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髻,额头上绷出了许多碎发,站着听了半晌,插嘴道:“柳公子真的能留在长安吗?我见他身旁有一位白衣女侠,好像是一起的。” 端阳的娇容阴了下去,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半晌才稳住心神:“那个女人梳的还是姑娘头,你怎么知道她与柳公子就是一对?” 佩雨睨着她的神色,眼珠一转,笑嘻嘻接道:“帝姬说得对,他们肯定只是结伴而来——再说了,世上女子,谁能比得上我们帝姬呀?” 佩云低头安静地听着,不置一词。 端阳嘴角抑制不住地上翘,却佯怒地抄起蜀锦圆枕,虚虚朝佩雨砸过去:“净会谄媚!” 佩雨接住了,蹦蹦跳跳地凑到端阳身边,为她舒服地垫在背后,端阳作势推了几次都没推动,二人在床边玩闹了一会儿,佩雨身子一退,不经意撞在了佩云身上。 佩云仿佛感知到自己与这样的场景格格不入,宛如一只被火舌燎到的猫,不作声地退了下去。 端阳坐在了妆台边,专注地睨着镜子的自己,有些不悦地看着耳朵上的纱布:“佩云什么都好,就是太闷了些,让人扫兴。” 佩雨抿着嘴笑了,她颧骨略高,露出颊边一只梨涡以后,倒显得青春可爱:“佩云姐姐毕竟曾经是皇上的人,说话做事自然也跟皇上相似啦。” 一双小手握着梳子,小心翼翼地避过了她的耳朵,挽起一个发髻,在她鬓边别了一朵新鲜的芍药。 端阳微一敛眉,脸色由晴转阴:“皇兄向来不待见我,连带着奴婢都对我拿腔拿调,真是憋屈。”她的手指绕上发丝,摸了摸鬓边那一朵娇艳的鲜花,心情又愉悦起来,“佩雨,这花会不会太艳了些?” 佩雨两手扶住她的肩膀,笑嘻嘻地称赞道:“这花儿夺不去帝姬半分风采,任谁见了,都觉得人比花娇。” 端阳忍不住“嗤”地笑出声来:“就你机灵。” 她站起身来,“听说母妃在客厅见他……”伸出手最后整了整发髻,压不住嘴边笑容,“刚好,本宫也顺便去见见我的救命恩人。” 夏日的阳光格外灿烂,成排的木格栅在流月宫大殿里投下一片整齐的影子。烈日正盛,一阵阵蝉鸣声嘶力竭,端阳提着裙摆从步辇上跳下来,三两步到了檐下。 “殿下留步。”赵太妃身旁的尚宫站在玄关,朝她福了一下。帝姬半回过头,面上骄横:“怎么,母妃在厅中,我不能进去吗?” “回殿下,娘娘与客人有要事商谈……” 端阳帝姬已经透过帘栊望见厅中的几个人影,隐约见到白衣方士手捧茶盏坐在赵太妃右侧,一时间走了神。 大殿中诡异地安静,一个体型健硕的人正跪在地上慌乱叩首: “娘娘,臣实在冤枉,臣真的不知道!好好的香篆里,怎么……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赵太妃的眉头几乎拧成了麻花,神色十分复杂,半晌才小心翼翼问道:“……慕方士所言非虚?” 慕瑶清凌凌的声音淡然:“我绝对不会认错。”被她挡在身后的香师陆九脸色苍白,丝绸长袍被汗渍濡湿,在肩胛骨上形成了两个深色的印。 “郭修!”赵太妃眸中闪烁着惊恐,猛地一拍桌子,尖利的嗓音几乎破了音,“你……你好大的胆子……” 郭修满面震惊,几乎瘫倒在地上,张嘴欲言,没想到一抬脸,嘴一歪,当下控制不住,哭得涕泗横流:“姨母!姨母救我!侄儿当真什么也不知道……” 柳拂衣和慕瑶对视一眼,眼中颇有诧异。这郭修居然是个攀裙带的,还跟赵太妃沾亲带故。 “别叫我姨母,我有你这样的好侄儿?”赵太妃压低了声音,眉间满是狠意,像是个低声咆哮的凶兽,“这份差事满足不了你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我眼皮子低下干了什么!自己作死,还妄想别人保你……” “姨母!姨母,侄儿真的冤枉……”郭修将头磕得砰砰作响,“侄儿,侄儿是贪慕富贵,可侄儿自小连杀鸡都怕,怎么敢杀人……这批香乃是我从长安城外泾阳坡一个叫做李准的商人那里进来的,当时只图便宜,未曾想到其中竟然有此玄机……” 赵太妃闻言松了口气,冷哼了一声,虚脱般靠在椅背上,转头征询道:“柳方士……” 柳拂衣与慕瑶交换了眼神,点点头:“檀香里面掺杂这么多死人骨灰,动机未知,实为罕见,其中必有内情。”慕瑶神色严肃:“请娘娘允许我们查一查这个李准。” 赵太妃本来不想再招惹麻烦事,可是事情毕竟是由她牵出,只好虚弱地摆摆手,让郭修起来:“——谅你也没这个胆子。知道什么,还不速速报给两位方士?” 端阳帝姬正听得入神,不经意间触碰了帘上的缀珠,当啷一声响。赵太妃眼尖,远远地看见了端阳脚上那一双挂着东珠的丝履,心里诧异:“敏敏,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尚宫只得替她掀开珠帘。衣着华贵的端阳走进来,靠近柳拂衣时心中怦怦直跳,瞟了他一眼,轻移莲步到了赵太妃身旁,挽住了她的手臂,连声音都比平时温柔许多:“母妃!” 帝姬身上是沐浴后浓郁的熏香,赵太妃的目光在她头上娇花上走了一遭,心里咯噔一声,有了不好的预感:“身子没养好,怎么就跑出来了?” 端阳转过身子,露出明艳如霞的一张脸,对着柳拂衣端端行了个礼:“我来谢谢几位方士救命之恩。” “女儿已到长安,暂住皇宫,吃喝一应俱全,爹爹不必担心……”凌妙妙咬住笔杆子想了半天,补充道,“天热影响食欲,近来瘦了几斤,但我很高兴。对了,红糖馒头很好吃,请爹爹重重赏咱家厨子。” 两手将信纸折了两折,抬头在桌上四处寻觅信封的时候,看见撑在桌角上的一只白皙的手。 凌妙妙一个猛回头,正对上慕声来不及收回的脸:“你这人!怎么偷窥别人写信呢!” 慕声冷笑了一声,后退两步,慢条斯理地坐在了椅子上,翘起了修长的腿:“我当是写给谁的,原来是写给你爹。” “写给我爹怎么啦?”凌妙妙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我离家三个月都没信儿,他老人家肯定在家抹眼泪呢。” “……”慕声侧头看窗外,阳光将窗棂的阴影投射在他脸上,“想不到凌小姐是个如此恋家的人。” “谢谢。”凌妙妙刻意无视他语气中的嘲讽,将信纸塞进信封,睨着慕声的神色,笑眯眯地补刀:“你也常写家信吗?” 知道他寡亲缘,没事就捅一捅,好让黑莲花知道疼。 慕声看似没有什么反应,转着左手腕上的收妖柄,淡漠地回应:“我见阿姐写过,不过跟你写的不是一种。” “为什么?” “开头是‘父母亲大人膝下’,结尾是‘女慕瑶跪禀’,中间肯定不会写什么红糖馒头。” 凌妙妙咳了一声:“你们家一向家教严,不像我跟我爹,没大没小惯了。” 慕声微勾嘴角,是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这个表情既像讽刺,又像是妒忌。 妙妙挪了椅子坐在他旁边:“你自己就没写过?” 慕声迟疑了一下,眉头微蹙:“给慕怀江和白瑾写信?” “嗯。”凌妙妙隐约知道慕瑶父母待慕声不好,但并不知道其中原因。也不知是不是黑莲花记仇不记好,瞒报了人家的好意,对于捉妖世家的旧事,能挖一点是一点。 慕声冷笑了一声:“我不挂念他们,他们也不挂念我。有阿姐写信不就够了?” 他虽以懒洋洋的姿势坐在椅子上,可浑身上下依然透露着戒备,宛如绷紧的弓弦,“除了家法,他们还留给我什么?” 他的黑眸微微一转,抚摸着头上的发带,恍然笑道,“哦,差点忘了,还有这个。” 妙妙抬头奇道:“这个发带是慕姐姐的娘送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万字更新结束(呼——累瘫倒) ☆、帝姬的烦恼(五) “是白瑾亲手绣的。” 妙妙回头打量着他, 慕声一向束发示人, 这条白色发带几乎日日不离身,既然如此珍视养母送的发带, 看来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也没有那么差。 “那慕姐姐的娘,待你也还算不错的。” 慕声不应,脸上划过一抹讥诮的颜色, 拿收妖柄在桌上敲了敲:“你的信要怎么送?” 妙妙将信封揣进怀里:“我早打听过了, 有一位大员要去江南赴任,可以托他的随从捎过去,他今日出发在南郊坐船。” 她嘟囔道:“山高水远, 寄信也这么麻烦。” 往小小的包裹里小心地装了两块点心,用眼神询问慕声:“嘿,够吗?” 少年皱眉看着她:“问我做什么?” 凌妙妙反问:“你不和我一起去?” “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去?”片刻,眸中闪过一丝冷笑, “哦,凌小姐害怕迷路?” 妙妙接住他的嘲笑,黑白分明的杏子眼里闪烁着笑意, 不否认也不反驳:“对。” 她将包裹打好结,熟练地系在身上, “慕姐姐一早说了,我们兵分两路查案。她和柳大哥忙活了这么些天, 我们两个一直窝在房里闲着,也不太好吧。” 凌妙妙悉知大部分剧情,原身送信一节看似无心, 却引出后文无限风波。从这个角度上来讲,她作为NPC,推动剧情义不容辞。 慕声眯起眼睛:“你想顺便去查案?” 凌妙妙满脸诚恳:“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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