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驱邪录_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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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他要让一切都回到正轨！ …… 可是随即，厉泽明得到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医生站在办公室里，非常抱歉地说：“对不起，厉先生，我们已经找遍了所有可以找的地方，全都没找到可以和夏之珊小姐适配的眼角膜。或许，你可以再等上一阵子，现在眼角膜不断有人捐献出，迟早会等到合适的。” “要等到什么时候？”厉泽明想到病房里面夏之珊那么痛苦，就情不自禁地握住了拳头。 “可能是一个月，可能是一年。”医生和护士对视一眼，都迟疑了下，不忍心将这个噩耗告诉厉泽明：“但夏之珊小姐比较特殊，适配她的眼角膜非常难以找到，或许一辈子都找不到。” “什么？”厉泽明眉头紧锁，没想到居然这么困难，“可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现在夏之珊精神状态非常糟糕，接触外界的一切都只能依靠自己的感官和触觉，最重要的眼睛失去了，她甚至没办法看见靠近自己的人到底是谁，也没法分辨出来者是友善还是敌意。于是，她自动将一切接近自己的人都当成是想要伤害自己的人。甚至是给她打针的医生护士，都被她抓伤过好几次，因为她以为他们想要伤害她！究竟是在监狱里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情，才会让她生出这种创伤后遗症！厉泽明心里隐隐疼了疼，他知道，让夏之珊重新恢复光明，刻不容缓。也许，重新能够看见太阳以后，她的心情会好一些，病情会逐渐恢复，也能和外界有所沟通。 “你们继续给我找，一旦找到了立刻告诉我。”厉泽明说道，说完走出病房后，却直接拨打了一个电话号码。电话那头的杜采薇早就出院了，有些惊讶，有些惊喜：“泽明哥哥，你怎么会打电话给我，最近我身体不太好，你也一直没来看我，我很想你……” 电话那头的声音柔柔的，厉泽明却没有丝毫的心思想和她多说，直接道：“我需要见你一面。” “好啊！”杜采薇惊喜地叫起来：“在哪里见面，是要带我出去参加什么舞会宴会吗？” “在你家里见面，我马上过来。”厉泽明蹙起眉头，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电话那边的杜采薇有些讨厌了。车子在路上飞奔，很快，就赶到了杜采薇的家里。她已经穿戴整齐，画上精致的妆容，坐在客厅里等待厉泽明了，见厉泽明进门来，她欢喜地飞奔过来，想要扑进他的怀里，“泽明哥哥，我真的很想你……” 却被他一把按住。厉泽明将杜采薇拒之于千里之外，那眼神似乎带着某种烦闷。 “怎么了？”杜采薇自然察觉得出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见厉泽明对自己这么冷淡，眼睛忽然就红了：“姐姐才去世一年不到，你就已经不在乎她了吗？连带着也不在乎我了吗？” 厉泽明看着她那双通红流泪的眼睛，心里面想起的不知道为什么却是，若是那双眼角膜在夏之珊的眼睛里，该有多好，要是夏之珊能够看见他，该有多好。 “我有事情要说。”厉泽明不再看杜采薇，一想到是自己逼迫夏之珊将眼角膜给了杜采薇，一想到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他的心就闷得发疼。 “什么事？”杜采薇擦掉眼泪，可怜兮兮地在沙发上坐下来。 “我需要你将眼角膜还给夏之珊。”厉泽明开门见山地说。当初逼迫夏之珊摘除眼角膜，无非是认为她是杀死杜若兰的凶手，可是现在，既然凶手是谁还有待确凿，那么就不该那样对待夏之珊。而至于杜采薇，他一向对她没什么好感的，不过是因为她那张与杜若兰极为相似的脸，所以连带着对她生出几分怜惜和歉意而已。 “什么？！”杜采薇惊叫出声。厉泽明疯了吗，他不是已经认定夏之珊是杀人凶手了吗，怎么会要自己把眼角膜还给夏之珊。 “我不要！”杜采薇尖叫道，却见到厉泽明眼神忽然冷下来，她瑟缩一下，眼泪再次流下来，啜泣着说：“泽明哥哥，你可不要忘了，当年是姐姐救了你，如果没有姐姐，你早就在那个仓库里去世了。你也说过了，会好好报答她，现在她去世了，你却放任杀害她的凶手逍遥法外，不做惩罚——” “甚至，你还说过，我是她的亲妹妹，你也会好好对我的，可是现在你却想让我失去光明吗？”杜采薇哭着，摇头：“我失明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能看见天空是什么样子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你是什么样子的，可是，你却想要将这一切重新从我身上夺走吗？” “你有没有想过，现在的夏之珊，也失去了光明，彻底陷入了黑暗，甚至比当初的你更惨呢？”厉泽明不为所动，脸色冷硬：“更何况，你这眼角膜本来就是她的，我现在要让你还给她！” “泽明哥哥……”杜采薇害怕地叫起来。 “并且，我已经查出来了，夏之珊或许并不是杀害你姐姐的凶手。”厉泽明站起来，不欲和她多说：“至于凶手到底是谁，我会还你姐姐，你全家一个交代的。” 听到这句话，杜采薇暂时地忘了哭泣，她脸色忽然变得煞白，整个人如同卡壳一般，陷入了惊慌之中。怎么会？厉泽明居然已经查出来了，车祸不是夏之珊做的吗，所以现在才会有这样的举动？ “不是她是谁？就只有她最恶毒，最恨姐姐了啊！当年还不惜用一颗肾脏来威胁你和她结婚！”杜采薇不顾一切地大吼起来，试图让厉泽明清醒过来。可是，在她说完这话之后，厉泽明看向她的眼神就变得冷冽无比：“我希望你牢记自己的身份，我的事情，容不得你来议论！” 说完，厉泽明面如冰霜，转身就走了。杜若兰重新慌起来，连忙追上去，哭着说：“泽明哥哥，我，我不是有意的……” 可是厉泽明却将她扔在了后面，没有再回头。 …… 厉泽明从杜采薇家里离开之后，就径直回到了医院。这一晚，他没有回家，决定陪在夏之珊身边。夏之珊因为这几天都无法睡觉的缘故，医生给她服用了少量的安眠药，这时候，她终于沉沉睡去，闭着双眼。厉泽明坐在床头边，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伸出手指碰一碰她的脸，她也才不抗拒，不对着他声嘶力竭地大吼大叫，就像对待什么仇人一样对待他。于是厉泽明用手指划过她的脸庞，以前那是多么美丽的一张脸。可现在呢，头发枯黄，脸色蜡黄，嘴唇干燥起皮，整个人看上去都不似以前美丽了。可是在厉泽明眼里，却没有半点嫌弃，只有浓浓的心疼与愧疚。都是他，不问青红皂白就这样对待夏之珊。现在夏之珊变成了这样，他却终于醒悟过来。仲天行推开门来探望夏之珊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他有些惊诧于，厉泽明眼里居然也会这样柔和，居然也会这样温柔地注视着别人。看起来就好像，爱着他注视着的这个人一般。仲天行坐下来，忍不住问：“你怎么在这里？” “嘘。”厉泽明伸出一根手指头竖在嘴唇前面，生怕仲天行惊扰了夏之珊。这样难得的安谧，是夏之珊多久以来都没有享受过的和平时光。她在监狱里受了那么多委屈，每天晚上肯定都没办法入睡，肯定都很害怕吧。 “你完蛋了。”仲天行忍不住说：“你似乎爱上她了。” 厉泽明愣了愣，迅速反驳道：“我没有。” “爱这种玩意儿，有时候当事者根本意识不到，只有旁观者清的。”仲天行说：“现在杜若兰车祸的真相并没有完全出来，只不过找到了一条可能凶手是别人的线索罢了，你就毫不犹豫地相信了，如同松了一口气般，这说明，在你的潜意识里，根本不愿意夏之珊是凶手。” “不是不相信，是不愿意，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仲天行淡淡道：“说明你爱她，无论她做了什么，你恨她，却仍然想要为她脱罪。” 厉泽明拧起眉头：“你胡说八道什么？她现在变成了这样，都是因为我，我自然要负起责任。这和喜欢，和爱都没关系，只是出于对她的愧疚。” “那么杜若兰呢？”仲天行似笑非笑：“你也对她感到愧疚，可是你从来都没有用这种眼神注视过她，我跟你当朋友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 厉泽明沉默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些发慌，他真的爱上了夏之珊吗？不，他不愿意相信，更不愿意相信，自己明明爱着她，却将她害到了这个境地。很快，手术就要进行了。杜采薇在手术之前，数次来央求厉泽明，请求他不要将自己的眼角膜夺去。可厉泽明听在耳朵里，只觉得讽刺：“你的？那是你的吗？短暂在你身上停留过，那就变成了你的？” 杜采薇脸色煞白：“泽明哥哥，你真的不考虑我姐姐了吗？要是我姐姐泉下有知，该有多难过，你居然为了一个杀人凶手，去逼迫她的妹妹！” “说了夏之珊不是杀人凶手。”厉泽明非常反感杜采薇再说这句话。他脸色冷硬地扭过头，对医生说：“可以进行手术了，将夏之珊原本的东西，还给她吧。” 杜采薇没办法抗拒，被一左一右两个保镖拉进了手术室，只听见手术室里传来她声嘶力竭的哭泣和嚎啕，可是很快，医生给她打了镇定剂和麻醉剂，她哭不出来了。接下来便是，将夏之珊也送进手术室了，可是，她那样抗拒那个地方，在那个可怕的地方，她曾经失去过她的肾脏和眼睛。她又怎么会愿意进去呢？果然，两个医生和护士一将夏之珊的病床推出病房，一靠近手术室的时候，夏之珊就痛苦地抱住脑袋，惊慌地叫起来。 “别弄疼她！我来！”厉泽明见几个医生像是想要将夏之珊捆住，打镇定剂的样子，慌忙冲了过去。夏之珊一被送进手术室，就像是记起了什么非常痛苦的回忆一般，抱着脑袋痛苦地哭泣起来。她蜷缩在墙角，不断朝着后面瑟缩过去，可是后面是硬邦邦的墙壁，于是她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将自己的背部和后脑勺往墙上撞，直到肩胛骨撞出一片淤青出来！ “夏小姐，你冷静一些！”两个医护人员简直手足无措，只能拿出镇定剂试图给她注射进去，现在她情绪这样不稳定，根本没办法做手术！只能先用镇定剂了！ “住手！”镇定剂却被厉泽明一把抢过去，厉泽明看着躲在墙角如同一只恐惧受惊的小动物般呜咽的夏之珊，心里头被狠狠地揪了一下。每次打镇定剂她都会这么痛苦，可是，他已经让她打了好些次镇定剂了！都怪他！ “以后不会再让你经历这样的痛苦。”厉泽明在夏之珊旁边蹲下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试图摸一摸她的脸颊安抚她，却仍然让夏之珊非常抗拒地躲开了。 “至少，以后你痛苦的时候，我会在你身边陪着你。”厉泽明轻轻地说。然而，夏之珊只是睁着那双空洞的大眼睛，根本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又或者，根本无所谓他都说了些什么。厉泽明看着这样的她，心中又是一痛，曾几何时，那个有着明亮的双眼，并用羞涩期盼的眼神看着他的夏之珊已经不见了。现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眼里不再有他的夏之珊。 “厉先生，得让夏小姐冷静下来，这样我们才能给她做手术。”医生小心翼翼地过来劝道。 “我知道，但是我希望不是强迫她给她注射镇定剂，而是让她自己放松下来，这样对手术进展也会更加有利不是吗？”厉泽明淡淡地问，随即就地在夏之珊旁边坐下来。夏之珊抱着膝盖，呆呆地坐在那里，空洞的双眼无神地睁着，而他这次没有试图再去靠近她，也安静地陪在她身边，用温和的眼神注视着她。以前从没有这么认真，这么近距离地注视过她，现在才发现，夏之珊真的长得非常漂亮。白皙的脸庞上几乎看不见一个毛孔，如水煮的鸡蛋一般光滑，镶嵌在其上的双眼如同明珠一般，只是现在，那颗明珠已经暗淡失去色彩了。再加上长久以来都备受折磨，披头散发，脸色惨白，嘴唇也干燥起皮毫无血色。厉泽明不禁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