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旅游也是一种增长见识的方法,他和杨晓羽一起查攻略,商量去哪些地方玩又去哪些地方吃,还教给杨晓羽如何看纸质地图如何靠记住路边的标志性建筑在陌生的城市认路。他们在人山人海的兵马俑前合影留念,郑向哲半蹲下身子,跟杨晓羽肩并着肩,头挨着头,两个人都笑出一口白牙。 TBC 大家都不喜欢温馨向的文嘛~~~~ 14岁的生日 章节编号:6444761 快乐的暑假结束,郑向哲和杨晓羽都要开学了。初中离家近了很多,马上就12岁的杨晓羽终于不能继续坐在郑向哲的车后座上,而是要自己骑车去上去了。他主动说以后不需要郑向哲来接送,可真的在小区门口就要跟郑向哲说再见的时候,他又无比的失落,长大就意味着他能够做更多事来减轻郑向哲的负担,可长大也意味着他总有一天会无法再一直粘着郑向哲,他好矛盾。 郑向哲一开始觉得杨晓羽那种带着淡淡忧愁的表情是出于不习惯,可到了初二,杨晓羽依旧每天早上都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这就让他有些担心了,所以总时不时问杨晓羽在学校真的一切都好吗?而杨晓羽面对这种问题,永远是笑着说没问题,可隔三差五郑向哲就会发现杨晓羽会情绪低落的偷看他。 于是杨晓羽14岁生日那天,他特地早早去学校接杨晓羽。公立初中对于进出校园的管理没有私立小学那么严格,郑向哲登了个记就进去了。他坐在教学楼门口的树荫下,听到窗户里传来老师们讲课的声音,铃声响起,附近两个教室的老师都在争分夺秒的再多讲一道题,然后才放了这群半大的男孩女孩。 郑向哲知道杨晓羽的教室在哪里,也知道杨晓羽今天值日,所以他慢悠悠的往楼上走,并不十分着急。可走到教室门口发现里面只有两个男生在拖地,却没看到杨晓羽的身影,于是问道:“杨晓羽已经走了吗?” 一个男生抬起头答道:“他打水去了,大概在走廊尽头的厕所那边。” 郑向哲找到厕所里,还是没看到杨晓羽,于是就打算再回教室去等。他出了厕所,路过楼梯间的时候,隐约听见杨晓羽说话的声音,就探了个头,果然看到小孩正站在下面半层的平台上。 “杨晓羽,我喜欢你。”郑向哲听到一个女孩像蚊子哼哼似的在表白,他收回准备下楼的脚步,藏了起来。?725068o8o “我不能收你的情书……”杨晓羽的声音听起来很苦恼。 “为什么?我知道你没有女朋友……” “没有女朋友,也不能收。” “那,你有喜欢的人?” “我不懂你说的那种喜欢。” 郑向哲往前蹭了一步,看到穿着校服的杨晓羽靠在墙上,两只手揣在运动服裤兜里,一张愈发漂亮的脸上满是不耐烦。 “那我们不谈恋爱……我家和你家不远,我们可以一起上下学,我看你每天都是一个人骑车走,很寂寞的样子……”女孩似乎改变了主意,打算退而求其次。 “陈洛,算了吧,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我这个月都第6次被叫到这儿了。”杨晓羽似乎终于忍不住了,语气变得十分抗拒,“你们都不是我想一起上下学的人。如果不是我想要的那个人,我宁愿自己走。” 女孩没再说话,郑向哲听到了远去的脚步声,他意识到杨晓羽应该马上就要上来了,正打算蹑手蹑脚的离开,就听见了杨晓羽惊喜的叫声“小叔!你怎么来了?来接我放学吗?”杨晓羽的态度来了个180度大反转,完全不是刚才那个句句扎心的模样,而是小狗一样欢快的冲了过来。 郑向哲假装镇定点点头,说:“是啊,我刚来……” 杨晓羽似乎并不在意郑向哲是否听到了什么,他只是很高兴的对郑向哲说:“我把水提回去,很快就好了,你等等我!” “傻瓜,我当然会等你。”郑向哲宠溺的笑着,伸手在快长到他肩膀高的杨晓羽头上揉了揉。 回家的路上,杨晓羽显得特别高兴,一直在说话:“小叔,你是特地来接我的?” “嗯,你今天过生日,我们一起去拿蛋糕。”郑向哲本以为杨晓羽的烦恼可能是在学校不顺利,却没想到是太受欢迎了。一个月被告白6次,确实是个不小的烦恼。他忍不住想笑,心说,杨晓羽果然很可爱。 杨晓羽心情可真是复杂。以前他一直盼着过生日,因为郑向哲会特地为他做很多事,去年的生日因为赶上了周末,他们还密云钓了鱼。可随着年纪渐长,杨晓羽也开始害怕过生日,过了今天他就14岁了,再有4年他就要成年了,那个时候他要以什么理由才能继续留在郑向哲身边呢?年龄的增长只给了他独立的能力,却没有让他产生想要独立的想法,反而因此而产生了焦虑,他只要一想到自己会很久见不到郑向哲,整个人就会陷入惶恐。 杨晓羽自认还不懂什么是喜欢,那么多来跟他告白的女生,他一个都不喜欢,可以他已经提前开始体验这种因为一个人喜因为一个人愁和求而不得的辗转与痛苦了,所以他一天天的在郑向哲面前装得越开心快乐,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就越郁闷。 郑向哲这次是在网上定了一个蛋糕,因为送货的人只送到小区门口,所以郑向哲和杨晓羽放下自行车,看时间差不多了就站在小区外头等。 “你吃过这家的蛋糕吗?”杨晓羽有点好奇,郑向哲并不是个喜欢网购的人,他想知道是什么让郑向哲改变了原本的习惯,确切的说,他是想知道任何他不在郑向哲身边时发生的事情。 “我同学推荐的,说是很好吃,试试呗,家门口这个都吃了好几年了。”郑向哲看着手机,等送货人的电话。 “什么同学啊?还推荐蛋糕给你?”杨晓羽又问。 “同一个课题组的,她们女生比较喜欢吃这些,正好前两天说到蛋糕,我就问了问哪里有好吃的生日蛋糕。” “哦。你们组里那么多女生啊?是不是喜欢你啊?”杨晓羽听到郑向哲周围有女生就觉得烦。 “我们是文科学校,本来就女生多。还有全组都是女生的呢。”郑向哲心说,喜欢我的哪有喜欢你的多,一个月6个呢,想到这里他就又勾起了嘴角。 杨晓羽看到郑向哲的这个笑容,却误以为他是想到了某个女生,心里紧张的不行。郑向哲26了,连晚婚的标准都超过了,杨晓羽觉得郑向哲会有女朋友这柄刀悬在他头上随时都会掉下来插到他心里。可他依旧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天天看着那柄刀在眼前晃。 蛋糕真的好吃,比他们家门口的蛋糕好吃多了,连郑向哲都多吃了一点,杨晓羽反而吃不太下。 “你不爱吃吗?”郑向哲看杨晓羽这副模样就问道。 杨晓羽刚想回答,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他们家很少来客人,一般这个点来人可能就是人口普查的片警啊,送通知的居委会阿姨啊什么的。他起身去开门,看到一个留着长头发面容秀丽的女生抱着一个礼物盒子站在门外,“你找谁?”杨晓羽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请问,郑向哲在家吗?”那女生甜甜的笑着,问道。 杨晓羽的眼皮立刻跳了跳。郑向哲从饭桌那边走过来,看到她愣了愣,说:“顾念,你怎么到这来了?” 那个叫顾念的女生看了一眼杨晓羽,又看向郑向哲,小声的说:“我听你们组的人说,你过生日……” 杨晓羽皱了皱眉,觉得这个女的估计是个智障,就算真的是郑向哲过生日,人家又没请你,你上赶着来送礼物是什么意思? “你弄错了,今天不是我生日。”郑向哲清了清嗓子,颇有点尴尬的说。小?颜?整?理 那女生的脸立刻就红了,“嗯嗯”的咕哝了两声就咬着嘴唇低下了头。可是她不说话,却也不走,杨晓羽扶着门想关也关不上。 “你……我想和你单独说两句话,可以吗?”顾念似乎是鼓足了勇气,可这话的声音却是越说越小。 杨晓羽立刻回头看郑向哲,他太熟悉这个开场白了,所有叫他去楼梯间的女生几乎都是这么说的。郑向哲露出十分为难的表情,沉默了好一会儿。 拒绝她,拒绝她,拒绝她,杨晓羽在心里默念。 “你先进来吧。”郑向哲终于开了口。 杨晓羽扶在门上的手握紧了又松开,侧身把顾念让进来,“我去倒水。”杨晓羽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转身走去厨房,他翻出个八百年没人用的马克杯倒上开水,还往里面撒了一把盐搅拌完才端到那个女生跟前。 郑向哲古怪的看了杨晓羽一眼,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晓羽,你先回屋学习去吧。” “哦,那你别说太晚了,我明天还上课呢。”杨晓羽压住了想要阴阳怪气的念头,说完这话,就攥着拳头回屋去了。他留了条门缝,坐在门边的地上,心里忐忑不安,他猜到有女生喜欢郑向哲,毕竟郑向哲人好长得也好,他也猜到今天来的这个女生是来告白的,可是他猜不到郑向哲会做出什么反应。他想,如果郑向哲答应了呢,那怎么办?他要眼睁睁看着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吗?想到这里,杨晓羽的手都不自觉的发起抖来。他在郑向哲面前尽可能的乖巧懂事,在学校也保持着一副冷静克制的模样,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有一个点是不能碰的,碰了就要炸膛,压也压不住,装也装不了。然而他门外的事情毫无办法,只能蜷起身体用双手抱着膝盖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扒着门缝往外看。 “我之前问过你好几次,你还没有答复我。”顾念将礼物盒子放到水杯旁边,轻声说道。 郑向哲摇摇头,“我没有想要那个名额,请你不要费心了。” “你雅思成绩那么好,怎么可能不想出国?”顾念抬起头,一脸疑惑。 “大家都考,我也就考了,没想那么多。”郑向哲抬眼看了里屋一眼,他确实是随便考考没想太多,可他忽然有点担心杨晓羽听到这话又要胡思乱想。 “我跟我舅舅问过了,学校里是考虑把名额给你的,只要你愿意,咱们就一起走,这么难得的机会,你再考虑一下吧?”顾念抓着自己米色短大衣的下摆,热切的看着郑向哲。431634oo3 郑向哲皱眉看着顾念,他站起来,低声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没有提出过申请。” 顾念一家三代都是北大出身,舅舅还在学校里做教授,她从小就是天之娇女,从来都是男生追在她身后,可她偏偏就只看上了成绩优异性格踏实的郑向哲,而郑向哲却始终对她的各种明示暗示无动于衷。她觉得郑向哲这是欲擒故纵,于是几次透露出学校有公派留学名额,而自己可以让郑向哲也拿到这个名额,她希望用这种方法来让郑向哲主动,却依旧没得到任何反馈。她眼看着公派这事已经快成定局,才终于沉不住气找了个借口过来。 此刻,即便顾念听了郑向哲的话,却依旧不愿意死心,在她看来没有人会拒绝自己,以及拒绝这样一个外派交换去国际一流学府的好机会。她跟着郑向哲一同站了起来,看着郑向哲那张带着文学青年忧郁特质的英俊脸庞,不甘的心情终于还是占了上风。她扑到郑向哲的身上抱紧了他,哀怨的说:“我喜欢你,你知道的。你为什么不理我?非要等我开口吗?现在我说出来了,你就答应吧。你明天把表格交了,我就让我舅舅去说一声,你成绩那么好,院领导也喜欢你,出国的事肯定十拿九稳。” 杨晓羽也已经站起来,眼睛里像要滴出血似的盯着那个叫顾念的女生,仅剩的理智全靠郑向哲那几句拒绝支撑着,让他没有一开始就冲出去,可他看到顾念抱住郑向哲的时候,脑子里就炸了。那是他的位置,郑向哲的怀抱是他的,只能是他的,他头脑里只有这句话,翻来覆去,他一边想着一边打开门走了出来。 郑向哲被顾念抱住时,吓了一跳,一时没做出反应,等他看到出来的杨晓羽,就开始莫名其妙觉得心虚,赶紧伸手去轻推顾念,嘴里慌张的说道:“顾念,你松开。我真的没有要出国,我不能走。”他简直搞不明白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喜欢了,怎么就要出国了,在他专心读书的时候,周围这些人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顾念则是想起了给她开门的男孩,她听说过杨晓羽的事,其实隐约已经猜到郑向哲不想出国的原因了,可她已经把喜欢说出口了,自尊就让她再也不能冷静,于是她更加用力的抱紧郑向哲,带着哭腔不依不饶的说:“是为了那个孩子吗?他是你侄子,你们只是亲戚,你能照顾他,别的亲戚就不能吗?难道你的前途就不重要吗?你那么优秀,怎么没人替你想想?只要你愿意,你将来想留在国外也好,想回来任教也好,我都可以和你一起,都能帮你……” 一切就像慢动作,郑向哲眼睁睁看着杨晓羽像一头失去控制的小兽一般举着拳头冲了过来,一副要打人的模样。郑向哲知道顾念的话已经伤害了杨晓羽,可没想到杨晓羽会出来打人,而且是打女人。他赶紧挣开顾念,慌乱的去抓杨晓羽的手。 杨晓羽到底只有14岁,身高也才将将170,他觉得自己已经使出了全力,却还是被已经成年的郑向哲挡了下来。郑向哲接住这一拳时,也是吃了一惊,那是力道十足的一拳,如果真打到顾念身上,怕是要出事。杨晓羽不甘心的挣扎了一下,但他不如郑向哲有力气,撤不回手,于是指着顾念叫起来:“他说他不出国!你听不懂吗!你自己跑到别人家来发骚,不觉得丢人吗!”杨晓羽把话说的极为难听,就差指着鼻子叫人家臭婊子了。郑向哲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这简直是网上正房要打小三的戏码,但他很快就把自己从这种古怪的想法里拽了出来,严厉的对杨晓羽说:“杨晓羽,你在说什么!还有没有家教了!” 杨晓羽知道自己此时应该闭上嘴回屋里去,可是他心里滚着一团复杂的情绪,不仅仅是对被郑向哲送回去的担心,或是对孤独的惧怕,还有一些别的,他看不清的感情,令他更加惶恐和不安,为此,他停不下来,他红着眼睛继续对顾念叫喊:“你滚!从我家里滚出去!滚!” 顾念被吓坏了,她多少意识到自己可能说得过分了,但她没有走,她想要等郑向哲一个答复。 郑向哲真是拿这两个人没办法,他挡住杨晓羽不停挣扎着想要冲向顾念的身体,急躁的对杨晓羽说:“你把嘴闭上!杨晓羽!我来处理这个事!” 杨晓羽却像听不见一样,只盯着依旧站在客厅里的顾念继续骂道:“你为什么还不滚!他不喜欢你!你还倒贴!不要脸!” 郑向哲忍无可忍抬手狠狠打了杨晓羽一巴掌,愤怒的说:“杨晓羽!你够了!我没说我要走!你闹什么!” 杨晓羽歪着头终于安静了下来,他漂亮的脸上很快浮出一个鲜红的手印,看着颇有点触目惊心。 郑向哲是理解杨晓羽的,他只是不得不阻止杨晓羽说出更糟糕的话来攻击一个女生。他难得生气,几乎每次都是因为杨晓羽,可打完他又每次都心疼,于是伸手又把杨晓羽拉过来抱在怀里安慰道:“我不走,没说要走。” 他转过头看着目光惊疑不定的顾念说道:“我完全没有出国的打算,早就准备一直留在学校读博的。你的感情,我……我感谢你的厚爱,但我回应不了……我……我目前不打算谈恋爱。请你回去吧。” 顾念露出羞恼的神情,他看看眉头紧皱的郑向哲,又看看郑向哲怀里一脸怨怒盯着自己的杨晓羽,心里忽然升起一种自己是个不识趣的第三者的错觉。如果不是因为杨晓羽还是个小孩,而且连系主任都知道杨晓羽是郑向哲一手带大的亲侄子,她真要怀疑面前这两个人的关系。可即便这两个人只是叔侄,她也意识到这他们之间的关系容不下另一个人的位置了。杨晓羽根本就非常依赖郑向哲,而郑向哲虽然因为她打了杨晓羽,却是毫不犹豫的放弃了很多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将这个男孩摆在了第一位。 顾念抬手擦了擦自己发红的眼眶,她依旧不甘心,却再也没说什么,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TBC 春梦 章节编号:6445970 房间里只剩下郑向哲和杨晓羽两个人。杨晓羽像是终于从噩梦里摆脱出来一样浑身无力的缩在郑向哲的胸口轻轻呜咽。 郑向哲心里十分无奈,好好的生日弄成这样,却又说不清这该怪谁。他一直觉得杨晓羽这么依赖自己说明自己的教育方法是对的,可现在他开始怀疑自己。杨晓羽并不像别的孩子一样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想要摆脱大人的束缚,反而像是越长大越离不开他。他是不是应该让杨晓羽习惯一些距离的存在才能避免这种容不得半点变化的失控呢? 杨晓羽听见郑向哲在他头顶发出叹息,慌忙抬起头道歉:“对不起,小叔,我错了。”他被郑向哲打过又搂在怀里,心里像条件反射似的安定了一些。那把悬着的刀依旧在他头顶,但好歹今天没有落下来。 郑向哲满腹心事,杨晓羽则是贪恋这个怀抱,两个人又抱了好会儿,郑向哲才反应过来拍拍杨晓羽的背松开了手。杨晓羽低着头跟在郑向哲身后帮忙收拾掉蛋糕,他听到郑向哲说:“晓羽,我知道你听了顾念的话不开心,但你不能对女孩说那些恶劣的话,更不能动手。”郑向哲把蛋糕放进冰箱,又拿了点冰块包好递给杨晓羽,说:“敷脸上。” 杨晓羽瘪着嘴接过冰,心想,她要把你抢走,难道我只能看着吗?但他不敢说出口,总觉得哪里不合适。 “你是个男孩子,要克制自己的行为。女孩子打不过你的,你动手就是欺负人。杨晓羽,记住了,再生气,也不能打女孩。”郑向哲看着杨晓羽又重复了一遍。 杨晓羽捂着脸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可心里还是不情愿,他看那个叫顾念的,根本没拿她当女孩,而是拿她当……当什么呢?他又开始糊涂了。 杨晓羽的这个生日过得相当扫兴,到了晚上准备睡觉的时候,他刚躺到床上,就听到郑向哲轻声说:“晓羽今天就正式14岁了,大孩子了,也该要自己睡了。”杨晓羽猛的坐起来,他说不出是委屈还是难过,就那么愣愣的看着郑向哲。 郑向哲想了一晚上才说出这句话,可看到杨晓羽那个表情,心又软了,赶紧又补充说道:“我也没说必须是今天。不过你越来越大,难免需要独立空间,总不能一直跟我睡到18岁去上大学啊。” “我今天过生日,能不能不要说这些?”杨晓羽钻进被子蒙上了头。他就知道,这一天早晚要来的,他连一个留下来的借口都没有,而18岁或许就是他的大限。 郑向哲有点自责,觉得自己还是着急了,于是伸手在杨晓羽的被子上轻轻拍了几下,说:“我不是要赶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长大了,可以有自己的空间。你别乱想啊。”青春期的孩子啊可怎么弄啊,轻不得重不得的,郑向哲愁到不行。 杨晓羽则闷在被子里,满脑子都是郑向哲和那个女的抱在一起的情景。他曾经想象过很多次,各式各样的环境,各式各样的女生,以及郑向哲的各种反应。但想象和现实永远不是一回事,他真的看到这个情景的时候,就如同电影的每一帧都在他眼前慢放,任何细节都让他难受。 他翻来覆去许久才迷迷糊糊睡着,然后做了个梦,他就站在郑向哲身边,看着一个女孩抱上去。那女孩像是顾念又像是别人,杨晓羽觉得这是梦,却醒不过来,只好伸手去拉郑向哲,可郑向哲却感觉不到他似的,竟然伸出手也抱住了那个女孩,甚至低下头要吻她。 杨晓羽觉得自己都要不能呼吸了,他发疯似的大声,“小叔!小叔!你让她走!我只有你一个人!你别丢下我!别丢下我!” 这时郑向哲似乎有了反应,转过头看向他,然后笑着说:“晓羽?是你?”那笑容是杨晓羽熟悉的,他说傻话时,考试考得很好时,他们一起出去玩时,郑向哲都会那样对他笑。可是杨晓羽却听到这样对他笑着的郑向哲说:“晓羽,你长大了,总是要去过自己的生活的。我也是一样,要找个爱我的人,陪我过一辈子。你看,我已经找到了。”说着,郑向哲将那女孩搂得更紧。 杨晓羽慌乱的大哭起来,他听见自己说:“小叔……郑向哲,我和她一样,我也爱你,我也想陪你一辈子。你选我好不好?我哪也不去,就呆在你身边,你爱我好不好?” 他看到郑向哲露出十分为难的表情,于是不管不顾的扑上去抱住郑向哲的脖子,将嘴唇贴过去。郑向哲好像没有推开他,但他却没有什么亲吻到郑向哲的实感,只觉得很空虚,他明明抱着郑向哲,却好像得不到回应,他只好搂得更用力,把身体紧紧贴上去。 之后这个梦便模糊起来,杨晓羽什么都看不清,身体好像轻轻的飘着,他大声的叫着“郑向哲”,然后就猛地惊醒了。 杨晓羽浑身是汗睁开双眼,脑子里一片混乱,胯下满是黏腻的感觉。他忽然感到害怕,转头去看郑向哲,发现郑向哲依旧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他就逃命似的去了厕所。 杨晓羽坐在马桶盖上,看着泡在洗手盆里的内裤。他大概知道这是什么,男生之间已经开始有人提到这个话题了,甚至还有两个胆子大的连梦到了什么都敢往外说。杨晓羽从去年开始就隐隐的排斥长大,对于这种话题一直是没什么兴致的听着而已,他知道就算他不愿意长大,这种事迟早都会发生,却没想到真的发生时,他梦里的人会是郑向哲。 杨晓羽蜷缩起身体,用手捂着脸,他觉得自己好可怕,他竟然喜欢他小叔,甚至想要郑向哲像抱那些女生一样抱他。如果郑向哲知道了,会不会觉得他恶心?会不会立刻就让他滚出去?杨晓羽想到这里,就害怕的捂着嘴哭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陷入了僵局,似乎离开这个家变成了注定的事情,任何挣扎都只会让他显得更加肮脏而已。 郑向哲早上被闹钟叫醒的时候,发现杨晓羽连人带枕头被子都不见了。他走出去站在客厅里,看到对面那扇敞开了好多年的卧室门重新又关上了。是郑向哲自己前一晚说杨晓羽要有自己的空间、不应该再和他睡了,可此时他站在那扇门外,忽然就感到了失落。他以为……他以为什么呢?他觉得保持点距离对杨晓羽的成长更好,就轻轻推开杨晓羽一点,现在人家站远了,他又惆怅,他这是又什么心态呢? 杨晓羽则是躲在被子里,自我唾弃了半宿,天快亮时才又迷糊着,所以起得迟了,郑向哲来敲门,他才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他精神萎靡的从屋里走出来,双眼因为半夜哭过所以还有些红肿,他一直低着头不敢看郑向哲,今早反而比昨晚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自己睡没睡好吗?”郑向哲看着杨晓羽的模样,十分心疼,于是一边问一边伸手去摸他乱翘的头发,没想到杨晓羽僵硬了一秒,竟然拿起杯子转过身去倒牛奶,不动声色的避开了郑向哲的手。 郑向哲愣了一下,默默的收回手,那种看到杨晓羽房门紧闭时的空虚感又涌了上来。只是过了一个晚上,他只是说了一句话,怎么就好像一切都变了似的呢?′⑺25068080 “晓羽,你生我的气了?”郑向哲走进厨房,看着在冰箱前倒牛奶的杨晓羽。杨晓羽依旧背对着他,听了这话迅速回头,可只是一刹那,他们的视线刚刚相交,杨晓羽就躲闪什么似的又低下了头。 “没有……我没生你的气……”杨晓羽边摇头边小声答道。 “晓羽,如果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和我谈,我们可以商量的。” 郑向哲对杨晓羽一直是疼爱又尊重的态度,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都愿意通过沟通来解决。可这次,杨晓羽听了郑向哲的话,只是低垂着眼睛点点头,却没有说什么。 郑向哲感到十分无力,14岁的杨晓羽似乎一夜间变了,他们之间的亲密感被什么东西隔出一道屏障,而郑向哲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好又补充道:“真的,什么都可以和我说。” 可杨晓羽只觉得更加想哭,这么好的郑向哲,难怪他会喜欢,可他的喜欢又一定会让他失去郑向哲。杨晓羽陷入了僵局,他想,他这辈子大概是注定要孤独。 之后的一周里,每天睡觉前陪杨晓羽读书时,郑向哲都希望杨晓羽能跟他说点什么,他合上手里的《基督山伯爵》看着杨晓羽的脸。男孩的侧脸毫无瑕疵,平展的额头,隆起的眉骨,挺翘的鼻梁,起伏的薄唇和小巧的下巴,在台灯的映照下漂亮的不像个真人。郑向哲知道杨晓羽没有睡着,因为那睫毛还在微微的抖动,可男孩宁愿装睡,也不肯开口。 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吗?当郑向哲意识到杨晓羽需要长大和独立的时候,他就促成了这一切,然后又因此而开始遗憾和不满足。顾念说的不对,他不恋爱是因为他在学校里没有遇到想爱的人,他不出国是早就决定好了的,因为他不想离开这个家,这个有他童年和少年时最美好记忆的家,而他对杨晓羽好,或许只是因为杨晓羽是他一手养大、最合他脾气与习惯、又填补了父母去世后他心中所有空白的人……原来并不是杨晓羽太依赖他,反而是他需要杨晓羽和杨晓羽的那份依赖吧? 可杨晓羽终究会长大,他迟早有一天会从那些追在他后面的女孩里选一个,开始他的爱情,然后就像所有会长大的孩子一样,独立的去求学去工作,只有逢年过节才会想起他。 杨晓羽闭着眼睛,听见郑向哲叹息了一声,然后是起身关灯关门的声音。他多想拉住郑向哲,然后说他不想一个人睡,说他想永远陪着郑向哲,说他的喜欢,可他不能,他不敢。他只能安安静静的装睡,等门关上,再独自熬过失眠的夜晚。 TBC 叛逆期 章节编号:6447460 杨晓羽开始沉默寡言,无论郑向哲说什么,他都像只蛤蜊似的紧闭着嘴,生怕一个忍不住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他甚至不敢抬头看郑向哲的脸。 学期结束的时候,郑向哲拿到了一张相当难看的成绩单,家长会时还被老师特意留下来谈话。老师说杨晓羽后半个学期时常发呆,上课也集中不了注意力,还问郑向哲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影响了孩子。 郑向哲从学校回来,他坐在沙发里,杨晓羽站在墙边,中间隔着放在茶几上的成绩单。 “晓羽,你怎么了?你长大了有心事是正常的,我不逼你非要告诉我,但你不能连成绩都落下啊。”郑向哲眉头紧锁,他发现自己回答不了老师的问题时,感到十分哀伤。 杨晓羽依旧低着头,他也不愿意这样,可他每天都与自己的爱情和这份爱情可能带来的离别恐惧为伴,根本控制不了自己,他看到自己的成绩时,甚至感到绝望,觉得自己又离被郑向哲送走近了一步。 “你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郑向哲问。 杨晓羽想,我自己就是那个麻烦,只会给别人带来困扰。 “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郑向哲见杨晓羽不说话,又继续问。 杨晓羽摇摇头。 郑向哲安心了一些,“那……你谈恋爱了?”他实在没有方向,只好乱猜。杨晓羽对这句话似乎有了反应,但也只是抬头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郑向哲想,看来感情困扰果然是青春期必经的问题啊。 “你这个年龄,对异性有好感是正常的,但还不到时候谈恋爱,你还需要再长大一些才能理解爱情意味着什么。”郑向哲很小心的没有说重话。 杨晓羽的眼圈立刻就红了,他想,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不是异性,也不是好感,我不会谈恋爱,因为我的爱根本见不了光。 “即便你对哪个女孩有好感,现在也应该保持距离,那才对你们两个都好。一起好好学习,等上了大学如果还是互相喜欢,再在一起也来得及。”郑向哲顺着思路往下说,可他越说越觉得失落,语气里便带上了一些不满,“你现在就这样把功课耽误了,以后就会知道,这种好感根本持续不了多久,你以后还会对别人产生好感,还会爱上别人,但学习的机会却再也回不来……” “不,我不会再爱上别人的。”杨晓羽忽然打断了郑向哲,他受不了郑向哲这样给他的爱情下定义,那是一种轻视,对他们之间牵绊的轻视,“这世界上再不会有一个人像他一样那么重要,失去了他,我就失去了一切!” 郑向哲愣住了,他之前只是推测,此时真正意识到杨晓羽喜欢上了一个女孩,而且把她当作一切。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这个被他自以为是推开的男孩已经在那个楼梯间里快乐又羞涩的收下了某一封情书并珍藏下来了吗? “你才多大?懂得什么是爱情,什么是一切?14岁时的喜欢以后都是会变的。”郑向哲忽然就激动了起来。 “我知道!我不会变的!我只爱他一个人!一辈子!只爱他!”杨晓羽倔强的看着郑向哲,眼睛里沁着泪水,郑向哲此刻的话就像是正在拒绝他的告白,他好难过。 “……”郑向哲凝视着杨晓羽,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哀伤,就像他已经失去了杨晓羽。他的男孩终于长大到再也不愿意与他谈心,再也不愿意听他的意见,而是要和喜欢的女孩一起远离他了,而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眼看着杨晓羽离去,“那你把学习学好!你考上重点高中,考上好的大学,那时候,你爱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我就不管你了!现在就是不行!”郑向哲听见自己暴躁的声音,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个事情上表现出强制的态度,那只会把杨晓羽推得更远,可是他失控了。 杨晓羽满脸泪水的大声抽泣起来。等上了大学,郑向哲果然就不管他了,他想。他像个被判了死缓却无法被减刑的犯人,只能数着天数等待行刑日的到来,每一次呼吸都是折磨。 郑向哲眼看杨晓羽哭着跑回了房间,重重关上了门。他坐在沙发上捂着额头,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和杨晓羽之间又是怎么了。 期末成绩出来,家里的两个人就陆续开始了寒假。郑向哲因为要准备博士申请的考核,寒假的时候几乎天天在写论文。要死不活的杨晓羽就被迫跟着郑向哲一起天天泡在图书馆。 他们两个的关系并没有因为那次有些激烈的争吵而降到冰点,因为郑向哲第二天就主动跟杨晓羽说了软话,表示自己不应该态度这么强硬,但也希望杨晓羽能在假期把落下的功课补回来。 杨晓羽自然是舍不得和郑向哲闹僵的,只是这样一天天和郑向哲坐在一起,杨晓羽根本没法沉下心,反而时不时就要偷看埋在书堆里专心学习的郑向哲。看他微卷的头发,看他英俊的脸庞和镜片后专注的双眼,还有宽阔的肩膀,杨晓羽会想象郑向哲用那张脸对他笑,用那双眼注视他,用那副肩膀拥抱他。 终于有一次,郑向哲似乎被这灼热的视线影响,忽然抬起头,发现杨晓羽用一种满含深情的眼神看着自己发呆,他心里便有些烦躁。他想,你不好好学习,这是在想那个女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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