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wwo11ev2547720 舞台坍塌,台下的傅青山下意识地冲到沈薇薇的身边。 我被压在废墟下看着他慌了神,失了分寸为沈微微进行心脏复苏。 沈微微声音虚弱问他: 「青山......你还喜欢我吗。」 傅青山没有说话却红了眼眶,他一向稳重此刻却害怕得连手都在颤抖。 我闭上眼任由泪水划过,今天我问傅青山我有一场演出他能不能来看。 他说今天有一台手术没法脱身。 傅青山,我们到此为止了。 1 被推出手术室,医生看了我的腿一眼便问: 「你是弹钢琴的还是跳舞的。」 我说: 「钢琴。」 医生紧张的神情变得放松: 「那就好,你的腿可能要一定的时间康复了。」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完好的手,再动了动腿,发现右腿失去了知觉。 护士给我换药的时候,无意中听见她们的讨论: 「唉,隔壁那个舞蹈家和傅医生好像是情侣。」 「你是没看见,傅医生抱着沈微微来的时候那表情,他对我们医院的异性冷得要死,昨天抱着沈微微的时候急得要命。」 「那几个记者挡着他了,他怒吼一句让他们让开。」 傅青山性子清冷,对什么事情都不冷不热。 我很少见他笑,也很少见他发脾气。 护士给我上药、扎针,动作温柔。还贴心地为我垫了一个热水袋。 冲着我笑了笑: 「药太冷了输液太快容易疼,所以垫一个热水袋会好一些。」 「如果有红肿记得可以叫我。」 我点头也对着她笑了笑。 护士临走前还在感叹: 「这可是傅医生第一次请假呢,就为了在医院照顾沈微微。」 病房只剩我一个人,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傅青山的电话号码。 很久以后傅青山才接电话。 不等我开口,傅青山就说: 「云想,中午我不回去吃饭了。」 「我还要手术。」 这是傅青山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我报备行程,可他是为了骗我。 以往,我会不停地缠着傅青山,给他发无数条消息,在他耳边唠唠叨叨说个不停。 护士说傅青山请假了。 和他结婚三年,他几乎全年无休。 和别人不一样的是,别人加班是被迫,他是自愿。 每年新年,他会主动将年假取消改到圣诞。 医院的同事都很乐意和他换班。 我们连婚礼都没有更别说度蜜月了。 网络上关于沈微微和傅青山的绯闻铺天盖地。 在网络上看清了沈微微那张脸,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傅青山会毫不犹豫地朝沈微微扑过去了。 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傅青山每天都有给我打电话。 每天定时定点,声音冷淡: 「今天加班,不回去。」 我每天都回他: 「好,知道了。」 听护士说,傅青山请了一个月的假,这半个月里他寸步不离地守在沈微微的病房里。 护士换药的时候我经常听见她们聊天。 我的腿伤了,只能躺在床上。 除了偶尔有护工来帮忙洗漱,我几乎都在床上。 所以对于护士之间谈的八卦我也挺感兴趣的。 如果故事的主人公不是我结婚证上的丈夫的话,我大概会更感兴趣买一杯奶茶配着爆米花当成八卦听那一定很有意思。 可这令人惋惜久别重逢的情侣中,傅青山是我的丈夫而我是变成了棒打鸳鸯的恶毒女配,我开心不起来。 2 沈微微在社交媒体上晒出一张穿着病号服的自拍照片,照片不经意地露出了男人颀长的背影,骨节分明修长的五指。 手腕上戴着劳力士水鬼系列的手表。 表带有些旧了。 配文: 评论区闻到八卦气味的粉丝和网友立马涌了上来。 沈微微立马又发了一条微博回复这名网友宣示自己对傅青山的主权: 照片依旧穿着病号服,看着就是当场拍的照片。 她和傅青山的手十指相扣。 原来,他们十指相扣这么容易啊。 记得我大学和傅青山在一起的时候,那简直就是潜伏的地下党交接,他从不允许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他有亲昵的行为。 直到毕业我的舍友林澜都没发现我和他早就在一起了。 毕业后领证我告诉舍友我和傅青山结婚了,舍友惊恐地望着我: 「你怕不是单相思疯了。」 如果不是结婚证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舍友大概觉得我也是傅青山梦女的其中一个。 住院期间,林澜来看过我。 她小心翼翼地问我: 「你和傅青山离了?」 我愣了一下,淡然地说: 「快了。」 林澜没有多问,临走前她拍了拍胸脯爽朗一笑对我说: 「随时欢迎你投靠我。」 我也开心地望着她。 夜里快要入睡的时候傅青山又给我打来电话,他的声音依旧不冷不热,听不出别样的情绪: 「最近医院很忙,这半个月我都不会回家了。」 我也依旧回复: 「知道了。」 他不知道,隔着透明的玻璃的我看见了他站在走廊的身影。 昨晚那通电话后傅青山再也没给我打过电话。 大概是觉得每天给我打电话报备麻烦,干脆一次性说个清楚。 偶尔林澜会来医院推着我在底下的花园逛逛。 碰到过傅青山,他没看见我。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姿俯身推着轮椅上穿着病服的女人,女人皮肤皙白,唇红齿白看上去温温柔柔。 沈微微闹着要吃冰淇淋,傅青山蹲在她轮椅前: 「太冷了,你不能吃。」 沈微微拉着他的手撒娇,傅青山还是买了一只冰淇淋给她。 她的唇角沾到了冰淇淋,傅青山伸手想直接为她擦拭,可又将手插回了兜里。 我看见了他眼里冷静克制的爱意。 沈微微笑得明媚: 「青山,帮我擦擦嘴巴。」 隔着人群,沈微微的笑落在了我身上,傅青山背对着我。 这一刻,我才明白,我和傅青山隔着山川江河斑斓湖海。 傅青山不会拒绝在冬日里为我买一只冰淇淋,他并不在意我会不会着凉。 他也不会俯下身为我擦掉嘴角的冰淇淋。 他会说: 「云想,自己擦,不卫生。」 3 主治医生为我复查,跟我说了注意事项。 「下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 我点头表示知道了。 林澜下个星期需要出差,那我就需要请人来帮我了。 医生出门前又说: 「记得多坐轮椅出去转转。」 我自己一个人艰难地转着轮椅在底下逛了一圈。 回到病房吃午饭的时候,发现一张照片被顶上了热搜。 照片是傅青山的背影和沈微微的正脸,从十六岁再到二十六岁。 傅青山抱着沈微微留下宽阔的身影,沈微微脸正对镜头。 仔细看,二十六岁这张照片是在医院抓拍的。 后面,还有模糊的我一个人艰难地推着轮椅。 #清冷外科医生 VS 美颜舞蹈家# #久别重逢伪骨科照入现实# 看见这些标题的时候我心底咯噔一响。 还有更刺激的文案: 看见这些文字的时候,我的大脑任督二脉被打通了。 傅青山钱夹里常年放着的旧照,是他继母带来的妹妹。 和他结婚三年,我知道他有个妹妹却从没见过。 我每一次提议,他都拒绝了。 那些迷雾在一瞬间就清晰明了了起来。 我悄悄喜欢傅青山,他应该早就发现了。 在一次他买醉,我悄悄地跟在他身后,我鼓起勇气上前他却转身了。 我猛地扭头背对着他,一颗心跳动极快。 身后传来男人低沉清冷的声音: 「温云想。」 「你不是要送水吗,拿来吧。」 那天以后,我们有来有往。 他早就发现了我的喜欢。 他主动和我表白,在一起,结婚。 这些过程不到半年,顺利得不可思议。 那些我原以为是泡在甜罐子里的幸福,原来是傅青山为我亲手打造的牢笼。 娶我,是因为他喜欢沈微微。 他那可笑的道德感告诉他不能和沈微微再进一步了。 他们被父母强制分开,沈微微出国,他留在国内继续读研。 他需要几个极速令他忘记沈微微,让父母放心的人。 而我是那个自愿入坑的人。 这些都是我靠沈微微的微博猜出来的。 年底了,我在网络上找遍了都没有人愿意接我的单,大部分觉得年底了上医院不吉利不愿意接单。 我加了三倍的价格也无人咨询,只好在医院多待几天。 待到林澜回来。 医院的病房紧缺,我隔壁住进了一个新的病人。 一位老人。 老人行走敏捷,动作比我还利落。 老人笑着问我: 「一个人啊姑娘。」 我点头: 「对。」 我迟迟没有办退院,现在病房又紧缺。 主治医师和护士催了我好几次。 我面色尴尬,内心充满了歉意: 「马上就走,我朋友马上就来了。」 护士和我差不多大,看着我这几天都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深深地叹气: 「好吧,没事。」 「最多就待一天,我让主治医师多宽容宽容。」 大抵是看见了我脸色的慌张和无措,她笑着对我眨眨眼睛用口型告诉我: 「放心住,别怕。」 4 第二天,林澜被堵在了机场迟迟没到。 而医院新的病人被送来了。 我听见熟悉的男音在门口低声吼: 「赖在医院做什么。」 「把医院当你家了吗?」 我很是尴尬,我胡乱地收拾着东西,坐在轮椅上将大包小包的东西移到门口。 同病房的奶奶看不下去了就帮着我一块拿。 推开门,一张低沉的脸在眼前浮现。 男人鼻梁高挺,眉眼紧蹙。 看上去充满了不耐烦。 他低声质问我: 「现在病房多紧缺你知道吗?」 「拖了一个星期了还不走,把医院当你家了是吗?」 看见他脸的时候我怔了一下。 是傅青山,他的右手还拎着行李箱。 穿着便装,身侧站着沈微微挽着他的胳膊。 我戴着口罩,脸色更尴尬了。 我低下了头,小声说: 「知道了。」 我狼狈地拿着东西移到外面,走廊里我的物品到处放着。 直到那个热心的小护士喊我的名字: 「云想,我帮你吧。」 「我下班了。」 傅青山猛地抓着我的轮椅,长腿一迈,站在我面前。 我们对视了一眼,傅青山这才认出了我。 他怔了一下。 我努嘴笑了笑。 小护士人很热心,不停地问我: 「云想姐,你老公呢?你的资料上不是写着已婚吗?」 我抬眼看了看傅青山。 结婚三年,傅青山的同事连他有没有妻子都不知道。 我笑着说: 「没结婚呢,资料填错了。」 傅青山想上前被沈微微拉住了手。 我推着轮椅进电梯。 进电梯的时候,我看见了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在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他立马冲了上前大喊我的名字: 「温云想,等等我。」 我直接摁了一楼的按键,他慌乱地将手伸进来挡电梯的时候不小心被门夹到了。 傅青山吃痛地收回手,电梯门合上前。 他的眼神不解,不可置信。 上了车,他给我发消息。 在满屏的绿色里,都是我在喋喋不休地分享。 而我的分享就止步在一个月以前。 从前他嫌我话多,他在做饭,我会凑在他身边: 「我跟你说,我们单位昨天发生了一件......」 话音还未结束,他就扭头看我: 「云想,安静些。」 我说: 「哦哦。」 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惹他烦了。 我认清了在他心里我的地位。 傅青山主动发消息: 我没回他。 回到家,我试着自己扶着东西慢慢走。 腿部也有了知觉。 医生说我以后基本上是告别所有运动了,能恢复走路慢跑就不错了。 住院的一个月里,我早就接受了自己的腿无法蹦蹦跳跳,不能登山,不能剧烈运动了。 以及,傅青山从未爱过我。 我本来快睡着了,被吵醒了。 傅青山到家的时候他的肩头带着细细碎碎的白点,外头下了今年的第一场初雪。 我躺在床上,他的手上提着一袋东西。 面色微微泛红,小口小口地喘气。 大概是跑着上来的。 他看着我,薄唇轻轻张合,想说些什么又闭上了嘴。 半晌,他说: 「你怎么没告诉我,你住院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屋子忽然亮起灯,我的眼睛有些不适应,眯着眼看他: 「一个月前。」 他身子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一个月前是多久。 他眼神落在我身上,瞳孔骤然收缩,语气带着质疑: 「一个月前?」 「你演出那次?」 我点头打了一个哈欠,已经困顿得不行。 「关灯吧,我要睡了。」 傅青山倏然问: 「你今天为什么不给我留灯?」 听见他的话我忍不住嗤笑。 是啊,我为什么要给他留灯。 三年里,他加班,我留饭菜为他留一盏灯。 这都是我的自我感动,三年了都捂不化一块冰,我不想捂了。 「我困了,关了吧。」 氛围凝结,半晌后他关了灯。 5 清晨,傅青山居然没有去晨跑。 看见他坐在楼下餐桌前我还有点恍惚。 我扶着楼梯,他迅速走到我身边下蹲轻轻松松地将我抱在怀中。 高大的身影高我一个头,明明之前我最喜欢缠着他,让他握着我的手十指相扣走在街道上。 他主动牵起我的手,一声不吭的就将我抱起,我却感到尴尬。 我连忙抓住他的手腕: 「那个......我自己能走,谢谢你。」 他将我放下,扶着我走到餐桌前。 他坐在我的对面,慢条斯理地吃着吐司。 我低头喝着牛奶,头顶莫名的视线让我不自觉。 我假装自然笑着看他: 「你不去上班吗?」 「快走吧,要迟到了。」 和我比起来,他自然多了。 他轻轻抿了一口咖啡: 「我找你的主治医师要了报告,等会我带你去复查。」 带我去复查?那沈微微怎么办。 我赶忙拒绝: 「不用啊,我下个星期再去。」 他声音变冷: 「下个星期?」 「我下个星期手术排满了。」 我摇摇头: 「没事啊,我下个星期自己去也可以。」 他的神色忽然就冷了几分,我改口: 「也行,那你顺便送我去吧。」 吃完早餐,准备上车。 傅青山接了一通电话,他眉头紧蹙,捏着鼻梁: 「别急。」 「我这就过来。」 他低头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我,眼神有几分着急: 「云想,我临时有点事。」 「我先送你回家。」 他推动我的轮椅,我按住他的手: 「你去忙吧。」 我自己推着轮椅转身回家,他站在身后,声音在停车场回响,我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汽车轰隆一声窜出了停车场,留下尾气。 能让扰乱他的人,只有沈微微了。 舞台坍塌那天,我第一次在他眼中见到那般复杂的神色。 有害怕着急慌乱还有小心翼翼克制的爱。 嘴巴可以骗人,可是泛红的眼眶不行。 在我面前,他一向稳重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扰乱他的节奏。 6 我向领导请了一个月的假期。 坐着轮椅我到了一家律所咨询。 我和傅青山的关系挺简单的,无非就是他利用我逃避对继母女儿的爱意,让我当挡箭牌让家里放心。 好在我们也没有孩子。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庆幸傅青山婚后一直不愿意要孩子是对的。 联系完律师林澜来接我,带着我到处看房。 看完房,她将我送回家。 看着家里的布置,我有些恍惚。 当我知道了傅青山和沈微微的关系以后,傅青山的任何行为在我眼里都是和沈微微挂钩的。 ????????????????????????????????????????????????????????????????????????????????????????????????????????????????????????????????????????????????????????????????????????????????????????????????????????????????????????????????????????????????????????????????????????????????????????????????????????????????????????????????????????????????????????????????????????????????????????????????????????????????????????????????????????????????????????????????????????????????????????????????????????????????????????????????????????????????????????????????????????????????????????????????????????????????????????????????????????????????????????????????????????????????????????????????????????????????????????????????傅青山回到家时我已经吃完了晚饭,他的肩头依旧带着细细碎碎的雪白。 手里提着一盒徐记的甜品。 这家甜品很难买,每天限量。 他回家前,我就在沈微微的微博上得知他今天都做了什么。 沈微微早上在家摔倒,他接到电话便急匆匆地去找她。 接着陪沈微微在公园里康复。 还为她跑跨区买了徐记的甜品。 傅青山将甜品放在我面前,语气变得轻柔: 「我记得你不喜欢吃奶油多的甜品,喜欢吃芋泥。」 我点头: 「谢谢。」 我不喜欢吃芋泥,我喜欢吃奶油多的甜品。 和傅青山在一起,他会在每一个节日里送我礼物,为我买小蛋糕,煮红糖水。 想到这些,我会觉得他对我是有爱意的。 可这最后一丝幻想被打破了。 沈微微今天的微博里文案写道: 明明我喜欢吃奶油,傅青山给我买芋泥。 我喜欢奶茶点全糖加冰,他会给我换成热饮半糖。 第一次约会,我告诉他我想要奶油蛋糕和冰奶茶的时候,傅青山愣了一下。 因为我喜欢的这些,沈微微也喜欢啊。 提起这些就会让他想起沈微微,所以他将奶油蛋糕换成芋泥蛋糕。 就连女生肚子疼要煮红糖水,都是沈微微教他做的。 傅青山脱掉身上的大衣,跑到厨房开火,迅速煮了一杯红糖姜茶。 我不解地看着他,这么晚了还要出门给沈微微送红糖水吗。 真是够深情的,一个外卖闪速都送到了。 不久前沈微微的微博还更新了一条极具暗示性的暧昧话语: 倏然,那双骨节分明漂亮的手在我眼前,他轻轻放下杯子。 我抬眼看着他。 傅青山眉梢轻轻挑起: 「忘记了,今天是你的经期。」 我对视上他那双漆黑的眸子: 「傅青山,我经期挺规律的一直都在月底。」 他表情一滞,眼神有过一丝错愕,呆愣了片刻才回神。 和他在一起三年了,整整三年,到今天我才知道为什么他每到月中都会为我煮红糖水。 他只记得沈微微的。 傅青山薄唇张合又闭上,良久才开口: 「我......记错了。」 他主动将蛋糕喂到我嘴边,我说: 「傅青山,其实我也喜欢吃奶油多的蛋糕。」 他呆在原地神色恍惚,立马穿上外套: 「云想,我出去买过。」 「你在家等等我。」 外面下雪,许多店打烊了。 三个小时后他才回到家。 我正在喝水,倏然一双强有力的手臂从身后抱住了我。 声音低哑: 「云想我买了你喜欢的口味。」 「快吃。」 他眼神亮晶晶期待地看着我。 「可是傅青山,我不想吃了。」 他尴尬地低头看着我的双腿,慌乱地找话题: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腿是怎么伤的?」 我挣脱出他的怀抱,侧过身弯起眼眸,冲他浅浅地笑: 「傅青山,邀请你看我演出那天,舞台坍塌我被压在广告牌底下弄伤的。」 他猛然抬眼对视上我笑起来的双眸。 和他惊恐比起来我显得冷静得多。 一瞬间,他的脸色发白。 那张邀请函还在茶几上摆着,那天傅青山两指夹着邀请函看了看,他开口刚想说些什么又注意到了上面的日期轻笑一声立马改口: 「那天我没空,医院排班排满了。」 我失落地参加钢琴演出。 在后台等待上场的时候,在台下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我的心突然好像被泡在蜜罐里暗自窃喜。 他偷偷来看我的演出了。 我准备发消息问他的时候,舞台正好倒塌了。 舞台广告牌塌下来的一霎那大脑宕机一片空白,傅青山朝着舞台跑来,我以为他是向我跑来的。 短短几秒之内,舞台上的人员被压在广告牌下方。 底下一片慌乱。 在慌乱之中,傅青山神色紧张冲向了沈微微。 他立马就红了眼眸。 因为他来得及时,沈微微并没有完全被广告牌压在身下。 沈微微脸色惨白,傅青山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她小声地问: 「青山......你还喜欢我吗。」 说完就昏了过去。 看着傅青山慌乱,失了分寸的模样。 我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7 傅青山紧紧拽住我的胳膊,强硬地将我的五指掰开和我十指相扣。 「云想,沈微微是我的妹妹。」 我眉梢扬起: 「是你妹妹啊。」 「还没见过。」 他捏着我的力度越来越大,我挣扎: 「傅青山,你捏疼我了。」 我自顾自地回到卧室。 他站在床尾,尾音打战: 「云想,到时候你们见一面吧。」 「你不是一直想去旅游吗,今年新年,我带你去马尔代夫看海,好不好?」 我盖上被子说好。 其实没有什么见的必要了,我们领了结婚证,没有婚礼没有婚纱照,和父母吃了一顿饭。 当时他的亲戚,妹妹,我都没见过。 第二天起床,桌上有摆好的早餐。 傅青山发消息提醒我: 我咨询完律师,约了中介看房,付了定金。 回去的路上穿过一座公园,一只大犬朝着我吼。 雪白的毛,漆黑的瞳孔。 看见这只狗的时候我瞳孔骤然收缩。 接着看见了狗的主人。 我第一次被狗咬,就是这只萨摩耶。 和傅青山同居的时候,一只大狗朝着我冲过来狂吠。 带着警惕看着我。 傅青山垂眸温柔地笑着: 「叁二,坐下。」 那只狗不情愿地坐下了,眼神跟着我走。 我挺怕狗的。 傅青山不在家的时候,这只狗对我龇牙咧嘴,冲出笼子扑倒我。 我害怕地踩到狗的尾巴,大抵是踩痛了它。 它痛得四处乱撞。 傅青山回来看见这一幕,地上淌着血迹,狗趴在地上尾巴带血,他立马看向我,眼神带着怒意: 「温云想。」 「你是不是动它了?」 他愠怒的神色让我一时间大脑空白。 「我......」 他迅速抱起萨摩耶,摸着毛哄着: 「不怕,爸爸带你去医院。」 地上那血迹是我的。 回来的时候,萨摩耶耷拉着脸躲在傅青山身后。 傅青山面色带着些许内疚: 「对不起,我不该凶你的。」 我勉强地笑笑摇摇头。 他给我包扎了伤口,带我打了疫苗,也将狗送走了。 沈微微牵着萨摩耶朝着我走来,她的伤势看上去恢复得不错了。 我心头一紧,有些害怕的倒退。 她笑得明媚,身材纤细,主动向我搭话。 我们心知肚明,却没摊牌。 「漂亮吗?」 「我和我爱人养的狗。」 站在河边,她说: 「我和他在一起,父母不允许。他说没关系,带着我走。只要相爱就能迎万难。」 「我的专业需要在国外进修。」 「可他毫不犹豫地在国外购置一套房,想辞去最顶尖的工作要陪着我在国外白手起家。」 我安静听着她说。 傅青山一点一点将我的心撕碎,我从没想到,我竟能如此平静地面对这一天。 我以为我会撕心裂肺,会不甘。 「可我不愿意让父母难过,是我放弃了他。」 「我狠心将他抛弃离开的时候,他恨我,说这辈子都不会再来见我了。」 「在国外的新年,他每年都会来陪我。他说他做不到,做不到恨我。就连我的亲生父母都嫌弃坐飞机累不来看我,他却愿意放弃一切资产和国内的资源到国外陪我从头开始。」 在沈微微的话里,我也知道了傅青山这三年从不过新年而是将年假调到圣诞节飞往国外的原因了。 他是为了去陪沈微微,怕她孤单。 说完,她浓眉挑起,笑得灿烂: 「你呢?你还没说呢。」 我轻轻一笑: 「你很快就能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沈微微有记录 Vlog 发微博的习惯,所以我们的对话她都录下来了。 「我要离婚了。」 「祝你和傅青山幸福。」 我猜她一定会发微博,也赌傅青山一定能听到这话。 8 我的腿恢复得差不多了,去医院复查医生给我换药。 换药的护士是上次住院帮过我的小护士。 护士出去后,傅青山忽然推门进来,白大褂最先浮现在我眼前,抬头看见他那张阴沉的脸。 见到我他又松了一口气,紧紧地抱着我: 「你怎么不接电话?」 我才想起来,我手机关机了。 「你吃了吗?我要下班了。」 「附近新开了一家餐馆味道挺好的,我们一起去吃好吗?」 我推开他: 「你工作挺忙的,我不打扰你了。」 他强势地扣着我的手,不由分说地带着乘坐电梯离开。 动作迅速,生怕我跑了。 到了餐厅,他的眼神一直落在我身上: 「云想,我喊了微微一块来。」 「她是我妹妹,继母的女儿。」 待沈微微到的时候,我们相视一笑。 她热情地抱住我: 「又见面了,云想。」 傅青山面色凝滞,唇色微微发白。 他动作僵硬,更加用力地捏紧了我的手。 大掌覆盖我的手掌,捏着我的指尖。 「云想,这是我妹妹。」 「微微。」 他又对沈微微说: 「微微,这是我妻子。」 「你的嫂子,她叫云想。」 傅青山为我剥虾,沈微微撒娇: 「我也要。」 「你不是说过只会为我一个人剥虾吗?」 傅青山半空中的手一顿,接着又继续慢条斯理的剥。 他抬眼看着沈微微: 「微微,别闹了。」 傅青山有洁癖,除了在手术台上。 剥虾这种事,他向来不愿意帮我。 这还是第一次。 我和沈微微相视,她充满挑衅。 我神态淡然。 吃完饭,沈微微闹着要傅青山送她回去。 傅青山低头看着我,搂着我的腰: 「她腿受伤了,天冷在外面吹风不太好。」 「我给你叫辆车回去,爸妈都挺想见你的。」 看着傅青山这副模样我觉得好笑。 他扣着我的手上车,他说: 「云想,我订好了机票,新年我们去马尔代夫。」 「然后我们再补拍婚纱照。」 「回来再办一场婚礼。」 见我不说话,他捏了捏我的手心: 「嗯?」 上了车暖气十足。 他启动发动机时,我转头看向他: 「傅青山,配合你演戏挺累的。」 「换个人吧。」 汽车轰鸣启动的声音立刻停歇。 他的手在方向盘上放着。 缓缓扭头: 「云想,你在说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笑着告诉他: 「傅青山,借着我让她吃醋,这戏码挺烂的,我看得出来你们爱着彼此,别再耽误我了。」 「我们离婚吧。」 傅青山彻底慌了神,一时心跳如雷捣鼓。 他的唇瓣紧抿,一向清冷的嗓音此时变得嘶哑: 「温云想,我不同意。」 9 我平静说道: 「傅青山,非要我说得那么清楚吗?」 「我看见了你家那只白色的萨摩耶,她跟在沈微微身后。」 「你那么生气不分青红皂白地以为是我伤了萨摩耶,你心底一直都舍不得沈微微。」 「我邀请你看我钢琴演出,你拒绝了。」 「那天在后台看见你,我以为你是偷偷来看我的,你身边摆放的那束玫瑰花,我以为是你准备为我庆祝的。」 「我偷偷窃喜,当广告牌倒下来那一瞬间你朝沈微微冲过去,我和你再也没可能了。」 「我住院期间,你告诉我你加班不回家,我听见护士说你为了照顾沈微微请了一个月的假期,你向来将工作当成生活的 99%,居然会为了沈微微请假一个月。」 「你不知道,你每次打电话骗我,我都能遇见你。遇见你推着她在医院花园晒太阳。」 傅青山彻底白了脸。 他手足无措地想要解释。 说着说着眼尾泛湿: 「她回国的第一场演出比你先邀请了我,我害怕拒绝你,怕你多想我才撒谎。」 「住院的事情,是我错了。我不知道你也出事了。」 「如果重来,我从开头就不会去看她演出。」 「最后一次见面,我就和她说清楚了,除了在父母面前,我们不要再私下见面了。」 「从小我父母离异,我父亲重组家庭后也对我不管不顾,因为家庭原因我和她一起长大没感受过亲情,我对她的感情一直是模糊的,直到和你结婚我才发现,对你才是爱情是喜欢。」 我安静地听他说完。 「傅青山,我知道了。」 我下车后,一股劲环住了我,他低头埋在我的肩头哭泣。 「云想,我最后一次和她见面就说清楚了。」 「求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他抱着我,可我再也感受不到为一个人动心那种心跳的炙热。 我推开他: 「傅青山,别闹了。」 「我给了你三年的时间,现在太晚了。」 回到家,行李我早已打包好。 看见空荡荡的屋子,傅青山身形一愣,笑了笑就掉下眼泪: 「云想,你早就想好离开我了吗?」 他从口袋拿出单子,上面是早早就订好机票还有酒店。 还有拍摄婚纱的工作室。 和明年三月份的婚礼。 落款日期是在我邀请他看演出的那天。 他急迫地掏出,连双腿都在小幅度的打战。 「来不及了,傅青山。」 山水一程,我们到此为止。 我利落地搬出。 10 我慢慢恢复工作进行小型演出。 傅青山不愿意签离婚协议。 我们就这样耗着,明年我准备移居。 每一次演出,傅青山都没有缺席。 他站在台下,我第一次从他眼里读出对我的爱意。 可我毫不触动。 第二年的最后一场在国内的演出,我差一点又被广告牌砸到了。 而舞台上弹钢琴的人是我的师弟。 傅青山也在广告牌底下,手捧着玫瑰花看着我。 广告牌砸下来的一瞬间, 我大喊师弟的名字, 朝着师弟跑过去。 差一点, 广告牌就压下来了。 缓缓睁眼, 傅青山徒手撑着广告牌。 他的面色通红, 双臂青筋暴起。 额前泛出一层冷汗。钻心的疼痛令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低吼: 「温云想,快走。」 我拉起师弟赶紧跑出去。 轰隆一声, 广告牌压了下来。 傅青山被送去医院。 他的手骨折了, 右手再也无法提重物。 连持久性地做一个动作都无法。 那双, 我向来引以为傲的「手」,再也无法救人了。 沈微微找到我,和我大吵一架: 「温云想, 如果不是你他的手不会受伤。」 彼时我正在教学生钢琴。 我微微停滞了一会儿, 看向她: 「我会去谢谢他的。」 结束后,我带着补品去找他。 我站在门口,看见我他立马伏起身子。我们对视了很久很久。 时隔一年, 我们再次这么长久地看着对方。 唯独,我眼里再也没有了喜欢。 而他期待眼神亮起看着我。 「傅青山, 谢谢你救了我, 我们什么时候领离婚证?」 他怔住了。 很久很久以后,他的眼眸一寸一寸红了。 声音沙哑: 「云想,我看见你朝着别人跑去的那一瞬间,我的心不自觉地难受。」 「痛到我觉得无法呼吸, 比起疼, 我更怕广告牌砸到你身上。」 我知道,后来有专家预测了,这块广告牌需要十个成年男子才能扶住, 傅青山一个人就撑住了。 他的肾上腺素在一瞬间爆发了。 「那就好,你的腿可能要一定的时间康复了。」 「坐天」「原本我还带着一丝希冀, 看见了沈微微和你见面那条视频, 你说祝我和她幸福。」 「从你口中听见祝福我和别人幸福这种话,我觉得我简直要窒息要死了。」 他眼尾带着晶莹, 所有的伤口都在叫嚣着疼,心更是。 他垂下眼眸,向我伸出手: 「拿来吧, 我签字。」 「云想,对不起。」 离开前,他叫住我, 声音带着不舍尾音发颤: 「云想,别听他们的。我的手是我自愿受伤的, 你不要内疚, 都是我对不起你。被压在底下的是任何人,我都会尽力救的, 只是那个人是你, 我会拼尽全力。」 傅青山, 山水一程,到此为止。 民政局外,林澜手中提着一打啤酒, 高兴地朝我挥手。 天空泛蓝,光芒刺眼。 坐在公园草坪,罐子清脆的碰撞声音庆祝我的新生开始了。 备案号:YXXBXJxxkXjM77CrmRgeBxP 1 皇室忌惮我墨家机关术,自小将我养在深宫。 为拉拢墨家,我与太子的婚约几乎板上钉钉。 只等他在金銮殿上,当众解开我带来的大雁机关锁,便可名正言顺地赐婚。 前世,我偷偷告诉了太子解法,后来更是用墨家所有机关术倾力相助他平定天下。 为他上战场厮杀,也为他洗手煮茶。 可换来的却是,他登基后以背叛之名将墨家全部活埋,连我和他的一对儿女也没有例外。 “没有这些劳什子机关术,我一样可以歼灭敌军,成就大业!” “都是因为你,害得我没能为朝朝赎身,导致她香消玉殒,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再睁眼,回到赐婚当日。 太子称病没来,实则去教坊司和罪奴林朝朝私定了终生。 后来我嫁给了他的死对头,十里红妆,母仪天下。 他为何又悔红了眼? ...... 金銮殿上,皇子们站成一排。 太监恭敬端着托盘,红绸布上摆着一只精巧的机关大雁。 “今日谁能解开机关,谁就可以迎娶墨家巨子之女,墨云芙。” 得墨家,得天下。 墨家并非一个家族,而是一个门派组织。 隐世多年,如今出山,皇帝势必要拉拢这一大势力为皇室效忠。 “阿芙,你跟朕说说,你最看好哪位皇子?” 皇帝气度威严,却慈爱地冲我招手。 我眸光轻轻,落在空缺的那个位置上。 这样重大的事,他竟连来都不来。 “这还用说,阿芙自小追着煜儿屁股后头跑,连女儿家的颜面羞耻都顾不上了,满心满眼都是他。” 皇后挑起眉梢,带着几分对儿子的得意。 “可惜煜儿今日不巧抱病,怕是没人能解开这机关锁了。” 果然,几位皇子都面露难色。 “这谁能解开,故意刁难我们的吧。” “云芙姑娘和皇兄的婚约,本就是内定之事,今日不过走个过场。” “该来的主角不来,平白让我等丢了脸......” 能得到墨家这样庞大的母族势力支持,说不心动肯定是假的。 可他们也知道,自己争不过太子宋煜。 皇帝见此,无奈摆手。 “既然都无法解开,那不如择日再——” 就在这时。 宋煜满面春风,牵着林朝朝赫然出现在大殿上。 扑通两声双双跪下。 “父皇!儿臣恳请父皇母后,为儿臣和朝朝赐婚!” 满场朝臣哗然:“太子不是感染了风寒,卧在病榻起不了身吗?” 等我回神,掌心已经掐出指印。 宋煜宁愿冒着欺君的风险,也不想跟我扯上关系。 “他刚刚说什么?居然放着墨家不要,要娶一个罪臣之女?” “那林朝朝可是被打入教坊司,沦为奴籍了啊......” 皇帝当场黑了脸色,皇后也急疯了。 “煜儿,你在乱说什么?你要娶林朝朝,那墨家阿芙怎么办?” 宋煜和林朝朝十指紧握,神情坚决,宛若一对苦命鸳鸯共同对抗全天下的架势。 “儿臣心悦朝朝,只愿明媒正娶她为太子妃!” “至于什么墨云芙,若是她实在非儿臣不可,为了江山稳固、天下众生,儿臣愿意纳她为侧妃。” 皇帝大怒:“胡闹!墨家巨子是何等身份,他的女儿怎能为妾?” “就算你笃定了阿芙非你不嫁,也不该如此折辱她,那个林家罪奴根本不配。” 林朝朝浑身一抖,楚楚可怜地咬唇。 宋煜安抚的捏了捏她的手,重重磕头,不甘心道: “既如此,那便让墨云芙与朝朝同为平妻,不分大小,也算给墨家一份薄面,不让父皇为难。” 说罢,他朝我投来厌恶的目光。 好似将错全都怪到了我头上。 “既然太子与林小姐情深义重,自该成全他们。” 我淡淡开口,“但是阿芙的婚事,父亲曾说过,只有能解开这大雁机关锁的才会是我未来夫婿。” “太子殿下未曾解开,此言唐突了。” 2 宋煜扫视一圈,目光讥讽。 “其他人解不开,不代表我也解不开。” “区区一个机关锁,又有何难?还敢如此拿乔,惺惺作态。” 他走上前,一把夺过那只大雁。 低头摆弄了半天,额间渐渐溢出薄汗。 “怎么会解不开?这不可能,分明是她亲口说过的......” 前世,我特意等在金銮殿前,偷偷告诉了他解法。 宋煜面无表情,肩膀将我撞开。 不屑地扔下一句:“谁稀罕?” 然而他转头就在大殿上用此法解开了大雁机关,惊艳四座,得了皇帝嘉奖与赐婚,从此坐稳储君之位。 可这次,宋煜装病没来。 我亦没有等在殿前。 盯着宋煜指间熟悉的动作,我恍然,他也重生了。 瞧宋煜刚刚那么胸有成竹,志在必得。 被看扁的其他皇子不乐意了,忍不住出声奚落:“还没好吗?皇兄莫非是在空口说大话?” 宋煜面如菜色,愤怒扔下大雁。 他像是想通了什么,冷冰冰朝我瞪来一记眼刀。 “墨云芙,定是你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 “这死锁无人能解开,你就是故意想看我们当众出糗,踩在皇室的头上,抬高你墨家所谓的机关术。” “心机如此之深,实在恶毒!” 此言一出,帝后看向我的目光也变了又变。 没想到宋煜为了他的面子,居然把这样一口黑锅让我背上。 “行了。”皇帝忍无可忍,看一眼宋煜和林朝朝,十分头疼地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今日之事改日再议,朕乏了。” 宋煜深呼吸一口气,再次叩求: “儿臣知朝朝身份低微,所以自请一月后出征,平定西北之乱,愿用军功换取朝朝的太子妃之位,护她一世安康。” “求父皇成全!” 这话倒让在座不少人为之动容,皇后也有些心软。 “煜儿,你这是何苦呢?你就这么爱林朝朝吗?” 林朝朝直接哭成一个泪人。 “殿下大恩,朝朝无以为报......” “将来和云芙姐姐一起嫁入东宫,定会好好相处,哪怕让朝朝伏低做小也没事,绝不让太子殿下烦心。” 真有意思,我何曾答应过要一同嫁与宋煜了? 看他们这样两情相悦,皇帝陷入沉默,最后只问: “出征西北,你有几成把握?” 宋煜明白这是有戏,轻笑一声:“十成。” “且只需要给儿臣一万兵马,便能攻破可汗十万大军。” 在宋煜的设想里,他有前世的记忆,知晓敌方的排兵布阵,怎么可能打不下来? 可他忽略了一件事。 没有我墨家的机关兽和机关铜人,他凭什么能以一敌百? 尤其是,最后那必中的偷袭之箭...... 我下意识捂住心口,讽刺的想。 宋煜,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有人替你挡箭? 3 见他这般胜券在握,皇帝高兴地拍掌下令。 “好,一个月后,你出征。在那之前,父皇会先为你完婚,让林朝朝做你的太子妃,就当提前圆了你的心愿。” 宋煜不可思议,“父皇此言当真?让朝朝为我正妃?” 皇帝颔首,“君无戏言!” 宋煜和林朝朝当场喜极而泣。 以为皇帝不仅同意了他们的婚事,还同意了让我做小。 林朝朝更是偷偷朝我做了个挑衅的口型:你输了。 他们谢恩退下后。 我捡起那只机关大雁,正欲向皇帝证明墨家清白。 却没想到,发生了一件我预料之外的事。 ...... 出了金銮殿,宋煜倚着廊柱,淡淡瞥我一眼。 “墨云芙,我有话和你说。” 我本不想搭理,可他旋即长腿一迈,强行拦下我。 皱眉斥责道:“你跟我耍什么小性子?” “让朝朝为正妃,是因为她已经没有母家撑腰了,而你背后还有整个墨家,即便为侧妃,也不会有人敢看轻你。” “等入了东宫,你多让着她些,每日谨记按时请安,奉茶。” “别让我知道你私下欺负她,否则——” 我当宋煜留在这干什么,原来是威胁警告我的。 宋煜的手段我再清楚不过。 前世,我临盆那日,林朝朝在教坊司被人折辱,强占了她为宋煜保留多年的清白之身。 后来她想不开,悬梁自尽,留下遗书表示不怪宋煜没来救她,只怪她命薄。 可宋煜却更加自责懊悔自己没能及时赶到,甚至将帐算在了我和孩子头上。 “你生孩子有产婆就够了,为何非要我守在旁边?” “墨云芙,你就是存心不想让我去找朝朝,那几个纨绔也是你专门派去的吧,你简直最毒妇人心,真该死啊。” 自那以后,他日夜折磨我,发誓要让我经历林朝朝经历过的所有痛苦。 他也真的做到了。 如今,他居然还有脸对我说: “只要你听话懂事,往后只要朝朝来了月事,我便会多去你房中,赏你一两个孩子傍身。” 听宋煜提及孩子,我不由想起那一对可怜的龙凤胎。 他们才刚学会了撒娇喊爹,却被自己亲爹亲手害死。 宋煜轻咳一声,耳根微红,“我说的事,听明白了没?” 我却红透了眼眶。 “宋煜,我根本没有答应嫁给你。” 闻言,宋煜面色重新冷下去。 “墨云芙,你简直不识好歹!我堂堂太子,不过让你做个妾而已,怎么也不算辱没了你,何必斤斤计较,惹人不喜。” 我直视着他,“为妻为妾,我不在乎,只要谁能解开父亲给的大雁机关锁,我就嫁谁。” 说到这个,宋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那破玩意,除了你们墨家,怎么可能有人能解开?” “你怎知一定没有?” 宋煜只当我在故意激他,连连点头。 “行,墨云芙,等过几日我的提亲队伍上门了,你有本事就当场拒嫁,让我瞧瞧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别到时巴巴地求我抱你上喜轿!” “不用劳烦太子。”我冷脸转身就走。 这次宋煜没再拦我。 回到住处,我从袖中摸出那个被解开的大雁机关锁。 听闻宋国男女婚嫁时,常用一双大雁作为聘礼,寓意忠贞不渝,比翼双飞。 临行前,父亲的话犹在耳边: “阿芙,将来若是谁能解开此锁,乃是你命定之人。” 前世,是我喜欢宋煜,主动将解法告知宋煜。 如今不过随手改了一道机关,他便打不开了。 我从未想过,竟真的有人能自行解开。 而且还是,那个人。 4 那日金銮殿不欢而散没多久,墨家巨子之女,要嫁入东宫为妾的消息就传遍皇城了。 钦天监选中的大婚吉日就在三天后,错过这次,便要再等上两月。 所以我和林朝朝,会在同一天出嫁。 因此才被误会,传出谣言。 没想到宋煜这时会带着林朝朝找上门。 “墨云芙,你好歹毒的心思!明知再过三日就要成亲,却在这时故意毁坏朝朝的容貌,你就那么害怕大婚时被她艳压?” 宋煜将一只坏掉的机关鸟摔在我面前。 零件四分五裂,木屑纷飞。 我抬眸看去,林朝朝脸上只有一道浅的不能再浅的口子。 “她自己不小心划伤了脸,也要怪我?” 宋煜冷哼,“这只机关鸟是你亲手制作赠与我的,朝朝好奇想碰一下,若非你暗中操控,如何能突然伤人?” 原来他还记得,这是我送给他的。 七年前,我刚从墨家机关城被接来宋国皇宫,内心孤单不安。 是宋煜爬坐在宫墙上,单腿屈膝。 他一手抓着那只机关鸟,一手提着盒糕点,挑着眉梢问:“你就是墨家阿芙?” “我这里有新鲜出炉的芙蓉糕,拿你这只鸟来换如何?” 少年意气风发,眉眼如画。 却已经在回忆里褪了色。 我咽下心酸,平静道:“我什么都没做。” “太子应该问问林姑娘,是不是不小心碰到了什么机关。” 林朝朝一下子开始掉眼泪,“是,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乱碰云芙姐姐送太子殿下的东西,伤着自己了也是活该。” 宋煜立刻急了,“墨云芙,快给朝朝道歉!” “我若是不肯呢?” 宋煜冷声:“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他本就对我无情,事到如今,我还真想不出他还能如何更无情。 见我嘴角勾起讥讽,宋煜被彻底激怒。 啪! 扬手一巴掌打下来。 我耳边嗡鸣,胀痛后知后觉浮现。 见我嘴角溢出血丝,宋煜愣了一愣,低头看自己的掌心。 “抱歉,阿芙,我......” 他话没说完,被我反手一掌打蒙了。 宋煜大概从未想过,我竟然会对他动手。 毕竟前世,我对他百依百顺。 他随口一句,想喝雪水泡的茶。 我便能在凛冬的院中站上一夜,只为采集最洁净的新雪。 更不用说,他出征我随军,见他受伤比自己还着急,还将墨家所有机关图纸倾囊奉献,连令牌都交与了他。 “云芙姐姐,你怎么可以对太子殿下动手呢?” 林朝朝惊慌失措,“这按照律令,可是要掉脑袋的,再从轻发落,也得被打个一百大板,关押天牢的。” 她倒是机灵,眨眼间就给宋煜提供了定罪思路。 本来宋煜或许还想放过我。 他幽幽盯着我,“听见了吗?墨云芙。” 我目光冷淡,再无从前半点爱意。 视线交织,宋煜无意识攥紧手心,压下心底那抹怪异。 “来人,把墨云芙拖下去,板子暂且免了,直接押入天牢思过,三日后再放她出来。” 宫人们犹豫不决,不敢上前。 毕竟皇帝曾亲口说过,我在宫中身份尊贵,胜过公主。 宋煜沉声:“怎么,连本太子的话都不听了,你们是要造反吗?!” “奴才不敢。” 最后,我被押入天牢。 看守的狱卒推过来一碗馊饭,堪比猪食。 “墨姑娘,你也别怪咱,有人不想让你好过,你且受着吧。” 隔日,林朝朝亲自来了,当着我的面塞给狱卒一包银子,让他对我施刑。 “林朝朝,你就不怕被太子知晓?” 林朝朝笑了笑,“那你猜,殿下信你还是信我?” “谁是正妃,谁是侧妃,殿下心爱之人是谁,一目了然。” 话落,狱卒不再迟疑。 整整三天,我身上不能轻易看见的部位全是伤。 大婚当日,我一身嫁衣。 花轿突然停了下来,我掀开轿帘,发现迎面撞上了另一只提亲队伍。 马背上的宋煜神色冷傲,身边还跟着和他交好的两位皇子。 “皇兄,林家姑娘已经被你迎入东宫,也不拜堂,这是要去哪儿?” “去接墨云芙,一起拜堂。”宋煜施舍般地开口,“想来她应该已经消气了。” “等完婚后我便要出征,朝朝体弱,吃不了苦,到时还得需要她来随军,助我平定西北。” 皇子诧异道:“皇兄难道不知,云芙已经被许配给了——” 话没说完,宋煜和对面喜轿中的我遥遥相视。 他笑意僵在脸上,几乎目眦欲裂,看向来迎娶我的那个男人。 是那位,权倾朝野的九千岁。 他此生最讨厌的人。 5 “谢允迟,你在干什么!” 宋煜翻身下马,气势汹汹上前质问。 素来以凶狠残暴闻名,在朝中无人敢惹的谢允迟垂下眼皮,神色毫无波澜,难得好脾气地淡声解释: “如太子所见,在娶亲。” 宋煜喉间梗了梗,眉头紧紧拧起。 “我是问,你为何会娶墨云芙?谁给你的胆子娶她?” 谢允迟轻挑眉梢,嘴角微勾,“谁给我的胆子?太子何不去问问陛下?还是说,太子还未继位,就已经对陛下的旨意心存不满?” 这么一顶帽子扣下来,宋煜表情变幻莫测。 “我没有不敬父皇的意思,你不要乱说,回头又去告状!” 谢允迟轻轻点头,神情未变,始终那副似笑非笑,冷淡戏谑的样子。 “那臣倒要问问太子,拦下迎娶队伍,是何用意?” “难道,是想抢婚?” 抢婚二字像一块石子,一下子在宋煜的心湖砸出涟漪。 他愣了愣神,敛起眉眼道:“谢允迟,你要不要脸?” “抢婚的人明明是你,居然敢反过来教训本太子!” “别以为你得父皇重用,我就会怕你,等来日我登基了,必定先将你除之而后快。” 谢允迟表情不变,摊了摊手,“请便。” “不过太子,如今说这话为时过早,有诅咒陛下之意,臣会如实禀报陛下。” 宋煜气结,“你!” “罢了,我不跟你一个佞臣逞口舌之争。” “墨云芙是我的侧妃,你赶紧滚开,别耽误我接她回去拜堂。” 说着,他抬脚便要靠近喜轿。 刚伸出手,手腕就被谢允迟狠狠攥住。 宋煜皱眉想挣脱,却发现自己的力气竟没有谢允迟的大。 谢允迟声线淡漠: “听闻太子今日正要娶一位太子妃,是贪污罪臣林天远之女,已经被充入教坊司成为奴籍的林朝朝。” 宋煜冷嗤,“是又如何?” “朝朝身世可怜,我不会看不起她,反而会更加细心爱护她,给她正室地位,给她体面。” 谢允迟回眸看我一眼,那眼神很安静。 却像刮过一场寂寥无声的风。 带着叹息般。 “那墨云芙呢?” 宋煜顿了一顿,偏过头。 “她爱我如命,又有墨家撑腰,当个侧妃无所谓。” “是吗。” 谢允迟慢慢松了手。 无所谓吗? 我低头暗自苦笑,是无所谓啊,当他的正妃,侧妃,都无所谓了。 因为,我已经不爱宋煜了。 “太子殿下请回吧,林姑娘还在东宫等你,切莫误了吉时。” 我的嗓音从轿子里传出。 宋煜抽回手腕,锋利的视线瞥向轿中。 “墨云芙,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解释?” 我面色淡淡,“没有。” 宋煜彻底沉了脸,“为了跟我赌气,你居然叫一个太监来抢亲,自甘下贱,亏你想得出来。” 我不由皱了皱眉。 两支迎亲队伍堵在这里,已经吸引了不少围观群众。 我维持着基本的体面礼仪,“太子殿下,我并没有跟你赌气。” “没有赌气?难道你真要嫁给这个死太监?!” 宋煜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你在宫中这么多年,不会没听过他的传闻吧?他那样的冷血变态,你也受得了?” 我也不再客气,“受不受得了,都与你无关。” 6 “墨云芙,你是不是疯了!” 宋煜面容阴沉,双眸盛满怒意,仿佛随时能喷火。 “你我的婚事可是父皇亲赐,你说改嫁就改嫁,难道没想过这是抗旨?” 我越来越不耐烦,“宋煜太子,我先前就和你说过,我没有答应过要嫁你。” “陛下赐婚,是把林朝朝赐给你做正妃,并未说过一并将我赐给你做侧妃。” “是你自己想多了。” 听完我说的话,宋煜仔细回忆了片刻。 发现当日在大殿上,皇帝确实没有直言说过,要把我嫁给他。 他当时被林朝朝能成为太子妃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忘了多问一嘴了。 宋煜懊恼地皱了皱眉,低骂一句“该死”。 他抬起头,微微眯眼。 “就算如此,你也不能嫁给谢允迟。” “他只是一个太监,是无根之人,你嫁给他不会幸福的。” 听了这话,我不免心中好笑。 “难道我嫁给你就会幸福了吗?” 宋煜当即就要点头,脑海中却不由自主闪过前世。 他将我墨家上下全部活埋,摧毁了整座机关城,百年心血彻底坍塌。 甚至连一双儿女,也被他亲手扔下深坑...... “总比嫁给谢允迟好!” 最后,宋煜也只能嘴硬说道。 “看在过去的情面上,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自己从轿中出来,随我入东宫。” 看着他莫名执拗的神色,我静默半晌,低头再次拿出那只大雁机关锁。 “宋煜,解开它,我就跟你走。” 宋煜眉心拧成一团,脸色难看。 “墨云芙,你又开始了,这锁根本无人能解开。” “我在为你考虑,你却恶意刁难——” 他尾音未落,那只大雁被谢允迟接了过去,三两下解开,抛到他怀里。 “太子殿下能力不够,就多学着点,不要自己不行,动不动怀疑别人。” 宋煜不可置信,只觉得大脑嗡地一下。 “你解开了?” “不可能,你怎么能解开?” 我语气嘲讽:“怎么不能?那日在大殿上,你和林朝朝走后,谢大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开了这锁。” 当时,我正准备自行解开,证明这并非如宋煜说的那般,是个死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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