妹,他不能贸然行事给荣家招惹污名,更不能毁了荣玥。 他如今的一切都是荣家赋予,他得有一份自己的家业,得与荣家分离开来,他才能有资格去攀折明月祈求所愿。 …… “你最近怎么回事呀,总在族学瞧不见你,而且你怎么还跑去跟人做生意了?你难道不知道入仕之人不得经商,世家那些人本就跟爹爹不睦,你这般下去将来若想入朝肯定会遭人诟病的。” 荣玥俏脸上满是不解,看了眼挨了打后坐在屏风后正在上药的荣鹤莲。 那屏风虽然挡着里面光景,可荣玥亲眼瞧见爹爹是动了气下了狠手的,刚才回来时他后背都见了血,听到里面隐约传来的吸气声,荣玥只觉得自己后背都是忍不住的疼。 等上完了药,里面下人退走之后,荣鹤莲拉上衣衫就看到绕过屏风走过来的女娘。 荣玥见他满脸苍白额头上全都是汗,忙拧了帕子替他擦了擦:“阿鹤,你疼不疼?” “爹爹也真是的,教训你就教训你,怎么能真打得这么狠,这大夏天的要是伤口起了脓症可怎么是好?” 荣鹤莲靠得太近,几乎能瞧清楚她白皙脸上细小绒毛,她好像又好看了,红唇开合间让他忍不住失神,见小姑娘满是担忧。 荣鹤莲仓促避开眼,垂着眼帘低声道:“是我有错,义父教训我也是应该。” “你还知道有错呢。” 荣玥嗔怪:“你说你好端端的,怎么就跟人做生意去了,还逃学跑那么远的地方,你是缺银子花用?我那里还有好些,待会儿我都给你……” “不用。” 荣鹤莲一口打断:“我不缺钱。” 荣玥愣了下,就见他朝后避开了些,伸手取了外衫套在身上, “义父从未短过我花用,我也不缺银钱,我只是觉得我入荣家多年不该事事依赖你们,而且义父和太子殿下近来有些麻烦缠身,陛下对太子殿下的态度你也应该知道,虽说有贺家帮衬着,可世家那边百般为难,我也想要尽一份力。” 贺家身为第一世家,众世家之首,族中底蕴自然深厚,可是再深厚也抵不过源源不断的支出。 太子和太傅目光高远,想承先帝遗志开科举整顿朝堂,可大势不允,陛下含糊其辞,世家从中作梗,处处有人阻挠。 有些事情是权势可及,但有些事情需要金钱开路,为了年初科举选拔的事情,东宫出人出力,贺家也是倾尽全力帮忙,就连太傅也将荣家家产予以大半才算勉强渡过。 可是光看陛下这两年对太子逐渐疏冷的态度,还有不断抬举几个皇子与东宫对峙,谁也难以预料接下来朝中会有什么变故。 荣鹤莲自知自己天赋虽有,但到底进学太晚,这几年虽有所成但是在世家打压之下就算能入了朝堂,可想要出人头地,甚至能够帮衬到荣迁安他们根本不是三五年的事情。 但是他在经商上面却仿佛生来就懂,无师自通,他刚开始只说试试,可后来察觉到自己兴许能走不一样的路,而且也意外探到了几条不错的路子,只要给他两三年时间他就能收获一笔泼天富贵,到时候这笔银子便能缓解东宫和贺家压力。 最重要的是,如若成功了,他便有自己的底气,能够堵住外间闲言碎语脱离荣家郎君的身份,光明正大地求娶荣玥。 但这件事亦有风险,且绝不能将荣家和东宫牵扯在内。 荣鹤莲没有说得太过清楚,见荣玥疑惑的模样只低声说道:“是我辜负义父期许,挨打也该受着。” 荣玥虽然不懂,但她也知道东宫如今处境不大好,她将手里帕子丢在水盆里,坐在一旁说道:“说起来也不知道陛下怎么想的,太子殿下那般出色,又得朝臣拥趸,他为何却好似不喜欢太子……” “或许就是因为太过出色了。” “嗯?” 荣玥扭头。 顾鹤莲却是摇摇头没有多说,今上资质平庸,非嫡非长,若非生了太子这么个好儿子得了先帝青眼,这皇位根本轮不到他。 他蹭着太子的光登了皇位,人人都道他好命,可这种好命却成了陛下心里的疙瘩,先帝在世时他还不敢生什么念头,可这几年随着先帝故去,太子又逐年长成,在朝中地位甚至一度盖过陛下,偏偏太子出色又是先帝钦定的储君,朗朗如日月尽得朝臣百姓之心。 他动不了,亦不敢动。 身为皇帝,有这么一个时时提醒自己是个废物的儿子,他怎么可能不心生妒念猜忌? 顾鹤莲看着身旁嘀嘀咕咕的小姑娘,没与她多说朝政之事,只开口问道:“我不在京城这段时日,你可还好?之前那些人可还有来纠缠你?” 荣玥神色顿了顿:“当然没有。” 顾鹤莲皱眉:“真没有?” 荣玥连忙道:“好啦,真的没有,他们之前被你教训过了哪还敢做什么,再说了他们就算纠缠我不同意又能怎么样,有爹爹在他们难不成还敢伤我?”似是不想说这话题,她直接转了话题, “你少操心些我的事情,多想想你自己,爹爹今日可是动了怒了,你下次可别再这么折腾了。” 说完荣玥拎着裙摆起身:“你好好养伤,我去瞧瞧爹爹替你说说情,对了,再有十来日就是宋国公寿辰,阿姊他们说是要回京,你赶紧把伤养好,到时候咱们好一起去宋家。” 荣鹤莲瞧着她蹦蹦跳跳跑走,一如往日模样,他心底那点疑窦放了下去,可后来他无数次懊悔,他那一日为何没有追问,又为什么没有多留意几分荣玥那份停顿。 以至于荣玥和七皇子谢天瑜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谢天瑜对荣家二娘子的深情,对她以命换命的相救,让荣玥动心动情泥足深陷时。 荣鹤莲只觉得世界都塌了。 他失了往日冷静,暴躁难安,他想阻拦谢天瑜和荣玥,却被谢天瑜算计露了痕迹,不仅没有拆穿谢天瑜的虚伪,还叫荣玥知道了他的心思。 “你是不是疯了!”荣玥满脸错愕:“你是我阿兄,是我兄长,你怎么能……” “我不是你兄长!” 荣鹤莲红着眼如同困兽:“我不是荣家的人,你我不是亲生兄妹,我只是荣家义子……” “可是你入了荣家宗谱的!” 荣玥后退了半步满是抗拒:“世人皆知你是荣家儿郎,父亲也待你如同亲子,这些年人人都知道你是我兄长,我们才能同处一室不遭人议论,可如今你却说你对我有这般心思,你可知外面的人知道后会如何说你,会如何说荣家?!” 荣鹤莲嘶声道:“可我早就心悦于你,我不想当你兄长,我只想娶你为妻,我日日夜夜盼着能和你一起。” “芝芝,你相信我,我可以离开荣家,只要给我些时间,我就能堂堂正正的娶你,我……” 啪! 荣玥没等他将话说完就重重给了他一巴掌,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打得手心都发麻。 “荣鹤莲,你清醒了没有?” 第1013章 荣鹤莲被一巴掌打得侧过脸去,脸上刺疼不及心中错愕。 他满是茫然抬头愣愣看着身前的女孩儿,就见她冷着眉眼,脸上再无半点往日亲近。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起的这心思,可你怎能说出这番话来?” “你以为你是当初的无亲无故的沈鹤,是那个无人知道能轻易抛去过往的孩童?你在荣家生活了六年,不是六天,父亲将你视若亲子,这京中谁人不知你是谁?又有谁人不知道你和荣家牵绊?” “你一句离开荣家,就能抹掉所有过往,还是能让人忘记你入过荣家宗谱是我兄长?你刚才这番话若是传出去,旁人不会觉得你有情义,只会说我们荣家后宅污秽,说父亲教出个觊觎妹妹的儿子,荣家出了个跟兄长乱/仑、不知廉耻的女娘?” “芝芝……” 荣鹤莲脸色惨白。 荣玥眼眸冷然:“别说我对你从无这份心思,就是你自己哪怕念着半点父亲对你的好,也断不该生这份绮念。” “你说这些话的时候将父亲置于何地,将阿姊置于何地,你是要让荣家百年清誉都毁于一旦,成为所有人眼中笑柄?!” 荣鹤莲眼睁睁看着荣玥离开,看着他守了数年的月亮与他冷漠割裂,回首时便见荣迁安站在垂花门边。 他未曾与他说话,也未曾训斥于他。 可荣鹤莲却无地自容。 …… 荣玥和七皇子谢天瑜开始议亲,荣迁安原本是不允,他不希望自己女儿嫁入皇室,更何况是一个与太子殿下有争锋之意的皇子。 但是荣玥说她心悦谢天瑜,执意要嫁,谢天瑜对她亦有救命之恩,而且谢天瑜见过荣迁安后与他单独聊了一次后,荣迁安便松了口。 荣鹤莲眼睁睁看着二人议亲走礼,看着他们互换庚贴,看着谢天瑜登堂入室,荣玥与他疏远。 他满心痛楚,却什么都不能做,他之前为了阻拦二人婚事闹出的笑话已经让人质疑荣家,议论荣玥和义父,他怕自己一时冲动会毁了荣玥,毁了荣家。 可是谢天瑜并非良配。 谢天瑜表面光风霁月温润如玉,私底下却颇有野心,荣鹤莲可以不强求荣玥,可以退让不再贪求,可他不愿意看到荣玥嫁给一个满腹心思别有用心的男人。 二人订亲那日,荣鹤莲伤心之下喝了不少的酒,又意外知道谢天瑜与荣玥的相识还有那一场救命之恩是早有谋算,他去了荣玥的院子,想要与将事情告诉她劝她在考虑一下婚事。 可谁曾想就撞见了被人下药衣衫凌乱的荣玥,他冲进去查看情况,尚来不及唤人过来,昏迷的荣玥就突然醒过来,入目所见的就是醉醺醺伏在她身旁的自己,而后面的事情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荣家逆子鹤莲,行事悖逆,不堪教养。” “今施以荣家家法,逐出荣家,从此往后不得以荣氏为姓,你也不再是我荣家的人。” …… “呼!” 顾鹤莲突然从梦中惊醒时,额上全是冷汗。 怀中荣玥被他动静闹着,睁眼时有些迷糊:“怎么了?” 自从萧厌去年大胜归京,朝中安稳之后,荣玥在京中陪着棠宁几个月,就被从北边回来的顾鹤莲花言巧语“骗”来了左州。 来之前约法三章,她不入顾家主宅,不与顾家那些人打交道,而且顾鹤莲不能与京中一样那般放肆。 刚来左州的时候,顾鹤莲还算收敛,格外守诺的替她寻了另外的宅子,也从不为难她去见顾家人,可没过多久就露了狐狸尾巴,直接舍了顾家老宅日日都赖在她府上,吃了上顿吃下顿没个消停。 午后荣玥困倦小憩,顾鹤莲非挤到小榻上说他也要休息,荣玥耐不住他痴缠又实在困倦,只能窝在他怀中睡了过去,刚才被他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过来。 见顾鹤莲脸色有些白,荣玥探了探他额头:“做恶梦了?” 顾鹤莲低“嗯”了声,离开荣家那些日子可不就是噩梦,当年被荣家“驱逐”,他从不曾心生怨恨,可是后来因缘际会来到顾家一步步朝上爬时,的确好多次都死在了左州。 荣玥见他情绪有些不好,难得主动圈着他轻拍了拍:“只是做梦,都是假的…” 顾鹤莲却心有戚戚:“芝芝,你当年为什么嫁给谢天瑜?是因为真的那么喜欢他,还是为了避开我?” 荣玥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但是时隔这么久,再提起谢天瑜时她早就能平静对待,她说:“喜欢是有的,他当时处心积虑谋算,又豁出命去救我,而且他伪装的太好,就连父亲也以为他对我情根深种。” “我当时既是对他有意,也同样是怕你执念太深,我怕闹出事端毁了你自己,也毁了荣家,所以才那么着急央求着父亲将婚事定下来。” 顾鹤莲闻言嘟囔:“你可以不说喜欢他的。” 荣玥哭笑不得:“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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