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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算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李木深有相信过苍殊吗? 或许。 从来没有。 但相信与否,在某件事上并不起决定权。那就是,他真的在对方身上寄予了感情。 他是喜爱他的。 对苍殊,还有对李沄晟说的那些表白苍殊的话,他对他的喜爱,都是真的。 所以,他才会因为苍殊再次嫉妒上贪狼。他看上的人,却好像是因为贪狼才出现在他身边的呢…… 他曾经觉得,也一直觉得,他喜爱苍殊,仅次于对皇位的渴望。 但,有一种第二名,叫做与第一名差了几十分的第二名。而这还不是高考那750的满分,感情和权力比起来,相差又何止千万距离? 起码对于李木深来说,这个取舍在一开始就没有悬念。 他喜爱苍殊,以一种终将舍弃的心情投注进去,投注都是真心的,所以你看,他此刻也感到了难过和遗憾。所以才来,找李沄晟分享一下这郁结的心情。 “父皇你可知,令郎也动情了?可惜,他又要再一次亲手地,夺去至亲至爱者的性命。父皇,父债子偿的滋味,如何?” 李木深轻声问。 似乎是恍然发现一般,李木深发现李沄晟不知何时停止了挣扎。目光从悠远的地方收回,他低头看向身前、垂头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弯下腰来,倾听对方的呼吸。 呼吸停止。 “看来父皇是没有福分见证本王的登基大典了。” 到底是老人了,还是身体机能被极大破坏,每日活在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中,仅靠一线希望和一口不甘苟延残喘的一个老男人,在希望破灭,得知了掩埋在过往中的所有悲哀与痛苦后,加上江山易主的愧疚、绝望,刺激过度,终于是垮了啊…… “来人,送太上皇回清月山。” 外人可不知太上皇陛下在他康王的府上,他当然是要把李沄晟的尸体从清月山隆重地接出来,厚葬于皇陵了。他在世人眼中做了二十几年的孝子,自是应当继续做下去的。 … 翌日,登基大典举行。 略去那繁琐复杂的礼仪流程的赘述,李木深终于坐上了他梦寐以求的位子。他的脸上没有再佩戴面具,露出他完好俊美的面容。跪在大殿的老狐狸们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但对外,自然有一套信则有、不信则无的说辞:药神谷给医治好了。 作为一个国家的象征、君权神授的代言人,李木深身上好似再也挑不出毛病。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响彻凌霄。 身在龙椅上,目及万疆远。李木深体会到了每一任帝王的豪情壮志和意气风发,这种天下都匍匐在你脚下的感觉,着实让人着迷。 但这种感觉只回荡在他的胸腔,入不了心,扰不了脑。 这就是一登九五的君临天下,这也是六亲情绝的百年孤独。 殊,我已经没有你了,只剩这天下,它是我的,我亦好生待它…… 视线从旷远空寂的不知处收回,落到台阶下大殿中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上。 “众爱卿平身。” …… 系统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意识都开始昏沉的苍殊给吓了一跳!安梓都消失了,他以为那什么非主流系统已经彻底抛弃他了呢,结果原来还在吗? 任务完成……原来今日是他登基的日子吗? 哦,倒是好巧。 心脏加持啥的还有个屁用,老子都要挂了好吗…… 但就在这时—— 本来感觉浑身力量都在被抽离的苍殊,这一次是真的虎躯一震!一股精神头涌上来,那效果堪比回光返照了! 但他心里比刚才还要懵比了! 怎么回事?复活任务完成?怎么完成的?男二不是已经死了吗?! 苍殊超想问为什么,但这里并没有可以回答他问题的某毒舌扑克牌,而且眼下正有着更紧迫的问题亟待解决。 [是!] 突然被生的希望砸中,苍殊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但马上又操蛋地发现,尼玛被剑捅穿的地方还是好痛啊,就不能给我屏蔽了吗! 不管怎么说,苍殊有心情搞事情了。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现在苍殊死不了了,那必须要恶劣一把才对得起自己现在的处境和心情吧? 他必然是不能要这些人好过的。 只有几秒钟,他想不出怎么让千里之外的李木深不好过,但近在眼前的贪狼,那就对不住了! “贪…狼。”苍殊微弱地,温柔地,又坚定地叫出了贪狼的名字。 贪狼还一手持剑,笔直而僵硬地站在那里,与苍殊距离不超过五尺。他现在像是被什么撕扯成了两半,一半冰冷麻木地执行着一切来自主人的命令,一半撕裂得疼痛,在苍殊一脸震惊地转过身来的时候,疼痛得血肉模糊。 二十一年来的生存本能,让一半占据了上风。 但当苍殊用熟悉的声音叫出他的名字时,另一半猛然开始疯长! 麻木空洞一点点从贪狼的眼中消解,苍殊此刻的样子在他眼里鲜活起来,立体起来,刺痛起来…… 手里的剑突然变得烫手,贪狼慌张无措地松开,不敢看苍殊、又一瞬也不能离开那个被他伤害的人,想过去认错,拥抱他,却愧疚得整个人都僵冷了,虚软着,四肢的力量在被疯狂抽离,现在的他脆弱得只要一根手指就可以让他轰然倒地。 “贪狼……”苍殊又唤。 他抬起一只手,攥住了胸前的剑身,利刃割破他的掌心,鲜红的血液在雪白的剑身上蜿蜒。然后被苍殊拔出,他咬牙忍受那疼痛。 “不!”贪狼焦灼的喉咙里喊出这个字。 “贪…咳咳!”肺部破损,呼吸说话都是煎熬,血液随着他的咳嗽不断从嘴里流出来。苍殊铛的一声丢开剑,胸口被堵住的血大量喷涌出来,甚至溅到了顾琅玉的墓碑上。 他缓慢地朝着不敢过来的贪狼迈出半步,又半步,一步一朵血莲。 他要怎么让这个叫他信任,却一直陪着李木深欺骗他,最后甚至捅他一剑的人愧疚难过呢? 控诉? 责怨? 不,贪狼这样的性格,你的责备反而是他的救赎。 所以…… 贪狼双目灼痛地,看到那个向他靠近过来的人突然笑了,笑得散漫,无忧,就是那个他最心爱的少年的笑,毫无一丝对他的怨恨,甚至还带着一点点怜惜和宽容。 “我很高兴…今生…遇见,你。” “…娘子。” 笑容永远地定格在了他的脸上,然后失去所有支撑地,朝前倒去。 像有一只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贪狼的灵魂上,震得他神魂尽碎。 动作快过大脑地,他一步上前抱住了倒下的苍殊,可是他浑身也没有力气,所以就这么双膝猛地跪到地上,可他却有如怀抱宝贝一般,将怀里的人保护得好好的,他的疼痛不值一提,也感受不到。 “苍…殊,苍殊……”每一个字眼都像干涸的土地上崩裂的裂缝,干哑而劈裂。“不,不……” 不,别走,求你。 求你睁开眼,我不求你再对我笑,对我好,我不值得。 我只求告诉你,我是你的。 一切都是你的。 苍殊…… 苍殊…… 在苍殊彻底从这个世界抽离的最后瞬间,他听到了系统的声音。来不及多想,意识便暂时陷入了黑暗。 破军冷眼看着这一切,看着贪狼一副要死的样子。他对身后的人下达指令:“动手。” 迫近的杀气让贪狼从失魂落魄中找回了一丝理智,刚才的虚弱好像都是假的,他这一刻变得像一只刺猬,只有苍殊在他柔软的腹部,与他同为一体,外界的一切都成了威胁,让他的刺根根竖立。他保持抱着苍殊的姿势,头也不抬地:“你要做什么?” 破军一口公事公办的语气:“带走他的尸体。” “不。”贪狼抱着苍殊站了起来。“我要带他回家。” 破军忍不住皱眉。“这是主子的命令。” 贪狼恍若未闻。 破军:“违抗主子,连你也杀。” ——这也是李木深的命令。 李木深也在赌,他要看看,这条狗是不是已经挣脱枷锁。如果是,他手里最锋利的剑,也就已经是指向自己的威胁,那么,他便会毫不犹豫地排除掉。 破军原本见贪狼杀了苍殊,以为这绳子还栓得牢靠,可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他一时有点看不明白,但眼下的情况,执行清除叛徒的命令总归是没错的。 “告诉主子,给我时间,时间到了,我就死。”贪狼抱着苍殊一步步往他们来时的方向走,往破军所站着的地方而来。 当贪狼走进他们的包围圈时,破军身边的杀手在蠢蠢欲动,却被贪狼释放的气劲镇住了,又没有得到破军明确的命令,一时不敢出手。 破军当然清楚,他们不是贪狼的对手。如果是在早一点的刚才,贪狼那种失魂落魄的状态还勉强是个机会,可惜他已经错过了。 破军抬手,制止他的人。“让他走。” 于是他便这么看着,看着贪狼抱着苍殊的尸体,一点点消失在幢幢树影之后。 “你回去告诉主子。我会去监视他。”破军对一个杀手下令到。 “是。” 于是破军带着两个人追着贪狼离开的方向去了,其他人也散了。 山谷又恢复了宁静,如果不是墓碑前那大滩的鲜血和染血的长剑,一切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清风拂过,草木摇曳。 唦唦。 草叶摩挲,有嗅着血腥味过来的动物,在感受到所有杀气离开后,试探着从树丛中钻了出来,三两只朝着墓碑过去。 血液还很新鲜,小家伙们争先恐后伸出了舌头。 突然!脚下的土地翻涌起来,无数白色的根须凶猛地冒出泥土!吓得小家伙们嗷嗷叫着四散开来。而那白色根须则护食一般覆盖住、圈住了这一片染血的土地,蠕动着,不知在做什么。 不过片刻,根须又如出现时的那样,倏倏倏地钻回了地下。然而那片土地原本的血液都不见了!泥土中、甚至是草叶上的血液,完全没有留下一丁点痕迹! 几只小动物都傻眼了,绕在周围,焦急气愤又疑惑,但又不敢上前探查。如果它们再聪明一点,会发现这里还发生了什么变化——就在墓碑后面那个坟包顶端,原本那朵迎风招展的小白花,黑蕊白瓣的阎罗花,不知何时竟变成了白蕊黑瓣! 黑色小花在风中摇啊摇,很是欢快的样子。 宁静祥和的山谷,无人问津的山谷。 在第四十九天,迎来了它的第一位造访者。 一名老者,为这个简陋的坟墓添了一些香烛,絮絮叨叨了一天,然后离去。 明明一开始会霸占整个坟包不让其他植物生长的变异阎罗花,一个多月来,这坟包竟然已经遍布杂草,一朵小小的黑色花朵藏在其中,并没有引起一个伤心老人的注意。 然而就在当夜子时,月光从穹隆空洞洒落下来的时候,有什么奇怪的声音混杂在了虫鸣蛙叫的夜曲中。如果有人在这里仔细聆听,会发现,那像是春天里,幼苗萌芽破土的声响。 坟包开始颤动起来,上面的杂草野花不断簌簌抖动。 嗯? 这个时候才发现,那朵黑色小花不知何时竟然枯萎了,明明白日里,还生机勃勃的呀! 咵啦啦,土块和石子被顶开,从坟包顶端滚落。而在阎罗花枯萎的地方,一只在月光下白得像在发光的修长手掌,从中伸了出来。 有什么在此夜,诡异地发生着。 第二天,阳光明媚。 这座山谷孤坟前,突然多了一个穿着白色长袍,但是已经沾满了泥土的长发男子靠着墓碑坐着。他的面容只能算作清俊,但不知道是他皮肤的颜色白得太不正常,还是脸上的神情不像个正常人类,他身上呈现出了一种诡异的精致感,宛如一个人偶。 他一动不动,连呼吸的起伏都没有,也不知是死是活。 他的周围,有一些跃跃欲试又不敢靠近的小动物。忽而,扑棱棱翅膀煽动的声音响起,一只心大的鸟儿歇在了男子的肩上。它毫无所觉地蹦蹦跳跳,东张西望,甚至伸着喙去啄男人的脸。 却在触碰到男人肌肤的瞬间,口吐白沫地直接跌落到了地上。 小动物们,瞬间都吓跑了。 男子所在的区域,又恢复了安静,安静得可怕。 哒,哒。 是谁的脚步在靠近。 一个男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男子终于有了反应,他抬起头仰望对方,睁开了一直垂敛着的双眸,这才终于显露出模样——他那双眼睛,是黑色的眼球,白色的瞳仁。 而站立在他面前的男人,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黑色的休闲长裤,一头清爽的短发柔顺而服帖。这副打扮在这个世界是如此不和谐,但宛如人偶的男子显然并不能理解这种违和。 “你这种生命形态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突然出现的男人对他说,“我是来带你走的,顾琅玉。” …… 三年后。 破军抱着胳膊靠着树干,就这么看着贪狼目不斜视地路过他,往那个方向而去。日复一日的日常,波澜不兴。 三年来都是这样。 他在这里监视贪狼,相安无事,互无来往。 破军想不明白,分明是要贪狼死的主子,为什么会放任对方三年而什么也不做,虽然这三年,贪狼除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什么奇怪的行为也没有,甚至连青竹村都没有出过。 三年前,他跟着贪狼回到了青竹村,远远看着对方将苍殊的尸体葬在了那棵百年樱花树下。亲手雕刻了一座石碑,每天都要去那里静坐一个时辰,剩下的时间,便是去山里寻找树苗,去将各种品类的樱花移栽到樱源乡中。 移栽的行为可能有些奇怪,但破军知道贪狼想做什么,因为他当年也是听过苍殊的豪言壮语的——要在这樱源乡种下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棵樱花树! 他知道,所以才嗤笑贪狼的这种行为,把别人的一句戏言当真至此,害他跟着在这里白白蹉跎三年光阴,当真愚蠢可笑! 而青竹村…… 或许是时间淡化了恐惧,或许是看到他们住了进来,陆陆续续也有人搬进了这个村子,第一年,这个死人村就又恢复了盎然生机。 只是这些人,也不是当年人了。 没有人认识那个种了三年树的男人是谁,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还好有些樱源乡的老人还记得他们第一任乡长的话,便也会顺手种下几棵樱花树,众人拾柴火焰高,三年来,樱花树种满了整个樱源乡。 每到这个季节,纷纷扬扬漫天樱花成雨,如梦似幻,宛如仙境,总能吸引不少游人,小小乡村因这愈盛的美景而愈发出名繁荣。 有时候廖秉君会想到,这才是自己那个义子留给樱源乡的财富吧,甚至,连带着他的白山城都跟着热闹起来。 可惜,这样出色的孩子,离开得太早…… “苍殊。” 贪狼用手巾仔细温柔地擦拭石碑的每一处细节,其实他每天都来,哪里有什么灰尘。 “第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棵树,也开花了。” “这里很美,和你的家乡像吗?” 你要回家,这里像你的家了吗? 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三年也过去了,所以,你一定已经转世投胎了吧?这样我下去了,你也就不会看到我了。 我不值得你遇见。 我宁愿你从未遇见过我。 可我更庆幸今生遇见你。 我爱你。 我是你的…… 贪狼拿起放在旁边的一柄没有鞘的剑,手握住刀刃,剑尖抵住自己的胸膛,抵住与苍殊同一个伤口的位置。 ——现在,我把我还给你。 失去意识的最后,他好像看到他的少年还躺在樱花开满的树上,对他懒懒地笑着。 他便也笑了。 ………… 二十年,大昭在李木深的治理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十年前,连延塍与胡夷都归顺了大昭,后十年,便是大一统开创盛世的辉煌十年。 民众无一不赞颂他们的天子,史书无一不写满他的丰功伟绩。 这便是胜利者的奖杯与花冠。 所有的残忍和不堪都会被美化,真实与虚假都由他书写。 胜者为王。 所以,有时候,李木深也会想到,如果当初一切按照苍殊告诉他的原本的轨迹走,失败者的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呢?唔……无意义的联想。 他是个好帝王。 但,不是个好恋人罢…… 如今他后宫佳丽三千,子嗣众多,可是没有一个再能掀动他一丝丝的波澜。这一生,唯一能让他动心的人,二十年前就死了,间接地,死在了他手里。 苍殊死了。 十七年前,贪狼也死了。 本来以为这一切都结束了,十五年前居然还能冒出个顾国师。好在他虽然把李家人都发配走了,出于谨慎的习惯,也一直有关注他们。不然那老家伙找上李煌宇的遗孤,拿着贪狼的画像密谋对付他的事也就没那么快被他发现了,继而由此摸出了顾国师和一个熟悉贪狼和苍殊的老大夫。 此后,倒再也不见余波了。 “殊……咳咳。”他也五十二岁了,本来早产儿的身体就有些缺陷,好在他是皇帝,他有的是好东西还能给他吊上个几年十几年的性命。 拿开掩嘴的手帕,李木深收笔,目光温情地看向跃然纸上的某位故人。 画下记忆中苍殊的各个模样,是李木深忙碌之余,最大的乐趣。这是他为自己保留下来的温情,他愿意放任这一点喜爱流淌不息,或许,这让他感觉自己也像个人。 他爱苍殊吗? 爱的。 如果能重来,他会做出其他选择吗? 不会。 “谁?”李木深突然抬起冷锐的目光,看向前方。 ………… “江珵燕?”她有些不确定地转身叫住刚才擦肩而过的男人。 对方停下脚步也看向了她,停顿了一下,才似想起她,目光不动声色地从她左臂的位置上移开。“上官歆。” 妇人便莞尔一笑,“叫我白歆吧。没想到还能遇见你,江湖上倒是偶尔能听到你的风声。”江山代有才人出,江珵燕虽然闻名一时,但这二十年来太过低调,已经有很多年轻人不大记得这个名字了。 “去我家里小坐一下?”上官歆提议到。 江珵燕本想拒绝,却听上官歆补充到: “很久没有遇到当年的故人了,不想聊一聊吗?我却想跟你一起怀念下我的朋友,苍殊。” 拒绝的话,不经他同意就缩了回去。 二十年,第一次从别人的嘴里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像一柄大锤砸在他心上,砸得他恍惚都有点懵了。他刻意躲避有关那个人的一切……不过不刻意也差不多,苍殊并不是什么名人,想打听他才要比忽略他更难。 而突然被人提及,才发现一个名字就能动摇到他。 他多不甘心。 他都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了,至今没有婚配,这个人还要害自己多久…… 江珵燕有一点点陷入他自己的情绪,然而上官歆下一句话让他整个人如遭雷殛: “正好明日便是他的忌日,该有我们这些人怀念一下他的。” “你说什么?”江珵燕仿佛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谁的…忌日?” 上官歆诧异了:“你…不知道?二十年前,苍殊就…去世了啊……”你们不是关系很好吗? 苍殊死了? 二十年前就死了? 世界好像在天旋地转,他差一点就无法站立。 “你还好吧?”上官歆看他脸色可怕,关切到。 江珵燕提起内力,强自稳固住神台,害怕又迫切地对上官歆道:“告诉我,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 离开上官歆的小院时,江珵燕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浑浑噩噩,走了不知多久,不知走到了哪里,走到大雨倾盆,连天公都这么应景。 他像是不堪承受雨幕的重量,轰然倒在肮脏的地面上,也不起来。 怎么就死了呢? 你怎么能死呢?我以为,你一定左拥右抱,过着再好不过的潇洒日子,这样我才能气你,恨你,以为我不想你,不爱你…… 是我错了。 我错过了你二十年! 我不是要知道你抛开我却过得好才能足够恨你,我只是个无法放下尊严的懦夫,卑劣地自我安慰着,你没有我也过得很好,那我便好…… 可你不好,一点都不好。 他以为,苍殊是他身体里的一根肋骨,掰断了,抽掉,会让他痛。但现在他才知道,苍殊是他的脊柱。 抽离了,他会死。 “阿…殊……” …… 后来,有人看到青竹村那棵白色樱花老树下,有个男人在那里跪了好几天,一动不动。一直到樱源乡最后一朵樱花也凋零落下,男人消失了。 江湖上再也没有江珵燕此人的消息。 再后来,大昭发生了一件举国震惊的大事,他们伟大的皇,驾崩了。 据说,先帝死时,胸前躺着一朵盛放的重瓣白樱。 纯白,绝美。 第四十七章 上心上线 苍殊睁开眼之后,所有疼痛都消失了。他坐起身来,摸了摸胸口被刺穿的地方,完好如初,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但那疼痛的感觉,还清晰地残留着。 此刻他漂浮在最开始的那片星空之中,也就是系统空间里——和上一次不同呢,上次任务失败后,直接传送到了下一个世界,不给他一点点心理准备。 “安梓。”他轻声唤。 一张黑桃小王的扑克便凭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果然还在。苍殊想。 “明明复活任务没有失败,为什么你会消失?” 那熟悉的、华丽却欠揍的青年声音便响起:“吓你一吓。” “……”这个理由,好吧,真是这个贱人能干得出来的。“那任务又是怎么突然完成了?” “你自己不会想吗?” 苍殊抬眸,淡淡地扫了安梓一眼。这时他身上是属于他总裁身份的不怒自威,不过,安梓不是他的小员工,并不吃这一套。 “我们相处十几年了,就不能友好一点吗?”苍殊很不满。 安梓嗤之以鼻,“我还跟许多玩家相处过几百上千年,要来battle一下吗?” 苍殊被噎住了。忍住想打人的冲动,他决定自力更生。 他现在状态不错,站在局外,很多之前注意到和没注意到的东西都被组合起来,思路逐渐清晰…… “因为,上官歆和唐玮旭结为一对了?”苍殊说出了他想到的答案,并且,给自己找到了佐证:“对哦,这个任务名称叫什么来着,‘好人发卡皆是配’是吧?所以只要是被女主发了好人卡的配角都可以作为我的扶贫对象!” 他就说嘛!爱上一类人可比爱上某一个人容易多了吧,这才是四星任务该有的难度嘛!而且还不一定是要爱上,只要最后心甘情愿在一起了就可以,就像上官歆和唐玮旭最后那样,要说因为受伤之后被照顾了两个月就爱上对方,苍殊也并不觉得上官歆是那种人。 “安梓!!!” “叫什么叫。”安梓掏了掏耳朵,如果扑克牌有耳朵的话。 “你坑我!” “证据呢?” “别不承认,我是没有录音,不然你已经构成欺诈了我告诉你!谁特么在一开始跟我说什么男主是女主的,男二是大家的?你误导我!” “对啊我误导你,这么容易就入套你傻啊还怪我。”这口气可以说是很欠扁了。 苍殊就没这么想打一个人,他朝着扑克所在的地方挥了下手,扑克便消失不见了。真的,要不是打不着,苍殊觉得安梓绝壁会被他的历任玩家宿主揍成渣渣碾在地上摩擦! 扑克消失了,安梓的声音却没有消失,从不知处传来:“在你第一个世界开始前我就温馨提示过,趁还有完整剧情的时候多琢磨,是你自己不上心的,自作孽,能怪谁。” 苍殊气呼呼,但内里已经冷静了下来。实话说,他不记得安梓有说过这类话,但他承认自己确实很不上心。如果安梓确实曾经跟他提醒过那么一句话,他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或许根本什么都没想,不然他怎么没啥印象?但如果是放到两个世界之后的现在,苍殊别有感触。 安梓让他多琢磨,大概,不是说琢磨剧情的套路,而是趁有较完整的剧情、能参考的条件还较多的时候,来参透这个系统的尿性。最起码的就比如,如果他认真分析过任务名称,绝不至于一无所觉地被安梓误导。 现在是安梓坑他,目的是让攻略难度加大,让攻略过程更精彩。如果说以后,他还没有好好理解题目的意思,很可能,送分题都会变成送命题。 而这只是其中一个点。 他不知道因为自己的不上心,忽略了多少细节。或许他应该庆幸,就这样他竟然还能侥幸到现在? 他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开始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然后更加郁闷地发现自己确实玩得挺low的。 多少地方现在才后知后觉? 自己当年为了把李木深骗走,递纸条告诉他潞城旱灾的事,但凡有点心机的人都不会放任一个先知整整两年什么都不做吧?自己那会儿是有多大条才能一点不对劲也没觉得? 李木深这人确实没什么破绽,但贪狼有。现在想起来,贪狼对李木深始终有种将断未断的服从性,当然,这可以是他事后诸葛亮,但往近了说也有实例可以佐证。 苍殊现在基本已经可以认为明溪是李木深的人了,而且应该是北斗七星里的谁。 缩写剧情里只说了北斗七星的星宿名,和他们对李木深起到的作用,但起码有三个以上没有指名道姓地交代清楚,毕竟是反派那边的配角,如果是男女主这边的人,应该会详细很多。 根据职能属性,明溪应该不是巨门就是文曲,总之是李木深的人就对了,也就是贪狼的同僚。 而贪狼在客栈制住明溪,明溪是如何挣脱穴道的? 贪狼武功远高于明溪,不是他放水,明溪怎么可能做到! 但自己当时却没有多想,或许潜意识里给自己找了个解释:明溪有什么秘法之类? 如果自己当时怀疑了哪怕一下,明溪怎么会挣脱控制,或许自己就能察觉到贪狼的异样了吧? 却因为这个世界与自己熟知的世界不同,很多事物自己不愿意动脑子从逻辑上入手,就是这种投机取巧的思想让自己一次次走进误区而不自知。 再有,贪狼之后又反问他是否要离开都城。以贪狼的性格,只要稍加留意就能看出此举动不对劲。但他也没多想,随便给自己找了个解释:贪狼或许是不适应离开暗卫生涯后的生活?或许怕我是一时冲动做的决定? 他总是这样,不在自己目的内的东西就不在意,不考虑,不推敲。殊不知,多少你以为无关的旁枝末节,却能导致最终的结果全然不同! 然而,现在信誓旦旦地自我反省,苍殊心里头对自己还是有点逼数的,以后能不能改过自新还是看缘分。毕竟我们苍同学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他的原则就三个字:看,心,情。 现在心情不好,自然较真又较劲,等他乐了,那都不是事儿。 他是个善待自己的人,他不想把自己活成福尔摩斯,活成甄嬛,活成林黛玉,活成……李木深。 “对了,我在离开前好像听到系统有说什么?”苍殊想起另一件事。 “啊……那个。”安梓用出一种超不爽的口气,“就是说你激活了一个NPC,所以奖励你一个礼包,怎么地,你要现在拆开吗?” “所以礼包呢?” “你真当是商场中奖家用五合一大礼包啊,还要我给你打个蝴蝶结吗?你要现在拆我立马就给你开,开不开?” 苍殊乐了。“你这么怂恿我现在就开奖啊,那我偏就不了。说吧,现在开和以后开有什么区别?” 他知道,安梓可以隐瞒,但只要自己问出来了,他却不能谎报。苍殊现在有经验了,对付这种黑桃类的导航系统,就要从他们的话里找漏洞! 安梓这个饮恨啊,苍殊变鸡贼了!“哼!” “激活NPC的奖励是几种最高奖励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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