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多——等他与林明霁高中那一日,为她重择一位佳偶,到时亲自将她送还家中,尤氏父母还能将她拒之门外不成? …… 天上一轮明月,照着地上被雪覆盖的玉宇琼楼。 沈落葵站在院子里,仰头望着天上的明月。她曾几何时目光明媚,无忧无愁,如今却已知怅茫和冷清的滋味。 宫外的宫女忽然见到皇上的辇架过来了,正要进去通报,却被先一步过来的太监制止。皇上下了辇架,看着站在院子里的沈落葵的背影,拂开众人走了过去。 靴底踩在积雪上,发出咔吱咔吱的声响。皇上走到沈落葵身后,扶住她的双肩,“怎么站在外面?” 沈落葵悚然惊醒,垂首要行礼,却被皇上扶住。 二人进了寝宫之中,宫女将烛台一一点燃。 光辉映照着二人的面容。 “这么晚了,皇上怎么来了?”沈落葵今日误打误撞,进到了冷宫,那里容颜衰败,疯疯癫癫的女人叫她恐惧。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如今得到的,是用今生的自由换来的。这个认知让她有了一种一脚踏空,跌入悬崖的恐惧。 “刚处理完政务,想着来看看你。”皇上扶住她的手臂,与她在床帐中坐下。 沈落葵看他疲惫模样,引着他躺到了自己的膝盖上,用双手慢慢为他揉捏额头——在家中,她常常这样向爹娘撒娇卖乖。 渐渐合上眼睛的皇上,没有了在朝堂上的威严。他如今也算是儿女绕膝,垂垂老矣的年纪,会宠爱沈落葵,也不过是想从这年轻的身体上,汲取一点点生命力罢了。 沈落葵看着他与自己爹无异的衰老容貌,想到后宫之中贵为六宫之主,又诞下太子的皇后与美艳绝伦的高贵妃。她忽然明白爹爹进宫时,提醒自己不要与她们为敌的原因了——皇上时日不多,诞下子嗣的后妃们仍可在下一场的权力博弈中入席落座,她却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 皇上一声沉闷的叹息,惊醒了陷入忧虑之中的沈落葵。她低下头,柔顺的黑发自肩膀蜿蜒下来,“皇上何故叹息不止?” 皇上睁开眼,捉住她的一缕黑发贴到自己面颊上,“还不是朝堂上的事。”他知道沈落葵少女似的天真性子,也没有瞒她,将困扰他的敏感政事告诉了她,“定远侯早些年平蛮抚夷,立下了不少功劳,朕对他从不吝啬封赏,只如今,他在蜀地一带的势力,甚至盖过了朕。” “前些日子,蜀地大旱,朝廷拨银四十万两,却仍旧难以赈济。” “朕派人去查,却得知四十万两赈灾银中,有二十万两在蜀地不翼而飞。” 沈落葵耳语道,“皇上是觉得定远侯功高震主?” 皇上点了点头,却又是一声叹息,“可如今他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朕想动他都难啊。” 沈落葵不懂政事,皇上向她倾诉,她也无可奈何,只将此事记在了心里,等皇上休息一夜后离开,她望着面前纱幔,忽然想起了楼西胧来。 这后宫之中,只有四皇子与她最亲,若能帮四皇子扶摇直上—— 沈落葵掀开床帐坐起身来。 …… 赵息玄正在看书,面前的门忽然被推开,出去买些纸笔回来的林明霁神情匆忙,“赵兄,你看见尤氏了吗?” “尤氏?一个时辰前,她送了杯热茶进来。”赵息玄道,“怎么,她不在院子里?” 林明霁摇头。 刚才又下了一些雪,地上除了林明霁方才走来的一道脚印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赵息玄放下书卷,起身站起。他知道林明霁是担心尤氏又去寻死,也不读书了,跟着林明霁一起出去找寻。两人在街上兜兜转转了许久,问了数十行人,才终于被指引着来到了一处宅院门口。林明霁登上台阶,正要去敲门之际,忽然听到里面一阵女子哭声,正是尤氏! 林明霁抬起的手转敲为推,闯了进去。 门内尤氏倒在地上,口鼻出了血,一个穿着蓝色衣裳的男人,提着棍棒站在她的面前。房里婴孩啼哭不止。 男人长相尚且周正,只那捋起袖子打女人的模样,实在丑陋至极,“你们是谁?” 尤氏转过头,看到找来的赵林二人,似是羞窘自己现在的模样,低头擦了一下口鼻的鲜血才忍着泪道,“公子们怎么来了?” “好啊,你这几日不归家,原来是跟人私通去了!”男人也不给尤氏分辩机会,抡起棍棒又要打她。 林明霁忍无可忍,阴沉着脸色上前,钳住男人手臂高举起来。他看着文弱,力气却极大,一下便捏的男人丢掉了棍棒,‘哎哟’的叫唤起来。 赵息玄过来搀扶尤氏,见她手臂青肿,站起身时脚下也不稳,便说一句,“你还回来做什么?” 尤氏默然不语,然而房中婴儿啼哭声却仿佛这个问题的解答。 “你若再动手,休怪我不客气!”林明霁手上用力,吃痛的男人知道他们是为尤氏打抱不平来的,也不敢挑衅他们,反威胁起尤氏来,“莺歌,你我已经成婚,就是告到官府,也是我占理——你今日敢将孩子带走,明日便等着我将你私通的丑名传到你父母面前!” 尤氏听得他的威胁,背过脸去啜泣起来。 气氛一时僵持。 赵息玄忽然放开尤氏,走过来拉开林明霁的手,先让他带着尤氏出去,自己与男子细细商谈。林明霁不觉得与这样的败类有什么好谈的,但赵息玄一意如此,还说能让这个男子将孩子归还,才扶着满身伤痛的尤氏,走出了宅邸。等看到他们出去,男子又硬气了起来,说无论如何也不将孩子交出。赵息玄听着,忽然扬起几分和煦笑意,抓住男子衣襟,将他拉到自己面前,小声对他道,“尤氏已经寻死一回,你败了她的名声,不过再逼的她死一次。” 他这话说的凉薄至极,若是林明霁此时还在这里,定会忍不住皱眉。 赵息玄继续道,“她死了,你能讨到什么好?她父母已经将她赶出家门,与她断了关系。你一个靠教人念书识字为生的西席,诱人女儿,还将人逼死的事传出去——以后谁还敢请你?”他笑的斯斯文文,温温柔柔,仿佛在为面前的男人着想。 男人也确实垂眉思索起来。 “你不过就是求财,哪知道那家的人如此好脸面,哪怕不要这个女儿,也不把家产给你。”赵息玄伸手入怀,摸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来,“与其现在进退两难,和她困在寒窑里过苦日子,不如拿了这些钱,再谋一条生路。”他拍拍男人的胸口,“去换身好衣服,再去酒楼里吃顿好的,冬去春来,总有这样天真的千金小姐,再跟你私奔一回。” 忖度着赵息玄的话,男子犹豫片刻,果将那银票抽走了。赵息玄抬了抬手,示意要孩子,方才还硬气的男人,此刻谄媚万分的将屋子里啼哭的婴儿抱了出来。 赵息玄接过之后,也不看孩子一眼,推门走了出去。 门外正是林明霁与尤氏。他们没想到赵息玄这么快就出来了,迎上前来,“赵兄——” “孩子已经拿回来了。”赵息玄将孩子递还给了尤氏,说了声,“回去吧。” 林明霁还想问他是如何说服那个可恶的男人的,但此时尤氏泪眼婆娑抱着婴儿,他怕触及了她的伤心事,便忍着什么都没说。赵息玄有意放慢脚步,落在二人身后,等几人之间拉开一段距离之后,回首看了一眼方才走出的宅邸,他唇角轻轻一撇,露出一个阴冷至极的笑来。 拿他赵息玄的钱,那也要有命花才是。 哼。 …… 今日雪停了。 从国子监放课归来的楼西胧,与太子一起路过一棵树时,目光不经意一瞥,见到树枝上系着一根布条。他面色无异,仍旧与太子谈笑,只走到拱门处时,对太子道,“我母妃近来身子不好,今日就不去东宫了,回去多陪她会。” 楼曳影点头应允。 两人在拱门分别,看到太子离开,楼西胧折返到那棵树下,他取下树枝上的布条,只等待片刻,身后便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回过头,多日不见的沈落葵,穿一身飞鹤共舞的云肩斗篷踏雪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真的巨想打游戏,然而断更没有一次,只有无数次OTZ 小剧场: 现在: 赵息玄:拿我的钱,那也要有命花才是 往后 楼西胧:想打仗没有钱怎么办,哭哭 赵息玄:我的钱就是你的钱!!!!! 第195章 第二演 琳琅梦(50) 沈落葵身后没有宫女跟随, 她走到树下时,却还回首看了一眼。 “怎么,又遇到不开心的事了么?”楼西胧问她。 沈落葵张口便呼出一团热气, “没有,只在宫里呆的闷了,想见见你。” “你来我宫里就是。”楼西胧并不知道沈落葵被下了限令,不便来见他。 沈落葵也没说, 垂眼笑了笑, 两人在树下聊了一会儿近况,沈落葵忽然话锋一转, 问起一件不相干的事,“四皇子, 我近日看了一个话本。” “什么样的话本?” “说是有位小姐,想嫁给一个书生——但她爹是异姓王侯, 权倾朝野,不允她下嫁。两人便只能无奈分开。” “书生考取了状元, 皇上想钦点他为驸马。书生也很是痴情, 一意想要娶那位小姐,皇上被他痴情打动, 便下旨要为他赐婚。” “可那小姐的爹, 还是不允, 公然抗旨, 皇上忌惮他权势遮天,也无可奈何。” “后来小姐投江自尽,书生也终生未娶。”沈落葵斟酌言辞的说完,又看了身旁的楼西胧一眼,装作极是叹惋的模样, “若是他爹权利没有那么大,皇上赐婚,这对有情人便能厮守了。” 楼西胧本想问,为何宁可逼死女儿,也不肯赐婚成为状元的书生,但想到只是话本罢了,便只是附和的点了点头。 “连皇上赐婚都敢抗旨——如果,有什么办法能让她爹权力没那么大就好了。” “既敢公然抗旨,那他在朝中势力必然盘根错节。”楼西胧道,“皇上一朝一夕,也不能奈他何。” “可这对有情人实在是太可惜了。” 楼西胧没有听出沈落葵话中的深意,只当她少女情怀,可惜这对眷侣罢了,“也不是没有办法。”楼西胧曾经做皇帝的时候,也有相似的事,定远侯在他父皇在位时就已经盘踞巴蜀一带,他继位前几年疏于朝政,让那定远侯更是权势滔天,还是林明霁为他献推恩令一计,让他得以遏制定远侯的嚣张气焰,只那时已经有人造反作乱,推恩令只是稍见成效,他就匆匆被翟临斩杀,“皇上可颁布一旨推恩令,除他膝下长子之外,庶子也承袭皇恩,共受封赏。” “这样不是还加强了他的势力吗?” “王侯之家,子嗣众多,历来只有嫡子承袭家业,若让庶子分而受赏,嫡庶相争,必不能免。若起争端,皇上便可以此为由逐步削弱势力。” 沈落葵一下会意。 楼西胧停顿片刻,忽然笑道,“只是这样下去,那位小姐跟书生,怕也要熬个几十年才能厮守。” 将楼西胧刚才说的话暗暗记在心中的沈落葵目光明亮,语气中都藏不住激动之情,“那也比阴阳相隔来的好。”她果然没看错,“四皇子,你才是明君呀!” 楼西胧看她如此激动,还当她是为话本中的才子佳人而高兴,跟着也笑了起来,“这样就算明君了吗。” 沈落葵急着回去将这推恩令告诉还在为此事忧虑的皇上,便匆匆向楼西胧告辞了。楼西胧叹了口气,也回宫去了。 …… 大雪映窗。 赵息玄推开窗看了眼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忽然回首道,“林兄,去院子里赏赏雪如何?” 林明霁掩上书卷,虽诧异他这忽然的雅兴,但还是跟他一起去了。二人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赵息玄忽然道,“好久没与林兄对饮了,今日有雪可赏,便也要有酒来配。” 二人从前在竹林里时常常饮酒,林明霁也没有怀疑,只,“屋子里没有酒罢?” 赵息玄殷勤道,“我去买就是,林兄在院子里等我会儿。”说罢,他便推门离开了。只他并没有去酒楼,反而绕远去了朱雀桥,那一带多是青楼楚馆,此刻正是热闹非凡的时候,赵息玄走过去,扯住一个鸨母,给了她十两银子的定金,让她派轿子去接一位贵客。贵客的地址,报的正是那西席的住处。 “你就说我孙淼请他吃酒。”这几日赵息玄都没有出门,却从尤氏口中,得知了那西席有一位名叫‘孙淼’的狐朋狗友。尤氏只是被问起孩子时随口一提,却不知叫赵息玄记在了心上。 鸨母收了银子,自然殷勤备至,当着他的面叫来龟奴,吩咐龟奴去办了。 赵息玄装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这位贵客出手阔绰的很,你们小心伺候,好处少不了你们。” 鸨母连连应下。 见到龟奴备了轿子去接人,赵息玄便走了。他在回去的路上买了两壶酒,既然是卖酒的地方么,自然有喝的烂醉的人,赵息玄借着温酒的功夫,目光搜寻了一阵,找到了一个喝的烂醉的男人。赵息玄装出一副好心的模样,问小二这醉鬼的来历,小二也不隐瞒,把他名字住处全说了。赵息玄道,“他睡在这里,也不便你们做生意,刚好我回家时要路过那个地方,便顺路送他回去吧。” 小二自然求之不得,“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赵息玄一手提酒,一手搀着醉鬼出了酒肆。等走出一段距离,他看到街边站着几个衣衫单薄的闲人,便故意装出一副脚下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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