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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朝着宋棠宁说道:“他伤的不轻,腰间深的那一刀只差半寸就得要了他的命,那伤口挨着下肋须得好生静养,哪怕近来天气不算太热也得勤换药,否则起了脓症便是麻烦。” 她甩掉手上的水渍有些动气: “他早前就伤过身子不比常人,汤药断断续续喝了多年也未曾好透,我这个大夫说的话他向来是当作耳旁风的,要不是不小心欠过他人情,他这种病人我才懒得医治。” 管他死活! 宋棠宁只以为秦娘子是说萧厌受过宫刑不比常人,心口揪紧:“秦姊姊将伤药给我,我管着阿兄。” 秦娘子嗤道:“他惯来阳奉阴违,你能管才怪。” 萧厌闻言就瞪向秦娘子,还不待说话就觉衣袖被人牵住。 瞧着小姑娘眼睫湿濡濡的,那泪珠子挂在睫上泫然欲泣,他轻吁出喉间冷息,眼尾柔软了下来,满是无奈地妥协:“好,由你管。” “阿兄说话算数?” “算数。” 棠宁眼中水光潋动,牵着他袖子扭头看向秦娘子:“秦姊姊,我会看着阿兄,让他好生休养,他伤势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你便全与我说。” 秦娘子面露惊讶,她还是头一次见萧厌与人服软,这宋小娘子还真是一物降一物了? 秦娘子也并非是真不想替萧厌医治,她只是不喜他总不珍惜自己身子,而且她比旁人知道的更多一些,也知萧厌当年经历了多少,对他如今便也越发头疼。 如今好不容易有人能管着这头犟驴,秦娘子哪有错过的。 她拉着宋棠宁走到一旁,就絮絮叨叨说着需要注意的地方,宋棠宁就仔仔细细地记着,一点点印在心里。 萧厌瞧见不远处小姑娘绷着小脸如同问询什么惊天大事,生怕错漏半点的样子,而自己竟是被当成了瓷娃娃般对待,他就忍不住扶额:“她这是逮住机会了,也不知跟棠宁说了多少。” 缙云低笑出声:“秦娘子也是担心督主,督主这次伤的有些重,不如这几日就留在府中好好养伤。” “枢密院里一大堆事,宫里也脱不得手,哪有功夫养伤。” 萧厌刚啐了一句,就见那边宋棠宁突然回头看过来,他话音一转:“不过多留在府里些时间倒也不是不行……” 他实在是怕了她的眼泪,大不了小管家婆睡着了再忙。 缙云见他难得认怂,忍不住就抿嘴偷笑。 萧厌低咳了声,抬头横了他一眼,待到收回目光之后才说起了正事:“今日在城外抓住的那几个人审的怎么样了?” 缙云笑容收敛:“都是死士,撬不开嘴。” 抓回去半道上就死了两个,另外两个虽然还活着,可舌头早就被人绞了,想问出东西几乎不可能。 萧厌早就想到能被派出在京郊动手的,定不会留下什么把柄,他丝毫没有意外,只是冷嗤了声:“陆崇远那老东西到底还是急了。” 缙云闻言惊诧:“督主是说今日行刺是陆家派来的?” 萧厌面色冷凝:“十之八九。” 先前漕粮贪污之事世家那边吃了大亏,陆崇远等人被他逼着自断其尾,前前后后损了南边至少六成的生意。 钱财扔了水里也就罢了,关键是世家多年经营的生意相继出事,别说是其他几家,就是陆家也有些遭受不住。 第95章 早前他带人押送漕粮贪污罪证进京时,陆家就曾派人于落寒山截杀,那架势恨不得能将他留在了京外。 他带回京中的人折损了大半,他却全须全尾地回了京城,还带了个疯疯癫癫却足以致命的证人蔡奇回来。 萧厌与世家,与陆崇远之间早就已撕扯了数日,世家恨他入骨,得知那蔡奇疯症好转又哪能坐得住。 今日故意投拜帖入积云巷,看似是以陆崇远主动为饵诱他留于棠府,好能派人前往刺杀蔡奇,可实则真正的目的却是激他得了消息出城转移蔡奇。 他们派人刺杀蔡奇是假,想要他的命才是真的,为此不惜动用埋在枢密院中藏的那般深的探子。 只可惜他命大,第一刀虽猝不及防依旧被他躲了开来,第二刀刺出时,那探子的脑袋就已经飞了出去。 萧厌眉眼之中满是煞气:“陆崇远那个老家伙稳不住了,世家那边怕也乱了手脚,去跟冯秋荔说一声,让他去见见崔林。” “本督挨了一刀,他陆家不偿几条命给本督,休想安宁。” 缙云沉声道:“是。” 宋棠宁问完秦娘子回来时,就刚好听到“陆崇远”三个字,见缙云回话时满身杀气腾腾,一旁的萧厌脸上也带着戾色,她忍不住低声道:“是陆家伤的阿兄?” 缙云在旁开口:“不是陆崇远还有谁,督主昨夜得知他今日要来见您,后又被陆家借此设局,陆家以您和枢密院一位犯人为饵,设了好几重杀局,若非督主察觉不对提前寻了顾家主,怕是这一次还真就折在了城外。” 宋棠宁闻言心中顿冷:“他不是想来见我?” 萧厌知道她想岔了,开口安抚:“也并非不是想见你,陆家眼下首要的便是从你手里拿走的那些东西,也是想要息事宁人将皇后母子摘出去,他们诱我出京城,是防着我会借机生事,设局行刺则又是另外一重。” “陆崇远以为你先前所为是得我授意,无论我是死在了京郊,还是被困在城外回不来,都能让得你乱了方寸好能趁机逼你退让,只是他太过小看了铖王妃,也太过小看了你。” 陆崇远没想到他虽不在积云巷,傅老夫人她们却在。 他更没想到他们家小海棠早已今非昔比,哪怕没有他庇护,她也依旧不再是那个陆家能够随意拿捏的小女娘。 萧厌刚才已经从府中那些下人嘴里,知道宋棠宁是如何怼得陆家祖孙无言以对,他剑眸染着些笑:“陆崇远今日算计不成,你居功至伟。” 宋棠宁被夸了却没有半点欣喜之意,反而只咬着嘴唇气得发抖。 她原以为自己那般教训陆执年,扫了陆家颜面就已经出了一口气,原以为只是恶言几句便已是厉害至极,可她却远远低估了陆家人的无耻。 一面看似为着皇后母子与她纠缠,一面竟是派人设伏刺杀阿兄。 宋棠宁心中发狠。 只是让陆执年名声尽毁,怎够偿还! 萧厌见她脸色发白杏眼里却全是阴霾,抬眼朝着缙云让他先行出去之后,才招了招手道:“过来。” 宋棠宁走到他身旁。 “在想什么?”萧厌问她。 宋棠宁低声道:“想让陆家给阿兄偿命。” 萧厌猝不及防被她这番大实话给逗笑,眼中涟漪荡开时,喉间溢出一串低笑声,却并没去斥责她不知天高地厚,只是弯腰侧身在榻里抄起一物,随意递给了棠宁。 见小姑娘疑惑看他,他扬了扬手中之物:“看看。” 宋棠宁接过,打开只瞧了一眼里面写的东西就瞬时合上,蓦地抬头。 “阿兄…” 手里的东西格外烫手,哪怕只看了寥寥一两行却也知道这东西关乎什么。 她抬眼对上萧厌随意落过来的目光,只觉得压迫感十足,忍不住小声说道:“阿兄是早就要动世家?” “不是我要动,是陛下。” 萧厌对于让宋棠宁紧张无比的东西,显得毫不在意,他只轻点了下桌面示意让她将其摊开。 那卷东西被在小桌上展开之后,萧厌才朝着宋棠宁道:“世家盘踞魏朝多年,胜于皇权,又根深蒂固,陛下想要铲除已非一日两日,只是他们与前朝后宫都牵扯太深,想要彻底清除非一夕之事。” “我与陆崇远为敌也有数年,朝堂之上针锋无数,可是能够让他铤而走险直接派人刺杀我却是寥寥无几,若非情形于世家不利,让他陡生危机,他是不会行此下策的。” 宋棠宁垂眼看着桌上的东西,瞧着上面勾勒出来的世家关系,她轻咬了咬了嘴唇问道:“是因为先前漕粮的事情,还有我闹出的事?” 萧厌点点头轻“嗯”看声:“是你乱了陆家大局,所以别自责,若非是你陆崇远也未必会自乱阵脚。” 宋棠宁满心郁怒被这一句话瞬间岔开,她瞧着身旁温和宽慰她的人,见他唇色有些苍白却还顾着她的心情,忍不住垂眸哝哝:“我不是小孩子,阿兄受伤做什么还来安慰我?” 萧厌笑了声:“也不全是安慰你,身处我这个位置,本就是人人得而诛之。” “我与世家之间,与陆崇远他们本就是在彼此赌命,他们输了满门皆倾举族陪葬,我输了自然也要偿命。” “今日只是流了点血,不必难过,你该庆幸才是。” 宋棠宁听他轻描淡写说着朝中之事与生死,心中忍不住揪紧,也是头一次这般清楚明白朝权争斗的残酷。 动辄满门被灭,性命攸关,稍有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阿兄不能退,退了,就是死。 …… 搬回积云巷后,宋棠宁与铖王妃原是各有住处,可因着今儿个发生的事情,宋棠宁便去了铖王妃那里。 见她神色恍惚的换掉了身上被沾上血迹的衣裙,披散着头发沉默着洗漱,待到垂着眼一声不吭地窝在了床榻里侧。 铖王妃才端着碗红枣雪耳羹走到床边:“听蒋嬷嬷说你晚上没用多少东西,厨房刚炖好的雪耳羹,来喝些。” 第96章 “谢谢姨母。” 宋棠宁伸手接过之后,捧在手里却只是拿着汤匙搅弄着碗底,那雪耳羹被熬得浓稠雪润,于她却没有半点胃口。 铖王妃见她心不在焉地样子忍不住问:“萧厌伤的很重?” 宋棠宁垂眸低“嗯”了声:“秦姊姊说腰间两刀一轻一重,重的那刀只差半寸就伤到了要害,若非阿兄命大闪躲的快,怕是就……” 哪怕已经死过一回,再提生死之事,她也依旧做不到像萧厌那般坦然。 铖王妃见她眼圈微红忍不住轻叹了声:“萧厌身处的位置本就人人侧目,更遑论他又是内侍出身,比不得朝中那些世家清流出身的正经朝臣,他这些年替陛下办差狠辣张扬,招惹的人不计其数,若非他当真厉害恐怕早就已经被人所害。” 见她脸愈发的白,铖王妃连忙收住了嘴里的话:“不过好在这次没事,你也别太担心了。” 宋棠宁闻言丝毫没觉得宽慰,她其实是知道萧厌处境的,在未曾与他相识的上一世,哪怕被困在那废弃小院不见天日,他那些凶煞恶名依旧遍传于耳。 满京城“正直之士”谁不骂他弄权,那些自诩清流之人更是不屑与之为伍。 人人都说他不得好死,说皇帝走后他失了庇护,定会被人五马分尸,曝尸荒野。 宋棠宁垂眸望着碗底的羹汤:“姨母,你说阿兄真是奸佞吗?” 铖王妃愣了下,有些沉默下来,过了许久她才低声道:“你是怕萧厌将来失势?” 宋棠宁脸色苍白,她曾经听外祖父与她讲过史,也曾说过历朝历代奸佞弄权之人大多都下场凄凉。 原本听闻这些时她不曾有动容,更觉得史书之上的那些人与她无关,可是阿兄不同,只要一想到萧厌可能会落到那些人的结局,她就觉得连呼吸都被人窒住。 铖王妃见她水光盈眼,伸手轻拍了拍她:“你要明白,萧厌将来如何,与他是否奸佞没有任何关系,若说奸佞,他一不祸国殃民,二未残害忠良,这些年死在他手里的人虽然不计其数,可若说全然无辜受屈枉死的却也没有几个。” “朝中争斗向来没有对错,他所做的是每一个想要得权之人都会做的,世人骂他不过是因为他是宦官,觉得他身有残缺不配立于朝堂之上,他手中权惹人眼馋,旁人觊觎自然会百般诋毁,他的存在妨碍了其他人利益,那些人自然容不下他。” 铖王妃对于萧厌所知不多,可当初与铖王一起时他时常会提起朝堂之事。 铖王提及萧厌时哪怕惧他权势,厌他擅权,可骨子里却依旧看不起他是个阉人,朝中其他人自然也一样。 他们不会去在意萧厌到底做了什么,不会去管他文武双全能力多强,他们只觉得他身有残缺就该如蝼蚁蛇鼠,躲在阴暗角落里苟延残喘。 他立于阳光之下,就是他的错。 铖王妃轻抚着宋棠宁的头发:“萧厌之错,错在他非全人,那些人诋毁他也并不是因为他罪不可赦。” “他们只不过是想要借着诋辱旁人来清白自己,别人越是恶名昭彰,他们就越是公正清廉,旁人是逆行倒施,他们自然就是皇权正统。” 她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声音都低哑了几分, “我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当年的戾太子,就是这次宋家牵扯到的那人,那时你还年幼不曾见过那人被立储时京中是何等喧盛,他曾被满朝称赞,曾是众望所归,人人都道他若能登基必是一代明主,可你见他下场。” “谋逆犯上,火烧禁宫,东宫数百人一夜全成枯骨,而他死后也遭挫骨扬灰,本是骄阳一朝跌落深渊,如今人人提及他时都道他凶残暴虐,是谋逆犯上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可是当年的真相到底如何又有几人知晓?” 宋棠宁听得出神:“姨母,戾太子当年到底有没有谋逆?” 铖王妃想起曾在宫中见过的那个青年,朗朗如日月,清风霁书,他仁爱百姓,厉肃朝堂,于太子之时便已让大魏有中兴之像,他只站在那里就能让人忍不住顺服倾慕。 年少就已是储君,只要安稳向前那天子之位早晚是他的。 谋逆…… 铖王妃垂眼遮去眼底冷嘲:“谁知道呢。” 天子言他谋逆,他就是谋逆,世人说他暴虐,他就也只能暴虐留名。 不过是成王败寇,棋差一招,输了朝权争斗身死毙亡,无人能替其辩解。 …… 外间原本担心宋棠宁悄悄过来的萧厌长身立于廊下,身旁隐约的光线让他藏于阴影,冷白侧脸被交错光影勾勒出朙逸弧度,瞧不清脸上神色。 “督主。” 缙云提着灯笼有些担心。 他没想到铖王妃会与宋小娘子提起戾太子,更没想到他们会再听到那一段往事。 萧厌静静看着窗户上透出的剪影,仿佛又看到了那场倾天火光。 凌乱四起的惊恐惨叫,漫天飞扬的浓雾黑烟,他被满身是血的母亲推搡着摔倒在门外,身后房梁倾塌,轰然落下的焦木将母亲吞没,唯一留在耳边的便是那句声嘶力竭的“活下去”…… 萧厌指尖苍白,用力扣着手上扳指,半晌才朝着杭厉道:“守好了她们。” 杭厉垂眸:“诺。” 萧厌定定看了眼窗后,闭眼片刻再睁开时,剑眸已是冷然。 “督主,可要命人唤宋小娘子?” 萧厌颔眸:“不必了,走吧。” …… 外间之人来得悄然,走得无声,里间二人丝毫不知萧厌来过。 铖王妃只是继续说道:“当年的事情已经盖棺论定,无论戾太子是否谋逆,此事都无人敢追究。” “圣上便是戾太子落败后才得以顺利入主东宫,因此对于此事极为忌讳,你只看宋家不过是与戾太子旧人有所牵扯便被满门下狱,所以别与外间提起这桩旧事,也别在人前对当年之事露出疑惑。” “你只需要知道他是逆贼,天下皆知就够了,明白吗?” 第97章 宋棠宁听懂了铖王妃的意思,也因此觉得越发窒息。 她对那段过往所知不多,关于戾太子的事情也大多都是从旁人嘴里闻听来的。 ’当初外祖父还在时每每提起此人都会沉默不言,然后望着城外南边的方向静默出神,她那时候年少不懂总会追问,偶尔提起戾太子时外祖父都是红着眼老泪纵横,后来她就再也不敢去问。 她过往的生活全都沉溺在后院之中,围着陆家、宋家团团绕,外祖父走后她也听外人提及过几次戾太子。 人人都道他残暴无道,就连宋瑾修他们也常说此人祸国还好当年诛杀,她便也以为他真的不好,可是如今听了铖王妃这些话,想起外间口诛笔伐的萧厌。 她却是隐约知道当年那些显露于人前的事情,未必就是真相。 可就算不是真相又能如何,当年之事早已掩埋,没人会替他出头,也没有人敢替他出头。 铖王妃见她垂着小脸坐在床前说道:“我与你说这些事情只是想要你明白,朝权争斗从来没有对错,你也不用因为旁人之言去疑心身边的人,我知道你担心萧厌,可他不是戾太子,也未必就能走到那一步。” “你要是真担心他落得下场凄凉,就劝他行事别太狠戾,多与人结些善缘,将来总能替他得些福报。” 宋棠宁闻言心里隐隐冒出个念头,只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铖王妃伸手轻拍了拍脑袋。 “行了,这雪耳羹再不吃都凉了,快吃吧。” 宋棠宁“哦”了一声,低头舀了一大勺送进嘴里。 铖王妃见她脸颊鼓鼓像是恢复了些元气的样子,在旁说道:“我听你君姨说,宋家已经从刑司提了出来送进了诏狱,宋鸿和许贞的事情也已经审得差不多了,当年他换囚的事也差不多全都查了出来,宋家这次怕真逃不过了。” “宋家那老太太入狱后就病的险些没了,宋家其他人也不好过,倒是宋家那位三夫人行事果决早早就跟宋覃义绝了。” “义绝?”宋棠宁惊讶。 铖王妃点点头:“这事闹的不小,只是因为你跟陆家的事情在前才没掀起太大水花。” 宋国公府被抄家入狱之后,因牵涉谋逆,宋家三房那位回了娘家的三夫人自然也逃不过,黑甲卫派人去拿那位三夫人时,她已经将宋覃告上了当地的官府,称其行事不端,替兄谋逆,哄瞒妻族欺君罔上,妄图牵累妻族上下。 宋三夫人不愿与其再续夫妻之情,要以义绝断两家亲事,此事本无先例,黑甲卫将宋三夫人母子带回京城,连带着那纸状告宋覃要求义绝的状书也一并交给了萧厌。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萧厌会赶尽杀绝,可谁知萧厌看过之后并未为难,只将状纸转给了京兆府,隔日京兆府衙门就以宋覃过失在前且亲属有谋逆伤族为由判了二人义绝,宋国公府之事也因此不牵累宋三夫人与其一族。” 宋棠宁这段时间顾着陆家的事情倒未曾再去理会宋家那边,如今听闻低声道:“那宋瑾南他们……” “他们是宋家子嗣,自然避不过去。” 宋棠宁沉默:“三婶居然舍得?” 铖王妃轻叹了声:“不是她舍不舍得,而是若不如此连她自己也得去牢中走一遭。” 宋鸿牵扯谋逆不死也得流放,宋家其他人如何判决还得看陛下心意,那位宋三夫人并非孤身一人,若不能义绝脱身与宋家一起入罪,连累的就是她族中所有姊妹和未出嫁的女娘。 时人皆重家世,有名有姓的士族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族中出个落罪的女娘,那余下的那些娘子将来婚嫁都是麻烦,就算是嫁出去的也会受了牵连。 宋棠宁憎恶宋覃,对三房其他人却没有太多恨意,他们上一世未曾主动伤害过她,充其量只是嫌恶说她一句貌丑,对于宋瑾修他们苛待她不管不顾罢了。 她没想要对那位三婶赶尽杀绝,闻言只过了一耳朵就没再多想,只是有感而发:“姨母,如果我有一天出了事,你也别来救我,好好顾全自己,好好活着……” “砰!” 铖王妃抬手朝着她脑袋上就是一下:“浑说什么?吃你的雪耳羹!” 宋棠宁顿时捂着脑袋悻悻然“哦”了一声,埋头苦吃。 …… 夜里的天如同浓墨泼散,皎月隐于云后,无端生出一股诡秘。 陆执年自打白日里跟着陆崇远去过积云巷晕着被人抬回府里之后,就直接发起了高热,太医署的人来了又走,院中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次,好不容易高热退下去,人却还在昏迷着。 陆家其他人受不住困倦陆陆续续回去歇息,松墨也疲乏地靠在门边小憩。 屋中一片昏暗,陆执年躺在里间的床上,那紧闭着的眼不断颤抖着。 “陆哥哥,我好疼……” “陆哥哥,你救救我…” 凄厉惨叫从不远处传了出来,陆执年仿佛坠入了噩梦,看着“他”站在院子里绷紧着脸瞧着世安苑紧闭的房门。 血水被人一盆一盆地端出来,里头越来越凄厉的惨叫让人头皮发麻,“他”似乎只是觉得麻烦缠身满是嫌恶地紧紧皱着眉。 “怎么会这样,她不是回了了灵云寺吗,她怎么会掉进雪窝里,还弄成这个样子?”谢寅说话时声音都在发抖。 “我怎么知道。”“他”沉着眼脸色也极为不好,“你们那日为何没留人看住她?” 谢寅和宋瑾修都是纷纷看过来。 “我以为你们留了……” “我以为你留了。” 异口同声之下,三人俱才发现那一天竟是谁都没有留人,而这三日时间,“他”以为宋棠宁早就已经回了宋家,宋瑾修他们以为人还在灵云寺里与他们置气,却谁都没有发现她早就已经出事,掉落雪窝整整三日才被过路的猎户寻回。 宋瑾修惨白着脸:“是我的错,我不该跟她置气,她只是任性罢了,我该带她回来……”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她这样,我们怎么办?”谢寅在旁惊惧发抖。 “陆哥哥,棠宁不会饶了我的,祖母她们不会饶了我的…” 宋姝兰颤着身子泪流满面,牵着“他”衣角簌簌发抖。 陆执年满心只有那盆里的血水,只想要看看屋中拼命叫着“陆哥哥”的宋棠宁,想要一脚将缠着他哭泣的宋姝兰踹走,棠宁看到会生气的。 可是梦里的“他”却是伸手将宋姝兰扶了起来,虚扶着她腰身满是怜惜:“不会的,是她自己不懂事与人置气才闹得如此,你放心,我和你阿兄会护着你。” 宋姝兰倚在他怀里,仰着头泪眼盈盈。 “陆哥哥……” “别叫我!!” 陆执年“唰——”地从床上惊醒,嘴里惊怒低吼了一声,满头都是冷汗。 第98章 “郎君!” 松墨听到里面动静蓦地惊醒,连忙推门而入,就见床上陆执年坐在那里,死死攥紧了被角大口大口地喘气。 他连忙点着灯走过去,就被陆执年那满是惨白的脸惊着。 “郎君,您这是怎么了,是魇着了?” 松墨见他冷汗滚落,刚靠近欲探手去替他擦汗,就像是惊醒了床上人。 陆执年猛地一把挥手推开,松墨猝不及防撞在了床柱之上,后腰疼得低叫出声,手里的油灯也被掀翻在地。 床上的陆执年抬眼时眸色猩红,好像完全没有看到松墨似的,掀开被子赤着脚就疾步朝外走。 “郎君!” 松墨急的连忙上前将人拦住:“夜已深了,您这是要去哪儿?” 他只以为陆执年是要去见陆崇远他们,出声安抚,“郎主他们这会儿怕都歇着了,您若想见明日再去……” “让开!”陆执年眼里赤红,“棠宁受伤了!” 好多血。 棠宁在叫他。 她痛的厉害,他要去见她…… 松墨闻言愣住:“宋小娘子?”。 陆执年一把推开他穿着里衣披头散发地就朝外跑,那脚下步子凌乱惊慌,松墨连忙上前将人拽住。 “郎君您是糊涂了吗,宋小娘子好着呢,她脸上的伤养了这许久早就不碍事了,而且她今日才将您和郎主赶了出来,说了那些绝情的话,您这会儿就算去了积云巷也见不着她的。” 陆执年脚下一顿:“积云巷?” “是啊,积云巷。” 松墨只以为自家郎君是发了高热烧糊涂了,拦着他说道:“您忘了吗,宋小娘子月余前从䧿山回来后,就已经搬去了积云巷了,就连铖王妃也跟着她一起住在棠府。” “她仗着有萧厌那阉人护着,将宋国公府上下送进了大牢,前两日还闹着要与您退婚,更当众羞辱您和郎主跟咱们陆家决裂……” 陆执年神色恍惚:“棠宁……要退亲……” 他愣愣看着松墨,脑子里像是被水灌入一点点清醒过来,那种被梦里牵制着的混乱感觉逐渐褪去,理智恢复时望着光线昏暗的屋中,陡然就想起今日在积云巷里宋棠宁的那些冷言厉语。 如雷霆炸响天际,他脸色惨白着捂住额前,不仅丝毫没有松口气的感觉,反而梦里那一盆接着一盆的血水越发深入心底,让他眼前都弥漫着刺目的红。 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那一幕。 为什么棠宁会那般血淋淋的出现在他梦里? 那一声声哭喊着“陆哥哥”的惨叫萦绕在耳边,那满是血腥的一幕让他哪怕用力摇晃着头也挥之不去。 他只觉得脑子里像是被人用力撕扯着,疼的恨不得能晕过去,整个人佝偻着躬身抱住头颅呻吟出声。 “郎君!” 松墨见状慌了,连忙朝外急喊:“来人,快来人……” “别叫。”陆执年一把抓住松墨。 “可是郎君……” “我没事。” 陆执年疼得手上用力,指甲都几乎陷进了肉里,脑中像是有人拿刀一寸寸剜着皮肉,他拽着松墨低哑着声音颤抖:“去备车,我要去积云巷。” “郎君?!” 松墨脸上瞬间震惊,见他满头大汗人也虚弱,他嘴里忍不住就急声道: “您去积云巷做什么,现在天都黑了,外间也快要宵禁了,您这个时候出府万一被人撞着到时又是一桩错处。” “况且宋小娘子白日里刚羞辱了您和郎主,府里的人对她都动着气,您这个时候去寻她,郎主他们知道了定然会动气的……” 再说以宋棠宁对郎君的心狠,她根本就不会见他们。 陆执年却完全听不进去他的话,只忍着头疼说道:“去备车。” “郎君…” “我让你备车!” 陆执年抬头时眼里满是红丝遍布,说话时声音都在发抖:“是不是连我的话你都不听了?你要是分不清谁是你主子,那你现在就滚出这院子,我自己去!!” 他要见宋棠宁!! 陆执年嘶声说完,推开松墨转身就朝外走。 松墨顿时着急,连忙追上去急声道:“郎君别动气,您别动气,我这去叫人备车。” 陆执年这才被安抚:“别惊动祖父他们,悄悄去。” 松墨点头:“是。” …… 夜里的京城早已没了白日喧嚣,陆执年裹着外衫乘车去了积云巷时,外间只偶尔才见几位匆忙行人。 他闭目靠在车壁上看似小憩,嘴唇却颤抖着苍白,手指蜷缩着用力攥紧了膝上衣衫,就像是被人拿着锥子狠狠往他脑子里钻,两侧太阳穴上突起一跳一跳的刺疼。 马车走的不算颠簸,只错路间与行人骤停晃了一下,陆执年脑海中再次如惊雷划过浮出画面。 昏暗无光的房中,刺鼻的腥气弥漫在四周,那入目可见破败的床笫仿佛随时都能一推就碎。 “他”抱着手上泛红的宋姝兰满是心疼,对面床榻之上,面容丑陋满是脓疮的宋棠宁蜷缩在那里。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陆哥哥,我没有伤她。” 陈旧被褥盖着双腿,她腰间像是挪动不得,只能用力攀附在床边,满是凄楚地抬头时,脸上骇人至极,那双杏眼失了光泽,雾蒙蒙地全是眼泪。 棠宁声音沙哑刺耳:“我没有碰她,我没有……你相信我,陆哥哥……” “你别叫我!” 那画面里的人全然看不到她的眼泪,只觉得那张脸哭起来让人倒尽了胃口,他搀着身旁柔弱女子厉声道: “不是你还是兰儿自己?这屋中就只有你们两人,兰儿亲自剜血替你入药,伺候你入口,你竟是还与她闹?!” 陆执年听到“他自己”言语刻薄冷怒: “宋棠宁,你从来都是心胸狭隘毫无容人之量,当初是你自己任性摔落悬崖伤了脸,我们所有人都为此歉疚由着你胡闹,可是你却得寸进尺,觉得全天下的人都欠了你。” “这些时日宋家被你搅得鸡犬不宁,兰儿也屡屡被你所伤,她不计前嫌四处替你求医问药,日日为着你烧香祈福,恨不能以身替你,你还想要她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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