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已经不言自明。 卫衣雪皱起眉。 这太过冒险,不——这其实算不上冒险,只是太过狠绝,绝到荆榕几乎必然惹上更大的杀身之祸。 卫衣雪说:“荆先?生,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荆榕淡淡说道:“我已杀过许多人。” 卫衣雪说:“果真商场如战场。” 荆榕说:“战场亦在商场,卫老师。” 这句话不用说得再?明白了。 卫衣雪现在已经完全明白。 藤原国国内一片混乱,坚称唯有往外掠夺,才有生存之机。要藤原人发?财,必须从东国这么大的商业市场上,吸走所?有的养分。 至少在琴岛,藤原人不给东国商人颁新的开厂许可,更是对藤原商人多惠多利。他们?已经挤走了一大批商人,重新进?来?的有化工厂,有船厂,有人造纸,有人染布……他们?在这片土地和港口上掠夺的所?有金钱,最后都会成为侵入东国关税财政的一只毒手,至少英帝国的银行已经在更北方?的地方?开始筹建,他们?要掌控东国的外汇。 如今政府一让再?让,怀柔再?怀柔,想要笼络四方?,他们?看在眼中?,心里不认同,却无法左右和预测接下来?的走向。 卫衣雪的战场或许在暗处,在江湖。而?荆榕的战场是在明面上,光明正大的,也同样是一条险恶杀伐之路。 从前他看不清这个人。荆家荆公子,海外留学归来?,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东国人是他的朋友,英帝国人也是他的朋友,藤原人那儿也能说上话。他比谁都要更像一个满心逐利、野心勃勃的商人,没有人猜得透那一张俊美漂亮的皮囊之下,究竟在谋划什么。 卫衣雪看了看周围的库房,淡声说:“我们?换个地方?说话,荆公子。” 荆榕想的不是很正经:“回我家?你今夜不回去了,卫老师?” 卫衣雪:“。” 他耐心地说:“去僻静的地方?,跟你说说话。” “好。”荆榕看了看四周,说,“就?去海边吧。没什么人。” 这片海正是卫衣雪之前送人、对峙的那片海岸。荆榕得到了薛百洪的人,也得到了薛家的全部产业,现在这里没有任何人看守和掌控,之前作为船港使用的驳船处,也已经弃之不用。 更远的地方?已经在计划修更多的堤坝和栈桥,不过因为藤原人到来?,现在人手短缺,都在停工中?。 荆榕和卫衣雪一前一后,踏过干净粗糙的砂砾,浸在海风里。 “卫老师想跟我说什么?”荆榕问道。 卫衣雪说:“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日后尽可以说。” 荆榕抬起头。 卫衣雪的口吻带着?几分肃然:“我身无长物,但出门在外,手里有一些?资源,也有一些?人脉。荆先?生今天肯跟我透底,我很感激。因为这不但能救许多人的命,也能救你的命。” 荆榕看着?他,眼睛微弯,带着?点了然的笑意。 话只说到这里。也不必再?多说什么了。 这个时机不早不晚,正正好。更早一些?,卫衣雪无法信任他,更晚一些?,恐怕已经来?不及了。他们?二?人是同道者,但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能有机会在琴岛这个地方?相遇,相交,已经是人生幸事。 * 很快,藤原人最近忙活的事情,也逐渐在琴岛传开。听说舞鹤纸厂得到了藤原人上层的扶持,又拿到了五十?万注资,全力印染新的蓝色纸,并委托了华商挂名?,就?说是国产贵族有色纸,品牌名?为“宝石”。只有身份地位极高的人,才可以将这种纸张用于公文。 这件事很被看重,据说还引起了身份地位更高的人的关注。舞鹤纸厂决定?用这一批新造的纸张,印上一副浪里雪华图,当做对皇室的献礼。 而?东国这边,因为有荆榕的介绍,纸张尚未出厂就?得到了东国商会的力保和扶持,京中?阔豪们?也纷纷下定?,想要看一看传说中?永被埋葬的蓝色。 舞鹤纸厂一朝之间声名?鹊起,“宝石”还没有上市就?已经红得发?紫,直到一月之后,纸厂才发?现出了问题。 所?有的染纸都已出现褪色变脆的现象,更严重的还会发?绿,然而?他们?已经事前接下订单,用客户的款项拿来?购置了更能大的地皮和更多的机器,一次性浆染了所?有的原料。 而?那一副送给皇室的贺礼图,也已远渡重洋,无法追回——这意味着?杀头之罪。 这件事给与了藤原景润父子毁灭性的打击,更给了舞鹤纸厂以毁灭性的打击——他们?逃于藤原国的内乱和匮乏的经济,本想在琴岛一举翻身,此刻却彻底成为了空谈和泡影。 现在他们?不仅还不起巨额的客户债务,更是得罪了藤原本国的贵族。十?日之后,藤原景润被发?现于自家厂内切腹自尽。 而?他的儿子藤原三郎,绝望之中?四处求助,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他。 还是荆榕,主动出面,表示可以低价接手他们?的工厂和设备,并帮他们?斡旋、缓和和藤原高层,及东国贵族们?的债务矛盾。至于厂子,荆榕的原话是“不如就?发?回给原来?那三家纸厂,他们?是东国人,只有原本的东国人回来?接手,才能保证你们?没有和别的势力串通勾结的嫌疑。” 舞鹤纸厂一夕之间就?破产了,距离他们?志得意满进?入琴岛之时,不过三个月。日后,藤原三郎在失意中?坐船返回故土,却因为“意外”而?落入水中?,淹死了。 这一步一步,精心谋划,每一步都狠辣至极,惨绝至极。 对于此,连既得利益的方?林照,都感到无比的胆寒。 他们?是事情的见证者,知道每一步都由荆榕操盘,亲眼看了,才第一次了解那位少爷的手腕。 他们?不由自主地想道,绝对不能与荆榕为敌。 当这个人和自己站在同一边时,是人生幸事,假设这个人是敌人……他们?甚至不敢去想后果。 方?林照说:“我想那位少爷做得太绝,恐怕有不少人想他下地狱的。” 而?卫衣雪倒是对这件事反应平淡,他点了一支烟,说:“他要是下了地狱,会发?现我早在那里了。” 第186章 致命长官 “金屋藏娇,自然方便。”…… 荆榕已经算是摊牌了, 刺杀他的事情自然告一段落。 倒是过来杀人的几名死?士,震撼于最后的结果,有几人来问卫衣雪,说是想?给荆榕当护卫。 身量最高的那名大汉, 名叫袁芳, 说是本?来也?无处可去。他们原本?在晋中做事, 被当地?的老爷看中,叫去当了护卫,后来朝廷倒了,老爷们散尽家财投了军,军费却被当地?的军|阀给贪走了。后来他们四?处流离, 加了一个又一个救国会,但大多都因为各种原因, 没有走下去。 后来就是两派分走两湖地?区, 他们这些剩下的人不知道往何处去,看见地?区小报上,有人点名讽刺一些卖国的商人和大臣,他们便一番合计,想?要来刺杀。荆榕自然就是其中一个。 面对这样的请求, 卫衣雪当然没有办法替他们做主,于是说:“那我去替你们问问荆先生。” 袁芳说:“有劳您了。实在是我们计划不周,险些误杀了好人。” 卫衣雪颔首说:“客气了。不过我与荆先生相交不深, 只能去传个话,具体如何,要看他怎么说了。” 他们明面上的关系,的确只有卫衣雪去说合适。荆榕的身份很珍贵,一个不偏向任何一方的商人, 他们都在尽量不给他添麻烦,以免往后连累他。 方林照这几天在忙活厂子的事,跑了几趟荆榕那里。荆榕指给他几个固定的合作商,他们正?在联络,从?中间?建几个仓库和中转站,此后纸厂就归他们自己好好干了。 卫衣雪这几天都从?方林照口中得?知荆榕的动向,早上去港口啦,晚上谈生意啦……等等,似乎完全没有闲暇的时间?,也?就没着急找他。 等到第?二?周周日?,因为藤原人要运物资,港口停运三天,连带着商会也?接到了暂停开市的指令,这下终于有空了。 停市前一天,卫衣雪去了一趟商会总部,本?想?约一个时间?,不过荆榕人不在,连带着那位八面玲珑的秘书小姐也?不在。 卫衣雪很快从?自己的消息网中得?知,柏岚过几天准备回到琴岛,荆榕恐怕要回家作陪,今天不在,或许是已经回了本?家。 卫衣雪于是留了口信,只说荆先生有空,就来联系他。 事到如今,连他自己也?不免觉得?好笑,此前是荆榕追着他跑,现在是他追着荆榕跑。情网恢恢,疏而不漏,世间?的事情就是如此公?平。 没找着人,卫衣雪索性自己逛着回了家。 这座小洋楼已经远不比之前舒适安稳,走了一批海因人后,住进来许多藤原商人、工人,日?常并不很好相处,卫衣雪一边拧锁开门,一边思考自己要换个什么地?方,刚打开门,他就怔了一下。 荆榕大少爷又是不请自来,在他家的沙发上躺着。 这回也?睡着,不过没有上次礼貌,西服外套脱了挂在门边,卫衣雪卷好的烟被顺走一根。房间?里窗户开着,地?板已经被人拖过,幽幽香气中透着洁净的水色,凉风从?窗外吹进来,满室芬芳。 荆榕或许在他家洗过澡,浴室收拾得?干干净净。等卫衣雪走近了,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因为荆榕身上穿着他的衬衣。 他的衣服,荆榕穿着稍小了,于是没有扣,就浅浅披着,身上盖一条丝质毯子。 卫衣雪放轻动作,自己先解开衣服,和荆榕的外套挂在一起,随后去浴室浅浅冲了凉,换上更舒适的睡衣。 楼下的沙发并不宽大,原来只容一人平躺,卫衣雪换好衣服下楼,将?支在阳台的竹躺椅搬了过来,放平后,和沙发拼接在一起,随后自己也?躺了上去,靠了靠,贴在荆榕的怀里。 他动作很轻,即使不困,但也?很安静地?靠在了他怀中。 荆榕似有所觉,手动了动,伸出来抱住他的腰,不过没有醒。 他两次来卫衣雪家中,两次都是抓紧时间?睡觉,卫衣雪看得?出他辛苦。 又到夜色落下,万家灯火的时候,荆榕动了动,醒转过来。 他很快发现了躺在自己怀里的卫衣雪。房间?里太黑,他不知道卫衣雪醒没醒着,于是醒了也?不动,只伸手去探卫衣雪的手。 握在手中,微凉的。卫衣雪背对着远处,远处放着一架小风扇,虽然开得?小,但也?一直顶着风在吹。卫衣雪比他体寒,体温低一些,荆榕很快把自己身上的毯子挪过去给他,随后一低头,看见卫衣雪在暗夜里睁开的眸子,柔和明亮,带着水色。 卫衣雪低声问他:“休息的好么?要不要上楼睡?” 荆榕摇摇头说:“算午觉了,已经睡好了。” 卫衣雪往他怀里又贴了贴:“饿不饿?” 荆榕说:“饿了,但不怎么想?动,待会儿?随便吃点吧。” 卫衣雪说:“还有别的事忙么?” 荆榕说:“休市三天,想?在你这里躲三天清静,卫老师方便不方便?” 卫衣雪说:“金屋藏娇,自然方便。” 他睡在他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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