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厉泽明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夏之珊不敢置信地仰起空洞的双眼:“我的一颗肾,一双眼睛都给了你们,你们现在是在做什么?逼着我离婚吗?” “签了这份离婚协议书!”厉泽明的眼神冷冷的,即便夏之珊看不见也能感受得到,那种厌恶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如同刀子扎一样。有的时候她真希望上天能降下一场刀子雨,让她不必再承受这种痛苦。 夏之珊咬牙道:“我不签,我当初和你结婚,是我用一颗肾脏换来的,你现在要我和你离婚,好,那你把我的肾脏还给我!” 杜采薇抽泣起来:“你怎么可以这样恶毒,你明明知道那颗心脏离开了我的身体,我就会活不下去,你这是害死了我姐姐之后还要害我呀!” 听到这话,厉泽明的眼神更加阴郁了几分,忽然抓起夏之珊的手,将那支笔塞进了她的手里,强迫她,按着她的手:“给我签字!” “不!!!”夏之珊猛地甩开他,朝后仰去,可是就在这一瞬间,她似乎推到了什么东西,那个重物砸在地上,发出狠狠的一声响。 随着这重物落地,杜采薇尖锐地尖叫起来:“夏之珊,你在干什么?你实在是太恶毒了,害死了姐姐还不够,还要推倒她的灵位!难道你是要让她在天之灵不得安宁吗?” 厉泽明亲眼见到杜若兰的灵位和骨灰洒在自己面前,顿时双目赤红,顾不上去管夏之珊,匆匆上前将杜若兰的灵位抱起来,并将她的骨灰用手捧了起来,放进骨灰盒里。那动作珍之重之,仿佛是对待着自己这辈子最珍爱的财宝。 即便夏之珊已经无法看见任何东西了,但是她听到厉泽明陡然急促的呼吸,就知道他此刻的表情—— “夏之珊!”厉泽明猛地俯下身来,将她从地上抓了起来。 夏之珊被他掐住脖子,剧烈咳嗽起来,差点喘不过气来,她惶然地叫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眼泪从她眼角缓缓滑落,可是在场又有谁在意呢? 她推倒了杜若兰的灵位,撒了杜若兰的骨灰,在厉泽明这里,便是已经判下了死刑了。厉泽明看她的眼神如同看一具死物,狠戾得可怕,几乎叫人忍不住战栗。 就连一边的杜采薇都有些瑟缩,不敢说话。 绝望的泪水一直流淌在夏之珊的脸上。 她听见暴怒的厉泽明出去打了几个电话,很快,有匆忙的脚步声传过来,那似乎是训练有素的警察,陌生有力的男人上前来就抓住了她的两只胳膊,将她当成什么货物似的朝着后面拖去。 “不不不,你们要干什么?”夏之珊害怕地大叫起来:“厉泽明,你在哪里?” “将你送进监狱。”厉泽明声音冷到了极点,其中还压抑着磅礴的怒气:“是我太仁慈了,你这个杀人犯,死不足惜,还是必须送进监狱让你受到应有的惩罚,才能让你知道,你究竟对杜若兰做出过什么事情来。” 杜采薇也在旁边楚楚可怜地说:“本来看在你是我姐姐的好朋友的份上,我想要渐渐放下这段仇恨的,可是看你对我姐姐的死毫无愧疚之意,我想,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姐姐吧,那么,或许监狱真的是你最好的归宿,唉……” “我没有做过!我没有杀人!”夏之珊挣扎着,双脚猛踢着,双手乱抓着,如同陷入绝境中搏斗的幼兽。可是那几个钳制住她胳膊的警察纹丝不动,力气大得她根本撼不动。反而是抓住她胳膊的手快要将她纤细的胳膊拧断。 她心中已经绝望到了极点—— 为什么,为什么她明明没有做过,但是所有的脏水都泼到她身上? 为什么她要被他们害成这样? “砰!”夏之珊被扔进了监狱里。 周围漆黑一片,冰冷死寂得可怕。 “来来人啊,有没有人啊!”夏之珊哭着说,她眼泪已经哭干了,已经没有眼泪能够流出来了。 她的肚子里一阵阵剧痛,她忍不住蜷缩在监狱冰冷的地面上,缓缓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就在这时,一盆夹带着冰块的冷水猛地从头顶泼了下来,将她逐渐昏迷的意识又给弄醒。夏之珊差点窒息,喘着粗气挣扎起来,却气若游丝。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能救救我……” 最后一滴眼泪从夏之珊的眼睛里滑落。 紧接着,不知道从哪里涌过来一群女犯人,也许是三四个人,也许是七八个人,总之拳打脚踢在她身上的数量太多了,她身上一阵阵剧痛,感觉肋骨都要被那些人给砸断了。她根本分辨不清到底有多少人! “你们为什么打我!我要请律师!我根本没杀人!我有权利可以为自己辩驳!” 没有人理会她,将她带到这里来的几个人已经离开了。 留下的只是一些疯狂而变态的女犯人。中间不知道是不是个女老大的人物,用粗噶难听的声音哈哈大笑起来:“看着细皮嫩肉的,以前莫不是还娇生惯养,都被关进这种重刑犯基地了,还指望找律师来解救她,哈哈哈哈!” “什么,重刑犯?正常流程不是先进看押所,等待取审后保吗?”夏之珊勉强从地上爬起来,浑身都疼,她知道自己现在肯定已经多处挫伤了。她甚至能够感觉到血液不断地从嘴角溢出来,那种血腥味蔓延到了整间屋子里。 “真是太天真了,你以为,你进到这里来,被一群人揍,没有人安排吗?”那个声音冷嘲热讽道。 这一切都是有人安排的。 是想让她走上死路! 是厉泽明! 厉泽明一定要至她于死地吗?真是好,五年的婚姻,到头来不如一个灵位。夏之珊疯狂地大笑着,血和泪水一并从她那无神的眼睛中流出来。她心中早就千疮万孔了,多知道这件事情,又能怎么样呢? 她已经失去一切了,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肾脏,眼睛,婚姻,所有她的一切都失去了。 “哈哈哈哈。”夏之珊疯狂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什么都看不见!她甚至都没办法看见那些打自己的人的脸! 不知道过了多久。 夏之珊彻底失去了全部的力气,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任由着那些拳头砸在自己身上,慢慢地失去了全部的生机……她躺在冰冷的地上,睁着眼睛,看起来和一具冰凉的尸体没什么区别。 夏之珊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这鬼地方待了多久,她只知道,每一天都有夹杂着冰块的冷水泼在自己身上。她虽然能够勉强辨认方位,可是根本躲避不开,因为她只是一个被夺走眼角膜的瞎子! 每天她的身上都会多出新的伤口来,上一次的伤疤还没有消去,新一次的伤疤就顽固地留下来了。 她活在这里简直生不如死! 她每天蜷缩在墙角,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害怕得跳起来。因为监狱里那些女犯人都会来欺负她这个女瞎子,都说是有人指示的。 还能有谁,是厉泽明吗? 夏之珊绝望地想着,心在这漫长的煎熬里一点点地死去。 直到有一天,狱警过来传唤,说是有人要见她。 还能有谁要见她?难道是厉泽明查出了事情的真相,要带她出去了?尽管知道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但夏之珊实在是太绝望了,竟然开始可笑地做梦起来。 夏之珊被两个狱警粗暴地带到了审讯室,很快,门被推开来,一阵熟悉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眼睛失明之后,她的嗅觉就变得格外灵敏,她双目无神的双眼顿时瞪大了:“杜采薇?” “是我。”杜采薇的声音轻轻的,笑得有些诡异。 “厉泽明呢?”夏之珊如同抓住一根最后的救命稻草,拼命地试图抓住杜采薇的裙角。 她在这里被关了太久了,久到暗无天日,像是要被所有人遗忘!每天那些人都会殴打她,她身上的伤疤好了又结出新的来,身上的肋骨已经被打断了好几根。每天晚上她都睡不着觉,因为太疼了,疼到五脏六腑都被撕裂开来一样。 “厉泽明查到了真相吗,他为什么不来带我出去,他知道我在这里被所有的犯人殴打吗?”夏之珊泪水溢出来,迫切地问。 “为什么要带你出去?你以为你是谁?你们已经签下了离婚协议书,就已经是两个不相干的人了。你杀了他最爱的女人,我的姐姐,杜若兰,你的下场难道不应该是这个吗?”杜采薇轻慢地笑着,那声音非常诡异,带有几分得逞的尖锐。 “你骗人!厉泽明难道真的要让我在这里被活活折磨死吗?不管怎样,我们都是结了五年婚的夫妻!”夏之珊朝着漆黑的空气撕心裂肺地吼。 这一切真的是厉泽明指使的吗? 她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却一直不敢置信,或者说,不敢完全置信。因为厉泽明如果真的这么对待她的话,那么她当初对他的那场爱恋,完全就是可笑的笑话! “结婚五年了夫妻?”杜采薇嘲讽道:“可惜只有你一个人承认啊,这些年来,厉泽明带你在公开场合露过面吗?他和你有过孩子吗?没有吧,因为他不爱你,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爱过你,甚至,他厌恶你。你现在成了杀害我姐姐的凶手,他不止是厌恶你,还恨你恨到想要杀了你!” “那就让他来杀了我,不要将我关在这里!”夏之珊失声叫道。 她宁愿死,宁愿死在厉泽明的手上,也不愿意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每一天她都很害怕,很绝望,因为不知道哪里又会踹过来重重一脚,或是狠狠一拳。有的时候那些拳脚揍在她脸上,有的时候那些拳脚揍在她肚子上…… “亲手杀了你,厉泽明还说怕脏了他的手呢。”杜采薇幽幽道:“你就在这里老死吧,哦,不对,只怕不能老死了,那些人应该会慢慢折磨你,直到你受不了,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的。” 说完,她就离开了。 夏之珊又重新被关进黑暗的监狱里。她害怕极了,蜷缩在角落,可是没有人来救她。天大地大,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杜若兰根本就不是她杀的吗…… 那些拳脚再次砸在她身上,又一次,她被送进了医院里去。这回全身流血得厉害,那些人终于同意医生给她做了一个全身检查。夏之珊麻木地躺在检查台上,宛如一具尸体。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哪些地方有伤口了。 全身都痛,然而最痛的地方,却是那颗心脏。 医生检查完之后,忽然有点惋惜道:“夏小姐,得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 夏之珊面无表情地躺着,空洞无神的眼睛虚张着。她的人生本身就是一场不幸,现在还有什么对她而言,还能让她更加不幸呢? “你说。”夏之珊嘴唇哆嗦了下。 医生将一张检查报告塞进夏之珊的手里,可夏之珊根本看不见那张检查报告。她神情淡淡地问:“是得了什么没办法治愈的绝症吗?” 要是那样的话,对她而言反而是一种解脱。 “不是,没有那么严重。”医生宽慰道:“只是,你以后都没办法怀孕了。你这几年来是不是一直服用避孕药?这本身就让你难以怀孕,而现在你又在监狱里受伤太重,导致子宫膜受损,或许,以后都没办法再怀孕了。” 这话宛如晴天霹雳劈在夏之珊的头顶,她不敢置信地瞪大那双无神的双眼,抓住医生的手:“你说什么?我没办法再生孩子了!” “是的。”医生沉重地说。 “怎么可能!?这不是真的!”夏之珊五脏六腑顿时疼得死去活来,这个消息对她而言说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她还这么年轻,以前还幻想过,如果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定要好好呵护他,牵着他的小手送他去幼儿园,晚上睡觉之前给他念童话故事—— 可是怎么可能,老天就这么夺走了她还没出生过的孩子?就这么剥夺了她的权利吗? 是因为她是罪人吗? 夏之珊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可是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呢?厉泽明他们一步步紧逼,有时候让她神经都开始错乱,以为杜若兰真的是自己杀的。如果不是自己杀的,可为什么全天下的人都来指责她,都来逼问她,都来欺负她呢? 医生劝道:“夏小姐,你冷静一些。” 夏之珊无法冷静,她在检查台上拼命挣扎,如同失去了自己孩子的母亲,撕心裂肺地哭泣着,眼泪都快要哭干了,心脏剧烈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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