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兄怎么就突然生气撵人了…… …… 从鹤唳堂出来时,缙云撑着伞送的棠宁,到了棠府门前时,得了消息的花芜已经在那边候着了。 将人安然无虞地交到了花芜手中后,缙云才朝着棠宁说道: “督主让我跟女郎说一声,宋家的案子这两日就能判下来了,宋鸿及宋老夫人,以及宋家三房宋覃流放荒服,宋姝兰跟宋家三房那对兄妹,被宋瑾修以检举陆家贪污的功劳保了下来。” “宋家家产除却二房之物全数抄没,宋氏族人那边缴纳了一大笔的银钱,将宋鸿这一脉逐出了宋家。” “督主说女郎既无意再与宋家纠缠,这两日便寻人去宋家祖坟那边将您父母棺木迁出来,您看是另离茔地,还是迁回荣家。” 说完,缙云顿了顿, “还有您的姓氏,看是随荣大娘子还是怎样。” 棠宁脑子里原还想着萧厌突然生气的事,听到缙云的话才回过神来:“阿兄让你办的?” 缙云点头:“自然是督主。” 棠宁心口一松,她还以为她当真做错了什么得罪阿兄了呢,她心神放松下来后,见缙云还在等她回话。 她想了想才说道:“荣家只剩外祖父这一脉了,他当初逝世时不想劳师动众只是在城外寻了个地方,阿娘他们没必要再迁过去,我想在书院后山那边单独留一片禁地,跟书院隔开来,将阿娘他们葬在那里,回头再将外祖父的坟冢也一起迁过去。” 荣家人丁凋零,可是书院却香火旺盛,只要书院一直延续下去,多的是人祭奠他们,想来外祖父也是开心的。 “至于我,去了宋姓就好。” 她往后就唤棠宁。 缙云点点头:“好,那等您选好地方,便让杭厉来跟我说一声,我带人随您一起去宋家迁坟。” 见缙云行礼退开,棠宁连忙唤住他:“缙统领。” “女郎还有吩咐?” “阿兄腰上的伤还没好,今日又折腾了一通,你回去之后替他看看伤势,万一伤口又裂开了千万要重新上药,我先前见他像是淋了雨,你记得叫厨房替阿兄熬些姜汤祛寒,免得他着凉。” 棠宁想起萧厌先前腰间血淋淋的样子,就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阿兄性子要强,总不肯跟人露怯,他腰上那伤反反复复总不见好,你要多盯着阿兄一些,别叫他总是折腾,若是那伤口好不了定要去找秦姊姊,还有,今日天色这么晚了,让阿兄早些歇着别太累了,朝中的事情做不完。” 缙云听着小女娘絮絮叨叨的吩咐,言词间尽是关心,提起萧厌腰间的伤时那杏眼里带着心疼,他故意低叹了声:“督主性子冷,属下哪能管得住,若是说的多了,怕还会挨罚。” 见棠宁皱眉,他说: “不过女郎的话督主是愿意听的,他待您不同。” 棠宁想起萧厌对她宽纵,抿抿唇说道:“那他要是有什么不妥,你来跟我说。” 缙云低头:“好。” 棠宁被花芜扶着进了府门,缙云抬头时神色间全是笑意,原以为督主是一厢情愿,可女郎对督主的在意和纵容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发觉。 督主伤在腰间,她却知她伤势“未愈”,寻常兄妹可不会如此。 缙云转身回了隔壁督主府,一路去了鹤唳堂时,就见自家督主冷冰冰地坐在案前翻着手里的卷宗。 他脸上淡漠,眉目依旧如故,可那身上的怨气八百里外都能飘过去。 见他回来,萧厌只轻扫了一眼:“送回去了?” 缙云道:“送回去了。” 萧厌握了握手里的卷宗:“可说什么了。” “督主交待的事情都已经跟女郎说了。” 见缙云说完后就没再吭声,萧厌心口更赌,那小没良心的就没跟他道个谢,没在意在意他为什么生气? 那冷白手指翻着卷宗的动作重了几分,煞气几乎都弥漫开来。 缙云眼瞅着那卷宗快成了自家督主手下亡魂,这才忍着笑低咳了声道:“哦对了,属下忘了,女郎刚才还吩咐,说督主腰间伤势未愈,让属下替您好生上药,还说让我叫厨房里给您熬些姜汤,免得您淋雨受寒。” “女郎说督主性子要强,怕您忍着疼不说,还担心您胡乱折腾伤口又裂了,交待了属下若您真有不适就去寻她。” 萧厌那源源不断的怨气断掉,蓦地抬头:“她说的?” 话落就对上缙云憋着的笑,迫不及待的欣喜陡然羞恼,萧厌咬牙:“你活腻了?” 手中卷宗作势要飞出去,缙云正色:“属下不敢,只是督主现在可有不适?” 萧厌:“……” 他手里一扬,那卷宗就“唰——”的一声直直朝着缙云砸了过去。 缙云连忙闪身就退到了门外,一边笑一边撑着门板朝内说道:“夜深了,督主早些休息,若是夜里身子不适可别撑着,免得女郎担心…” “砰!” 一个砚台直接飞过门槛,摔在门外死不瞑目。 缙云险之又险地避开之后不敢再撩拨,连忙转身就溜。 屋中萧厌白玉似的脸皮紧绷着,剑眸恼怒时,耳根却被屋中烛火熏得通红,那摇曳光影下,藏在衣领里的脖颈也隐约染上缊色。 第176章 棠宁回去之后,去了铖王妃那里一趟,顾鹤莲已经不在她院中了。 她原是想要见见铖王妃,怕顾家舅父那张嘴太过利了,跟姨母吵起来会伤了人,可谁知道蒋嬷嬷却说铖王妃已经歇着了。 棠宁低声问:“姨母这么早就歇下了?” 蒋嬷嬷回头看了眼已经熄灯的房中:“王妃夜里疲乏,早早就睡了。” 棠宁知道她没说实话,迟疑了下还是直接问道:“铖王府那边的事,顾舅父告诉姨母了吗……” “女郎也知道?” 棠宁点头。 蒋嬷嬷见她也知道铖王府那起子事情,强撑着的笑脸这才有些绷不住地垂了下来。 她红着眼圈压低了声音:“顾郎君入夜就来见了王妃,跟她说了王爷那些事情,王妃刚开始不肯相信,两人就吵了起来,顾郎君跟王妃过往就有积怨,吵起来有些口不择言,两人闹的很是厉害,顾郎君摔门就走了。” “那姨母她?” “王妃动了胎气,好在秦娘子留了安胎的药丸,服过之后这才缓了过来,只是顾郎君走了之后王妃一直在哭,不叫老奴进去,也不许老奴去寻您。” 铖王妃只将自己关在了房中,谁也不肯见。 棠宁闻言眼底堆着担忧,她知道铖王妃本就是极为要强的人,性子更是火烈,她满腔真心以为是如意郎的夫君,从一开始就是处心积虑钩织了骗局,骗她动心,骗她入府,甚至骗她近二十年真心交付。 她怎能忍得下这口气? 只是铖王妃这胎本就怀的不顺,身子也一直弱着,这般闹腾她当真受得住吗? 棠宁低声问:“那姨母明日可还要回王府?” “回。”蒋嬷嬷垂着嘴角说道:“王妃说,不管顾郎君说的是真是假,她都要走一趟去弄清楚。” 如果是假的,她绝不会容许顾鹤莲诋毁王爷,可如果是真的,她也断不会饶了铖王。 棠宁其实也猜到了她就算知道那些过往也依旧要回去,就像是阿兄说的,他们是拦不住她的。 棠宁拉着蒋嬷嬷的手低声说道:“姨母执拗,回去后怕是未必能忍多久,她不让我跟她一起去王府,可是铖王如果真骗了她,姨母此行难保不会有人动手。” “我跟阿兄借了绫音,让她明早陪着你们一起回去,到时还有两个暗卫充作女使,嬷嬷定要让她们寸步不离地跟着姨母,衣食住行,与人见面,嬷嬷都要多加留意……” 她顿了顿才道: “旁的的那些只要小心些就能避开,惟独跟顾家舅父有关的,您一定要万分当心。” 蒋嬷嬷心中一咯噔,猛地抬眼:“女郎是说…” 棠宁沉着脸:“当年顾舅父跟姨母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虽然不知道铖王蓄意接近是真是假,可是顾家舅父绝不是那种会轻薄姨母给她下药的人。” “如果铖王真有问题,那当年构陷顾舅父的必有他一份,我怕他们会故技重施。” “怎么会,王妃可是王爷的妻子……” “若这妻子是他处心积虑求来的,如果损她一人名节,就能让铖王府脱困,让顾舅父束手,甚至逼我和阿兄退让呢?” “他敢?!” 蒋嬷嬷脸色瞬间难看起来:“王妃与顾郎君清清白白,怎容人轻辱,老奴定会寸步不离地守着王妃,他们若敢害王妃,老奴就跟他们拼了!” 棠宁安抚着气急败坏的蒋嬷嬷,又与她交代了几句,在铖王妃院子里徘徊了片刻,这才离开。 她回了自己住处,就先去看了宋茹,宋茹人还昏睡着,只是比起先前脸色惨白,这会儿嘴唇上稍稍红润了几分。 听照顾宋茹的惜春说,她先前醒过来了一次,迷迷糊糊地用了些米粥人就又睡了过去。 “小娘子醒来时迷迷糊糊地叫着阿姊,又哭了一会儿肚子疼,奴婢照着秦娘子的办法替她揉捏穴位,又拿了汤婆子热敷,小娘子这才好受了些。” 棠宁拉着宋茹有些冰凉的小手将其放回了被子里,又仔细掖了掖被角:“她癸水初来,身子不适,又受惊受创,身边离不得人,你们要多留意些,夜里轮流守着她。” “女郎放心,奴婢知道。” 棠宁摸了摸宋茹额头,交代惜春她们好生守着宋茹后,这才放心回去。 屋中已经备好了热水,棠宁洗漱完后,花芜就上前替她解了头上钗环,等长发落下后,她才低声问:“顾舅父回去了吗?” 花芜摇摇头:“没有,顾家主留宿在了西院那边。” 棠宁心中微松,知道顾鹤莲虽然跟姨母吵嘴却依旧放不下她,恐怕也会时时留意姨母的事情,她这才说道:“你等一下去见顾舅父一趟,跟他说姨母回王府后,不管他是派人保护还是怎样,都留意些蒋嬷嬷。” “女郎?” 铜镜里头,身后原本替她梳着头发的花芜震惊的瞪圆了眼。 棠宁低声道:“不是怀疑她,蒋嬷嬷是姨母的奶嬷嬷,也伺候她多年,寻常不会背叛,可是姨母不能有任何闪失。” 她跟着阿兄学会一个道理。 人心难测。 防人之心不可无。 父子兄弟,尚能反目,彼此构陷起来不择手段,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不能的。 她不会轻易去伤害任何人,可该有的防备还是得有,如果蒋嬷嬷忠心自然是最好,可如果…… 她得保护姨母。 花芜小小声地说:“可奴婢瞧着蒋嬷嬷很是忠心……” “我也希望她是忠心。”棠宁说道:“所以才让你告诉顾舅父,不是其他人。” 顾鹤莲办事谨慎,也明白蒋嬷嬷跟铖王妃的关系,他就算心有戒备也不会轻举妄动。 花芜眼睛转了转:“那奴婢等下避开其他人悄悄去见顾家主。” 万一蒋嬷嬷没问题,这事只能烂在女郎和顾家主肚子里,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免得将来蒋嬷嬷生怨,女郎也难做。 万一是真的就更不能走漏消息,免得伤了王妃…… “就你机灵。”棠宁笑看她一眼。 花芜弯着眼嘿嘿笑了声:“奴婢跟女郎学的。” 花芜手脚利落地将她长发梳好,放下梳子时瞧见棠宁肩头有些泛青,碰了碰说道:“女郎这里有些青了,傅老夫人那会儿走的时候将其他东西带走了,可是傅郎君给的伤药还留着呢,您要不要试试?” 棠宁拒绝:“不试了。” 阿兄给了她伤药,又替她推血,傅来庆又并非武将,他的伤药未必有阿兄的好。 她瞧了眼桌子上摆着的盒子,想起傅老夫人今日流露出来的意思,朝着花芜说道: “你明日取两株人参让人给傅老夫人送过去,去时直接交给傅老夫人,就说是我感激她这段时日几次相助,还有今日这些伤药的回礼,往后傅家那边若再送什么东西过来,一概婉拒了。” 花芜闻言有些惊讶,忍不住道:“女郎不喜欢傅郎君吗?” “我为什么要喜欢他?” “可是奴婢看傅家挺好的。” “傅家好那是人家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 见小丫头你还想要说话,棠宁转身很是认真地看着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傅家是个好人家,傅郎君人也不错,可是我没打算要跟他在一起,就不能含糊其词耽误了他。” “傅老夫人有意撮合我跟傅郎君,却并不是非我不可,我如果不早早表明了态度,让她误以为我对傅家也有意,将来临到头了才说不肯只会伤了两家情谊,也对不起傅老夫人之前对我的那些维护。” 那位老人通事明理,对她庇护颇多,她不能含含糊糊伤了老人家的心。 花芜想了想,迟疑着道:“那女郎真的不想嫁人了吗?” 棠宁摇摇头:“不想,我想好好筹建书院,将来有能力去建女子学堂,我想多读些书,寻几个志同道合的人尽绵薄之力去教化一些女子,我还想陪着阿兄,想留在积云巷……” 她若是嫁了人,阿兄就又只剩下一人。 棠宁抬头认真道:“我的心很大,想要的不是寻常后宅天地能够容纳,不过你若是哪一日有了心仪之人,就大大方方地来告诉我,我定会风风光光地将你嫁出去。” 花芜顿时嘟囔:“奴婢才不嫁呢,奴婢陪着女郎。” 棠宁笑了声:“就怕女大不中留,万一哪一日瞧见个俊俏郎君,说不得哭着嚷着要嫁出去呢,连我也不想要了。” 花芜瞪眼:“奴婢才不会呢。” “真不会?可我怎么看着你前两日瞧着隔壁院儿里练武的那些黑甲卫,眼睛都直了?” 棠宁学着她那日藏在柱子后捧着脸偷偷摸摸的样子,掐着嗓子:“念夏姐姐,那个好看,舞棍子的……” “女郎!!” 小丫头年岁还小,禁不住打趣,三两句话脸蛋儿就臊的通红,见棠宁满是戏谑地看她,花芜红着脸跺跺脚。 “奴婢不跟您说了,奴婢去找顾家主!” 花芜一溜烟地跑了,那险些踢到门框的模样,逗得棠宁伏案哈哈大笑。 屋中烛影摇晃,棠宁笑了肚子疼,伸手揉了揉抬头时,就瞧见铜镜里眉眼皆弯,小脸灼灼若芙蕖,粉腮朱唇的小女娘。 她脸上的伤痕已经淡了很多,皮肤也恢复了往日白皙,身上宽敞寝衣露出修长脖颈,杏眸舒展时眼尾上扬,颊边梨涡深陷,脸上没有半点重生后的阴霾。 可唯有她自己知道,她心境不似从前,也再回不到过去那般痴慕一人的单纯。 棠宁其实并非排斥嫁人,也不是为了陆执年就放不下过往,她只是总觉得经历那么多之后,这世间恐怕再难有一人能够惊艳岁月。 毕竟她已经见过这世上最好的男子,让她动心,总得比阿兄还好才行。 要比他好看,比他温柔,比他矜贵冷静,还要智计无双。 霁如清月,凤眼潋滟,那张脸就无人能敌,身形如劲松照月崖岸嶙峋,明明平日穿衣时瞧着颀瘦,可脱去外衫时腰间线条却像是藏劲绷紧的弓弦…… “呸!” 这念头刚起,宋棠宁就猛地啐了声,伸手拍了拍有些发烫的脸。 小海棠,你在瞎想些什么东西! 那可是你阿兄! 伸手摸着不远处的杯盏一口饮尽,那有些凉了的水顺着喉间流入腹中,棠宁用力甩了甩脑子里被美色迷了眼灌进去的水,捧着杯子嘀咕。 “都怪阿月姊姊……” 好色之徒,带歪了她。 她才不是那种会被美色迷了眼的人! 远在钱家被钱夫人拉着“谈心”的钱绮月重重打了个喷嚏,刚咽下去的点心喷了钱夫人一脸,揉着鼻子捂着嘴嘟囔:“谁念叨我呢?” 钱夫人一巴掌糊在她脑门上:“鬼念叨你,脏不脏?!” 钱绮月委屈。 ……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绫音就领着两个瞧着眼生的年轻女子过来。 棠宁将人送过去后,就瞧见顾鹤莲也领着个人杵在铖王妃屋中,他眼下青黑,难得瞧着憔悴极了,只是那一身晃眼的露富半点没忘。 铖王妃除了眼睛有些微肿,已经瞧不出来异样,她没拒绝棠宁和顾鹤莲,将二人送去的人全都带在了身边,然后领着蒋嬷嬷就坐上了回铖王府的马车。 “顾舅父,你不去?” “我去什么,她看着我烦。” 顾鹤莲冷哼了声,瞧了棠宁一眼:“我听说你要去宋家挪坟,到时候让人跟我说一声,我跟你同去。” 棠宁点头:“谢谢舅父。” 顾鹤莲点点头:“行了,你回去吧,我走了。” 顾家的马车就停在外间,顾鹤莲冷着脸上了马车之后,牧风就驾车朝着他们在京中落脚的地方走,只是等出了积云巷后,顾鹤莲就直接一撩帘子。 “跟着荣玥。” 牧风愣了下:“家主,铖王府怕是不欢迎咱们……” 不是不欢迎,那是去了怕都能打出来的那种。 顾鹤莲面无表情:“废话,老子又不去铖王府,去那附近找个宅子,能瞧见王府的就成,把带进京里的人都挪过去。” 牧风说道:“可那附近怕没那么大的空宅……” “没有你不会去买?没空宅就花钱让人挪,千两不够就万两,万两不够就十万,顾家那么大的银库,不够你买个宅子?” 牧风:“……” 顾鹤莲沉声道:“把人都给我叫过去,家伙也带着,要是谢天瑜那狗日的敢干什么,就抄家伙弄他。” 再把荣玥抢回来! 牧风看着匪气十足的顾鹤莲沉默了片刻,想着要不要再跟左州摇些人,他怕家主发疯捅出大篓子。 到时候拐了王妃跑路…… 会被追杀的吧? 第177章 铖王妃回府,对于整个铖王府来说都是大事。 听闻铖王妃的马车已经到了门外,本在侍疾的铖王豁然起身,脸上尽是欣喜,而床上昏昏欲睡的铖王府老太妃却是猛地睁眼,张嘴嚯嚯出气,只是沉浸在喜悦里的铖王根本就没看见。 “我就知道玥娘舍不得本王。” 铖王说话时满是欣喜,他转身大步朝外走就想要出府去迎接,可是临到门前才想起安帝禁足的旨意还没解。 他不能踏出府门半步,只能一边朝着外面走,一边急急地朝着身旁下人吩咐。 “快,快让人去迎王妃进来。” “世子已经去了,王爷安心就是。” 跟在铖王身边的是王府的老管家,伺候这府里的主子也有几十年了,这段时间眼见着王爷受困,王府落魄,他早就心急如燎。 先前王爷和世子写给王妃的那些书信送去积云巷后如同石沉大海,久不见回信,他还以为王妃是铁了心要离开王府了,如今见王妃终于肯回来,老管家也是喜上眉梢。 “王妃这次肯回来,想必是愿意原谅王爷的,宋家那事儿已经过去了,王爷也是为着宗室和咱们王府着想,是一时想错,您好好与王妃说说,王妃善解人意定是能够体谅您苦衷的。” 铖王一想到宋家的事情就觉晦气:“本王知道,只要宋鸿闭嘴,本王管他们宋家的事情做什么…” 要不是当初怕宋家出事牵连到自己,他何必费尽心思替宋鸿遮掩那堆破事。 好在宋鸿还没蠢到什么都说,哪怕被用了刑讯,也为着他那个放出来的儿子咬牙吞了一切。 一想起宋家,铖王就忍不住沉着脸:“宋棠宁也来了?” 老管家摇摇头:“宋小娘子没来,只有王妃和蒋嬷嬷回来了。” 铖王脸上肉眼可见的松了些:“那晦气的东西,最好永远都别来了!” 他对于那个从小看到大的小女娘实在是厌恶至极,过往看在她乖巧懂事,又是将来的陆家儿媳,他才格外偏疼她几分,可谁知道那明明被养的没了嘴喙的鸟雀突然长了爪牙。 不仅咬掉了宋国公府,抓的陆家头破血流,连带着他也跟着受过,闹得不得安宁。 老管家听着铖王的话连忙在旁低声道:“王爷,奴才知你不喜宋小娘子,可是她是荣大娘子唯一的血脉,王妃对她在意至极,您就算不喜也千万别在王妃面前提起……” “用得着你说?本王还没那么蠢!” 荣玥在意宋棠宁,他顺着她就是。 只要能哄得荣玥回心转意,那宋棠宁又算是什么。 一个小丫头片子,等他哄回了荣玥,解了禁足,有的是机会收拾她! 老管家见他分得清轻重这才松口气:“那王爷可要回去换身衣裳,您身上的袍子皱了……” 这段时间老太妃时好时不好,铖王隔三差五要来侍疾,瞧着有些邋遢。 铖王闻言原想要回去换一身衣衫,想用最精致的面貌去迎接荣玥,他知道二人缠绵之时荣玥最痴迷的就是他多年不曾衰败的脸,可是想起这段时间铖王府的处境,他“借酒消愁”的日子,又转瞬歇了这心思。 他扯了扯身上的衣裳,又摸了摸脸上两日没剃长出来的青须,眼帘微垂便露出一副疲态,朝着外间走去。 “不用了,让玥娘看看本王这样子,她才会心软。” 身后房中,铖王府老太妃撑着床边想要坐起身来,一旁的下人连忙上前扶着她:“太妃,您可是要什么?” 老太妃未曾回话,只是瞪大了眼看着窗外铖王离开的方向,眼神里面尽是油尽灯枯的浑浊:“蠢货……做什么还要回来……” 明明……已经走了…… 还回来……做什么…… “太妃?” 怀中人气息不匀,喉间嚯嚯喘气时,说话也断断续续像是含在嘴里,哪怕近在咫尺也听不真切。 老太妃掐着手心,回来做什么,回来寻死吗…那个蠢女人…… 愚不可及! “太妃……太妃您怎么了?” 眼见着老太妃瞪圆了眼张大嘴呼吸急促,那伺候的丫鬟吓坏了,连忙将人放在榻上转身就想去找大夫过来,可是刚起身就发现自己衣袖被人拽住。 她回头,就见老太妃满面青紫。 “让王妃……来见我……” 这一次,老太妃将话说了清楚,那丫鬟迟疑:“可是您?” “我说,让她来见我!” 铖王府老太妃平日里向来不理府中事情,也甚少出现在人前,可是府里的人都是惧着她的,见她怒眼圆睁,那油尽灯枯的脸上因为瘦得颧骨突出,撑着床沿说话时神色有些狰狞。 那丫鬟惊吓之下不敢再迟疑,连忙胡乱点头答应下来。 “奴婢这就去,这就去!” 扶着老太妃躺下,她就匆匆出去,而老太妃则是倒在床上,侧着脸看着不远处放着的通体血红的珊瑚株。 那是铖王妃嫁进王府头年送给她的,听闻是南海那边极为难得的珍品,通体上下不带半丝杂色,比鸽子血还要艳丽。 当时她费尽心思寻来就兴冲冲地给她送了过来当了寿礼,她当时是怎么回的,她说无用之物,说铖王妃不知勤俭持家。 那时候还刚嫁为人妇,面容稚嫩的小姑娘满眼热切被她一盆冷水泼尽,站在她面前满脸的不知所措。 这屋中有许多东西都是铖王妃送过来的,哪怕是后来她一直冷待让那孩子冷了心,逢年过节寿辰之日,她也未曾少了她的东西,年年贺礼都是京中寻不到的精致之物。 凡是她自己有的,她这里必会有一份,这府中明明早已经是那孩子掌家,她们二人关系不睦,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于怠慢她。 荣家的孩子,如荣太傅当初一样清正。 老太妃喉间呼哧喘息,只觉得绷着的那口气快要散尽,临到了了,那多年堆积的愧疚如山海翻腾几乎要将她吞没。 她死死抓着床杆,指甲都陷了进去,低低沉沉地出声。 “怎就……这么蠢……” 还回来,作甚。 第178章 …… 铖王妃从马车上下来,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烈。 府中下人皆是立于门前两旁,谢寅更是迎了出来,见到久未曾见面的铖王妃时眼眶瞬间红了。 “母妃!” 铖王妃见到谢寅还是高兴的,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哪怕当初再气他,到底还是割舍不下。 “怎么瘦了这么多?”铖王妃拉着谢寅。 谢寅见她一如往昔,心中这才放心下来,随即便委屈:“父王一直禁足着,外头的人都嘲笑我们,孩儿想去见母妃,可是那积云巷的大门根本就进不去,母妃又一直不肯见我。” 少年人垂着脸时眼圈通红:“我以为,母妃不要我了。” 铖王妃听着他的话不由心软:“说什么胡话,你是我的孩子,我怎能不要你?母妃只是一时没想清楚,如今不是回来了吗,都多大的人了还红眼圈,也不怕叫人瞧着笑话你。” 谢寅挽着她:“那母妃回来了,就不走了吧?” 铖王妃摇头:“看情况。” “母妃!” 谢寅松开她手就面露不满。 铖王妃却没纵着他:“阿寅,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该明白事理,母妃跟你父王的事情一时说不清楚,我今日肯回来便是为你,你别为难母妃。” 谢寅抿唇觉得她这话不对,可是见铖王妃正色的样子有些严厉,他害怕她还没进府门就转身走了,也不敢多说什么,连忙撒娇:“我就是想母妃了。” 铖王妃这才露出笑来:“母妃也想你。” 母子二人说着话就朝着府里走,蒋嬷嬷领着绫音她们跟在身后。 远处拐角的地方,顾鹤莲坐在马车里隔着车帘,一直看着铖王妃满面笑容地跟着她那儿子进了王府,那府门重新关上之后,他这才沉默着垂眼。 先前跟着牧风叫嚷的气势没了,许久后才有些聊赖地拍了下车壁。 “走吧。” 牧风有些不忍回头:“家主,您别难受,王妃心软的只是谢寅,母子情深您也拦不住,等回头铖王那事查清楚后,王妃肯定跟他离心,到时候您再努努力,挖挖墙角,定然能将王妃给撬回来……” “砰。” 一块细长金子径直砸在牧风脑门上:“你在说什么屁话?!” 牧风手忙脚乱挡住接过,瞧着他说道:“您别强撑着,我知道您心里难受,您若是介意谢寅不想要这儿子,反正他也十七快要及冠了,回头找个媳妇嫁出去,王妃还年轻,您努努力也能有孩子……” “牧!风!” 顾鹤莲恼羞成怒,作势去抓钱袋子。 牧风见他败家子的行径“唰”地放下帘子。 马车走动起来,顾鹤莲脸上乍青乍白。 他厌烦谢天瑜,也连带着讨厌谢寅那个讨债鬼,那小兔崽子小时候就跟他爹一样惯会装模作样,而且一心偏袒他爹半点没有是非观念。 当年他跟谢天瑜大打出手本也没什么,可那小兔崽子突然冲出来抱着他就大喊大叫拳打脚踢的,结果他不小心失手伤了他。 明明只是不小心推倒,谢天瑜就趁机抹黑,那小王八蛋也跟他爹一个样,也不知道打哪磕破了脑袋窝在荣玥怀里就嚎啕大哭,荣玥看到谢寅“受伤”翻脸就给了他两巴掌,连带着荣太傅也恼了他。 顾鹤莲狠狠啐了一口。 谁他妈要那好大儿,他怕短命! 顾鹤莲想起荣玥回了谢天瑜怀抱,心中气不过,抬脚就踹了一脚门边上:“走快点,老子今晚就要住这边。” 他得好好盯梢,盯死谢天瑜那狗东西! 牧风:“……” 您是爷,您说了算。 马鞭扬起落下,那马儿撒蹄狂奔,马车也猛地朝前蹿了一截,顾鹤莲本还坐那儿撒气呢,一个没坐稳就朝后仰倒撞在车壁上,疼得呲牙骂道:“走这么快干什么,急着投胎吗?!” 牧风:“……” 他深深吸口气,拉着缰绳默默告诉自己。 别生气,里头坐着的是家主,再浑蛋那也是给他发月钱,帮他娶了媳妇买了宅子,时不时还有巨额打赏的家主,他还救过他的命…… 牧风摸了摸塞进怀里的细长金条,心情很快就平复下来,挤出个笑脸:“那家主坐好,我走慢些。” 里头传来一声冷哼。 牧风:“……” 不生气不生气…… 啪—— 用力勒着缰绳凌空甩出一个空响,牧风面无表情。 活该这混球找不着媳妇! 祝他孤寡! …… 铖王妃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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