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袋的事情,但凡刑部还有别的可用之人,他绝对毫不犹豫地将郭常鸣舍了,甚至亲手缉他归案免得牵连他们。 可是如今刑部只有这么一人,其他的要么官职太低难以晋升,要么根本就进不了刑部。 郭常鸣身居侍郎之位,是离刑部尚书那位置最近的人,也是他们掌控刑部最重要的一颗棋子,就像是郭常鸣所说,一旦他废了,那从今往后刑部就再也由不得他们说话。 如今朝中改制,他被曹德江分权,内阁那边世家之人被清除了大半。 六部之中,户部、兵部已经彻底被萧厌所控,有钱宝坤和新任兵部尚书严柏在,二人严防死守之下根本插不进去人手,余下的礼部无甚大用,工部管不了朝权,吏部和刑部是他们绝对不能再舍弃的。 梁广义伸手挡住怒不可遏的石家家主,垂眸看向郭常鸣:“此事你可有把柄落在那些人手里?” 郭常鸣脑袋极低:“他们有本账册,每年分账明细都在上面。” “……” 梁广义脑袋上青筋冒了冒,深吸了口气说道:“还有什么,你一次性说完。” 郭常鸣脑袋更低了几分:“他们弄了一家青楼,里面留了好些姿容出众的女犯,我,我去过两次,除此之外还有一家牙行,专门牵线与人买卖人奴,那里有些人伢子来历不清白。” “什么叫不清白?” “就不是良家子……有些是被拐来的……” “……” 梁广义有一句很脏很脏的脏话想要说。 第817章 郭常鸣的事情纸包不住火,以皇后目前清查的速度早晚都会查到他头上去。 想要保他,就必须要动手解决干净后患,替他擦干净屁股,可一旦动手就意味着整个石家,甚至于所有出手帮忙的世家朝臣都会被他一起拖进刑部这滩浑水里。 梁广义面露犹豫。 郭常鸣急了:“梁相,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也是一时糊涂才会酿成大错,而且谁也没有想到皇后会这般不顾情面连何埕都查,我真的不是有意要闹到今日这局面……” 那何家跟皇后虽然没什么关系,可文信侯府有啊。 文信侯支持新帝登基,文信侯府女眷更与荣国夫人还有皇后关系匪浅,皇后曾当众说过她视文信侯夫人为半个母亲,视文信侯府女娘为她阿姊,那何家可是文信侯府女娘的婆家,何埕是她未来公公,二府关系亲密。 当初皇后刚说要清查刑部的时候,郭常鸣还不以为意,只觉得她不过是想要敲打敲打下面的人,有什么事何埕在前面挡着皇后总不会不顾何家颜面,谁能想到皇后连何埕都不放过,半点不给刑部官员脸面? 如果早知道会这样,郭常鸣定然早早就解决干净自己那起子事情,何至于拖到今日? 郭常鸣见梁广义不接他的话,就连石家家主也满脸冷漠,他心中急转之下脱口而出。 “梁相今日固然能为了大局舍了我,可皇后就能善罢甘休吗?焉知她当初下旨清查刑部侍是不是就是因为察觉了什么,本就是冲着我和世家而来,又怎知道她今日动了刑部,明日不会去动其他。” “闵大人,柳大人,你们所在的吏部、工部就真的那么干净吗?!冯大人,中书权盛您就没有半点尾巴落人手中?” “还有诸位,你们当真觉得自己毫无半点把柄可抓?” 郭常鸣挨个问了过去,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被他问及的那几人都是脸色微变。 倒是一直坐在一旁未曾开口的冯秋荔被问及时冷淡回了一句:“水至清则无鱼,在场诸位可能的确没那么干净,可是本官敢保证没有几个人会像是郭大人这般鼠目寸光。” 石家家主也是恨铁不成钢:“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见钱眼开?!” 郭常鸣瞬间闭嘴。 人群之中的王怀鲁突然说道:“郭大人的确有错,可眼下最要紧的是刑部那边。” “黑甲卫和枢密院的人都是陛下一手调教出来的,他们有多厉害恐怕也不需我多说,恐怕照着眼下这情况要不了两日就会查到郭大人头上,那些证据若是落到皇后手里,郭大人必死无疑。” 郭常鸣脸惨白,他知道自己犯下的罪名有多大,一旦查出来何止是他必死无疑,整个郭家都得陪葬。 在场众人也都是心知肚明。 “要是放在之前只要堵了下面人的嘴,自然能保他安然,皇后没有证据也奈何不了我们,可是现在……” 所有人都是犹豫,这个时候枢密院的人跟那些黑甲卫死盯着刑部不放,他们要是这个时候动手去“堵”下面那些人的嘴,必会被人抓个正着,到时候别保不住郭常鸣,连自己都得赔了进去。 为了一个郭常鸣,值得吗? 郭常鸣自然也是看出了他们犹豫,而且梁广义满是冷漠久久不言的样子更是让他心寒。 郭常鸣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抹掉脸上血泪:“所以你们是打算舍了我?” “我是贪了点儿财,可你们谁没贪过,又有几个人当真干净?” 他看向梁广义, “当初漕粮之上,你们贪了多少,死在你们手上的人又有多少,江南督道府的那些人怎么死的,巡盐御史又是怎么意外身亡,还有你们这些年走运私盐铁矿送到了北……” 啪!! 石家家主没等他把话说话就狠狠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怒喝:“你给我闭嘴!!” “你是不是疯了?!!” 石家家主怒不可遏,仔细看时眼底更是露出一丝慌乱。 郭常鸣被打的侧过脸去,耳朵嗡嗡作响,可他只是冷笑了一声。 “我是疯了,可也是你们逼的!” “世家本就污浊一片,占据朝堂这么多年做了多少龌龊事情,谁有资格笑话谁卑劣?还有大兄,你也不必装的这么动怒,我这些年做的事情你真的一无所知吗?” “你……” “我什么?” 郭常鸣抬头看着满眼惊怒的石家家主:“我是什么家境你不知道?我又有多少家底能拿来挥霍?可我这些年孝敬府中老夫人和几位兄长的东西值多少银子?光是去年年节那几方鞍秦墨就能耗空整个郭家家底,大兄难道不知道吗?” “我若不同流合污,怎么能能在朝堂立足,一步步爬上郎中之位。” “我要是不庇护下面的人得些银子疏通各处,当初陛下肃清朝中时我怎能留在刑部,还成了如今的右侍郎。” 郭常鸣恨极世家这些人凉薄嘴脸,面无表情说道: “都是臭水沟里滚满泥浆的人,谁也别来指责谁,你们若是保我便也罢了,若是不保……” 呵! “那就谁都别想好过!!” 石家家主满脸震惊,随即大怒:“郭常鸣,你敢要挟我们?” 郭常鸣冷声道:“要挟又如何?” “你!!” 石家家主扬手就想扇下去。 郭常鸣再不像是刚才那么乖乖的等着被打,反而朝后一避抓着石家家主的手腕:“大兄最好考虑清楚,你们有本事现在就弄死我,否则都在一条船上,船翻了你们也得给我陪葬。” 他猛地甩开抓着的手,看着石家家主踉跄似笑非笑。 “对了,忘了告诉诸位,你们若想弄死我可得仔细些。” “我这人出身不比诸位显贵,脑子也不比你们灵活,所以自幼就养成了习惯爱写写画画,说不得我死了留下点儿什么东西,到时候我只能先走一步在下面等着诸位了。” 屋中众人看着豁出去满脸疯狂,一副狗急跳墙想要拉所有人下水的郭常鸣,都是憋屈至极。 第818章 郭常鸣放下狠话就走了,剩下的人却是气得仰倒。 特别是石家那位家主,气得险些晕厥过去,喉咙喘着粗气,嘴里一直骂着郭常鸣“狼子野心”,说他当初真是瞎了眼,才让石家养出这么个白眼狼。 大抵是真的被气着,没了往日的世家矜贵,骂声极脏。 “行了!” 梁广义听不入耳,低斥了声:“你现在骂他有什么用?” 石家家主脸色难看至极:“我就该弄死他!” “石大人就别说气话了。”到底还是有人脑子清醒,在旁轻声劝道:“郭常鸣虽然口不择言,但大家的确同处一条船上,眼下最要紧的是怎么应付皇后娘娘,还有枢密院那些疯狗。” 石家家主怒声道:“他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我们能有什么办法?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他脸上划过抹狠色,虽然没有说后面的话,可在场所有人都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这是要将郭常鸣灭口。 “不行。” 冯秋荔皱眉沉声道:“郭常鸣不是寻常人,他是刑部侍郎,先不说他手里到底有多少石家和其他几家过往那些事的证据,一旦流露出去只会惹来滔天大祸,就只说他自己。” “堂堂刑部侍郎,突然莫名身亡,还恰好是在皇后命人清查刑部这么紧要的关头上面,谁都会怀疑他是被人灭了口,而且他之前做的那些事情未必能瞒得住人,到时候一旦走漏风声,原本是郭常鸣一人的罪过,会变成了我们所有人的罪过。” 到时候不仅仅是石家,所有世家朝臣都得被他拉进这潭浑水里,背了刑部的黑锅。 “那就处理了下面那些人!”有人提议,“只要杀了他们,死无对证!” 冯秋荔摇头:“也不行,动静太大了。” “郭常鸣刚才说过,参与此事的从狱卒、刑差,到经承,主事,甚至还有两位郎中牵连其中,这么多人搅合好几年,谁都不知道那账本到底在谁手上,难道要把他们都杀干净不成?” 屋中几人脸色都是极为不好看,他们不是蠢货,自然明白冯秋荔的意思。 要是放在平日里,就算再多一些人也可以慢慢梳理,拉拢能拉拢的,收买贪婪怕事的,最后剩下不配合的再处置干净,凭他们这些人联手遮掩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现在不一样。 先不说枢密院和黑甲卫那些疯狗根本不给他们那么多时间梳理,他们也没机会能瞒着皇后的人去处置那些隐患,就说真能暗中杀了,这么多人突然身亡,那岂不是明晃晃的告诉皇后那些人有问题? 而且这些人里但凡有一个人跑了,那也是滔天大祸。 石家家主满是气怒:“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眼睁睁看着皇后的人查下去?” 王怀鲁坐在一旁有些忧心忡忡:“郭常鸣刚才说的很清楚,他要是出事绝不会放过其他人,他说的手中那些证据恐怕也是真的,如果真把他推出去,那几位大人恐怕……” 石家家主用力捏着拳头,忍不住看向梁广义:“梁公?” 其他人也都是纷纷看了过去。 梁广义眼中冷凝,他当然明白郭常鸣不能舍,刑部更是不能丢,而且也不能任由皇后再这么查下去,可想要皇后罢手…… 他紧抿着嘴角,片刻沉声说道:“此事老夫会想办法。” …… 宫中。 棠宁窝在小榻上,手里翻着宫外送回来的密信,上面萧厌的字迹让她忍不住轻吁了口气。 不似寻常小儿女书信那般黏糊,信上萧厌只言语简略地说着他这段时间的近况,说着外间的安排一切顺利,等说完自己的事后才说说京中的事情他都知晓,让她照着她的心意处置。 萧厌将京中大权全数交给了她,毫无半点猜忌迟疑,信上虽只有寥寥数语,却满满都是信任。 就如他当初离京前夜,二人缠绵床榻大汗淋漓之间,他亲着她眼尾说的。 这世间,他惟信她。 棠宁摩挲着信上字迹,垂眸时安静了许久,片刻才伸手将信纸放在火上烧毁。 等将信封放好准备收起来时,棠宁才察觉手中有异,将信封翻转过来抖了抖,就见里面掉出一朵已经风干的玉兰花,花瓣像是被处理过了。 棠宁拿着那花瞧了瞧,又放在鼻间嗅了嗅,忍不住就弯了眉眼。 信中无言,花诉相思。 棠宁轻闭着眼侍,思念如潮水汹涌而来。 她突然很想很想阿兄。 “娘娘,陛下信中如何说的,一切可还顺利?”月见瞧着棠宁笑盈盈的模样,在旁轻声问。 棠宁收敛思绪,嘴角轻扬:“阿兄说一切顺利。” “夏侯令那人果然野心极大,当初不止是找上了南齐,连西疆各部也动了手脚,好在阿兄早有准备,萧伯父他们也去的及时,这才没生出乱子。” 她和萧厌想做的事情,知道的人极少极少,若是西疆出了乱子会坏了大事,好在所有事情都在预料之中。 月见闻言脸一沉:“西疆那边居然真的敢掺合,他们也不怕事后被人清算。” 棠宁淡声道:“利益当前,谁还去想后面的事情,况且那边群山环绕,他们是笃定了就算出手事后朝着山里一躲,外间也奈何不了他们。” “只可惜陛下早料到了!”月见哼了声,“这些蛮子,早晚清理了他们。” 棠宁听着她满是愤愤的话笑了一声:“会有那一天的。” 她说话间打开桌边抽屉,取出个锦盒将玉兰和信封都放了进去,等合上锦盒之后才再次开口:“顾家那边回消息了吗?” 月见连忙说道:“已经回了,顾家主说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让娘娘放心。” 棠宁“嗯”了声,将手里的盒子重新放回抽屉里收好。 “皇后娘娘。” 外间传来潘喜的声音。 “进来。” 棠宁应了声,片刻就见潘喜弓着身子进来:“启禀皇后娘娘,梁相求见。” 棠宁挑眉:“他一个人?” 潘喜:“是。” 棠宁若有所思:“让他进来吧。” 第819章 明德殿是天子处理朝务的地方,和早朝的议政殿不同,明德殿要小上一些,离御书房不远,平日里下朝之后皇帝召见朝臣大多都在这两处。 哪怕不是第一次进明德殿,可当瞧见往日君臣议政,皇帝处理政事的地方坐着个十来岁的年轻女娘,梁广义依旧觉得心中不喜。 曾几何时这个地方连陆皇后都难以踏足半步,如今对于眼前这人来说却是来去自如。 “老臣参见皇后娘娘。”梁广义行礼。 棠宁抬眼看着殿中年过半百的梁广义,自从那一日为着刑部的事情不欢而散之后,这位右相大人便对她态度极为冷淡,她几次召他入宫议政,他都以身体有恙推脱,面对朝中对她攻讦更是漠视。 “免礼。” 棠宁开口让他起身后,就靠在椅子上说道:“梁相今日怎么有空进宫来见本宫了,是身子康健了?” 梁广义沉默了一瞬,他自然知道自己前几日所为得罪了皇后,可当日谁能想到不过短短几天之后,他就对皇后有所求。 没了那日倨傲,梁广义只垂着头恭敬:“老臣年岁大了,身子多有不济,幸得皇后娘娘挂念,如今已经好多了。” 棠宁嗯了声:“那就好。” 殿中四周的窗户上都涂了明纸,难得的晴天,阳光落进来让得整个明德殿内都是透亮。 棠宁回了一句之后就自顾自地取了本书翻看起来,丝毫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也没主动去问梁广义求见她想要干什么,而梁广义有些尴尬地直挺挺站在那里,殿中一时间格外的安静。 书页时不时翻动一下,带得梁广义心中焦灼。 看着皇后满是冷淡的模样,梁广义就知道自己怕是等不到她开口。 “皇后娘娘。”梁广义只能自己开口:“前几日老臣虽在病中,却也听闻朝中事情,刑部的事是老臣太过武断,原以为不过是下面人胡来,却不知内里居然已经贪渎至此。” 他先主动服软,承认了那日的错后,才又继续。 “娘娘清查之心极好,刑部上下也的确该行问罪,但今早老臣却听闻西疆也乱了,竟是趁着陛下攻夺南齐之时暗中偷袭睦南关,致使睦南关险些被破,他们还半道劫掠了京中运去南地的粮草,杀了运粮官员。” 棠宁合上手里书籍,抬眼瞧着他:“本宫也才刚得到消息不久,没想到梁相人虽未上朝,消息倒一如既往的灵通。” 梁广义仿佛没听出她话中嘲讽,只认真说道:“户部先前筹措的粮草本就不多,南北同时开战早已捉襟见肘,如今又有西疆各部作乱,若是粮草运送不及战事恐怕难以为继。” 棠宁挑眉:“所以呢?” 梁广义:“老臣认识一人,在安济有座粮仓,他愿意捐献二十万石粮食给朝廷,暂缓睦南关压力。” 棠宁定定看着他,片刻轻笑出声。 “先前朝中缺粮时,钱尚书愁得头发都白了,日日想着法子四处筹粮,陛下更是拿出私库银钱满天下的购买粮食,只为确保前线将士不饿肚子,梁相既然认识这般大户,怎不见早些告诉朝中?” 梁广义面不改色:“老臣与那人也只是相识并不算熟悉,这次边关战事燎原,他听闻朝中缺粮才主动找上老臣。” 见棠宁不为所动,梁广义沉声道: “皇后娘娘也知道每逢战时,粮价都会疯涨,国库早无余钱不说,就算有银子,眼下恐怕也难以买到这么多粮食。” “况且南北开战,很多地方都已经开始人心惶惶,若是不能稳住粮价,百姓恐会生乱,皇后娘娘如果能得了这二十万石粮食,足以让边关战士吃饱,也能安稳民心。” 棠宁:“梁相说的有道理,只是这粮食恐怕不是白给朝廷的吧?” 梁广义见她口风松动连忙说道:“他有一侄儿在刑部当差,牵扯进这次清查出来的案子里,枢密院的人是陛下亲自调教出来的,早晚怕是会查到他头上,他求老臣与娘娘求个情,让娘娘能够高抬贵手放过刑部之事,他愿意无偿捐献二十万石粮食给朝廷。” 棠宁似笑非笑:“放过刑部之事?” 梁广义垂眸:“眼下南北战事要紧,刑部的事以后随时都可以再查,但粮食错过就不好再寻,娘娘想要清查的目的已经达到,敲山震虎,之后刑部余下的那些人也定不敢再作乱。” 棠宁放下手里的书朝着椅背上一靠:“梁相说的有些道理,战事要紧。” 梁广义心头一松,只是嘴角还来不及上扬就僵在了原处。 “可是梁相有所不知,刑部此次清查对朝廷裨益更大,光只是五品以下官员身上查出来的脏银就已经一百余万两,这还不算他们府中查抄出来的那些金银珠宝、字画古玩。” “这些还只是品阶较低的官员,往上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棠宁满是唏嘘地说道:“边关打仗打的不仅仅是粮草,刀剑,盔甲,马匹,军耗样样都要银子,相爷也知道咱们国库空虚,若有刑部这笔银子填进去,足以让军费余足。” “本宫的确想要这二十万石粮食,但跟刑部已经查出的贪腐之数比起来,这二十万石粮食远远不足,所以烦请梁相跟那人说一声,若是没有双倍的银子充实国库,这粮食本宫就不要了。” “不过也让他放心,枢密院的人是陛下一手调教出来的,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梁广义眼皮一跳,看着顶着一张无辜脸格外真挚的皇后,只觉得一股怒气憋在心口。 他虽然不是刑部的人,也探不到枢密院的底,可是他绝对不相信只是现在查出来的那些人就能收缴一百多万两银子,之前刑部那个搜出十来万银钱的主事是个例外,他那些银子里除了贪腐得来的,里面还混着一半放印子钱得来的利。 郭常鸣身为侍郎,跟人做着杀头的买卖,一人独得三分利,这些年拢共也不过才得了十余万两。 皇后分明是已经知道他为何而来,朝着世家狮子大张口。 第820章 皇后的意思很明白。 想保郭常鸣,可以。 二十万石粮食不够,拿出双倍的银子买命,皇后就考虑不再追查刑部。 梁广义咬着牙压抑心口怒气:“皇后娘娘,那只是个寻常商人,二十万石粮食便已经掏空大半家底,更何况他那侄儿虽然人在刑部,但也刚上任不久,查到最后未必真有多大罪名。” 棠宁点点头:“梁相说的有道理,这刑部之中也不是人人有罪,清查出来的蠹虫虽多,但到底还有一些清正忠耿之人,你既说那人刚上任不久,想来也犯不了多大的事情,那本宫的确不应该平白要了那商户大半家底。” “梁相回去转告那商户,朝廷自有法度,绝不会冤枉任何无辜之人,只要他那侄儿行得正坐得端,本宫绝不会让他蒙冤,还会告知陛下将来重用于他。” “……” 梁广义被那句“行得正坐得端”堵得一口气险些缓不过来,而皇后那副公正诚恳满是真切的样子更是噎的他脸上铁青。 他突然莫名就想到了当初萧厌还没登帝,陆崇远登门商议让他们高抬贵手,尚且稚嫩的宋棠宁生生咬下陆家一块肉来,后来萧厌以自身为饵往事为线引他们入局,逼的他们刮骨削肉换他放手。 如今的皇后,和当初的萧厌何其相似。 一样的心狠手辣,一样的咄咄逼人。 梁广义咬牙沉声道:“那粮食是他自愿捐献,望助朝廷渡过难关。” 棠宁唏嘘:“那他当真是个有良心的商人,只是无功不受禄,朝廷绝不能白拿百姓粮食钱财,否则传扬出去旁人该怎么看待本宫,又怎么看待陛下?” 梁广义:“……” 脸上挤出笑来,梁广义竭力冷静:“皇后娘娘说笑了,替朝廷效力,为陛下娘娘分忧,是每个大魏子民应尽的责任。” “那商户家中旁的没有,也只有一些金银粮食,老臣进宫之前他曾说过,若朝廷实在困难,除却粮食之外,他还愿捐献一百万两白银给朝廷,愿陛下早日平定边患,好能让大魏天下太平。” 棠宁惊讶:“他家中居然如此富庶?”随即皱眉,“这等人家的子侄,想必不缺银钱,寻常之物也难以让他动心,能让他动心的……” “梁家愿再献五千匹战马。” “这……” “石家,范家等几位家主知晓朝中困难,明白陛下在外征战辛苦,愿再加五千匹战马,另筹足五十万两白银及十万石粮食以作军资。” 棠宁犹豫:“这怎么能行,朝廷就算再缺银子,也不能强夺臣子之物。” “是臣等自愿捐献,为陛下朝廷分忧!” 梁广义几乎咬牙切齿的将话说了出来,然后定定看向皇后:“皇后娘娘,臣等忠于陛下,自然也盼着朝中安好,所以愿意以家底助陛下成就大业,想必皇后娘娘也与老臣一样盼着陛下和朝中安稳。” 棠宁看着脸上铁青就差直接将威胁之言说出口的梁广义,就知道这已经是世家为保郭常鸣的底线。 三十万石粮食,一万匹战马,再加一百五十万两白银…… 她见好就收,面露感动:“本宫就知道梁相大义,朝中艰难,多亏梁相与石大人他们愿意慷慨解囊。” 梁广义:“那刑部……” 棠宁有些不好意思:“让梁相笑话了,实不相瞒,本宫原是一时气怒下旨清查刑部,可谁知后来居然抄出那么多的银钱填补国库所需,本宫也是逼不得已才会继续,可这心里却实在是怕极了,生怕继续查下去当真逼急了有些人闹起来可怎么是好。” 她轻吁了一口气,脸上满是后怕。 “如今真好,有梁相等人相助,国库充盈粮草不缺,本宫自然也不愿意闹的朝中上下人心不稳。” “等梁相你们捐赠之物入了国库,本宫就立刻下旨让枢密院的人停手,到时还需梁相出面多加安抚刑部朝臣才是。” 梁广义喉咙滚了滚,手中捏紧时竭力才没露出脸上扭曲,只垂着头一字一句。 “皇后娘娘放心,老臣自会尽力。” …… 从明德殿出来,梁广义面无表情地朝着宫外走,好不容易到了金水桥附近,被梁家下人扶着上了马车,就再也忍不住喉间腥甜吐出一口血来。 “老师!” 冯秋荔连忙伸手扶着梁广义,他本就是梁广义最看好的“接班人”,通过层层考验之后梁广义便将人带在身边,只希望将来他退下之后冯秋荔能够保住世家繁荣。 二人虽未正式拜师,但梁广义对其倾囊相授,冯秋荔私下也唤他老师。 此时见梁广义吐了血,冯秋荔满是焦急:“老师,您这怎么了,快,快些去找大夫……” “不用。” “可是……” “老夫没事。” 梁广义伸手拦了冯秋荔,拿着帕子抹掉嘴边血迹之后,脸上有些灰败:“老夫当初便知道皇后不可小觑,但也只以为她是女子多少手段不如男儿,可万没想到……” 他到底还是轻看了皇后。 他想起当初宋、陆两家婚约未断之前,他曾在陆家见过一次皇后,那时的她规矩却木讷,只是寻常女儿家稚嫩怯弱。 可自从退了陆家婚事之后,她便一日日不同,短短一年时间,身上却早已再无半点当日痕迹。 梁广义有时候甚至在想,要是当初陆家善待了皇后未曾退婚该有多好,要是没有最初那䧿山之事,皇后顺利嫁进了陆家,那后来这些纷纷扰扰的事情也根本就不会有。 萧厌也没那么容易就能踩着世家夺了皇位,就算当真夺位,世家也不会沦落至此。 梁广义心思转动了片刻忍不住苦笑一声,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他什么时候也开始变得这般不切实际。 “老师?”冯秋荔见梁广义模样,满是担忧。 梁广义吸口气压下心头不适,脸色灰白地道:“皇后答应放过刑部了。” 冯秋荔惊讶了一瞬,随即皱眉:“什么条件?” 梁广义垂眼将他许给皇后的条件说了一遍,冯秋荔眼皮子跳了跳,万没想到皇后居然这么狠,竟能从梁广义口中榨出这么多东西,只不过…… “老师,这条件,他们恐怕不会答应。” 第821章 何止是不答应。 梁广义刚回府,将皇后放过郭常鸣的条件一说,早等着他回来的那些个世家朝臣就炸了锅。 别说是其他人,就是石家家主自己也不愿意拿着这么多东西,去保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梁广义自然明白世家早不如从前,哪怕底子再厚,被皇帝一次又一次地剐下来,如今只剩下小半家当,那三十万石粮食几家凑一凑还能拿得出来,但是一万匹战马和一百万两现银却能让他们心肝肉疼。 厅内吵了起来,梁广义沉声劝说,讲大局,说道理,谆谆安抚,又提了刑部的重要以及眼下不能跟皇后撕破脸,最后更是提出那三十石粮食梁家一力承担,且他承担五千匹战马。 可其他人依旧不肯答应。 “梁相家大业大,可我们经不起折腾,这么多东西拿出去是要了我们几家的命,此事我绝不会答应!!” “我也是,皇后若想抓着刑部不放,那就尽管让她来,大不了闹得天翻地覆,我就不信她一个女人真能镇得住朝堂。” “让她去查,大不了鱼死网破!!” 一群撂下狠话,怒气冲冲地走了。 冯秋荔眉心紧皱:“老师,我去看看他们,免得生了祸事。” 梁广义摆摆手,冯秋荔就快步离开。 等他走后,原本站着的梁广义突然一个踉跄。 “相爷!!” 下人连忙扶着他,梁广义靠坐在椅子上时,胸口不断起伏,他好不容易咽下喉咙里翻涌上来的腥甜,脸色却比刚才出宫时还要灰白。 皇后咄咄相逼,世家退无可退,眼下外有内患贸然翻脸与谁都没好处。 朝堂大乱宋棠宁固然得不了好,压不住下面反弹会被啃得骨头都不剩,可京中若真乱了影响了边关战事,大魏溃败对世家也没任何好处。 梁广义用力抓着桌角时,指节都泛着苍白。 他是怕萧厌赶尽杀绝留了些后手,但那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他真得不想动用。 一旦用了,就再也没有回头路…… …… “梁广义他是疯了不成?他把世家当皇帝的钱袋子,任他予取予求?!” 石家的酒楼之中,从梁家愤愤离开的那几人聚在一起。 整个二楼都已经被人清空,下面的人送了酒水点心退下后,就有人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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